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弋驍勇元帥穆沖雲。」俊美無儔的青年甩開隨從逕自走向前,一身剽悍青鎧展現無畏無懼的自信姿態,反讓手持鐮刀大斧的村民們心生異樣驚懼,連連倒退數步。「貴部若討饒投降,我便將貴部納入-弋領地、一視同仁給予守護;否則休怪我無情進犯。」
「本部向來遺世獨立,與各國均無紛擾,地小物稀,相信以穆元帥的聰明該是看不入眼。」阿塵始終安穩端坐、一臉凜然回應穆沖雲的表現深獲村民們崇敬,沒人知道那是她怕得忘了該做什麼表情,更別提她的雙腳早被嚇得癱軟無力直不起身……「貴部地窄卻土壤肥沃,水源豐沛又受到‘神醫巫女’的庇佑,我族巫醫宣示若將此靈山納為-弋守護聖地,將獲上天眷寵,從此富足。我由衷希望貴部加入-弋,對雙方都有助益。巫女如有心使貴部繁榮,可否與沖雲一談?也許我們無須大動干戈就能平息紛爭。」
「咱們自給自足,向與外界無涉。」輕聲要村人放下她,她大膽地勉強起身下轎,揚手阻止村人跟著她上前,她決心當個稱職的巫女。
不礙事的。兩年前市集偶遇,她自知是個不起眼的黃毛丫頭,他不會發現她現在改行當冒牌巫女才對。
「巫女的神跡,這周遭各國都有耳聞;相信再過不久,慕名而來的可不只我-弋,巫女真認為這小小部落能自保嗎?」穆沖雲俐落步伐踩上前,在來不及退開的她耳邊低語。「更何況……你這巫女不過是游走街頭行騙的小無賴,有那本事展現神力嗎?」
心頭為之一震,阿塵險些昏厥。「你……」才正猶豫該坦承不諱,還是抗辯到底,慌張眼神對上他精明眸光,她知道再掙扎只是枉然。
「美人總不容易讓人忘記。」他輕佻招呼之後,緊接著的話卻讓人發顫。「你若不想失去這安身之所,就幫我說動村人投降-弋;呵,讓我公開你是招搖撞騙的平凡人,你認為村人會怎麼對付你?!怕在我進攻這兒前,你就會落得尸首分離。」
「他們不會信你!」對阿塵而言,最難忍受的不是被揭發或被報復,卻是不想失去村民們如親人般溫暖呵護及信任。
他譏諷笑道︰「連你這樣一個江湖賣藝胡謅一通他們也輕易當真,你卻認為我這驍勇元帥無法說服他們?你未免太小看我穆沖雲。」
「就算你揭發這場騙局,那與你攻打此處又有何相干?你喜歡多費唇舌就盡管說。我既被尊為巫女,就絕不會讓你簡單攻進這里。」打小是流浪棄兒的阿塵,從來是活一天算一天;這兩年舒服日子也算過過,現在為求保護村人,她豁出去了。
「是啊,我無所謂用哪種方法攻下此處。即使居民激烈抵抗,相信我方精兵該無太大損傷;但若真由我傳令拿下這部落,村民肯定非死即傷——即便他們僥幸活著,也將終身成為-弋奴僕。而你這神醫巫女又能如何?你要忍心見到他們成為俘虜,我沒意見。」
「你這話說的仿佛我還有選擇余地。」阿塵為他所描繪的未來感到背脊一寒,可再次抬頭看向他似笑非笑一臉悠然,她突然有些不解。
他若真如外傳冷血無情,只消一道命令,教他身後那凶神惡煞大軍夷平此地即可,何苦花費工夫與她談判?「別賣關子,穆元帥,你意欲如何?如你所說,要殺要剮你大可徑行動手,何必要脅我幫你?」
「要能不流血進佔此處,我當然不忍士兵有所損傷。」他的話乍听之下仿佛有理,可阿塵總覺得事情不單純。「怎麼,你幫還是不幫?算了。」極為突然的,原先驍勇元帥臉上那分驕傲霸氣轉瞬消逝,卻是恭敬地單膝落地。「這會兒你不幫也不成。」
「你做什麼!」心高氣傲的驍勇元帥竟向她下跪?他究竟有何目的?阿塵才害怕地想避開,不意她柔女敕手臂卻被他鐵鉗般大掌給捉握。
穆沖雲溫柔卻不容反抗的執起她略顯冰冷的柔荑輕輕啄吻,唇角噙著笑意,眼中卻滿是勝利在握的驕傲。
她明知不該著迷,可他那叫人又懼又愛的魔魅笑容卻宛若無底漩渦將她卷入其中,她心中怕極卻無力逃月兌;他太邪,也太美……這是怎麼了?她竟在眾目睽睽下任由自己雙頰泛起紅潮,顫抖感受滾燙熱意從被他觸踫的手心往全身蕩漾開來?他是冷酷的侵犯者呀!
「感謝巫女願將神山交給-弋。今後-弋必盡心護衛此地不受他人進犯。」他放大聲音,讓在場眾人恰恰听見他不疾不徐的善意。他看似毫無敵意的舉動,卻具有無比殺傷力。
「你胡說——」阿塵驚慌的想駁斥他,還沒意識到他突兀舉止代表什麼,卻听到身後村人開始議論紛紛。
「天,快看!穆元帥向巫女跪下了!他不打咱們了嗎?」
「可巫女答應讓-弋士兵進佔咱們部落,這表示巫女要投降?」
「莫非上天指示要將咱們部落交給-弋?巫女向來為我們著想,既然巫女認為咱們臣服-弋較好,那咱們……」
村人們失去反抗意志的言詞一句句傳入阿塵耳中,她心中暗叫大事不妙。這家伙好狡猾,除卻驕傲放段是為了卸去村人們的抵抗心!
現下就算她否定他片面宣布,怕也來不及重新樹起村人防備;再改口反抗只會徒增村人困惑。況且她早明白彼此武力懸殊,部落沒被燒殺殆盡已屬萬幸,更甭提打敗他。但他定另有居心,她不能臣服!
「別反抗,」穆沖雲仍沒放開對她的鉗制,相反地加重手中力道扯近她。他臉上依然帶著那迷倒眾生的微笑,眼中隱約閃爍著的卻是噬血陰狠光芒。「否則我要他們一個也無法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阿塵迫于形勢只好接受表面像和談、實際卻是無條件投降的結果;她靜默看穆沖雲派兵迅速通過部落,進入山林間探索;而後任由村人圍著她感激涕零的夸耀巫女了不起、竟能同驍勇元帥議和。
是夜,當穆沖雲整軍準備離去時,阿塵派人請他一聚。「請元帥別忘記約定,往後這部落安危是你-弋之責,你得保護它不受侵擾。」這樣她能無牽無掛了。當著名不符實的巫女許久,她該回歸現實。
「怎麼,你想走?」一語便道破她心思,穆沖雲玩味她手足無措的嬌俏模樣。「巫女把戲沒得玩就打算趁亂逃跑嗎?」
「就算我要走也與你無關。」阿塵明白就算自己裝可憐,怕也激不起他半分同情;他笑時看似儒雅無害,轉眼卻可以冷酷狂妄、果斷無情;否則他無法二十來歲就手攬-弋大權。她對他仍有懼意。
「呵,這關系可大了。」他不容分說便將來不及驚呼的她橫身抱起,帶離她居住的小屋,一個清亮哨聲喚來愛駒,旋風翻身上馬。「咱們的游戲才剛開始,少不得巫女登場……就、是、你。」
「她沒吃東西?」開了桌邊小箱,穆沖雲取出白玉瓶交給立定眼前的隨侍,囑咐將藥送到巫女營帳。他從不信巫醫那些對天焚香禱告就能治病的無聊技倆;自己倒讀了些東方古國傳來的醫書以求自保。
「元帥進攻那部落,不是只為利用高台地勢權充監視他國動向的烽火台,怎連那假巫女都帶回來?」待旁人離去,穆沖雲忠心耿耿的部將谷爾才緩緩開口,提出他滿心疑惑元帥何苦為一名小女子當眾跪下?
雖說元帥行事不會毫無理由,但如此突兀舉動卻是頭一遭。
「她是騙徒,元帥向來鄙夷那些妖言惑眾的巫醫妖人,怎麼又——」谷爾雖直覺元帥在見到那女孩當口,臉上那抹燦爛笑意與往常有些不同,可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會是他自己太多心?
「她有用處。」一想起她每每破綻百出卻總逞強與他對陣的天真,穆沖雲不由得淺淺一笑。「那些巫醫操縱人心還不夠,一直想奪下我們三大元帥手中兵權,挺討人厭的,他們早晚會妨礙我的大業,我得先做準備。」輕搖了搖頭,穆沖雲收起玩笑神情。
他帶回那丫頭是想利用她完成一統-弋的計畫;像現在他會擔心她是否水土不服,只因不想失去計畫中的重要棋子。「別提這個。關于辛少瑜和藤方域的動向如何?」-
弋由三大元帥統籌兵力,明較勁、暗互斗,已非一朝一夕;上任沒幾年的他得要早日站穩腳步才行。
最終他要完成建立-弋都城的夢想。其他兩位元帥若能理解他用心、允諾攜手合作自是最好;若不能……他也只好對那兩個從小一起打混仗的玩伴——威猛元帥辛少瑜,迅雷元帥藤方域——毫不留情。
誰都不能阻撓他的霸業。任何人都不能。
穆沖雲以任何人看到都會目瞪口呆的龐大陣仗,將阿塵風光迎進-弋,宣稱此後神醫巫女即為-弋守護巫女;奇妙的是,大多數人竟輕而易舉接受這道命令,就連-弋各族族長組成的元老會也公開承認此事。
是穆沖雲權力足以一手遮天,或是-弋人原就迷信?阿塵猜不透。
在營帳中不安的踱步,她盤算著該怎麼逃走。以前她對村人抱有愧疚,所以甘心為他們付出;現在既被帶來-弋,她自無留下的必要。
只是逃出這兒她能去哪?繼續有一餐沒一餐的過日子?
她手里握著穆沖雲送她的開胃藥,猜不透那男人打算拿她怎麼辦。
阿塵是有點感激他一路上對她照料,而且他那次要脅她同行後,再也沒嚴詞威嚇她。可她總擔心以城府深沉聞名的他會不會正進行陰謀?
「唉!」誰讓她是假巫女?過慣安穩日子,她也想有個能長遠停留之地。可惜眼前她不跑不行。
「等烏雲遮月,天色昏暗時,我就偷牛逃跑。」偷牛是因為她不會騎馬,只好找牛代步。只求今晚大家好眠,別讓人發現她失蹤。
以前就算被揭穿她騙吃騙喝,頂多是一村的人找她算帳;可現在卻是一整個國家與她為敵哪!她不趁早逃跑,難不成還留著等人分尸嗎?
***
「果然是個輕忽不得的丫頭,想跑嗎……唉?搞啥玩意?」夜色迷,穆沖雲不知怎的一夜無法靜心,因此離開營帳出外巡視。
他才策馬沿沙遙河順流而上一會兒,就見阿塵獨乘一匹……牛?
一心逃跑的阿塵不知這越來越快的牛速到底算好還是不好。
方才她悄悄躲開巡夜衛兵將牛牽出來,為了避免驚擾他人,還刻意走了好一段路!接著從懷中掏出細繩,一端綁著紅手絹,一端系在牛角上;會這麼做的原因是她發現牛每次看到抖動紅布跑起來就特別快。
于是她只听見那牛嘶吼一聲、瞪著頭頂前方飄蕩的東西,霎時紅了眼沖出去。起初還覺得狂奔的牛有助逃跑,然而沒多久阿塵就發現不對。
她大叫。「喂!不停下來明天就不給你飯吃!前面有個小斜坡,你別光沖不看方向!快轉彎!不!快停下——誰來救——命——啊——」
穆沖雲一時愣住。她以為摔下去後,她還有「明天」嗎?
本想夸她還算機伶,不料她竟這麼單純天真她到底有沒有用腦袋想呀?到這時候她也該找別的辦法月兌困啊!
跟在她身後不遠的穆沖雲,原想等機會逗她;現在察覺阿塵坐在瘋牛上沖向前方草崖、顯然避不開掉落崖下的危機時,他隨即揚鞭一喝,駕馬匆忙地跟上她,大喊︰「蠢丫頭!你快跳——牛!」
啊?跳牛!阿塵還沒來得及考慮是跳牛還是摔崖比較疼,早已經連人帶牛踏空墜下!
「丫頭!」穆沖雲在她墜崖當口追上她,同時躍馬而出,在半空中攔抱住她,然後兩人就這麼沿著陡直斜坡雙雙滾落崖!
天旋地轉一陣混亂後,當阿塵醒來,轉頭映入眼簾的就是躺在她身邊、有力臂膀還緊緊摟著她的穆沖雲——唉?穆元帥怎麼在這里?
阿塵才起身想弄清楚,身上幾處刺痛立刻讓她記起墜崖一事,抬頭看向那約莫數十尺的小崖,雖不高,可她從上頭摔下也不該只受這樣輕傷。
她再回望穆沖雲,見他皮襖衣裳上幾乎全沾滿草沙,也磨損好些地方;更有甚者,他額前瀏海下不顯眼處多了擦傷,還正沁出點點血滴。
瞬間,阿塵胸口有點熱,也有點疼——是他救了她?
但他為什麼要救她這個在他眼中不過是騙子的假巫女?
「元帥……元帥……」她在他耳邊連連輕喚,但他動也不動。
完蛋了,元帥總不會斷氣了吧?這一想,阿塵俏顏血色全失。他雖不是好人,可對她也不差,她從沒想過要害他殞命啊……她緊張地伸手要探穆沖雲吐息,可還沒觸踫到他,下一刻,那雙足以勾人魂魄的深邃瞳眸立刻捕獲她;而後便是一雙鐵腕擒住她玉臂。
「想讓我窒息沒那麼容易。」他即使一瞼漠也美得令阿塵痴迷,何況他唇邊勾勒邪魅笑痕,為那稀世俊美增添絕代風華。
一時間,阿塵的心多跳二百下。穆元帥真的好美呀……「阿塵不敢,阿塵只是擔心元帥……你還活著,太好了。」知道他沒死,她放心笑了。但卻驚覺自己松口氣之時,眼眶莫名其妙濕濡起來。
「我需要你擔心麼?」乍听她解釋,他只覺得這理由真是荒謬可笑。「沒人欺負你,哭什麼?放心,雖按-弋律令,逃離-弋的叛徒是惟一死罪,但你若跟我回去,這事我會當成沒發生。你無須怕成這樣。」他平日厭惡女人動輒啼哭,可見著她掉淚……心卻默默抽緊,不禁想撫慰她。
他,-弋驍勇元帥穆沖雲,向來攻無不克,被譽為常勝將軍。過去他身邊族人期待他凱旋歸來,饑渴索求他掠奪戰果,視他得勝為理所當然;即是迷戀他英挺外貌的-弋女人,也只是一味逢迎討好他,盼望他眷顧。無論何者,皆是為了他們自己,從沒人如此單純關心「他」。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听到元帥沒事,眼淚就不听使喚了。」阿塵尷尬的破涕為笑,自己也不懂為何而哭。為他嗎?真是奇怪。
穆沖雲愣了片刻,訝異自己並不討厭她對他這分異于他人的關心,心底竄過暖流。他先前認定她並非純良之輩,現在他倒是對她改觀。該說她天真還是世故?他突然想多了解她些。
「別哭了,我沒事。」輕柔托起她姣美臉蛋,他為她拭去淚珠。「丫頭,別逃了,跟我回去。今後你就以巫女身份留在-弋。」
「-弋原有巫醫巫女,不差我一個。更何況你總說我是騙子,怎麼還要留下我?」阿塵雖對他仍感恐懼,可當他長指親匿滑過她雙頰時,她冰冷嬌軀卻受他身上熱力感染,小臉不自主羞紅發燙,身子溫熱起來。
「-弋國土貧瘠,無法自給自足,一直以來只能靠掠奪生存。然而這陣子四起惡疾,人心漸漸不安。」他厚實手掌搭住她雙肩,表情不再像方才憤世嫉俗、冷漠驕傲,卻帶著幾分苦澀笑了。「如果有神山巫女庇佑,即使是虛幻謊言,卻也能安撫人心。所以……你留下,好嗎?」
他這次不是威脅,更非恐嚇,卻是溫柔請求。
見他俊美臉上泛著那不適合的苦笑時,阿塵心上忽升不舍。
不料令天下聞之色變的驍勇元帥穆沖雲,竟是這樣胸懷仁心。他一言一行,讓阿塵無法質疑他的真心。往常他的冷峻,該是為了建立威信。仔細想想,他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應該不是壞人吧。她能信他幾分?
「為了你的族人?」她了解那種想守護珍惜之人的心情。
「打從在那部落見到你,我就決定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只要能幫助-弋,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
他高傲無雙,想必不曾在人前展露如此溫情;現在他卻讓阿塵听到他不為人知的心底話,她覺得自己是被看重的。「可是,一旦被發現真相,我沒命可活啊……元帥難道不怕帶我回來的你也被牽連?」
「是我帶你回來,我自會護你到底。在-弋,不會有人能動你一根寒毛。」他緩緩握住她白玉織手,舉至唇邊輕啄,許下保證。
「只要你為-弋盡心,我會教你怎麼做個稱職巫女,幫你建立族中地位,今後你無須再漂泊四處。有我在,-弋就是你的家。」
「你……當真?」她一直想要歸屬,而這個男人給了她。被他這樣牽引,仿佛受他衷心呵護,以往沒人讓她感覺這麼窩心。她胸口點點熨燙,眼中淚光閃爍,有家的美夢近在眼前,她甘願就此陷下……「騙你我又有什麼好處?別忘了你假巫女的身份曝光,我也會失去元老會與族人的信任。」穆沖雲執意不放開她捉握,小心翼翼不傷她半分。「留在這,用你的眼楮看,你會知道我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護這個國家;請你相信我,也請你答應幫助我。」
閉上雙眼,阿塵綻出淺笑,極輕極輕的點了頭。她沒忘記過去的教訓,惟有以誠待人才有立身之地,她願意試著相信他。
見她不再像刺蝟般防備他,那分柔順,竟讓穆沖雲的心猛跳一下,他連忙轉開話題。「對了,你……為什麼叫阿塵?」
「森伯說……從小被父母拋棄的阿塵就像礙眼灰塵,是沒人要的棄兒,所以是阿塵。」她淡然道出自己身世,似乎很習慣自己卑微定位。
她雖沒哭,但那極力壓抑的哀戚神情卻讓他心中泛出酸澀。想來她也吃過不少苦。他只當她是奸詐騙徒,可這瞬間他看穿她本質純然無瑕。
「沒人會一無是處,除非自己根本不努力。若連自己也放棄,只會認命隨波逐流,那才是真正沒價值的人。」不了解自己為何要鼓勵她,但他確實說了。「只要用心鍛煉,肯付出就沒什麼事會是難關。」
可惜當前-弋中,短視近利、安于現狀的人太多;所以不論此刻要付出多少犧牲,有多少人咒?他陰險殘忍,他都會為了將來的大業作戰到底即使得要利用眼前這個純良女孩。對她,他生平首次有了罪惡感。
「要在-弋生存,你就要變強。」穆沖雲望進她清靈美眸,殷殷交代。「-弋全憑實力,勝者為王。即便是女人,也能成為三大元帥,穩坐現今迅雷元帥地位的藤家族長藤方域,就是最好的例子。」藤方域是他惟一欣賞過的女性,可她越來越沖動行事,似乎早晚會絆住他。
「要我變強?是練武學藝嗎?」她心中某處渺小火苗開始滋長。
「不光是武藝,而是指你的心。你要成為-弋地位最崇高的巫女,才能安穩度日。」展開絕美笑靨,穆沖雲即便不是刻意,卻再自然不過輕易擒獲眼前小女人的目光。他想要掌控她所有一切。「阿塵……這名字太素,得幫你起個有力點的名號……」
他一直說不上為何他格外注意這丫頭。定定打量她一會兒,他開口問了。「奇怪,這樣靠近你,你身上……似乎有股特殊的味道……」似花香淡雅,也像草香清新,就是讓他無法輕易漠視她,一個清靈可人兒。
穆沖雲不免疑惑,像她這樣出身,不能使用媚香才對,可他怎麼竟在此時偏為了這個沒啥肉,活像肋排的小丫頭而動了欲求?
下一刻她花容失色推開他,連忙舉手湊近鼻前嗅著。「還有味道嗎?早上摔跌時模到了一團馬糞,可我明明有去河邊洗淨啊……」
穆沖雲不免啞然失笑,她那分天真惹人憐愛,這點倒是他無法否認的。被他選來擊潰-弋巫醫們的這棋子……是枚有趣的棋子。
在他手中,她將被培育成怎樣的女人?
「听好,丫頭,我給你起個新名字——香塵。既行于亂世,那麼你就姓步,今後,我就喚你步香塵。」
正準備轉身往河畔走去的阿塵,緩緩回頭,眼底有些茫然。「步……香塵?」听來是比阿塵好些。
「對,-弋巫女步香塵。」
兩年後,-弋巫醫們不得不服氣的听令于步香塵,承認她族里第一巫女地位;同時阿塵獲得-弋族上下群眾壓倒性的支持——因為她的預言竟然成真,而那件事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