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還太早,時間不對……可是……
在我疑惑的時候,劇烈的疼痛已開始侵襲全身。余嶺察覺了我的異樣,忙一把撐住我的身體︰「余風!」
疼痛的侵襲已讓我全身僵硬,握住余嶺的手也不由得使大了力氣,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掌中也未有察覺。
「余風!你等一等,我去請太醫!」
「不要走……余嶺……不……」
疼痛的間隙,我仍不顧放開他的手,仿佛一放,就不知道究竟哪一天還能再握住。
「听話,這事情我幫不到你,我必須去請太醫……」印上一個教我安心的吻,余嶺掰開我緊捉住他不放的手,毅然沖出房間。
一波接連一波的痛楚,逐漸奪走我的意識。模糊不清地承受著撕扯心肺的痛楚,我的眼前開始交替出現天界和人界雙重記憶的畫面——天界的戰役、人界的經歷,天界的戀人、人界的刻骨之愛……遠處的白光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近,直到听到一聲模糊不清的驚嘆,我猛然睜開了雙眼——
這是我的房間,是我身為風天使長的宅邸,是名為悠提藍司的我的居所。胸口一陣揪痛,我猛然支起身體。低頭所見的是平坦的胸月復,以及月復部那條因為初次參戰而被惡魔鐮刀砍傷的淡淡疤痕。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柯一夢?
可是,那為什麼留在心中的痛楚,又是這麼明顯,這麼深刻?
「閣下,你醒了啊,要喝葡萄酒嗎?」
風精多雅從眼前飛過,振動著透明的翅膀,對我左右端詳︰「誒?您好像哭過誒……做了什麼傷心的夢嗎?」
「多雅,我有沒有離開過天使宮殿?」撫過臉龐,果然有條淚痕,還仍然濕濕地掛在腮邊。
「沒有,但是您昨天回來說很累,很早就睡了,早上叫您也不醒,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多雅眨著如玻璃般透明的眼楮,疑惑地問,「閣下,您怎麼了?」
「不……沒什麼……」
從床上翻身而下,雙腿竟然一軟,踉蹌一步撐住床頭,月復腔周圍的疲勞卻是分外明顯。多雅在旁邊看了直著急︰「哎呀閣下,您到底怎麼了?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沒有……」抓過金色的單肩披風扣在左肩的紐扣上,我振開雙翅飛入天際。
——那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東西!我在人界的生活,並不只是一個夢!
飛到大天使長的宮殿外,我收斂了焦急而張狂的氣息,穩穩步入大殿。
走廊盡頭,掌權者那頭銀色的長發格外耀眼。而且他散發出來的威懾力,已讓我在十步之外就不得不屈膝︰
「閣下,我是來請求您,允許我再回人界。」
「你在人界的肉身已死,為什麼還要回去?」大天使長並沒有回過身體,仍然只是擺弄著他眼前的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天界聖花。
我迫不得已向前艱難地挪近幾步,低頭輕輕親吻他的衣提︰「我願放棄我在天界的所有,換取人間的幾年性命。我只想看著我的孩子長大成人……」
掌權者的聲音充滿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嚴︰「人界那麼苦為什麼你還要回去?」
「正因為有苦,所以才能時常感到歡樂……閣下,請接受我的請求。」
「你在天界一樣可以有自己的子孫後代,培養他們依然是你的責任。」他並不應允我的請求。
「可我的心已在下界,請您務必答應我的請求,我可以放棄一切!」
「放棄天界的永生嗎?」他突然回過身,雖然伏在地上,但我仍能感受到來自他視線的壓迫。我鼓足勇氣抬起頭,往向那對銀色的眼楮,咬緊牙根點了點頭。
「永不後悔?」
「即便是後悔也無用了。」
大天使長的銀色眼楮凝望著我,溫和地勾起嘴角。
「人生即是一場試煉,你放棄天界的安逸,卻要換得那短暫而疲憊的一生,為的是什麼?」
「雖然短暫,卻有我無法忘卻和放棄的東西。」
「既然你心意已定,我應允你,但是……一旦這次再入凡界,你卻是永遠也不能回來。死了便是死了,不會再如今天一樣驟然夢醒。」大天使長微微抬起我的下巴,「我的孩子,你做好準備了嗎?」
「是的,閣下。」
微微闔上雙眼,感覺到一陣溫熱的光芒過後,劇烈的疲勞再次回到身體上——
***
「余風!余風!大夫!他醒了!」
是余嶺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孩子微弱的哭聲和老太醫的笑︰「老夫已多年沒用過金針救命了,想不到今日還能用上。」
「嶺……」想抬手,卻沒有任何知覺,我只能發出簡單的聲音以吸引余嶺的注意。
「余風,你別動,太醫是幫你將孩子自月復中剖出,施了點麻醉,你現在動不得。」
剖月復嗎?那剛剛月復部那條淡淡的刀疤……到底哪一個才是我的夢境呢?
我已無力再去想到底哪個是夢哪個是真實了,總之,我已回到我的人間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