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自從工地意外後,楊鐸對顏茗亞的態度就變冷淡了,他們一樣每天在辦公室相處,不過此起之前他三不五時就會鬧她,最近他倒是一本正經,除了公事外,很少多跟她說些什麼。
顏茗亞對于這個情形雖然心底有一種寂寞的空虛感,卻也松了一口氣,因為之前實在太靠近了,過去九年都沒有這兩個月兩個人感覺這麼貼近。
有一種微妙的張力拉扯著顏茗亞,讓她簡直愈來愈無法直視楊鐸,而且腦海老是不斷浮現出他緊緊抱住自己的那一幕,那身體的膚觸,鼻間好聞的男人氣息,莫名的糾纏她,讓她想到便不由得滿臉通紅。
現在這樣兩人有一點隔閡反倒比較好,顏茗亞安慰自己,她只是從未被男人擁抱過,一段時間過去就會冷靜下來,馬上就能忘得一干二淨。
星期五晚上,楊鐸受邀出席樺榭時尚雜志的派對,顏茗亞則跟好友們有約。
下班時刻,望著楊鐸高大英挺的身影走出辦公室,顏茗亞陡地心頭一沉。
出席這種充滿名模、名媛、明星的派對,楊鐸恐怕沒隔兩天又要交新女友了吧?
這樣的時尚派對只有在八卦雜志上才看得到,她別說要參加,連親眼目睹都不可能,她跟楊鐸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顏茗亞帶著莫名的抑郁來到跟好友相約的義大利餐館。
「杰尼斯∼∼在這里!」遠遠的,坐在角落位子的加菲就拚命揮手叫顏茗亞。
「噓,不要大叫啦∼∼很丟臉耶!」顏茗亞連忙沖上前,低聲制止加菲。
「沒辦法,太久沒看到我們的杰尼斯美少年了嘛!忍不住就很激動。」加菲吐舌道。
「什麼杰尼斯美少年啦!早叫你們別再這樣叫我了。」顏茗亞好氣又好笑,她坐進位子,點了餐點和飲料。
「最近怎麼很難找到你呢?在忙什麼?」一旁的橘子嫵媚地斜覷著顏茗亞,一手把玩著自己及肩的秀發。
「我……開始上班了。」顏茗亞吶吶地道,因為之前橘子和加菲對楊鐸的崇拜反應,害她一直很難啟齒自己工作的事。
「上班了?什麼工作呀?」加菲立刻興致勃勃地追問。
「澹……澹園事務所。」顏茗亞的頭垂了下來,仿佛在講一件極為羞恥的事。
「澹園?!哇——就是那個建築界貴公子楊鐸的事務所?」加菲頓時雙手握住顏茗亞的雙肩搖晃。
「你怎麼進去的?我听說有非常多人都想進澹園,全都進不去,更何況你又不懂設計。」橘子也好奇追問。
「呃……其實……我爸是楊鐸家的管家,我們從小就認識,我又找不到工作,所以就直接拜托楊鐸讓我去當他們的助理……」顏茗亞囁嚅道。
「你跟楊鐸從小就認識?!」加菲簡直要尖叫了,「你竟敢瞞著我們,早知道這樣,就要你替我要一張簽名照了。」
「你太夸張了,他又不是什麼明星。」顏茗亞無力地揮揮手。
「雖然不是明星,但知名度也跟明星差不多了,而且形象還更優。」橘子插嘴評論道︰「我說,你該不會就是因為身邊有這樣一個完美男人,所以才從來都不談戀愛的吧?」
面對橘子一臉奸詐地對自己微笑,顏茗亞急著嚷嚷,「怎麼可能!我是因為本來就沒認識什麼男生,也從來沒男生追過我,才沒談戀愛的,這跟楊鐸完全無關好不好?」
「我看很有關喔∼∼畢竟你從小看著他這樣的好男人,不知不覺眼光就變高了,所以對其他男人都看不上眼。這樣實在很吃虧耶!因為你本來就不是男生第一眼會喜歡的類型,如果自己又不主動對男生示好,就更沒機會了。」橘子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一定要自己倒追男生,才會有人要嗎?」顏茗亞俊俏的臉蛋整個垮了下來。
「做人要認清事實,大意就是如此。」橘子笑咪咪地伸手模模顏茗亞的頭,「乖,現在改過還來得及。」
「茗亞,既然要倒追,你干脆去追楊鐸好了,俗話不是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更何況你還佔了青梅竹馬的有利條件。」加菲鼓勵道。
「倒追楊鐸?」顏茗亞哀號失聲,「我干嘛做這麼沒價值的事,活活糟蹋自己。」
但下一秒,她立刻想起他把自己摟進懷里,壓倒在地的瞬間,頓時一股酥麻竄過渾身,她下意識地起雞皮疙瘩。
「加菲,你別亂出餿主意,那個楊鐸每一任緋聞對象都是性感美女型的,杰尼斯沒機會啦!」橘子的話立刻打斷顏茗亞的思緒。
「拜托,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不要難得一見面,就把焦點集中在一個不相干的男人身上,好不好?」顏茗亞討饒道。
「說得也對,我們應該要慶祝我們三個全都找到工作了。」加菲笑著舉起桌上的果汁,「來,干杯!」
「干杯!」橘子也笑著放過顏茗亞,舉起紅酒來。
顏茗亞松了一口氣,露出微笑,也拿起汽水和兩個好友干杯。
「其實今天約你出來,本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但既然你已經在澹園工作了,那就算了。」加菲對顏茗亞眨眼道。
「咦!什麼好消息?」顏茗亞好奇詢問。
「你還記得大我們兩屆的沈馨學姊嗎?」加菲說道。
「記得啊!怎麼了嗎?」顏茗亞點點頭。
「她畢業後沒考上研究所,但教授介紹了一個高雄的文史研究基金會的工作給她,主要是協助貝冢遺址的探勘。現在她申請到了美國的考古學研究所,下個月就要離職,基金會那邊空了一個位子,學姊正在找人接手。」加菲說道。
「怎麼會這樣∼∼好想去喔!」顏茗亞再度哀號。
「那你就把澹園的工作辭了吧!你本來就想做考古相關工作的,不是嗎?」加菲建議道。
顏茗亞為難地搖頭,「唉!不行,楊鐸是我千求萬求才好心給我現在這工作的,如果我才來不到三個月就辭職,那就太忘恩負義了;而且高雄實在太遠了,我沒法把我爸一人丟在台北呀!」
「那就沒辦法了,那個工作急缺人,下個月底沒法到職就沒了。」加菲無奈道。
「嗚嗚,知道我有工作了,你應該把這個好消息吞進肚里去的。」顏茗亞哀怨道。
「往好方面想,留在澹園也不錯,就算楊鐸不可能看上你,我記得那個事務所也有其他不錯的男設計師嘛!你加加油,好好逮住一個。」加菲安慰地比一個加油的手勢。
「加菲,這一點都稱不上是個安慰。」顏茗亞咬牙切齒道。
為什麼說楊鐸不可能看上她?她才看不上楊鐸好嘛!
橘子笑道︰「如果真的要逮住男人,茗亞得先接受造型設計師全身改造不可,不然吸引來的可能全都是男同志喔。」
「橘子——你這個毒舌女!」顏茗亞作勢掐她的脖子。
「不準使用暴力∼∼」橘子嬉笑著躲開。
三個女生打打鬧鬧,度過愉快的夜晚,但是在一瞬間的空檔里,顏茗亞心底涌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果真,她永遠都只會是個「弟弟」嗎?
***
豪華的飯店大廳,今晚這里被時尚雜志包下來舉辦名流派對,男男女女穿的全是名牌,璀璨光亮的寶石在女子們的頸間、手腕閃爍。
大廳中間是大廚精心準備的西式自助餐,眾多身著畢挺制服的服務生,也拿著托盤四處替人送上飲料或酒,在悠揚的音樂中,這是一場兼具品味和娛樂的美食饗宴。
「听說你又恢復單身了?」一名身著黑色小禮服的美麗女子,巧笑倩兮地向楊鐸攀談。
「消息這麼快啊!江琪。」正獨自啜飲紅酒的楊鐸轉過身,對江琪露出迷人的笑容。
江琪是名牌公司的公關經理,過去他們見過幾次面。
「我們這個圈子小嘛!你又換女友像換衣服這麼快。」江琪笑著伸出食指畫著楊鐸的肩頭。「怎樣?要不要考慮跟我交往看看啊?」
「听到我這麼惡名昭彰,還想跟我交往?」楊鐸眨眼瞅著她性感的心型臉龐。
「想啊∼∼我對很難征服的男人最有興趣了。改天一起出來吃個飯?」江琪微微抬手撥了撥自己大波浪卷的秀發。
楊鐸專注地凝視她的小動作,其實在跟蔣彩瑛交往之前,他本來很喜歡江琪這一型,也曾動念想追求她,不過那時卻先接受了蔣彩瑛的告白——然而,現在望著依舊散發出超強電波、自信又有魅力的江琪,他卻不知為何失去了。
就只是單純地望著她,像欣賞一件高級的藝術品一樣,卻沒有想靠近、佔有的感覺。
或者說,他以往分手後都會感受到的寂寞、空虛,現在就像被莫名的什麼給填滿了一樣,他覺得心里很踏實。
來到這個派對,他只想著多接觸一些未來的客戶,吸收一些現在流行的資訊,除此之外,他竟沒有絲毫想獵艷的心情。
「抱歉,下一次吧!最近我工作很忙。」楊鐸露出紳士的微笑,淡淡地拒絕了。
他又跟江琪多聊了幾句才離開她,繼續在大廳繞了繞,在交換了無數的名片和寒暄後,他覺得整個人像被榨干似的,這個晚上如果是在跟顏叔下棋,一定有趣多了——听說茗亞也很會下棋,之前輸給了顏叔,但他絕對不能輸給茗亞……
要找她來較量一下嗎?楊鐸胡思亂想著。
不行,不能什麼事都想到找茗亞,他們之間要維持淡淡的、永遠的關系。
楊鐸對自己點點頭,在心里復誦了一次「淡淡的、永遠的」,暫時壓下想打手機約茗亞去他家較量一下西洋棋的沖動。
既然心不在焉,楊鐸決定不要再繼續在派對里浪費時間了,他先跟主辦人員告辭,就悠哉地走入晚上十點的台北。
他喝了點紅酒,不醉,只是有點微醺,本來想直接叫計程車回事務所——他的公事包還放在那,但經過飯店旁的林森公園,他決定稍微散散步,讓頭腦清醒。
結果,楊鐸做的不只是散步,在經過路燈下的圓形音樂舞台時,他還忍不住掏出隨身的素描本畫下腦中迸現的靈感。
一回到澹園設計師事務所,他本來預期是漆黑一片、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畢竟現在是星期五晚上,他們又剛結束幾個案子,這星期不需要加班。
不過,燈光卻是敞亮的!
楊鐸一打開辦公室大門,就看見顏茗亞站在櫃前,「茗亞?」
「咦!你怎麼回來了?」顏茗亞看到楊鐸,顯得有點狼狽。
「我回來拿公事包。你呢?不是跟朋友有約?」楊鐸挑眉問道。
「已經約完啦!我把手機忘在事務所了,所以回來拿。」顏茗亞簡單道。
「哦!」一時之間,楊鐸也不知該應什麼話才好,本來想跟顏茗亞說「既然這麼早回來,那麼一起去喝杯咖啡吧」,但馬上他就逼自己吞下這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的派對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雖然叫自己不要問,趕快走人回家,但等顏茗亞發現時,她就已經問出口了,而且那澀澀的語氣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
「沒什麼好玩的,所以就先回來了。」楊鐸雙手一攤,擺出個無奈的表情。
「沒什麼好玩的?真是奢侈的講法,有人想去還去不到呢!」顏茗亞酸道。
「你想去?怎麼不早說,你要求的話,我就帶你去啊∼∼念在你跟我情同手足的份上。」楊鐸頓時被她的話勾起興致,又開始逗起她來。
「情同手足?!」顏茗亞滿臉厭惡的念著那四個字。
「是啊!我還可以把我的西裝借給你,把你介紹給大家,那些社交名媛肯定會欣賞你這一型的。」楊鐸眨眼道。
「死楊鐸,你不要以為我听不出來你是拐著彎在罵我像男生!」顏茗亞白皙的臉龐因激動而出現迷人的紅暈。
「你的沸點太低了,杰尼斯,而且我不是拐著彎在罵,我是直接稱贊你像男生。」楊鐸強忍爆笑地道。
「杰……杰尼斯……你怎麼知道?」太過震驚了,顏茗亞都快說不出話來,這麼丟臉的綽號她超不想讓他知道。
「你朋友打手機給你時,不都是這樣叫的嗎?」楊鐸賊笑道。
「你下流!怎麼可以偷听我們講話!」顏茗亞滿臉憤慨。
「是你朋友講手機太大聲了,而且你在櫃這邊講,我總不能強迫自己都不要經過櫃吧?」楊鐸繼續取笑。
「你……算了!還想說你安靜了兩天,我終于可以清靜一下,結果又來了,我才不要跟你這種幼稚的人說話呢!」顏茗亞氣鼓鼓地說完,抓起桌上的手機塞進皮包里,打算立刻走人。
楊鐸因為跟顏茗亞斗嘴佔了上風,心情無比舒暢,他轉身大步地走向自己工作的角落,完全把所謂「淡淡的、永遠的」交際法則丟到腦後。
不過正當他把手伸進外套內袋,要把隨身素描本拿出來放到桌上時,卻模了個空。「啊!」驀地叫出聲。
已經開門正要走出辦公室的顏茗亞,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哇∼∼不要突然鬼叫嚇人好不好?」
「……素描本不見了。」楊鐸一臉備受打擊。
「素描本?你平常隨身畫畫用的素描本?」顏茗亞關切地詢問。
她知道素描本對他來說有多重要,這家伙從高中時代起就是以隨手涂鴉、素描來取代日記的人。
「嗯。」楊鐸有點苦澀地點頭。
「那可能掉在哪?你上一次拿出來是什麼時候?」顏茗亞闔上門,走回到楊鐸身邊,一臉的擔憂。
「上次拿出來就是在飯店旁的林森公園那,不過我是一路走回事務所來的,經過的地方太多,也不能確定到底掉在哪,恐怕很難找到了。」楊鐸蹙眉回想一路走來的過程。
「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呢?我們現在趕快去找,好在會想把那種破本子拿回家的人應該不多。」顏茗亞立刻建議。
楊鐸失笑了,「你怎麼比我這個失主還激動?不用找了,反正就是隨手涂鴉的本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剛剛已經有點飄雨了,你早點回家吧!」
他說完就雙手握住顏茗亞的雙肩,推著她轉身走出辦公室。
「喂,你——」顏茗亞被他推過身,硬逼到門外。
「再見∼∼晚安∼∼」楊鐸笑著當她的面關上玻璃門,大力揮揮手。
顏茗亞瞪他一眼,轉身離去;楊鐸望著她的背影,不自禁露出微笑,這個熱心的傻瓜!
他下意識地攤開雙手,低頭看了雙手掌心一眼,顏茗亞的雙肩真是出乎意料地嬌小瘦弱,好像稍微用點力就會弄傷一般……
***
雖然夜空飄著毛毛雨,不過顏茗亞並沒有直接回家,她想到那本跟了楊鐸好幾個月的素描本可能就在公園的一角淋雨,那些毫不造作的美麗涂鴉可能被水浸濕、泡爛,她就忍不住想去找回來。
她撐起傘,沿著事務所到林森公園的路,一路細細搜尋。
經過便利商店時,她順便買了個小手電筒,像個偵探似的進入林森公園,用手電筒的光束搜遍每個角落。
「那家伙真是太容易放棄了,真不珍惜東西……」一邊找,顏茗亞一邊碎碎念道。
有一些人,東西掉了就掉了,可以毫不留戀地去買新的;但顏茗亞從小受到的教誨就是東西掉了,絕對要找出來,直到最後一刻都不能放棄。
這可能跟顏元雄當過飯店人員,常常地毯式地搜索客人遺落的貴重物品有關,在爸爸的身教下,顏茗亞對自己找東西的本領很有自信,事實上,這套本領對考古研究也非常有幫助。
林森公園雖然寬闊,但就在大馬路中間,從稀疏的林木間很容易看到兩旁大道上的霓虹燈和車流,加上又是周末,這里簡直是不夜城,因此盡管已是夜深,顏茗亞倒也沒什麼安全上的顧忌。
唯一困擾的是,找了半個多小時後,雨突然急速大了起來,遠處還有雷聲,她加快步伐搜索公園的每一吋上地。
「有了!」當她來到公園的另一邊出口附近時,手電筒的光束在草叢樹木間照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她沖上前一看,果然就是素描本。
「還好沒有全淋濕。」顏茗亞欣喜地撿起表面已經被雨水淋花的素描本,翻了翻內頁,一張張行雲流水的鋼筆線條所勾勒出的素描映入眼簾。
她的心怦然而跳,好久沒看到他的鋼筆畫,這些或畫建築、或畫人物、或畫路旁流浪狗的畫,跟建築設計時雍容大氣的構圖截然不同,充滿悠然純真的感覺,以及一份不羈的瀟灑。
這是他的內在世界,猶如永遠不會老去的大男孩,用好奇的眼光欣賞這花花人間。
「轟隆」一聲響雷,青白的閃電也瞬問跟至,大雨頓時滂沱,嘩啦啦地傾注而下。
顏茗亞嚇了一跳,趕緊把素描本和手電筒塞進皮包,一手把皮包緊抱胸前,一手握緊雨傘,彎低著腰沖出雨幕下的公園。
***
深夜,楊鐸在別墅的客廳里看DVD,外面傾盆大雨,家里反而顯得很舒適靜謐。
驀地,手機聲響起,他一看,竟然是顏茗亞的來電。
「喂,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待她說話,楊鐸劈頭就緊張地詢問,因為茗亞從來沒在晚上打手機給他過。
「沒有啦∼∼我只是想問你睡了嗎?」顏茗亞語氣一如平常,只是听得出來她似乎人在外面。
「我還沒睡,你問這個干嘛?」楊鐸滿月復狐疑。
「還沒睡的話,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前,你出來一趟吧!」顏茗亞語氣輕快道,不等他回話就掛了手機。
他應該會很訝異我找到素描本了吧!一定要好好教訓他,這個連努力一下都不肯,隨便就放棄的家伙。
顏茗亞懷著想獻寶的心情,滿心雀躍地站在別墅大門外。
不到一會兒,楊鐸撐著傘出來,遠遠望見大雨中的顏茗亞,他的眉頭就不自覺地蹙起。
「雨下這麼大,你怎麼還跑過來?有什麼事找我,我可以開車去你們家呀——」他一邊責怪,一邊打開大門。
「你瞧,這是什麼?」顏茗亞一臉得意地打斷他的話,將皮包里的素描本高高拎到他面前。
「……素描本!」楊鐸一時怔愣,說不太出話來。
「對啊!你這個懶惰鬼,連找都不肯找一下!我一到林森公園,很快就找到了。」顏茗亞把那本素描本遞向他,叮囑道︰「拿去吧!別再冒冒失失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搞丟了。」
楊鐸沒有伸手接過素描本,因為他思緒起伏得太過劇烈,只能盯著顏茗亞盯得出神。
她的臉上沾著水氣,發梢掛著水滴,襯衫半濕,膝蓋以下的褲管也整個濕透,很明顯就是因為在大雨中替他找東西,所以即使撐著雨傘,也不免弄濕自己。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本素描本雖然重要,但並不值得她這樣為他尋找,連他自己都因為大雨而絕望,決定放棄那本素描本,可她卻為他淋著雨找回來!
她看起來好縴細優雅,半濕的她好像被風一吹就會不見……
下一瞬間,楊鐸連思考都來不及思考,就發現自己已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她,他的這個動作讓兩人的雨傘被撞掉到地上。
她好柔軟,頭發好香呀……他腦海里只浮現這個印象。
「啊!」顏茗亞驚訝地輕呼,然而才剛感受到自己的臉偎近楊鐸好聞的胸膛,起了一絲想多停留一會兒的念頭,馬上就被迅速推開。
「對、對不起……我……我只是看你好像很冷的樣子……」楊鐸結巴了,像是想為這個莫名其妙的舉止找一個能說服自己,也能說服顏茗亞的解釋。
「你……你別誤會,這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這是……對了,這是身為哥哥給你找回素描本的獎勵。」楊鐸拚命點頭,加強自己對這個說法的信心。
哥哥給你找回素描本的獎勵?
顏茗亞的臉頓時燙紅,楊鐸只是表達友善,可是她在那麼一瞬間,卻希望被他永遠抱著——
她一定是瘋了!
「我……才不會誤會,沒有什麼好誤會的啊!我要走了……」顏茗亞不敢再多看楊鐸一眼,僵硬得像機器人般轉身。
「好……再見。」楊鐸也還沒定下心神來,只是笨拙地道別。
但是在看到顏茗亞淋著雨的背影時,他才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大叫,「等一下!」
顏茗亞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瞅著他,「嗯?」
楊鐸極度羞愧地撿起地上的兩把雨傘——他竟然像個傻瓜般呆站著讓兩人淋雨?!他一定是瘋了……
他跑到顏茗亞身前,把其中一把雨傘遞給她,「我送你回家。啊∼∼還有,素描本你忘了給我了。」
「啊!」顏茗亞今晚第二度驚呼,她丟臉丟得想鑽進地洞去。明明是特地拿素描本來還給楊鐸的,結果卻這樣拿著素描本就要回家……
看見顏茗亞驚慌失措的模樣,楊鐸不禁被逗笑了,「哈哈哈,沒關系,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果然,茗亞也被他神經病的舉動嚇到了。
剛剛那種羞窘不安的曖昧氣氛,在發現顏茗亞跟他一樣緊張後,立刻一掃而散。
「我走路就可以了,不用你送。」顏茗亞尷尬得直想遠離他,拿著雨傘就轉過身大跨步地走。
「要不然你先到我家換下濕衣服。」楊鐸追在她身後。
「真的不用了!」顏茗亞開始拿著雨傘狂奔。
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最後,楊鐸拿著雨傘陪顏茗亞一路跑回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