「圻……圻……你醒醒啊……圻……」
是誰?誰在耳邊叫我,我好累,讓我睡一會……
「圻!!」,見床上的人兒睫毛微微動了動,守候在床邊的樓清緊張地握住他冰冷的手,「圻!你醒過來啊!」
「醒了嗎?」,推門進來的華瀧端了食物放在樓清面前,「喏,早餐。」
樓清如同沒有听到一樣,只是緊緊地攥著樓圻的手,素來飛揚的眼中失去了躍動的活力,華瀧聳了聳肩,將食物放在一邊,簇了眉,凝視著床上蒼白的容顏。
「冷世?你認識他嗎」
听到他的話,樓清回過頭來,「什麼?」
「圻在昏迷過去之前,提到這個名字,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樓清沒有說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怒火,「是不是他!害圻變成這樣!」
「圻的病,我大哥也給你說了吧,不過現在癌細胞擴散的速度,比以前要快!加上圻心緒不穩,所以……」
樓清沒有說話,修長的手,溫柔的拂過樓圻清秀的眉眼,眼中滿是悲傷。「為什麼,對圻這麼不公平?」
「你父母知道這件事情嗎?」
「知道了又能怎樣?」冷冷的口氣,完全沒了往日的開朗,「我真希望我可以快些長大,然後……」
「樓清小弟,你再怎麼一廂情願,也要看清圻的心,勉強只會讓你們雙方都痛苦而已,你的事情我懶得操心,但是如果你讓圻繼續為了一些瑣事不開心,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什麼一廂情願!我……」樓清憤怒的站起身,揪住華瀧的領口,揚高了拳頭,卻始終沒有落下去。
華瀧冷笑一下,推開他,坐在樓圻身邊,斜睨著一邊頹喪的少年,「你敢說圻變成這樣,沒有你的功勞?」
「……」
「圻為什麼會被你母親趕出家門?不是也是你的杰作吧?」
華瀧那雙銳利的眼楮,仿佛能看透樓清的心,讓他無法開口辯駁,「樓二少,所以說你還不夠成熟,即便圻的身體很健康,你也不適合他,他清高傲氣,但也孤單非常,你一廂情願的吧你的感情加在他身上,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想法,有沒有尊重他的感覺?幼稚的小鬼。」
「但是,我真的……」
「真的愛他嗎?,愛他就包容他的所有,他的寂寞,他的痛苦,愛他就要讓他幸福,而不是蠻橫的將他鎖在自己身邊,你能做到嗎?」
「我……」樓清垂了頭,不再言語,華瀧走上前去,拍了拍樓清的頭,「你如果真的愛著圻,那麼就壓制住你的感情吧,讓圻沒有負擔的走完他的旅程。」
「晤……」壓抑的哭聲低低傳來,華瀧沒有說話,轉身回到樓圻床邊,「你吃了東西就回家,免得你父母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圻。」
「……」,樓清沉默了一會,擦了淚水,拿了衣服開門出去,臨走時,明亮的眸子里壓抑的痛苦,讓華瀧看了都有些不忍,「下午,我會來看他。」
「回去吧。」
見樓清關了門出去,華瀧凝視著樓圻一會,嘆口氣,「圻,你醒著吧。」
樓圻睜開眼楮,淡淡一笑,勉強坐起身來躺在床上,挑眉,「你怎麼知道?」
「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起身到了杯水遞到他面前,「感覺好些嗎?」
「嗯,暫時死不了。」
「不準胡說!」
蘊著怒氣的聲音讓樓圻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只不過疲勞些而已,你保護過度了。」
看著他的笑容,華瀧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說,倒是樓圻平靜的端水喝了一口,「想問什麼就問吧。」
「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昨夜的凶手,又沒有看清他的長相?」,看樓圻皺眉的表情,華瀧趕緊解釋,「大哥給你檢查了身體,發現你……」
「你們不是以為我被人強暴了吧。」
「呃……」
「……」,樓圻瞥了華瀧漲紅的臉,「真夸張的想法,我有那麼象女生嗎?」
「可是……」
「我沒有什麼事!」,樓圻不願再談這個話題,既然世抹去了所有人的記憶,那麼再怎麼解釋,只是讓自己更加可憐而已。
翻身下床,腳步突然踉蹌一下,被華瀧眼疾手快的扶住,「你身體太虛弱,在休息一下!」
樓圻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麼脆弱嗎?」
「這是大哥的命令!」
樓圻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瀧,我現在才發現,你原來是個听大哥話的乖孩子嘛。」
「你少給我胡說八道!」華龍不由分說的一把講他按在床上,拉好被子,「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躺著,等體力恢復才準下床!。」
樓圻知道多說什麼也沒有用,索性不再言語,側頭閉上眼楮。
華龍靜靜的站在床邊,凝視了他一會,半響突然開口,「圻,我……」
「什麼?」,樓圻沒有轉過頭來,悶悶的出了聲。
「我是不是忘掉了什麼?」
「沒有!」
「不可能,我每次靠近你身邊,總是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而且,你不是從來不用任何香水嗎?為什麼身上會有松香味?昨天你去了什麼地方?這幾個月,你究竟住在哪里?」
「……」
華瀧惱怒的一拳砸在床邊的桌子上,踫的一聲悶響,轉身離去。
樓圻睜開眼楮,沒有回頭看向華瀧,只是無焦距的看著,仿佛在思考些什麼。
傍晚時分,華瀧推開門準備喚樓圻起來吃飯,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床上的被褥已經失去了溫度,面色一變,大步的沖出臥室。
「大哥!圻走了!」
華穹抬頭看了有些失措的弟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圻離開的時候,有和我道別,讓我轉告你,謝謝你。」
「為什麼不留下他!他身體那麼差,又沒有可去的地方!大哥你在想什麼啊!」
華穹回頭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密布著烏雲,「要下雪了呢。」
「你!……」,華瀧看著華穹無表情的臉,抓了外套準備沖出門去,誰料開了門又被華穹從後面把門關住。
「大哥!你做什麼啊!外面這麼冷,圻一個人能去哪里啊!,放手!」
「瀧你冷靜一點吧!」,華穹一把將華瀧手里的外套扯過,拋到地板上,拖了他回到客廳里。
「大……」
「給我住嘴!「,華穹素來文質的面孔上難得浮現一絲怒氣,「小圻有他不想告訴你的事情,你一定要揭開他的傷口嗎?」
「可是外面這麼冷。」,華瀧愣了一下,顯然是被華穹的怒氣嚇了一跳。
「他說有事情一直不明白,問清楚了就回來。」
「問清楚?問誰?」
華穹白了一眼一根腸子直到底的弟弟,無奈的端起半冷的咖啡,取過報紙看了起來。
「大哥你們都好狡猾!「華瀧攤平了高大的身體,躺在華穹的腿上,漆黑的眸子,依舊有些焦灼的看著逐漸灰黑的天色。
華穹垂眼看了華瀧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凜冽的風狂舞著枯葉砸在窗上,發出啪啪的聲音,「晚上有雪。」
「唔……」
華瀧合上眼楮沒有多說什麼,半響起身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外套,「大哥,我……」
「去吧。」華穹這次沒有在阻攔,輕輕嘆了口氣,「他去了海崖,冷公館附近。」
「嗯。」開了門,華瀧回過頭來,「謝謝你大哥,我知道該怎麼做。」
剛出了門,就看見拎著書包站在門口徘徊的樓清,原本陽光朝氣的面孔,因為寒冷而有些灰白,風吹亂了整齊的發,顯得落魄不堪,見到華瀧出來,連忙迎上去,「圻他,情況怎麼樣?」
「圻離開了。」
華瀧帶了頭盔跨在摩托車上,把另一個扔向樓清,「發什麼呆,上車!」
機車飛馳在高速路上,途中開始飄起了零散的雪花,「該死!」,華瀧有些焦躁的加足馬力,朝海岸方向飛馳而去,一路上樓清都沒有開口詢問,只是攬著華瀧腰際的手明顯在顫抖……
天色灰蒙蒙的,看不見水天的界限,仿佛天地融在一起的感覺……
樓圻靜靜的站在崖邊,白色的毛衫是出門前,華穹硬套在自己身上,雖然依舊不能阻擋呼嘯的海風,但是心的某個角落,卻是暖暖的……
「世,咳咳……你在那里吧,我知道你可以看的見!」
「你出來,我想知道為什麼!」
狂風卷起了飛沫撲散在身上,冰冷冰冷的,風夾雜著細碎的雪花,沾染到眉角發稍,修長瘦弱的身體,在寒風中有些微微的顫抖,沉靜的眸子里,沒有憤怒,沒有被欺騙的痛楚,平靜的有些可怕……
「世,你出來告訴我……」
只要你告訴我,你離開了我,不會回來,我不會糾纏你,只是恢復到從前,不用再抱著希望去等待黎明,垂下頭,微長的褐色發絲披散到清俊的面孔上,喉間難以壓抑的輕咳,讓他有些痛苦的彎下腰……
在哭麼?
自從樓圻站在海崖上凝望著冷公館的那一刻開始,幻影就隱身在附近觀察著樓圻的一舉一動,本以為他會回到公館吵鬧,或著直接從這個海崖跳入海里,但是出忽意料的是,這個瘦弱的少年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靜的站在寒風里整整兩個小時……
嘖,麻煩的家伙,世王玩夠了當然會走拉,被拋棄了還要問為什麼,人類真是種固執的動物。
突然見前方的白影踉蹌一下,撲倒在地上,拼命咳嗽起來,幻影再也忍不住的現身出現,「喂!」
樓圻抬起有些慘白的臉,看了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藍色的發,藍的眸子,站起身來,「他在哪里?」
「你不問我是誰嗎?」,幻影突然覺得這個少年很有趣,對于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搭訕的人,絲毫沒有警惕不說,直接登堂入室的問出核心問題。
「我問你他在哪里?」
「幻境。」
「帶我去。」慘淡的眼楮突然亮了一下,抬頭看著上下打量著自己的藍發男子,「我要見他!」
「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和我這樣說話!」幻影移動身形站到樓圻面前,第一次見到這麼無理的人類,連魔界的王見到幻影大人還要敬我三分,沒想到今天被這個小小的人類呼來喚去,超級不爽!
樓圻沒有再說什麼,沉靜的眸子轉向灰暗的天色。「你到底帶不帶我去見他?」
「你見王,不……冷世,做什麼啊?真是想不通。」
直到世王沒有泄露自己的身份,做屬下的也不便多開口,但是以世的地位,他們也不敢隨便開口直呼主上的名諱,所以加了個冷字,反正在人間,叫冷世的人,多的用頓來計算。
「問他一個問題。」
「問題?問我好了,」也省得我把你帶去幻境自取滅亡。
「你?」,樓圻給了他一個看白痴的眼神,轉過臉。
幻影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青筋在俊美的臉上根根暴出,這個不可愛的人類,王上真是沒眼光,找這麼拽的玩具,給自己找麻煩!
樓圻依舊平淡的目光看著幻影,「我要親口听他回答!」
「嘖,你去了不要後悔。」
樓圻沒有回答,卻听見幻影再次開口,「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壽命,所以想讓他幫你延續時間呢……」
「你怎麼知道我的壽命?」
「拜托,」幻影無奈的嘆口氣,孤陋寡聞,是他們孤陋寡聞,我這麼大名鼎鼎的幻境使者都不知道,「我好歹也是幻境使者,地位與西方所謂的冥府,東方所說的地府之王平等……」
「廢話少說,我對你沒興趣……」,樓圻看了看他,「帶我去見他。」
「冷世幫不了你的,人類各有命運,在出生的時候,命運就已經被編織完成,你們一邊走著自己的路,一面拆除著編織完成的命運,當拆除到了終點,那你們的生命就到了盡頭。」
「我有說我是去找他幫我延續時間嗎?」樓圻淡淡的開口,目光卻延續到遠方,命運,原來一開始就不會操縱在自己的手中。
「那你……」
「人類對你們來說算什麼?玩具麼?我們完全按照你們安排的命運走到生命的盡頭,連選擇的權利也沒有!」突然有些憤怒起來,胸口傳來的不適,讓他俊秀的臉憋得有些通紅,「你們憑什麼這麼做!」
看他痛苦的咳嗽起來,幻影有些無奈的聳聳肩,「你明白什麼叫秩序麼,世界萬物都有自己的秩序,而我們就是秩序的維護者,無論人類,神界,魔界,都有各自的命運,編織命運的紡織手不是我們,而是你們自己,你們從出生後走過的每一條路,每一件事情,將被你們拆除的時間命運,再次集結起來,延續下去。」
見樓圻沒有開口,緊蹙的眉,仿佛在思考什麼,幻影再次開口,「時間的線,不是只有一條,而是由你們自己選擇,雖然結局都是死亡,但是生命的路程與到達終點的方法,全部掌握在你們的手里,所謂殊途同歸,也就是這個道理。」
「然後呢?說了這麼多,你想說明什麼?」樓圻轉過臉來,靜靜的望著挑眉看著自己的幻影,「我不指望操控命運,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命運操控在別人手中,還有,我並不打算讓冷世幫我延續壽命,之所以要見他,我只想問一句話,就一句,得到答案我就走!」
幻影無奈的嘆氣,「「算了算了,我就是心腸太好,但願王不要責罰我多事就好了……。」
踏入幻影張開的結界之門時,隱約听見了馬達的轟鳴和撕心裂肺般淒厲的呼喊,樓圻微微回頭,「等我回來……」
穿過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後,樓圻睜開眼楮,凝神注視著所謂的幻境……
真的,和人類的世界,完全不同。
高遠湛藍的天色,許許多多透明的精靈飛舞在花草森林或者小溪清澗旁,天空中,有潔白羽翼的天使,偶爾有如飛天般羽衣杳然的仙人,還有些從來沒有見過的古怪的生物。
樓圻腦中一片空白,中西合璧?
見他面孔上閃過的疑惑,幻影突然笑出聲來,這里是萬物匯集的地方,和地球人了解的當然相差很多,幻境所掌管的天地分成數個區域,地球只是東部中界一個很小的部分,幻境的時間,相當于地球時間的十倍,但是由于環境空氣純淨,所以地球上的人類壽命,來到幻境可以至少延續很多。
「這里是西部上界第八區,天神類的領域,幻境是上界12區,下界18區,中界5區的核心。」
幻影笑著解釋,卻見樓圻合了眼楮,蒼白的面孔上有著明顯的疲倦,穿梭結界非常耗費體力,連身為世王左膀右臂的自己,都覺得有些辛苦,何況普通的人類呢。
「喂,你不是要見冷世麼,」為了防止他暈厥,元氣被不同界域的生物吸走,幻影只好找些話來吸引他的注意,「你知道他在幻境中的地位麼?」
搖搖頭,樓圻抬起蒼白的臉,看著站在身邊的男子,「他地位與我有什麼關系?」
幻影聳聳肩,果然,王還是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游戲而已,本來前些時候還以為王動了心,但是既然王都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給他,想必,他對于王來說,也和其他游戲中的玩具一樣,自己是不是有點多事了?
再次穿過一片混沌,視線豁然開朗起來,那是一個五彩斑斕的虛幻世界,眼前閃爍的是七彩的霞光,飛瀑流雲,高大的白色建築,在流光中若隱若現,天空中透明的影子,沒有天界那麼多,但顯然對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好奇萬分。
「幻影大人,您帶來的客人,可是中界地球人類麼?」
「哇,很漂亮的人類呢,比嵐霧大人不差哦……」
「很少見,使地球上的人類呢。」
「人類,你叫什麼名字呢,你很漂亮哦……」
幻影看著樓圻微笑的臉,轉頭對飛舞在空中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人無奈的開口,「他,來找冷世……」
「冷,世?!!!!!!!!!!」
看著環繞在身側精靈,由滿面的笑容,變成恐懼,接著四散逃命的模樣,讓樓圻一陣驚訝,但看著幻影越來越嚴肅的表情,也沒有多開口。
「到了。」
沒走多久,穿過了幾道光華絢爛如紗帳般散發著珍珠光澤的水簾,面前再次出現一座雄偉莊嚴的白色宮殿,四周傳來悠揚的琴聲,仿佛在身邊繚繞盤桓的感覺。
「這里是冰水殿,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要我陪你進去嗎?」
「不用。」,合上眼楮,然後再次睜開,「謝謝你。」,樓圻回頭一個絢爛的笑容,溫柔中帶著些微的病態,卻美的驚人。
幻影呆了一下,「還是我陪你進去吧。」
樓圻沒有多說話,點點頭,轉身朝大殿方向走去……
相較于殿外的絢爛美麗,大殿的走廊卻格外的樸素,白色的柱子,藍色的紗幕,從大門口延伸進入大殿的,是墨色精繡的地毯,完美的手工,華麗的圖案,人間的帝王怕是連見也沒有見過這樣精美的藝術品,拾級而上,穿過無數台階的盡頭,是奢侈卻不華麗的大殿,大殿中央如同黑玉般瑩潤的玉石完整雕刻而成的王座,張狂的獸盤繞在光潤的背椅上,墨玉王座上斜靠著的男子……
世!
樓圻握緊了拳頭,冷冷的站在台階下,緊閉的紫眸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瓖著烏銀的寬大黑袍披在魁偉的身上,散開的領口露出健壯的胸膛,更添了狂妄的氣質。一派淡然微笑的臉卻看起來那麼陌生,跪坐在他身邊撫琴的,是一頭金發,擁有透明羽翼的女子,瓷器般光潤的皮膚,凝脂樣柔美的頸項,凝駐在唇角的笑,美麗卻不妖艷……
好美的人,樓圻心突然顫抖了一下,瘦弱的手撫向微微有些痛的胸口。
幻影嘆口氣,剛張開口,卻見合著眼楮欣賞音樂的男子突然睜開眼楮,紫眸里的凌厲讓幻影連忙跪下,「王,屬下……」
世揚手劃出一道紅光,將幻影震的退後兩步,嘔出一口血來,知道王上對自己的多事震怒異常,只好斂眉跪在一旁。
世轉眼看著面色蒼白的樓圻,微微笑了一下,一如記憶里的溫柔,「圻?你怎麼過來了?」
王?樓圻揚了揚頭,強自壓下肺部的不適,輕咳了一聲,「我來問你一句話。」
其實在來的路上,看見幻影對這個名字的恭敬,就猜出了幾分,想必世不是幻境中貴族身份,就是地位顯赫之人,卻沒有想到他是尊貴的幻境之王!
世挑了挑眉,接過身後侍從遞上的酒,攬起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女子,紫色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是厭惡的情緒,「想問什麼?」
樓圻的心痛了一下,卻依然昂著頭,澄澈的眸子,靜靜的望著不久前才溫柔擁著自己的男人,「對你來說,我是什麼?」
「……」,世以為他會問自己,是不是還愛他,卻沒有想到,他的問題居然讓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垂頭將口中的酒喂入懷中女子的口中,然後再次懶洋洋的看向樓圻。
「我明白了。」,樓圻看著那明明離自己很近,卻又遙不可及的身影,合了眼,沒有再多看王座上的男人一眼,轉身走到幻影身邊,「麻煩你,送……」
「喂!」
看著突然下墜的身影,幻影連忙起身將他扶住,卻在接受到前方突然出現的殺人眼光時,倏然松手,看著他虛弱的身體跪倒在地面上喘息,「王,這……」
世只是挑了眉,興趣盎然的看著樓圻強自站起身來。
「沒什麼。」樓圻輕輕的笑了一下,勉強站起身來,看著一臉為難的幻影,「送我回去。」
「可是你的身體情況……」
「無所謂。」
其實只要知道了他的答案,我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
我愛他,現在依然很愛,但是我卻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淪為別人同情下的產物。
我不需要金錢,不在乎權利,也無所謂永恆,我就這樣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你的回答,我就有勇氣破壞一切,你建立的,不過是海市蜃樓而已!
「嘖,我在引火自焚。」,感受到前方王座方向傳來的巨大恐怖的壓力,幻影喃喃的開口,站起身對世微微躬身,眼楮也不敢抬的轉身離開。
王座上,紫色的眸子變的深邃而冰冷,夾雜著莫名的怒氣,靠在世身邊的女子站起身來,放下手中的酒悄然退去。
諾大的宮殿里,和煦的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有些陰冷,往外走的幻影縮了縮肩膀,轉頭看著一直默默走在身邊的樓圻,除了比剛才更加蒼白外,沉靜的眼中沒有痛苦也沒有仇恨,如同走在大街上,剛剛與陌生人擦肩而過一般的漠然……
他不是喜歡王麼?對于他的平靜,幻影也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樓圻仿佛猜到了幻影的心思,轉過頭來,「干什麼這樣打量我?」
「你不愛王麼?」幻影直接開口問道。
樓圻皺了皺眉,「關你什麼事!」
歡迎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青筋再度爆出,「難怪王這麼快把你甩掉,而且這麼不留情,原來你的脾氣這麼惡劣……」
話還沒有說完,樓圻突然掩口劇烈咳嗽起來,幻影嚇了一大跳,連忙伸手去扶,在幻境這種上位神魔居住的地方,是絕對不允許生靈出現,所以更不要說是死靈。如果樓圻在這里掛掉,幻影至少要去魔界或者地獄里受罰一千年。
幻影哀嘆一聲,將樓圻攙扶起來卻被他一把輝開,「少踫我!」
見他抬手在唇邊擦了一下,這才注意到白色毛衫上,少許的紅色血跡,「你原來生了病,人類就是脆弱。」
樓圻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去。
幻影無奈的聳肩,回頭看了看冰水殿方向,隱約的紫光環繞在大殿四周,突然又急速的四散飛去,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了一下,讓幻影面色一變,快步上前將樓圻一把擁在懷里,在周圍劃出一道結界。
樓圻絲毫沒有準備的被幻影一把拉在懷中,剛準備掙扎,只覺得地面又是一陣震動,幻影松開他,退後兩步單膝跪倒在地上,藍色的頭發披散在臉際……
樓圻回頭看了看,走到他面前蹲下,突然看見地面上的血跡,倏然睜大了眼楮,「喂!你怎麼了!」
幻影抬頭虛弱的笑了一下,合眼倒了下去,樓圻連忙伸手一把將他拉住,「喂!」
「你,暫時回不去了……」幻影抬手指了冰水殿的方向,「結界……」
「喂,」四周突然出現了許多白色的影子,將幻影層層包卷起來,然後漸漸淡去。不一會兒地面上什麼痕跡也不剩下,樓圻茫然的站在空曠的走廊里,突然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感覺讓他一陣疲憊。憶起幻影消失前的舉動,微微的回頭,白色的雄偉的宮殿就在不遠的前方,紫霞流雲依然很美,但是,卻冰冷的讓他沒有辦法邁開腳步靠近。
該怎麼離開?
縮了肩膀,坐在走廊上,側身靠在白色的石柱上,四周的風依然很清爽,暖暖的帶著清香,突然感覺一陣疲倦襲來……
「圻。」
溫柔的仿佛帶著笑意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怔了怔,沒有回頭。
有人從後面環了手將他擁在懷里,依舊是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松香,但是距離卻變得很遠很遠……
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不停的顫抖,顫抖的很疼,樓圻抬手移開擁著自己的手,轉過頭,「幻影消失了,我怎樣才能回去?」
熟悉的銀發,依舊溫柔的紫眸。
其實仔細想來,自始至終世都沒有開口說過愛我。樓圻笑得有些苦澀,抬起清冷的眼楮,是我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童話,是我,將他的溫柔,當情……
「送我回去吧。」看著樓圻有些虛弱的笑臉,世情不自禁抬手撫模上蒼白的面容,卻被他再次閃開,「送我回去。」
「第九區的結界被破壞了。」
「第九區?」
「地球和幻境間的結界。」
「什……」
「你回不去。」
眼前一閃而過的,是世溫柔卻殘忍的笑,四周冰冷和黑暗,鋪天蓋地的再次席卷而來,踉蹌了腳步,靠在白色的柱子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