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時分,龍耀月駕著一部銀色的賓士敞篷車疾馳在夜色中,他的目的地是廊曼國際機場。
歷時十天,黑鷹幫販毒集團嫁禍旗幫之事總算告個段落,一俟向幫主老大龍耀炙回報之後,龍耀月一刻也不多停留,立即整裝準備回台灣。
這麼急著回台灣的原因無他,只為不想再看到郁燕那個無聊的女人。
自從第一次直闖他房間之後,那個女人非常的恬不知恥,接二連三地騷擾他。為了顧及盧興的自尊及面子,他沒有告訴盧興,但是他對那個女人已經反胃極了,短時間之內都不想再看到她!
單手扶著方向盤,龍耀月將車速又加快了。
他一向喜歡高速那種致命的感覺,尤其是現在,曼谷的夜晚稍有涼意,路燈照耀下,開敞篷車更是一大享受,他扭大音量,讓急促的小提琴音樂流瀉在夜色薄涼的空氣中……
砰——
驀地,前方嘎吱一聲,緊急煞車聲在公路上響起,隨後是車與車相撞的巨大聲響。
龍耀月皺起眉心,看來他的運氣不大好,踫上連環車禍了,如果曼谷的警方沒什麼效率,他可能趕不上九點十分的飛機。
「搞什麼鬼!」已經有別台車輛的駕駛人忍不住開罵了。
龍耀月將手擱在車窗上,他半眯起眼楮,靜心等待這場交通事故過去。
他的個性向來如此,冷凝、沉蕭與淡漠,泰山崩于前都可以面不改色,更遑論是小小的交通事故了。
如果是龍耀炙,可能會第一個暴跳如雷,謾聲咒罵,龍耀人則會悠閑地做起超級公關,非常友好地和四周的車主交朋友,若有女性車主那就更好了。
但,龍耀月只會等,靜心的等,反正他知道他不會永遠被困在這條公路上,而且被困的也不只他一人,所以總會月兌困。
夜色中,月光與路燈映照的公路上一片混亂,此時一名身穿淡黃色衣衫的女子,從一部黑色房車之中奔了出來,果足而奔,柔亮的長發隨夜風飄揚,她像個夜之女神。
龍耀月沒什麼感情的雙眼驟然閃動了一下,是她,李桐桐!梧桐的桐,那個在運河畔唐突地贈他一吻的女子。
她為什麼老是出現在他的面前?是預謀嗎?
兩秒鐘之後,龍耀月失笑地勾起唇角,他搖搖頭,甩掉腦中那個多慮又可笑的想法。
不,不可能是預謀,李桐桐甚至不知道他是誰,何來預謀?而瞧她每每被數十人追捕的那副落魄樣,也不像專為預謀而來。
看來她已經被那伙人捉到,也梳洗過了,不過現在她再次逃跑成功。
他淡淡一笑,她倒是很機靈呵!
既然已經幫過她兩次,再幫一次也無妨,反正他要回台灣了,日後再見到她的機會也渺茫。
龍耀月驟鳴喇叭,惹得原本就一片混亂的公路更加混亂,他的銀色敞篷車頓時成了公路上的焦點。
「老天!銀龍!」不假掩飾的喜悅出自李桐桐櫻唇之中,見到龍耀月,她的神態恍如見到自己親人一般。
不等龍耀月吩咐,她隨即跳上車。「你要去哪里?」
這個叫銀龍的男子真是她的幸運符,每回見到他,她總能順利逃月兌。
「機場。」他簡扼地回答。
「我來開!」她不由分說地與龍耀月調換了位置。
一踩油門,李桐桐的駕駛技術好得令人咋舌,在壅塞的車陣中依然可以開出一條道路來。
龍耀月看了她一眼,先前懷疑過她是體操選手,現在他又懷疑她是賽車手了。
沒多久,廊曼國際機場已經在望。
龍耀月取下簡單的隨身行李,將車停在停車場。這是他的習慣,方便他下一次來曼谷時使用,因為他不太喜歡被人接機的麻煩。
他往機場大廳走去,李桐桐尾隨著他。
龍耀月停下步伐。「你已經月兌困了,似乎沒有理由再跟著我。」
正眼交對,他這才驚艷于她容貌的美麗,先前兩次都因為她臉上有污泥而沒能將她的面容看清楚,沒想到她不僅身材窈窕,還是個標準的美人。
「你可以再幫我一次。」李桐桐直視著他,很快地說。
她必須把握時間,那伙人的眼線極多,難保他們已經追來了。
龍耀月微蹙起眉。「我不認為我有這個義務。」無論她的要求是什麼,他都不可能會答應。
「你應該听過一句話,助人為快樂之本!」她必須說服他,離開泰國對她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我不需要這種快樂。」他的聲音依然冷漠。
「你已經幫我兩次了,無三不成禮,再多一次也無妨的是不是?況且我只是想請你帶我離開泰國……」看來這個男人很有個性,不會因為她是個美麗的女人而有所優待。
龍耀月挑起眉梢。「離開泰國?」
換言之,她想跟他回台灣?
不行!他對她是有一點點不同的感覺沒錯,但是他並不打算帶一個麻煩回去,尤其這個麻煩是個女人,他身邊已經太久不曾出現過女人了,他不想被他那些缺德的手足揶揄。
「是的,只要帶我離開泰國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李桐桐雙眸盛滿希望,事情似乎有轉機。
龍耀月雙眉微蹙,他還是絕決地搖搖頭。「你走吧,我無法幫你。」他無意為自己平靜的生活起波瀾。
李桐桐的雙眸黯淡下來。「真的不幫?」
「我該登機了。」很明顯的,他在與她劃清界限。
她緊咬著下唇,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好吧,我走。」
算了,她不求他了,求人不如求己,天無絕人之路,她不相信她李桐桐的命該絕,總會找到辦法的……
她轉身掉頭離開。
「等等……」他忽爾出聲喚住她。
該死!為什麼她的眼神看起來那麼落寞,她明明就不是他的責任,可是此刻她的樣子就像他該為她負責似的。如果明天她就做了那伙人的刀下亡魂,想來他會自責一輩子的。
「還有事嗎?」她傲然揚起眉梢。「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雖然局勢窘迫,我還知道什麼叫尊嚴。」
「護照給我。」
她睜大了眼楮,她沒听錯吧,他居然向她要護照,那表示——
老天,他願意帶她走!
一絲笑意頓時飛上李桐桐雙頰,她就知道嘛,天無絕人之路,她的命也不該絕,瞧,她確實找到辦法了!
???
直到登機之後,龍耀月還是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他居然真的把一名陌生女子帶上飛機,而且她要跟他一起飛回台灣,這——
「想不到你那麼有辦法,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幫我弄到位子了。」李桐桐舒適地靠在頭等艙的椅背上,她赤果的雙足相當引人注目,但是她不在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于離開那群惡魔的手掌了。
「難道飛機有站票。」他弄不懂這個女人,剛剛還愁眉苦臉的,現在又歡天喜地了。
李桐桐噗哧一笑。「你還滿有幽默感的嘛,可是你為什麼不多笑笑呢?長得這麼帥的人,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老實說,他是她見過最冷峻,但也最好看的男人,一張天生的電影明星臉孔,比明星還像明星。
只不過,這位銀龍先生的天性似乎很冷漠,如果不是他已救過自己兩次,憑他這副酷臉,她也不敢要求他帶她離開。
龍耀月撇撇唇,拿起雜志不再理她。
他不習慣女人太直接的贊美,那通常有挑逗的意味,而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女人的挑逗。
空姐推著餐車而來,食物的香味飄散在機艙之中。
「請問您要點什麼?」美麗的空姐親切地詢問。
桐桐要了一份雞肉培根餐和咖啡,食物的香味令她雙眼亮了起來,精神為之一振。
她開始狼吞虎咽,在面包抹上女乃油,大口大口地喝下熱咖啡,連看起來賣相不佳的甜點也吃得津津有味。
龍耀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究竟餓了多久。
「給你。」他把自己那份洋蔥牛肉推向她,反正他也不餓,既然她吃不夠,那就給她好了。
「你不吃嗎?」他一個大男人,不吃東西行嗎?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可不敢搶他的東西吃呵!
「不吃。」女人就是這麼嗦,給她東西吃還問題一大堆。
李桐桐嫣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完東西後,她很快地沉沉睡去,看著她全然安心的面容,龍耀月突然意識到她對他的信任。
看起來她在台灣應該無親無故,到了台灣之後,她要到哪里去呢?該不會又要流落街頭吧?
思緒飄過,他驟然眉頭一皺,算了,那不是他該擔心的,他該擔心的應該是萬一她又纏住他不放該怎麼辦,而不是替她煩惱去處。
他叫住空姐。「給我一條毯子。」
毯子送來了,龍耀月竟著手替李桐桐蓋上毯子。
他開始不自在地自圓其說,他並不是關心她,只不過不想她感冒,到時又藉病粘著他不放罷了。
是的,不是關心,絕對不是……
???
台灣中正國際機場
飛機緩緩降落,機身在星空下顯得非常美麗,旅客魚貫下機後,紛紛走向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
李桐桐依然赤足而走,雖然令人側目,可是也沒辦法,機場大概也沒人會賣鞋子吧,她也只得將就點了。
行至機場大廳的玻璃門,龍耀月忽然停下步伐。
「拿去。」他將一疊千元台幣遞給她。
李桐桐愕了一下。
「這——」
他給她錢?他居然給她錢!
霎時間,她的自尊受傷了。
難道他以為她必須用錢來打發,否則她就會對他糾纏到底嗎?
龍耀月微微揚起嘴角。「你總不會有台幣吧!」幫她至此,已經仁至義盡,她的事情再也與他無關。
她傲然揚高下巴。「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錢。」
縱使現在身無分文,她也不會向他乞討。
龍耀月臉色森冷了起來。
她此時又這麼傲了,跟在廊曼機場求他帶她離開之時,簡直判若兩人,女人可真善變。
他收回那疊鈔票。「隨便你。」
說完,龍耀月提著隨身行李走出玻璃門,他大步走到停車場去開車,用力將行李扔進後座,接著,開始發動引擎熱車。
坐在駕駛座中,他的心情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該死!他居然會被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女人影響了心情,這不像他龍耀月會有的反應。
他踩油門,轉動方向盤,往公路的方向而去。
車身疾馳不到三分鐘,驀地,他緊蹙著眉心,車身急促回轉,掉頭又往機場的方向而去。
「吱」地一聲,龍耀月的銀色跑車準確地停在李桐桐面前。
「上車。」他用寒眉冷眼對著還佇立在機場前的她,他注意到她的臉色比在飛機上時蒼白多了。
看她此時那一臉-徨無依的樣子,如果待會兒她誤上了哪一個不肖司機的賊車,他必定會懊悔自責一輩子。
月色將她一身薄如蟬翼的衣衫襯得更單薄,一月的台灣比曼谷冷多了,她連件厚外套都沒有,又赤果著雙足,在這里不凍著才怪。
「不,我可以處理我自己。」她不需要他的施舍,如果連這一丁點自尊都要出賣,那麼她就不叫李桐桐。
他修長的大手一伸,推開車門,一把將她拉上車。
「穿上。」他把自己放在車上的皮外套扔給她。
她緊咬著下唇,這個無禮的男人,他究竟要怎樣羞辱她才夠?
???
銀色跑車停在一家未打烊的精品店門口,龍耀月將李桐桐拉下車,推門而入。
「龍少爺!」老板娘風情萬種的迎上來,她媚眼直盯著龍耀月看,又驚又喜的表情一覽無遺。
「自己挑你需要的衣物,我到外面等。」他對李桐桐說完,轉頭對老板娘道︰「帳單送到銀門來,記住,別送錯了地方。」
如果這筆帳單被他那些手足看到,肯定會對他來場沒完沒了的盤問,他可吃不消他們的「關心」。
他待在車上抽煙,半個小時後,李桐桐提著大包小包出來了。
她換了套衣服,比較像現代人的衣服,換裝後的她,美得宛如夜百合,直讓人不敢逼視。
一件黑色套頭軟呢薄毛衣凸顯出她姣好豐挺的上圍,細皮帶下是條灰紫色的長圓裙,她罩著一件最時髦的黑色長大衣,足下是一雙黑色絨面短靴,手上則提著一只黑色圓金扣皮包。
如果這身衣著是她挑選的話,那麼無庸置疑的,她的品味很不錯。
李桐桐對車里的龍耀月挑挑眉,聳聳肩。「我連內衣褲和睡衣都買了,如果你嫌太多的話,我可以去找工作,再還你錢……」
他故意忽視掉她換裝後的美麗,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只會嫌你話太多了。」
她上車後,他立即發動引擎。
李桐桐看著他專心駕駛的側面俊臉。「剛才那個女人叫你龍少爺。」很明顯的,他並沒有告訴她真姓名,他根本不叫銀龍。
「我是姓龍,龍耀月。」他一向是忌諱陌生人知道他姓名的,今晚他卻告訴了她。
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讓他破了很多先例,這並不會是件好事。
她一笑,「我還以為你叫龍銀龍哩!」
其實他對她已經夠好的,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或許她該先開口向他道謝吧,她會找個好時機的。
???
當車子停在一棟豪廈前時,夜已經很深了。
「你家?」她抬頭仰望著這棟起碼二十層樓高的淡玫瑰色建築物,像他這麼冷漠的人,還真適合住這種與鄰居老死不相往來的大廈。
龍耀月沒有回答,他不置可否地直接將她帶進電梯,按了樓層。
這是龍門的產業之一,固定有佣人會來打掃,只不過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住就是。
他不打算帶她回龍門,回去那兒勢必會引起一陣大大的騷動,所以把她安置在這里最好不過了,既安全,又不會被發現,等她找到工作、找到居所再叫她搬走也不遲。
「這里不是我家,我也不住這里,但是你可以一直居住,直到你找到地方住為止。」他開門見山地說。
李桐桐點點頭。「我懂了。」
是因為不想讓她見到他的家人吧,所以把她安排在這間公寓里。
也罷,或許他已有妻室,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回家確實不妥,如今能有個地方棲身已經很不錯了,她沒理由要求更多。
「冰箱里沒有食物,我去替你買些吃的,你可以先洗澡。」
龍耀月出門去了,她則自己挑了間淺藍色裝璜的房間,將在精品店中買的衣物全都掛上去。
掛完衣服,她開始打量這間大約四十坪大的房子。
房子隔成三房兩廳,每個房間都有延展出去的落地陽台和獨立的衛浴設備,還有間優雅的和室。
房子布置得很雅致,客廳角落有座摩登的調酒吧台,還有一架鋼琴,白色的意大利軟沙發,美麗的雕花吊燈,大幅油畫、深米色的地毯和窗簾……在在都顯露主人對這間房子的巧思。
美中不足的是,這屋子除了美得要命的裝飾品之外,連件日常生活用品都沒有,就像從沒有人住過似的。
欣賞完屋子,她走進浴室沐浴,在看似造價昂貴的按摩浴缸中舒服地洗淨了她一身的疲憊,這里簡直是人間天堂呵!
沐浴完後,一陣舒爽的感覺包圍著她,然而睡意也開始襲向她。
不知不覺地,她躺在床上睡著了,連被子都沒蓋,房門也沒關。
龍耀月買了食物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春光旖旎的景像。
她的睡衣是白色絲質的保守款式,但軟軟地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身子,衣擺下露出白皙可愛討喜的蓮足。
她的睡姿則是撩人的,手枕著枕頭,雙腿微微交疊著,臀部因此也微微抬高了些。
此時的她,又不像空谷夜百合了,她美得像維納斯的化身,天真、無瑕,又純潔。
他微微牽動嘴角,她就這麼放心在陌生的地方睡著,還是因為知道這里是他的地方,所以睡得那麼熟?
他迅速的將心底那一絲悸動趕走,並目不斜視地幫她蓋上被子;蓋被的剎那,他的手指輕觸到她白細的手臂肌膚,像初雪一般柔女敕。
「唔……」她翻了個身,發出模糊的囈語,居然微微笑了起來。
他眼神復雜地盯著她,想必在作好夢吧,否則她不會笑得那麼甜。
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自從在曼谷唐人街遇見她起,她就不斷被人追捕,這些日子以來,她也夠累的了。
在她身無分文又投靠無門的情況下,趕走她似乎太不人道,或者他該協助她找到一份工作和住所,畢竟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獨自在異鄉生活並不容易。
一份工作和一個住所對龐大的龍門來說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如何不讓他那些手足知道他在幫助一個認識不到十天的女子,這才是他該好好考量的,畢竟他那些親手足都不是那麼容易敷衍和打發的。
明天他會和她談一談,首先要了解她的學歷和專長,才能決定她能做什麼,接著再安排一個離她工作地點近的住處。
這些事情他會交代他的手下去辦,之後,他與她就再無瓜葛了……而此刻,她睡得正香甜,也不宜叫醒她,一切的事情,都等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