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聖女 第四章 作者 ︰ 高晴

澳洲-海曼島

這座位于大堡礁聖靈群島最北方的小島,是華貴與尊榮的表征,許多知名的國際巨星都選擇這里當做度假場所。在這里,見到豪門巨紳或名媛淑女都毫不稀奇,因為這座私密的首選度假島嶼是上流社會人士才有資格來的地方。

夕陽西下的黃昏,以節慵懶地踩在溫溫的沙灘上散步,她慢慢地晃過一整片椰林樹,時間像是停止了,這世界像只剩下她一人。

她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個精致幽靜的地方,這里像天堂似的,再待下去,恐怕她回去就無法適應台北的髒空氣和破交通了。

說起來她會來到這個度假島嶼,全要感謝她的老板洪蕾,要不是洪蕾從小萱口中得知她被賀俊庭給拋棄了,心情正處于極度低劣之中,她也不會那麼好運氣在八名攝影師中雀屏中選,陪那對名氣響叮的新人來這里拍婚紗照。

這次她負責的新人是一對影壇知名的俊男美女,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個各自擁有廣大影迷的超級偶像突然決定閃電結婚,挑中「世紀」為他們拍攝婚紗照,並且全額負擔攝影師的費用,大費周章的來到海曼島拍攝。

以節知道名人總會有點特別要求,這對新人大概是不希望被打擾,所以才挑選了台灣游客幾乎等于零的海曼島來拍照,而以節也樂得偷得浮生半日閑,陪他們做這為期六天的拍照之旅。

照片幾乎已經拍得差不多了,而一早,那對俊男美女便愉快地享受私密的兩人世界去了,剩下以節一個人。不過她不覺得無聊,這里簡直像座寶藏山,有挖不盡的寶,她利用了這僅剩的一天到處走走逛逛,細細品味蔚藍海水的絕美,還拍了不少景致特殊的照片。

「黎小姐!」適巧穿過椰林的服務人員親切地對她微笑問候,幾天來她已經在度假村小有知名度了,大家都知道有位直長發的東方女攝影師,總是背著相機到處拍照。

「晚安。」以節也笑著回應。

她喜歡這里的服務人員,他們都好像已經把海曼島當成自己的家了,她听說這里的服務人員與房間總數是一比一的量,每個來這里度假的游客都可以享受到最周全的照顧,而熱愛海曼島更是這些服務人員的共通特色。

服務人員微笑提醒道︰「您該去用晚餐了,今天的法國餐廳有剛剛空運過來最新鮮的鮭魚,您可以試一試。」

經服務人員提醒,以節這才感到肚子真的餓了。

本來嘛,一早她只喝了杯濃咖啡就出來,中午則在臨海的CoffeeHouse隨便吃了個三明治,不餓才怪哩!

揮別了服務人員,以節快步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其實她不太知道方向,只憑感覺概略的抓了個方位。

驀然地,她發現自己迷路了,她不知道自己晃到了哪里,而眼前這些優雅的獨棟套房肯定不會是餐廳的所在。

她知道度假村里的客房分為東、西翼的精致客房,東翼還有熱帶花園景觀套房、海灘獨棟套房,最尊貴的則是東翼的閣樓套房。

看樣子,她顯然是身處于東翼的閣樓套房區,那蓋在頂樓的高級閣樓想來是極有錢的人家才住得起的地方。不過,參觀參觀總是可以吧,反正參觀又不要錢,都已經來到這里了,不看白不看。

以節早忘了饑餓,她興致勃勃地往閣樓而去,如果有空房的話,她還可以拍幾張照片回去給同事欣賞,順便建議她老板洪蕾下回帶員工來這里旅行,雖然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不過說說夢話總行吧。

四周一片安靜,看來大家都享用晚餐去了,閣樓套房里,只有一間是敞開著門,海風輕飄,房門也隨之輕輕晃動。

「太好了!」以節興奮昂揚地朝空房走去,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有空房,她可以實現拍照的願望嘍!

以節輕輕推開房門,大床上,白色被單整整齊齊地鋪著,環顧四周,她不由得贊嘆一聲。

「真是優雅!」以節見獵心喜,立刻拿起相機連拍六張,每張的角度都不同,依她拍照的技巧,大概可以寄給旅游雜志賺點外快……

「房子優雅,你的行為卻不怎麼高明。」

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傳入以節耳中,她立刻嚇得松手,一抬眼,見到坐在藤椅中冷然對她的發話者,她更是驚嚇得無以復加。

黑灼!她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的男人!

以節吞了口口水,本能地倒退兩步。

「你——你想做什麼?」他只圍了條浴巾在腰際,這頭,莫非他專程跑來這里又想對她施暴?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黑灼站了起來,高大的他朝以節走近。「你隨便出現在我的房間有什麼企圖?」

他受日本「合劍流」之邀來海曼島度假兼談生意,合劍流與黑蠍盟素來友好。說明是度假成分居多,因此他沒多帶隨從,除了一把槍之外,連高天拓都被他給留在台灣處理幫務。

一時之間,以節怔住了。

上回在汽車賓館里,一陣忙亂之中沒能將他看清楚,今日再見,他居然見鬼的有股邪俊的魅惑力。

他昂藏的身軀高大挺拔,陽剛的線條顯示在他鍛煉過的健勁的肌理上,他的體魄則是健康迷人的古銅色。

以節眉頭一皺。

俊美——她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居然會欣賞起他的容貌、身材來?

其實,嚴格說來,他沒有雙眼皮,只是一雙眼楮顯得夠深邃罷了;他的鼻子也長得不夠俊秀,一管高鼻又挺又招搖,再說,他臉上還有疤痕呢,嘴也太大、太有陽剛味了些,像隨時會把人吞了似的。

想到這里,以節的臉驀然一紅,紅到了耳根子。

那張大嘴確實曾把人吞了,他把她給吞了,她還清楚記得他的熱唇在她雙峰上游移的溫度,那溫度足以將她迷暈,燙壞她。

「回答我的話。」他捏住她的下巴,這女孩三番兩次出現在他身邊,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回答……回答什麼?」輕揚睫毛,以節迷亂地張望著黑灼,她被他的身材給迷得甚至忘了剛剛他問了什麼。

他撇撇唇,再質問一遍道︰「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里?」

搞什麼鬼?她聾了嗎?一個問題要他問兩次。

適才他在洗澡,一出來就看見她拿個相機在他房里猛拍,她究竟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完全不知道。

她朝他露出一臉心虛的表情。「我——我迷路了。」

她知道這不是個好理由,可是事到如今,她最好據實以告。

可是,為什麼她會那麼倒霉呢?迷路也會迷到黑灼的房間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呸!什麼見鬼的緣分!她才不要跟他有什麼緣分哩!

「迷路?」他研判性的看著她,這理由未免太敷衍、太牽強,她以為他會相信她信口胡謅的話嗎?

「對!迷路。」她肯定地點點頭。

他盯著她,語氣里滲進了警告的成分道︰「你不覺得你應該找個好一點的理由嗎?」

她也不客氣地瞪著他,既不滿也沒好氣地說︰「姓黑的,拜托你別懷疑了好嗎?你沒那麼可口,再說,你知道這里是澳洲,我也沒那麼無聊,專程跟著你到這里來偷窺你的房間……」

「趴下!」

黑灼突然沖向她,將她壓倒。

須臾間,一顆子彈射穿窗子,碎玻璃在瞬間散了一地。

「啊!」以節失聲尖叫,這像動作電影里的情節還是活生生第一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對方立即又追加了幾發,直至一大面玻璃窗被擊得慘不忍睹,整片窗子的玻璃幾乎全碎了。

「走!」黑灼沉著地道。

在以節慌亂不知所措之時,黑灼已經迅速地套上了衣褲,他拉起她的手,旋風般的從另一扇門出去。

以節挑了挑眉。「走去哪里?」她才不要跟他走哩。

他黑如子夜的雙眼瞪了她一眼。「難道你想留在這里被打成蜂窩?」

「不想!」她立即搖頭。

「那你還不走?」

他撇下話,率先大步走出去。

以節氣呼呼地瞪著他的背影,她可不想客死異鄉;再說,這個男人這麼可惡又下流,她也不想死在他的房中,到時傳出什麼難听的緋聞,那她黎以節的一世英明就毀了。

眼看著黑灼已經步出房門,以節一咬牙,跟了上去。

☆☆☆

黑灼拉著以節經過溫水游泳池,再走過椰林夾道的小徑來到西翼套房區,他對路徑熟悉得就像是自家後院似的,不禁令以節大大好奇起來,他是不是常跑這里來度假,否則怎麼對這里這麼熟?

「可以了吧?我們有必要跑那麼遠嗎?」她實在跑不動了,肚子又餓,況且她也認為,這里是法治社會,難道那些開槍的人真的會跟來這里行凶不成?

黑灼總算停下了腳步,他不屑地看著她,鄙夷地問道︰「你平常很少運動?」

女人都是如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以節微愣。「什麼?」她不明白他干麼突然問這個問題,現在討論運動方面的話題不會太……太悠閑了點嗎?

他輕笑一聲,雙手抱胸,毫不留情地說︰「你平時就是根本不運動,所以現在才會感覺累,你不覺得你自己很沒用嗎?」

「我沒用?」以節的聲音提高了起來。

這家伙太過分了吧?她只不過是餓虛了跑不動而已,他居然說她沒用?那他自己又多有用?如果他有用的話,那為什麼他剛剛不留在東翼那里阻擋槍林彈雨,要急忙帶著她跑呢?

他更加刻薄地道︰「別以為女人扮嬌弱就會獲得男人的同情,若要獲得男人的尊重,你們女人就要自愛點。」

以節簡直難以置信,他竟會說出那番話來,她翻了翻白眼,哼了哼。「算了,我懶得跟你說,我要走了,要逃你自己去逃吧。」

看來他是個十足的沙豬主義者,再跟他相處下去,難保她不會被他給氣死,她還想多活幾年哩,還是少給自己找氣受為妙。

「你去哪里?」聞言,他瞬間蹙起眉心問她。

「當然是去吃飯,然後回我自己房間去睡覺呀!」她答得一派理所當然。

他冷冷地說︰「你出現在我房中,接著與我一起逃走,你已經被他們盯上了,你以為你還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這個島嗎?」

她睜大眼楮,他的口氣像在恐嚇她。「他們?你說的‘他們’是誰?」怎麼听起來好像黑社會的感覺。

他挑挑眉。「我怎麼知道?」

他當然不知道對他房間開槍的是什麼人,如果知道,他黑灼還容得了他們如此囂張!

「不知道?」以節又陡然提高了聲音,她忿忿地指控。「你不知道,那你干麼這樣恐嚇我?」

他冷然地看了她一眼。「女人,情緒不要那麼容易激動,如果想保命的話,你最好跟著我走,只有我可以讓你安然回到台灣。」

她哼了一聲,又哼一聲。

好狂妄的口氣,他以為他是誰?海曼島教父嗎?

可是事到如今,她根本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在這島上她無親無故的,總不能叫她去向那對新人求援吧,人家是明星,如果她闖入一名男子房中而後又被追狙之事經由那對明星新人的口讓媒體傳了出去,那「世紀婚紗」的名譽不就毀了一半了嗎?洪蕾可是會宰了她的!

她猶豫地問︰「我跟著你,你保證你會帶我回台灣?」這家伙看起來太不可靠了,她總要問清楚才是。

他淡漠地睨她一眼。「難道你很值錢嗎?可以在這里賣?」

她在他房中時曾說過他沒那麼可口,他現在只是小小回敬她一下罷了。

以節又再度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我是不值錢,那麼請問,你這位很有辦法的先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坐下來好好吃頓飯?我已經餓死了!」

他撇撇唇。「現在。」

「現在?」她滿心疑竇地打了個問號,他們不是在上演「落難逃命記」嗎?怎麼個吃法?

☆☆☆

當以節坐在這幢優美的木造屋子里享用美食時,她還不敢相信自己那麼快就可以從逃難的地獄升到美麗的天堂。

「喂,你到底是誰?這間房子該不會是你的吧?」以節胡亂猴急地把佳肴送進嘴里,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剛才,黑灼左彎右拐的帶她來到這幢木造屋子,只見他氣定神閑地帶她到廚房,冰箱里有許多只要加熱就可以吃的食物。

「我說過,我叫黑灼。」他不喜歡沒有稱謂,那使他感覺自己像是無所歸依的人。

「好吧,黑灼,你到底是誰?」她沒怎麼堅持又問了一遍,一邊大口大口的喝著香濃的女乃油香菇鮑魚湯。

現在她已經抓到竅門了,其實跟他相處也不怎麼難嘛,就是只要別把他的自大放在眼里就行了。

哈,簡言之,就是比他還自大就對了!

坐在對面的他點起一根煙,緩緩地道︰「我是黑蠍盟未來的繼承人。」

這也是他所痛恨的,他並不想做黑蠍盟未來的繼承人,若不是黑熾與黑燃先後叛盟,原本他可以有很自在的生活,也可以有兩個很好的兄弟,然而現在一切都改變了。

她蹙眉想了想。

黑蠍盟——

哦,對,阿JO他們告訴過她,這個黑灼是黑蠍盟的人,只不過她個人對這個盟並不是很了解就是。

她在「百忙」中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繼承人,那你的工作一定很忙嘍?」

她釋懷了,他是繼承人,那麼黑蠍盟就是一個公司,他是一個公司的繼承人,那他想必很有錢,難怪可以帶她在這里吃香的喝辣的,那麼方便。

「不關你的事。」他懶得跟她解釋黑蠍盟,之所以帶著她走,完全是因為她莫名其妙的剛好出現在他房中,否則他是不會帶著一個累贅的,尤其這個累贅還是個雌性動物。

「好吧,當我沒問過,反正你的事也沒什麼好知道的,總之是‘無聊’兩字。」她聳聳眉,不跟他計較,反正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的話太多了。」他不悅地說。

「最後一句了,說完我保證不再開口。」她指指他的手機。「可以借我打通電話通知我的客戶嗎?我們明天要一起回台灣,我突然不見了,他們一定會報警。」

他點點頭,將電話交給她。「找個好點的理由,我不希望槍擊的事傳出去。」

他需要點時間好好思考這件事情,如果事情傳出去,驚動警方就不好了,畢竟他是黑道中人,還是少沾白道為妙,況且他義父也不會樂見他弄出事情來的。

她不以為然地揚揚眉,嘀咕道︰「你當我傻瓜嗎?我們‘世紀婚紗’赫赫有名,我們的名譽也很重要,我當然也不希望外界對我們有什麼誤解……」

他彈彈煙灰。「你又多話了。」

「喂,黑灼。」她拿著電話撥號,撥著撥著,突然抬眼看他。

他不耐煩全掛在臉上了。「又有什麼事?」

他從沒試過在同一個晚上和女人講這麼多話,這感覺還真煩,他真難以想像黑熾和黑燃怎麼可以和女人共同生活,還制造小孩,太匪夷所思了。

「你的電話沒電了,撥不出去。」以節把那支形同道具的電話丟還給他,一臉的無可奈何。

黑灼皺起眉宇。

電話沒電?換句話說,他們現在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和外界聯絡,因為這間房子里沒有電話。

但是,他們現在萬萬不能走出這間屋子,他肯定海曼島上已經布滿了合劍流的人,他不知道他們為何要致他于死地。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若他現在現身,非死即傷。

這次來海曼島是合劍流邀請他來的,照理說,合劍流沒理由對他不利,如果他沒從海曼島回到台灣,他義父遲早會挑上合劍流,合劍流有那麼愚蠢嗎?

但,若不是合劍流狙擊他,又會是誰呢?

幸而這間屋子還算隱密,他們一時半刻還找不到這里來,他還有時間可以思索對策。

這間木造房子是他來海曼島的第一天就一眼相中買下來的,他義父褚黑蠍曾說過,想買一處隱蔽的度假場所,他見這里適合,因此代他義父買下,這幾天他偶爾會過來這里休息,因此備有熱食,沒想到現在反而幫了他這麼大的忙,這可是當初所始料未及的。

「現在怎麼辦?」以節問他,她有不好的預感,這個黑灼會是她生命的瘟神,遇上他,她就倒楣。

「明天再說。」他敷衍地回答她。

他從不以為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再說以他自小被教出來的一身本領,就算赤手空拳,他也有把握可以走出海曼島,只不過帶著個女人多點麻煩罷了。

以節譴責似的皺眉。「你那是什麼眼神?」

剛才突然給她抓到他掃看她的樣子有點鄙視,想也知道這條沙豬又在心里貶低她了。

事到如今還能怪誰?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干麼沒事無聊迷了路會走到他的房間里去,招惹這場飛來橫禍。

「你吃完了吧?」他一點笑容都沒有,文不對題地問她。

以節不明所以,她很率直地點了點頭。「吃完了啊!」真難得呵,這自大狂也會關心她。

他輕輕地眄了她一眼。「吃好了就到後頭去睡,別在這里礙眼。」

「你——」她為之氣結,他當她是什麼呀?阿貓阿狗嗎?叫她吃飽了就睡,他們現在是同舟共濟……哦,不,是同坐一條船,她也有權利關心她自己的安危死活吧!

他淡淡地應聲道︰「你放心好了,我黑灼說得出就做得到,我會帶你平安地離開這里,現在你可以去後頭了,我不習慣對著女人太久。」

以節氣呼呼地起身。「但願如此,別忘記你自己說過的話!」

在他面前真的很沒有尊嚴,她打賭不會有女孩子願意跟他生活一輩子,跟這種人生活,一輩子都嫌太長了。

算了,反正吃飽了,今夜她就什麼都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再說。那家伙雖然保證會讓她安全地回到台灣,她也不能盡信他所言,她必須養精蓄銳,搞不好到頭來她還是得靠自己才能離開這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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