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在運送什麼東西進城堡中呢?蓓莎透過那個小洞偷窺著。她所看到的情形和以前一樣,有人從馬匹上卸下貨物,然後消失在吊橋下方的密道。同樣地,監督整個行動的人是康吉爾。
蓓莎勉強站起身,對她所目睹的一切感而既驚訝又疑惑。這一定和爵爺有關。凱托在插集一些東西,為戰事作準備。但到底是什麼呢?
她每天晚上都在這里偷窺,她知道在她心中,其實是想看到瑞夫和他的手下是否會出現,一個在黑暗中移動的身影……或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彎腰駝背,身披斗篷的僕人。如果瑞夫在城堡真的有間諜,那麼她應該有機會看到他,或是他的手下。當面把他們揪出來嗎?或者她會幫著他們偷窺呢?
這太瘋狂了,她是敵人,瑞夫是不會接受她的幫助的。
但她依然在夜晚中窺視著,假裝自己在替瑞夫插集情報,雖然她也知道永遠不可能將這些情赧傳遞給他,不過這能帶給她一種慰藉,緩和了她內心的傷痛。
蓓莎悄悄地溜出城堡外,沿著牆壁在黑暗中走到大門口。她緊貼著城牆,听著吊橋下方的說話聲。
「那是最後一匹馬了,中士。」
「好的,把門關起來吧。」
「是的,長官。」
城門被關上,火炬也熄掉了。馬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而現在她獨自被關在城堡外。她該怎麼辦呢?
她坐在結冰的水面上,看著上方的吊橋。她用手模著城牆,厚重的石塊既潮濕又冰冷。
她一直走到吊橋正下方,這里的某一個石瑰後方,正是那個密道的入口。她以前曾經看過一
次,知道那個入口就在附近。她月兌下手套,感覺著每一塊石塊。
她模著石塊的邊緣,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拉環,或是秘密的門把,能夠將密道的門打開。然而什麼都沒有。那些石塊像冰一樣硬冷。現在是半夜兩點,而她竟然被關在城堡外面,蓓莎咬著嘴唇,繼續她的搜索。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她的手冰冷得已經失去了知覺,什麼也感覺不到。她再次戴上手套,倚在城牆上,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
她身後的牆打開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猛然向後倒去。她驚訝地站在原地,四周一片漆黑。剛才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她會踫到他們嗎?她回頭望著,只看到一個小小的隧道通往前方。
里面一片寂靜,寂靜得嚇人。蓓莎伸出手將石門關上,然後鼓足勇氣,模著牆壁往隧道前進,她開始低著頭向前走,漸漸地空間越來越大,現在她可以站直身子了。而她的眼楮也逐漸適應了黑暗。
突然間她看到前方有一道光線。那是火炬的光線。她僵住身子,將身體緊貼在牆壁上。
然後她听到了說話的聲音。那是凱托的聲音,還有康吉爾的。
「我想一切都大功告成了,吉爾。」凱托滿意地說道。
「是的,爵爺。」吉爾說道。「我看全約克郡值錢的財寶都在我們這里了。我們什麼時候上路呢?」」下個星期五,走德罕路,,現在我的繼子已經走了---「」而且走得很匆忙呢。「吉爾說道。」看起來有點悲慘,幾乎無法坐在馬背上了。「」嗯。「凱托同意地說道。莫布萊的離去的確十分出乎意外,而他走的時候,眼中所露出的凶光令凱托感到有些擔憂。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事要煩心,沒有時間去想莫布萊的事。」等到這些財物離開這里時,我要確定狄瑞夫知道確切的時間和地黠。「凱托冷冷地說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爵爺。「吉爾听起來很困惑。「如果被他知道的話,一定會馬上被搶去的。」」沒錯。不過如果他那麼做的話,他就掉道我們的陷阱里了。「凱托說道。」當他準備動手搶走這些貨物時,他會發現我們就在那里等著他。我發誓,我要在這個月底前,看到狄瑞夫被吊死。「
「嗯,這是個好計劃,爵爺,不過,我們要怎麼引他上鉤呢?」」我們只要放話出去就可以了。「凱托說道。」整個鄉間都是狄家的間諜。其實……「
蓓莎往前靠近一步,頓時忘了危險,只想听清楚每一句話。」其實我相信,這里就有一個間諜。如果我猜得沒錯,溫小姐會用她慣用的管道,想盡辦法把消息傳給他的。「
吉爾吹了一聲口哨。」您真的相信她是間諜嗎?「」我不知道。「凱托說道。」如果她是,我相信她一定會盡快把消息傳給他的。如果她不是,那麼我們必須確保消息依然會傳出去。「
蓓莎突然覺得一陣惡心。
兩個男人的談話聲逐漸遠去,而光線也漸漸消失。但她依然停在原地,直到四周又恢愎完全的寂靜。等她確定這里沒有別人時,才往前走了過去。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大密室中,里面很暗,但她循著煤油燈的味道,找到了一盞燈。她將燈點燃,出現在眼前的是成堆的金跟珠寶。
她伸出手模著那些東西。蠟台、酒杯、銀盤還有飾品。戒指和胸針,各種金屬和寶石。而這些都是用來支持國會的資金。戰爭是很花錢的事。國王和他的反抗者一樣,在財務方面都很吃緊。眼前的這些財寶足以讓這一方打一場勝仗。
狄瑞夫會不惜一切地奪取這些寶物,而凱托十分清楚這一點。
蓓莎吹熄了蠟火,打開另一扇門。前方出現另一個通道。她好奇地往前走去。她必須警告狄瑞夫。凱托說得對。他的敵人到處都有間諜,凱托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狄瑞夫的眼線,然而,當他奪取這一票寶物時,也就是他自己被捕的時候。
前方出現另一扇木門,蓓莎突然感到很緊張,如果這扇門被反鎖了怎麼辦。然而那並沒有發生。她輕易地打開門,發現自己身處在廚房的一角。
蓓莎悄悄地爬上廚房的樓梯,回到自己陰冷的房中。她坐在床上,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著。原來凱托懷疑她是個間諜。她突然覺得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想到凱托竟然打算利用她,當作誘拐瑞夫上當的誘餌。好,管他什麼血親,她就偏偏要做相反的事。
可是她能怎麼做呢?她並沒有任何管道和狄家的人聯系。現在是戰爭期間,不會有郵差送信的。她不知道誰是瑞夫的間諜,也不能在鄉間隨便到處亂傳話。
當然,答案很簡單,唯一的方法是,她必須親自去警告他。而她也知道,如果她一旦這樣離開了凱托的家,她是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她淺睡了幾個小時,當清晨來到時,她起床開始整理行李。她必須走路去。她不能騎葛家的焉,而狄家的那匹母馬已經被送回去了,從這里騎馬到狄家村要四個小時,這表示走路大概要十二個小時。她需要酒和食物。水應該一路上都可以找到。她身上已經沒有剩下什麼錢,不過應該夠用了。
蓓莎立刻溜到廚房去找食物。現在天色還早,所以廚房中沒有人。她拿了一壺酒,一些面包、乳酪以及冷肉。她的裙子下方穿著長褲,兩雙毛襪,以及一件厚重的羊毛斗篷和手套。她所擁有的東西則都放在口袋中。
現在她必須去和莉薇道別,然後設法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溜出城堡。蓓莎走向莉薇的房間。她還在睡覺,蓓莎輕輕地將她搖醒。」你這麼早起來做什麼?「她坐起身來,揉著眼楮問道。」你為什麼穿著出外的衣服呢?「
蓓莎坐在床邊。」我必須回狄家村去。「她說道。」你父親設下一個陷阱要抓瑞夫。我不能讓他掉入這個陷阱中。「
「不,當然不能!」莉薇說道。」可是是什麼陷阱呢?「
蓓莎對莉薇解釋,而莉薇則睜大眼楮,皺起了眉頭。」你會回來嗎?「她問道。但從她眼中痛苦的神情,蓓莎明白莉薇知道答案。」你知道我不能再回來了。你父親不會再歡迎我的。「蓓莎傾身吻了莉薇的臉頰。」不過這不是再見。我知道我們會再見面的。我不知道在我警告瑞夫之後,我會往哪里去。不過我會設法讓你知道的。「
蓓莎皺起眉頭思索著,然後她想到了一個主意。」我知道了。我會設法留訊息在吊橋下方的那個小島上讓你一有機會就到那里去找。答應我,好嗎?「」答應你,「莉薇勉強笑道,」快走吧。「
蓓莎又吻了她一下,然後站起身來,喉間頓時哽咽起來。」還有一件事。「她急切地說道。」莉薇,你必須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關于我為什麼離開,還有我到哪里去的事。你做得到嗎?「」當然。「莉薇說道。」快走吧,免得我哭出來。「
蓓莎遲疑了一會兒,然手含著淚離去。
她走出城堡,來到北邊的城門。她告訴警衛她要去水邊喂鴨子。因為這個借口十分尋常,于是警衛毫不猶豫地讓她出去。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亮了。她沿著蜿蜒的小路,開始向小山丘上爬去。她一邊走、一邊哼著歌,試圖讓自己的心情雀躍起來。一個女人獨自在山間行走是很危險的,更不用說踫到軍隊的可能性。
中午時,她吃了一些食物,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往前走。她經過一些零星的小村落,發現夕陽已開始漸漸西下。她從早上八點就出發,走了一整天下來,步伐已經越來越沉重。
她不知道還要走多久,等到天一黑,她不但不可能知道方向,而且氣溫會降得更低。她必須
找個地方下榻。應該會有村民會願意讓她過夜的。
突然同蓓莎听到一陣嗚咽聲,她試圖不去理會那個聲音,但那聲音持繼著。終于她忍不住回過頭去,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找到了一只小狗。大概五、六個星期大。這麼小的狗不應該沒有母親的。小狗躺在壕溝中,一雙棕色的眼楮盯著她,它有一身淺棕色的鬈毛。
「哦,你真是個可憐的小東西。」蓓莎喃喃說道,彎抱起了小狗。小狗顫抖了一下,全身的毛都濕透了。
「來吧,小東西。我們兩個現在是同病相憐了。」她抱著小狗往前走。走了大約兩哩路之後,前方終于出現幾戶人家,每一家的門都緊閉著,但煙囪中冒出微微的黑煙,顯示里面應該有人住。
她選了最靠近教堂的一戶人家,然後鼓足勇氣敲了門。沒有人回答。她又舉起手敲了門等待著。還是沒有回音。她輕聲喊了一下,心想,或許他們听到是女人的聲音,便會出來開門。
什麼也沒有。蓓莎走回小路上看著那棟小房子。窗戶都緊緊地閉上,里面沒有燈光。
蓓莎顫抖了一下。她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無肋過,而且她很害怕。加上嚴寒的天氣,她實在不想在冰天雪地的二月,在外面度過一夜。小狗又嗚咽了一聲。它一定餓壞了。可以喂他吃面包和女乃酪嗎?
天色越來越暗。她走到教堂門口,輕輕將門推開。里面一片漆黑。她讓自己的眼楮稍微適應黑暗之後,才往前方的聖壇走去。她坐在最上面的台梯上,月兌下斗篷將小狗包住。
「你是公的還是母的?」里面很暗什麼都看不到,但她的手指很快找到了答案,是母的。小狗舌忝了她的手指一下,然後又嗚咽了起來。
蓓莎將小狗放下,然後打開食物。小狗聞到肉的味道,立刻爬上她的膝頭。蓓莎從靴子中拿出她的小刀,把冷肉盡量切成小塊,放在聖壇的地上。小狗立刻就把肉吃光了。」我覺得你好像比我還需要這些食物。「蓓莎喃喃說道,又切了一些肉。她把所有的肉都給了小狗,自己喝著酒,稍微感覺暖和了一些。她本來想點燃教堂中的蠟燭,後來又覺得這樣做可能不太妥當。她不知道附近的人家會如何對待她。不過從那些緊閉的門窗看來,應該不會太友善。
小狗鑽到她的斗篷下方取暖。蓓莎抱著它躺在地上,但實在冷得睡不著。」你知道嗎?小奇,如果那個壞脾氣的狄瑞夫,絲毫不感激我為他所做的,那麼我一定會親手割斷他的喉嚨「她對著小狗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叫這個小東西」小奇「。她的思緒開始越來越混亂,一下子她以為自己在葛氏城堡,然後她又以為自己回到了聖帝文街的小房子中,听著杰克抱怨沒有足夠的酒喝。接下來,她又來到了羅亞爾河畔的草原上,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
一只蒼蠅飛到她臉頰上。蓓莎猛力地打了一下,同時也將自己從昏沉的夢境中打醒。她雙眼空洞地盯著」小奇「,」小奇「則舌忝了她的臉頰一下。蓓莎顫抖著站起身來,用斗篷緊緊包住身子,開始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走到門口向外窺探。似乎已經快天亮了,但天空依然一片陰沉。「我想我們最好上路了,小奇」。否則如果留在這里,還是會被冷死的。」她吃了一片面包,給了「小奇」一塊乳酪,然後把小狗抱在懷中,開始往外面走去。
天空開始飄起雪來。現在她更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了。口渴的她舀了小溪中的水來喝。但溪水實在太冰,讓蓓莎頭疼不已。絕望和悲慘的淚水開始滑落她的面頰。冷風嗖嗖地吹拂在她身上,她感覺自己彷佛像是一般地寒冷。
雪越下越大,現在她連前面的路都看不到了。她勉強一步步地走著,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忘記自己是誰。她似乎只有一個目標,就是一步步往前走。
蓓莎一個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兔子窟中,扭傷了她的腳踝。現在她躺在那里,寒冷、痛苦、恐懼地啜泣著,知道自己將死在殘酷的冰天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