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南方會館就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味道是從黑門傳出來的,發火者當然是會館幫主龍耀炙嘍!
"你看看這是什麼東西?"龍耀炙把一本雜志摔到龍耀人的面前,眼中像要噴出火來似的。
"什麼東西?"龍耀人拿起雜志右了看,沒什麼稀奇地說︰"一本雜志而已嘛,老大,你發這麼大脾氣干麼?"
"看清楚上面寫什麼!"龍耀炙大吼。
龍耀人不置可否地翻開雜志。"AAB總監接受賄賂、行政院與民間風暴、凍省在即、五大槍擊要犯落網、龍門秘辛錄……沒什麼特別的嘛……。"
他忽地住了口,龍門秘辛?
龍門秘辛!
龍耀人視線定格在"口述——龍耀人(白龍),整理——齊茵",那一行上面。
見鬼!他什麼時候叫她在雜志上發展龍門秘辛了?
"這個叫齊茵的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把龍門的事告訴她?"龍耀炙臉色很臭地問。
耀人這家伙實在太不像話,竟把龍門的秘密隨便說給一個記者知道,還讓人家明目張膽地刊登在公開雜志上頭?這種荒謬事他也做得出來了他到底還姓不姓龍呀?八成又被給迷惑了。
龍耀人故作輕松地聳聳肩道︰"老大,別生氣嘛,我只是隨便跟她聊聊天罷了,我怎麼知道她會寫出來?"
其實他此刻恨齊茵恨得牙癢癢,那夜促膝長談,原來是為了她偉大的、神聖的新聞工作!
"你這個不負責任的東西!"龍耀炙忍無可忍地喊,他這個弟弟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改改他那自以為瀟灑,但其實是玩世不恭的性格?
"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老大,你就將就一點看吧,或許龍門因為這篇報導而知名度大增,明天會有人來參觀哩!"
說完,龍耀人一溜煙的逃掉了,留下憤怒無比的龍幫主在大跳其腳。
龍耀人從黑門出來之後,直接逛到水門去,龍耀淇端坐在桌前看報告,一旁的電腦熒幕還開著。
"嗨,耀淇!"龍耀人笑嘻嘻地入內打招呼,他這個妹妹看起來永遠如此冷靜、如此得宜。
"你這個早上似乎有麻煩。"她陳述的是事實,而非疑問。
龍耀人笑了笑。"看來泯柔那張嘴已經向你宣告過了。"
他們大嫂徐泯柔是龍耀淇的大學同班同學,兩人是死黨,個性雖然截然不同,但感情好的不得了。
"你被擺了一道?"耀淇冷淡地睨他一眼。
"或許吧。"他其不思承認這個可能,但齊茵很可能只是利用他而已,難道那夜的上床也是她的手段?
"我可以怎麼幫你?"耀淇並未停下手邊的工作,她通常可以一心多用,而且絕不會出錯。
這個妹子真是料事如神呀,知道他沒事不會來找她。"我要查齊茵的所有資料。"
"三分鐘。"龍耀淇迅速地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不一會兒,一張報表紙輸了出來,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
"齊茵的資料都在這里。"龍耀淇把報表紙遞過去。
"都是英文?"龍耀人挑挑眉,笑了。"只給自己人看的東西,難度不必這麼高吧,妹妹。"
耀淇淡淡地道︰"這台電腦所有的資料都是以法文輸入,英文輸出,除了我,沒人可以使用。"
龍耀人夸張地連連點頭。"不愧為我們龍家最冷靜的代表人物!"稱贊一聲,龍耀人拿者資料回白門去了。
"二少,喝茶。"助手韓森好像就只懂得斟茶,因為有這種主子,所以白門太過清閑了,他總得找個事情做做,是吧?
龍耀人接過茶,坐在沙發里看資料。
除了基本檔案之外,資料里顯示齊茵經常為了得到新穎的報導題材而費盡心思,到處深入虎穴去挖掘材料,也不管被采訪者的感受為何,有次還差點得罪某位越南的黑社會老大呢!
齊茵的座右銘是——不新聞,毋寧死!
"原來是個累犯,難怪演起戲來那麼得心應手了!"他輕哼著。
想起他們相談甚歡的那夜,他使不是滋味,她從頭到尾都用那麼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听得津津有味、誰料想得到,她居然暗中記下了他所說的一切!
他會再去找她的,她欠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下班時分,龍耀人將他的法拉利停在齊茵的辦公大樓樓下,他剛才打過電話上去,知道她在樓上,他特地待在這里堵她,就不信她有本事逃得過。
六點三十分,冬天天色暗的快,微微的月光悄悄探出頭之際,他終于看到齊茵一臉疲憊地走出辦公大樓的自動玻璃門。
他朝她按了下喇叭,齊茵當然也看見他了,她臉上乍現不說之色,腳步頓時停擺。
"上車!"他降下車窗朝她喊︰"我要跟你談談,如果你不想我們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話,你就上車!"
齊茵撇撇唇,終于朝他走近。
她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怎麼高興地看了他駕駛中的側臉一眼。"你這算是威脅?"
過了兩天了,兩天來他不見蹤杉,現在她則不想再提那晚發生的事,也希望他不要再提。
"這不是威脅。"他直視著前方,穩穩地握著方向盤。"難道你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嗎?"
她沉默了。
兩天來她想了很多,並且還去作了初步檢驗,她並沒有懷孕;也就是說,除了一次月兌軌的性關系之外,他們可以沒有任何關系。
然而她卻隱隱約約地、很別扭地期望他會來找她。
即使沒有愛,她也把她的第一次給了他,再怎麼說,他都沒有理由對她這樣不聞不問,太差勁了‥
"你要載我去哪里?"她忽地皺眉問。
他越開越往山里,公路上只有他的法拉利在飛馳。
"到我的別墅。"他不會笨得把她帶回龍家祖屋,像她這種凡事只想到工作的女人,難保她不會拿出相機來為龍家祖屋攝影,然後再寫一篇報導公諸于世。
齊茵不置可否地任由他駕駛,二十分鐘後,紅色法拉利停在一棟純白色的兩層樓洋房前,巴洛克式的建築,典雅優美。
"就是這里?"她揚揚眉梢,看來龍門的白龍挺會享受的,這棟隱密的別墅可以和許多女人幽會。
他拿出鑰匙開門,齊茵自動地走進去,龍耀人關上門扉後也進入。
室內寬敞無比,布置得如同法國貴族的宮廷,窗明幾淨,一塵不染,空氣中還飄浮著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到樓上去。"他走到樓梯邊,準備拾級而上。
"為什麼?"她不覺得他們有上樓的必要。
他望著她。"待會兒會有女佣來打掃,我們談話很隱密,我不希望被打擾。"
齊茵隨他上樓,龍耀人很快地打開一扇門,這顯然是間臥室,里頭有張面對陽台的大床以及舒適的海洋藍厚地毯。
"有什麼話,說吧!"齊茵靠在陽台邊,這室內沒有沙發,她總不能自己在床上坐下吧。
"你應該知道我要對你說什麼。"龍耀人點起一根煙,悠閑地倚在另一頭的牆上盯著她,平常他是很少抽煙的。
齊茵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他要對她求愛嗎?
那天早上她堅持要去上班,他則一副依依不舍的留戀模樣,那不純粹只為了,誰都看得出來龍耀人對她還有些別的感情‥
"我怎麼會知道你要對我說什麼。"有絲溫柔滑進她的心房,會是他嗎?今生與她相守的男人?
他扯扯嘴角,並注意到齊茵眼眸中有種一閃即逝的神情。
她後悔了嗎?
後悔利用他來做報導,後悔不該未經他同意即暴露龍門的秘密,她也知道過對龍門是多大的傷害了?
"你心里有數。"他輕輕一哼,有些話不必講得太明白,他也不想令她太過難堪,畢竟他們曾有過一夜之情。
齊茵揚揚眉梢。"我不懂!"
這個不坦誠的男人,如果要向她求愛,就勇敢地對她表白,或許她可以給他一次機會,她不喜歡拐彎抹角,那不是她的作風。
"你不懂?你怎麼會不懂?"他彈彈煙灰,盯著她。"事情是你做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她皺起眉,他在說些什麼?怎麼像在打啞謎一般?
"我做了什麼?"她傲然地問。
事情好像有點不對,要向人求愛的人不會有那種漠然的表情,仔細一看,他不像要向她求愛,倒像要找碴。
"那篇報導。"他挑起眉,眼中乍露指責。"或許你認為那是你齊大小姐的杰作,但是你已經觸怒了龍門!"
齊茵一楞。
什麼?難道他找她來,就是為了質問那篇龍門特稿的事?老天,看來她是完全會錯意了,她錯得離譜!
齊茵做了個深呼吸使自己平靜下來。
"原來你要談的是那篇報導。"她的聲音也冷了。
他不值得她動怒,不值得她期待,他只是黑道中聲名狼藉的浪子,他配不上她這樣的好女孩。
"當然!"他緩緩吐出一圈煙霧。"你不會以為你做了那樣的事之後就可以逍遙了吧?"
即使老大不發怒,他也會來找她,她這麼做,分明是沒把他放在眼里,他不能接受他們那一夜的情,變得什麼都不是!
"你用錯詞了,龍先生。"她冷冷地道。"任何人都有言論報導的自由,新聞更是有報導的自由,人民有知的權利,我不覺得我有什麼不對。"
她知道她的話是過分了點,但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再說,她說的也是事實,否則坊間怎會有那麼多追蹤報導的雜志出現?
"利用別人當你的踏腳石,你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反正嘗盡甜頭的是你,你自然樂于這麼做。"他不善地回答。
她的身軀瞬間緊繃了起來。"請你說清楚,我利用了誰?"
他不會以為他們之間發生的事,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吧?包括那月兌軌的一夜激情在內……難道她可以隨便交出她的初夜?
"你敢否認你沒有利用我?"他緊盯著她。"那一夜發生的事,或許是你的手段之一,你常用這招來達成目的嗎?"
一想到她會利用美色來獲取新聞,他竟莫名的燃起一股怒氣,他有的是女人,何必在乎這樣一個耍弄他的女子?
她並非他的誰呵!
齊茵氣得發抖。"是的!我就是這種女人!一夜算什麼?我有過的一夜數都數不清!"
她豁出去了,隨他怎麼想吧,如果在他心目中,她是那樣的女人也無妨了,她並不希罕得到他正面的評價,反證到頭來,他們終究是陌生的兩個人,誰也和誰沒關系!
"這麼說來,你並不在乎再多一次了?"他逼近她,俊美的臉孔張揚著怒氣,他在氣什麼?氣她這樣詆毀自己嗎?
她忍無可忍,旋即沖口而出︰"是的!不在乎!我不在乎與任何男人多上一次床——"
驀地,他倏然堵住她的唇,他強健的雙臂將她箝得緊緊的,像想把她揉進體內一般。
她的心無端端地跳了一下,她覺得委屈,淚水沿著面頰滾落下來。
他這是算什麼?想她嗎?就因為他覺得她人盡可夫,他便來佔她的便宜?
"你哭了?"他的吻竟叫她落淚?看她的表情便可得知,這絕對不是欣喜的淚水。
"放開我!"她從沒被一個男人這樣侮辱過。
"不放!"他想要她,不要她屬于別的男人!
半晌之後,他終于松開手。"我去沖個操,要不要一起去?"
龍耀人見她沒反應,以為她激情過後太累,睡著了,他笑了笑,逕自進入浴間沖澡。
齊茵在他沖澡聲傳出後立即睜開眼楮,她跳下床,火速地拾起衣物穿好,離開了龍耀人的別墅!
幸好她有帶大哥大,也幸而有無線電叫車這回事,否則在那麼幽靜的山里,齊茵還其不曉得自己要如何回來。
回程,她在車上不停地想著,究竟龍耀人對她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如果他對她沒感情,為何要二度與她上床?
難道就為了證明她是一個與什麼男人都可以發生關系的女人嗎?
他這該死的,天殺的、見鬼的可惡東西!
他再盲目,也該知道那一夜他佔有的是她的處女之身,就算他再氣憤她將龍門秘辛寫出來,也不該用關系來懲罰她!
當他強而有力的身軀壓向她,向她索需愛苗時,她幾乎要相信他是在意她的,然而那不過是她的單方面幻想罷了。
肢體的纏綿填補了他們沒有感情這項事實,然而激情過後,那份失落卻益加嚴重,她不想再見到他嘲弄的神情。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陷入這種境地,成年男女的世界是這麼現實嗎?她只不過做了一篇忠于讀者的報導,在他眼中真那麼罪該萬死嗎?
而如果她沒有做那篇報導,她也不能保證他就會來追求她,在他的眼中,她給他的第一次或許根本不算什麼,他有過許多女人,何必來在乎她這個小小記者的第一次呢?
她怎麼能讓自己沉淪到這種地步,她必須把他趕出腦海,絕對要!
齊茵一路漫無頭緒地想著,幾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套房樓下。
她跳下計程車,失神地拿錢付了車資。
她正要轉身走進,驀地,一輛黑色的大房車準確地在她身邊煞住,在她還弄不清楚情況之前,幾個彪形大漢目光跳下車拉住了她。
"你們干什麼!"她驚惶地叫著。
"不干什麼,只是想請齊小姐去作作客而已!"其中一名大漢用廣東粵語對她說。
"你們是什麼人?"她死命掙扎著,不坐進車里。如果她就這樣失蹤,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也沒有人會來救她。
"跟我們走,你自然就會知道。"彪形大漢把她推進車內。
"救命!"眼見情況危急,齊茵揚聲大喊。
"沒有用的,你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彪形大漢邪惡一笑,甩上車門,車子立即疾馳而去。
當他從浴間出來之後,竟已不見齊茵的蹤影!
該死!她竟會趁他沖浴之際跑走,這里接近山區,除了住在這里的居民之外,平常根本沒車輛往來,她要下山是個問題。
龍耀人連忙駕駛法拉利沿途找尋齊茵的蹤彤,這個倔強小姐該不會走路下山吧?那肯定會讓她明天腿疼得直不起來。
為什麼她不等他出來了他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談,他必須對他們的關系重新定義;而他,也似乎欠她一個道歉,他不該在怒火正熾時對她口不擇言,或許,他已經傷害她了。
他焦急地開著車在公路上奔馳,沿途都不見齊茵的蹤影。這里人煙稀少,如果她有什麼意外,那他就真的是天殺的該死!
溫存過後不該是這種情況,他們應該靜靜地彼此倚偎著,聆听著彼此的心跳聲,最起碼也該有個纏綿的吻才對。
然而,她卻選擇離開了,這證明她對他們的新關系並不滿意,或許這位凌厲的記者小姐正打算控告他的非禮呢!
他苦笑,他該把感情對她說清楚的,而不該劈頭就對她發脾氣,尤其是在他們己發生過一次關系的前提之下,他這麼做,不善是一點情面都不留給她。
齊茵的一顰一笑那麼清楚地印在他的腦海,第一次在PUB里她替他攔住扒手的情形,接著,他從凱悅救出她‥
駕駛盤一轉,車身駛進市區。
此時他滿腦子都是齊茵的影子,他想再把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他有多麼需要她"
驀地,一個身影從馬路旁沖了出來,龍耀人一驚,連忙踩了煞車,迅速地打開車門。
"你還好吧!"他皺起眉,地上躺著一名穿長裙的女人。
對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暈倒了,他蹲下去扶起她,她秀發半掩著面頰,白暫的面孔,挺秀的鼻梁,她輕蹙著眉宇,似乎不勝痛楚。
他撥開她的長發,立即被一張蒼白的面孔駭住。"茵茵!"
老天!他居然撞了齊茵!
他連忙將她抱進車內,往醫院的方向疾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