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姐,有你的快遞。」
當顏茗亞換好便服,正準備下班時,管理處的老伯把一封信遞給她。
「謝謝。」顏茗亞一手接過,狐疑地當場拆開信封,是什麼信要用快遞送過來呢?
「咦!那不是高鐵的來回車票嗎?」從顏茗亞身後走來的安娜好奇地嚷道。
「嗯,好像是……」顏茗亞困惑地望著日期押在明天、後天,往返台北、高雄的高鐵車票,除了車票之外,信封里一無所有。
「一定是學姊的男友送的,叫你去台北看他。哇∼∼學姊真是幸福,他每個禮拜來看你還不夠,不能來時還送高鐵車票叫你去看他。」安娜羨慕道。
「沒有啦∼∼還不知道是不是他送的。」顏茗亞害羞地把車票趕緊收好,搶先一步離開管理處辦公室。
一回到自己租的房間,她就迫不及待地打手機給楊鐸。
其實,她也猜想是楊鐸送的,畢竟明天就是周末,而過去一個月,他真的是每周下高雄來。
「收到我送的車票了嗎?」楊鐸一接起她的手機,就熱切地詢問。
「嗯,謝謝。不過哪有人這樣霸道的,都不先問我一下明、後天有沒有空上台北。」顏茗亞故作生氣地逗他。
「如果真的沒辦法上來,就不要勉強,把車票送給別人沒關系。」楊鐸遺憾地說︰「其實我這邊也是很突然,昨晚才被通知明天要參加一個社交酒會,我很想帶你出席,所以才替你買了車票。」
顏茗亞感到心頭一陣甜蜜,帶她出席宴會?
這將是頭一次她以他女朋友的身分正式在公開場合亮相。「我沒事,明天我就坐高鐵回去。」
「太好了!」楊鐸在手機另一頭高興地歡呼。
「又不是什麼大事,干嘛高興成這樣?」雖然嘴上這麼說,顏茗亞的臉上卻掛著盈然的笑意。
只因為她願意出席參加,楊鐸就這麼高興,這讓她有一種備受珍視的感覺。
「當然是件大事,你可是我有生以來出席派對,第一次帶的女伴呢!」楊鐸唇角揚笑。
「呃,你這樣說我會好緊張,希望不會被誤認為是你攜帶的‘男伴’。」顏茗亞的語氣略顯哀怨。
「哈哈哈哈哈哈……」楊鐸忍不住縱聲朗笑。
「你知道這不是不可能,最近都在挖東西,我連手臂都變結實了。」顏茗亞更加哀怨地補充。
「不用擔心,我會替你準備好禮服和造型師,你只要負責把自己送到台北來就可以了。」楊鐸保證著。
***
「弄好了嗎?」楊鐸坐在造型工作室的天鵝絨長椅上,雙手搭成金字塔狀抵在下顎等待。
晚上要帶茗亞參加社交酒會,因為他知道茗亞素來不會化妝,也沒什麼正式的禮服,所以委托了妹妹常用的造型師幫忙。
但顏茗亞進入造型師的簾幕後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他都開始想念起她了。
「弄好了。」造型師像是獻寶似的緩緩將簾幕拉開,讓佇立在中央,局促不安的顏茗亞露出來。
楊鐸為之屏息,他生平第一次發現茗亞美得驚人。
她穿著黛綠色細肩帶小禮服,外披一件雪白色的人工皮草,微短的裙擺落在她雙膝的上方,露出修長勻稱的美腿,足踏銀色的高跟鞋。
細致的妝容、完美的發型、高挑窈窕的身材,讓她宛如站在巴黎時尚舞台的頂級模特兒。
「好看嗎?」顏茗亞擔心地問道,她覷著楊鐸的表情,他怎麼一句話也不說,是因為很奇怪嗎?
該不會看起來像人妖吧……
「非常好看。」楊鐸微微收斂心神,露出贊賞至極的笑容。
「謝謝……」顏茗亞也松了一口氣,唇角微揚。
「哇∼∼造型師還真能化腐朽為神奇呢!」楊鐸使壞地說。
「什麼嘛!」顏茗亞嬌嗔著作勢要打他,卻因為不習慣高跟鞋,直直往他身上栽去——
楊鐸迅速站起身抱住她雙肩,一邊扶著她慢慢站穩,一邊低笑,「看來今晚你一步都不能離開我身邊,免得動不動就摔個四腳朝天。」
顏茗亞狼狽地緊抓住楊鐸的手臂,想反駁卻怕他突然松手,只能不爭氣地滿臉通紅。
坐著楊鐸的車來到雅典會館,里面已經是眾賓雲集、熱鬧非凡,雖然十二月的夜晚有些寒冷,但在宴會廳里的暖氣吹拂下,所有女子都穿著輕薄的晚禮服,爭妍奪艷。
顏茗亞對這樣的場合極度不習慣,卻又很好奇,因此她任楊鐸的大手親匿地握緊她的手,拉著她周旋在酒會現場,她只負責觀察四周,然後在心底不斷贊嘆。
「嗨,楊鐸。」他們剛到場不久,一名艷麗的女子隨即過來打招呼,顏茗亞立刻認出來她就是江琪,不禁心里一陣緊張。
「嗨,江琪。」楊鐸神色坦然地對她微笑。
「怎麼不介紹一下,身旁是哪位呢?」江琪對顏茗亞揚起笑容,但目光卻將她從頭到腳徹底刺探了一番。
「她是顏茗亞,我女朋友,也是我未來的妻子。」楊鐸溫柔地望了茗亞一眼。
未來的妻子?江琪驚訝地瞪著顏茗亞;而同一時間,顏茗亞也震驚地望著楊鐸。
楊鐸是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的嗎?還當著外人的面大方說出……顏茗亞不得不承認這種行為讓她好感動。
「……我是江琪,古奇的公關經理。請問顏小姐現在在哪高就?」江琪很快地將不信、嫉妒全從臉上收起,露出挑戰的一笑,她很想知道收服楊鐸的女人有何來頭。
「我在文史研究基金會擔任助理。」顏茗亞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職業很難開口,比起只要是女人都听過、鼎鼎大名的「古奇」,她只是個冷門基金會的小小助理。
雖然職業沒有貴賤,但她甚至沒有專業,每天忙著眼前的事,研究所的考試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準備,沒有任何值得傲人之處,在楊鐸艷光四射的前約會對象面前,她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哦∼∼基金會,很不錯嘛!幸會、幸會。」江琪的笑容擴大,草率握了握顏茗亞的手,接著就專心于跟楊鐸寒暄,之後再也沒正眼瞧過她一下,仿佛她沒有資格當她的對手。
等江琪離去之後,顏茗亞真的松了一口氣,她下意識地雙肩一垮,覺得精力仿佛被抽掉一半,江琪那種渾身帶刺的態度,讓她好不舒服。
楊鐸注意到她的疲憊,立刻關切地詢問︰「累了嗎?要不要在旁邊坐一下?」
「嗯。」顏茗亞開心地點點頭,能暫停這種轟炸似的社交談話,跟楊鐸稍微獨處,讓她很高興。
于是他們拿了一些吃的東西和飲料,愉快地在一旁的座椅坐下,但還坐不到一分鐘,又一個一頭烏黑長發的雪膚美人朝著他們走過來。
「楊先生,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林容 驚喜地對楊鐸綻放笑顏。
「我才是,今天不是設計界的聚會嗎?你怎麼會來參加?」楊鐸好奇道,他記得她父親是電子業龍頭,跟設計酒會應該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楊先生大概不曉得,我最近開始做藝術品經紀,藝廊才剛成立,所以像這樣的設計界聚會,今後我都會出席。」林容 說著掏出名片遞給楊鐸。
楊鐸細看了名片之後,一邊收起,一邊笑道︰「滿有模有樣的,之後有機會一起合作吧!」
「一定要喔!請多多指教。」林容 笑著正想伸手去握楊鐸的手,卻瞥到一旁因好奇正目不轉楮望著自己的顏茗亞。「啊!不好意思,沒注意到,這位是……」
「是我女友,顏茗亞。」楊鐸笑著摟了一下顏茗亞的雙肩。
「顏小姐,你好……你很幸運,有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林容 滿臉堆笑,但語氣有些遲疑。
顏茗亞沒有錯過林容 眼里那份很快隱去的失落,她暗自在心底嘆氣,又一個迷上楊鐸的美麗才女。
在林容 走後,顏茗亞繼續陪著楊鐸跟無數的人寒暄,靜靜地聆听設計業界的情報和秘辛,她愈來愈疲憊,最後藉著去洗手間回來的空檔,她忍不住一個人走到可以眺望庭園的回廊,倚著欄桿喘口氣。
原來所謂的上流宴會,在一開始的華麗熱鬧之後,到最後都會變得有些虛假、有些空洞,她以前覺得楊鐸常參加這些應酬好像很好玩,現在卻覺得自己最好能避開盡量避開。
楊鐸跟她不同,他從在學校時就對這種公眾場合得心應手,她卻從以前就比較喜歡跟三五好友小小地聚一聚,害怕一大堆陌生人的場合。
萬一他們未來真的要結婚,她能適應楊夫人的身分,應付這種跟自己格格不入的上流社會嗎?
而且楊鐸一直都走在自己要走的道路上,有設計專業,甚至跟人合作設計師事務所闖出了名號,楊鐸的朋友、「女的」朋友也都各個事業有成,相形之下,現在的她有什麼?
最近一直沉浸在戀愛的喜悅之中,但她自己的夢想卻好像變得模糊不清……
「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了你好久。」楊鐸推開大廳的玻璃門,走到她身後。「在這邊不會冷嗎?為什麼不回大廳呢?」
「不會,我想透透氣。」顏茗亞回給楊鐸一個有氣無力的笑。
楊鐸看了顏茗亞單薄的禮服一眼,接著就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月兌下,披到她身上。
「哇∼∼好紳士!」顏茗亞嘴上取笑著,心里卻泛起暖意,感受著那猶帶著他體溫的外套。
「你才知道。」楊鐸眨眼道,他一邊靠近顏茗亞的背後,便將她連外套整個攬進自己寬闊的懷里,雙臂緊鎖著她。
跟茗亞在一起,他就覺得心整個寧靜下來,月兌離了五光十色的喧囂華麗,或是充滿企圖、野心勃勃的人們,這里才是他心靈可以休憩之處。
顏茗亞唇邊噙著笑,像小貓般舒服地更加窩進他的腋下,這快成了她的專屬位子。
「你剛剛在這里想什麼?」剛才她的背影好像隨時會消失一樣縹緲,讓他忍不住出聲打斷她。
「我在想……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啊?」顏茗亞老實回答。
「原來在想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楊鐸松了一口氣,還好她不是在想要離開他之類的,他很擔心他一直忙著應酬,忽略了她。「不會呀!你是我聘過最有用的叻理,而且你的存在本身對我來說就是最有用的。」
「為什麼說我的存在對你有用啊?」顏茗亞被他勾起興致,追問道。
「嘖嘖,你也像一般女人一樣喜歡听甜言蜜語。」楊鐸糗著她。
「你錯了,我比一般女生更喜歡。」顏茗亞淘氣一笑,「所以,快說吧!最好把愛上我的十個理由也一並說出來。」
「拜托,你哪有那麼多理由值得我愛啊!」楊鐸夸張地嚷嚷。
「喂!我要生氣∼∼」她撇著嘴威脅。
「好吧!甜言蜜語我只說一次,因為你可能會太過感動,我可不能老是這樣寵壞你——」楊鐸依舊不改玩笑本色。
「快說!」顏茗亞好氣又好笑地打斷他。
「好吧!我說——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覺得什麼都不缺了,什麼都不做就覺得心滿意足,所以對我來說,你比世上所有東西都還有用,這也是我愛你的理由。」楊鐸臉上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的柔和。
顏茗亞只覺得心頭波濤洶涌,她咀嚼著他的話,這話一點都不浪漫,也不俏皮,但讓人感到滿滿的愛,她懷疑她何德何能可以接受這份愛呢?
「你……你怎麼對我一點要求都沒有?」顏茗亞有些艱難地開口。
「我也不曉得,這也是我頭一次不會對自己的女友要求這、要求那,跟你在一起,很自然而然就覺得別的什麼都不需要。」楊鐸靦一笑,接著又追問︰「那你呢?對我有什麼要求?」
顏茗亞抿唇思索,接著搖搖頭,「什麼也沒有。」
「你看,你也跟我有同感,不是嗎?」楊鐸很得意,「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他說著,就低頭在顏茗亞頰上啄了一吻。
可是還是不太一樣……
他的條件這麼好,她當然對他不會再有什麼要求;可是她呢?現在的她對他而言真的就足夠嗎?
模著殘留著輕吻觸感的臉頰,隱隱的不安如浮雲飄過顏茗亞的腦海。
***
「是楊鐸送你回來的嗎?」
晚上十一點多,顏茗亞才一回到家,就發現父親等在客廳。
「對。」顏茗亞對父親微微一笑。
她身上的禮服都已換下,放在大紙袋內的紙盒里,因為她還沒跟父親正面談過跟楊鐸交往的事,不想太張揚地穿著禮服回家。
「你過來坐下。」顏元雄的態度跟平常不太一樣,似乎特別肅穆,他示意女兒坐到自己身旁的沙發椅上。
顏茗亞忐忑不安地走到沙發椅坐下,過去楊鐸也好幾次送過她回家,她不覺得父親是在針對此事,但也因此更猜不透父親想跟她談什麼。
「楊鐸最近每個周末都不回別墅住,你知道他去哪了嗎?」顏元雄淡淡問道。
「……」顏茗亞一時語塞,楊鐸每個周末都去高雄找她。
「你在跟他交往,是吧?」冷不防父親就單槍直入。
顏茗亞微抿著唇,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她其實之前也想跟父親明說,但他們才剛開始交往沒有很久,她最近又忙,沒上台北來,沒法當面跟父親說明,因此就一直拖著。
「茗亞,老實說,我非常反對。」顏元雄平日總是溫文和藹的容顏,第一次出現嚴峻的表情。
顏茗亞覺得心髒陡地直落,渾身仿佛被一桶冷水澆過。「為什麼……」不禁出聲詢問。
父親不是一直都知道她對楊鐸的心意?她萬萬沒想到最愛的父親竟會反對她跟楊鐸在一起。
「我在楊家服務了十五年,也知道你楊伯父、楊伯母人很好,但基本上,我們兩家是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處在他們那個世界,總會覺得自己好像比較卑下,你應該也感受得到吧?」顏元雄的反問帶著一點對女兒的心疼。
明明自己也家世清白,什麼都不缺,但跟豪門相比,連貼身用品的品質都不同,煩惱的內容也天差地遠,即使楊家人很親切平易,他們的親戚跟外界卻不一定如此看待。
顏茗亞想起了今晚在酒會時的格格不入,她頓時無言以對。
「就算身分差距不談,我從小看著楊鐸長大,他的個性我很清楚,才華洋溢、努力上進,但在感情上卻沒有定性;你則正好相反,是個死心眼的孩子,喜歡上什麼就死心塌地,連一把傘也可以用上好多年,壞了也一修再修。
「我覺得依你倆的個性,你肯定愛他愛得多,他一旦花心,你絕對會受傷受得很深,爸爸最不想看到那種事情發生。」
「不會這樣的,」顏茗亞忍不住出聲反駁,「爸,你誤會楊鐸了,他並不是個對感情沒有定性的人,他雖然看似花心,但其實只是容易寂寞,所以之前都太輕易接受別人的追求,卻沒有認真投入過。」
「你說的就更不像樣了,那萬一他以後耐不住寂寞,不就會背著你外遇了?」顏元雄沉重地說。
「不!他不管多寂寞,都從來沒有劈腿或是欺騙過,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愛上別人,他會跟我說。」顏茗亞喃喃辯解著,同時慨嘆著這樣的說法實在沒法替楊鐸扭轉多少形象。
她要怎樣才能讓父親相信,她確實知道楊鐸對她跟對其他女人不一樣呢?
楊鐸從來沒有對哪任女朋友像對她這樣,每周跑那麼長的距離來約會,或是一天打上好幾通手機,把工作放到第二位,一切以她優先,甚至大聲昭告眾人她就是他的女友、他未來的妻子。
憑著多年的默契,憑著多年來她是楊鐸最親近的人,她真的知道她在他心中是特別的。
「我很難相信楊鐸的心可以維持多久,我覺得趁現在才剛交往,你還是趕快放棄吧!」顏元雄嘆了一口氣。
顏茗亞低聲懇求,「爸,就算楊鐸變心,也是我跟他的事,我都成年了,沒有那麼脆弱到不能冒失戀的風險,而且他真的對我很好,不信下次我請楊鐸到我們家來跟你談——」
「不用多說,跟他交往真的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說你成年了,但在我看來,你連你自己的未來都還沒模清楚。我就問你一句,你的留學呢?去高雄之後,你不是考了托福,還跟我說考慮過完年後要去美國讀書嗎?跟楊鐸交往後,你還要去嗎?」顏元雄咄咄逼問。
「我……覺得念人類學不一定只有在美國可以念,我還是想去考台北的研究所……」顏茗亞有一些心虛。
「之前因為楊鐸,你說不想考台北的研究所,躲到了高雄去;現在談了戀愛,你又說要放棄美國留學,我女兒是個這麼沒自我的人嗎?楊鐸至少有一份事業,你呢?你這麼喜愛考古,念了這麼多書,最後只為了當楊鐸的貴夫人嗎?我不記得我有這麼教過你。」顏元雄的語氣透出濃濃的傷心和失望。
我是個沒有自我的人……我只有楊鐸……
顏茗亞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掐痛,她回想起今晚自己面對江琪和林容 時感受到的不安,她終于懂了,因為她沒有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所以她迷惘、惶恐、自卑。
她雖然擁有楊鐸的愛,卻沒有自我!她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雖然楊鐸說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有用的,但她自己卻無法心服,因為她有她熱愛的東西、有必須起身去追求的夢想。
如果沒有自我,她會變得永遠只仰望著楊鐸生活,那有一天一定會帶給楊鐸壓力,也會使她變得非常可憐……
這樣的她,是不可能替楊鐸帶來真正的幸福。
「听爸一句勸,去美國留學,拿到碩士再回來,到時如果你們依舊相愛,我二話不說就讓你們在一起;不然我明天就辭職,搬到高雄跟你一起住,不準你再跟楊鐸繼續交往!」望著女兒抑郁不語,顏元雄替她做了最後決定。
女兒才二十二歲,剛出校門;楊鐸也才二十七歲,年輕氣盛,與其讓他們因為小情小愛阻礙彼此的前途,不如分開得好。
如果楊鐸真的像女兒說得那麼心意堅定,那麼兩、三年去美國留學有什麼不能等的?
如果他真的耐不住寂寞,背叛了這段感情,也就是他們的緣分不夠深,沒有什麼好說的。
「爸——」顏茗亞淒楚地喚道,淚水大顆大顆地迸落,但父親的話針針見血,她竟無法再做反駁……
***
「你看起來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人不舒服?」
隔天,楊鐸開車送顏茗亞到高鐵車站,望見她蒼白的臉龐,他的俊眉擔憂地糾結。
「沒事,只是晚上作噩夢,有點沒睡好罷了。」顏茗亞勉強扯出笑容,不想讓他知道她昨晚為了父親的話煩惱了一整夜,她連忙轉換話題,「你今天這樣送我沒關系嗎?最近不是在趕案子?」
「總是有辦法抽一、兩個小時出來的,更何況跟你見個面,我才能有精神工作啊!」楊鐸眨眼道。
「真會花言巧語,一個大男生怎麼這麼撒嬌。」顏茗亞被他逗得唇角微揚。
「沒辦法,跟茗亞在一起,就會變成傻子了。」楊鐸泛起心滿意足的笑。
顏茗亞感動地摟摟他,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我也因為你變成笨蛋了。」她好想一直待在他身邊,為他多做點事,替他分憂解勞……
「那我們就是傻瓜情侶?」楊鐸笑著揉揉她的頭發,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興奮道︰「喂,阿笨,下周六一定要空出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顏茗亞有一絲不安地將臉離開他懷抱,仰看著他。
「秘密。」楊鐸眯起眼故作神秘。
是時候了,父母親也都已經同意,他準備跟她求婚。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顏茗亞以幾乎听不見的音量呢喃。
她決定過完年就去美國念書……
「你說什麼?」楊鐸詢問道,她的低語太小聲,他沒听清楚。
「沒什麼,我說車快來了,你回去吧!我要進去了。」顏茗亞遞給他一朵微笑,松開環住他腰的雙手。
「哦……好。」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的神情有幾分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