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兒宛轉的嘈雜叫聲在初早的枝頭上響起,那吱吱喳喳的高亢聲音原本是花蕾最愛听的,但是她現在听起來怎麼像煩人的蚊子在耳邊嗡嗡作響。
「討厭!」躺在床上的花蕾不肯張開眼楮,自言自語後便抓起棉被捂住頭翻身再入睡。
就在她即將二度踏入夢鄉時,一陣敲門聲在房門外響起,接著是翠兒喚她起床的聲音。
「小姐,該起來了,小姐……都已經快正午了,您怎麼還不起床呢?王大媽正在大廳里氣急敗壞的等著您呢!小姐,您開開門呀!」
要不是知道花蕾向來害怕王大媽,成天擔憂王大媽不借廚房給她做菜,不然翠兒才不會為了王大媽的事來煩花蕾。
畢竟花蕾每天早早便起床,不只樂著幫廚房的忙,更夸張的是還爬上樹去為家丁修剪樹枝,有時還搶著拿竹掃把幫忙打掃,減輕了奴僕們的工作量。
更要不得的是她還自己到市場去買最新鮮的材料,只希望能鹵出最好吃的豆干至小鋪里販賣,這樣每天辛勤奔走讓翠兒看了多不忍心,真希望她能找一、兩天好好的休息。
「我要睡覺。」哎呀!王大媽鐵定又要叨念她了,她才沒有那麼笨,傻傻的到大廳里送死,花蕾拉拉被褥繼續睡下。
「小姐,別耍性子了,您再不開門,我就進去了喔!」翠兒對著房里頭喊,企圖恐嚇花蕾,當她說完話後豎耳傾听,卻發現房里頭沒有半點響聲,只好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舉兒一入內,就見日上三竿卻還賴在床上不起來的花蕾,她又拿花蕾沒辦法,只有嘆了口氣走至床邊,「我的好小姐,您平日不是太陽還未升起就起床嗎?今兒個怎麼全侯府的人都起床了您卻還未起來?怎麼了?」
「我好累,想睡覺,翠兒姐姐,你就饒了我吧!讓我好好睡個覺。」
花蕾躺在床上都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睡意像浪潮般不斷的朝她襲來,更何況是起身到大廳里听王大媽千篇一律的叨念呢?到時她一定會站著睡著的,為了不火上澆油,她還是別去得好。
「不行,小姐,王大媽現在正氣呼呼的在大廳里等著您昵!如果您想讓王大媽不再繼續借廚房給您使用的話,您盡管別起來好了。」翠兒坐在床邊像哄孩子般誘騙著花蕾。
不再借廚房給她使用?這怎麼可以!一想到這里,花蕾急忙準備起床。
「哎呀!怎麼回事?」花蕾猛烈的坐起身才赫然發現,她除了想睡得緊外,腰部、大腿內側以及手臂全疼得要死,全身上下的骨頭仿佛快散開了般,讓她忍不住喊了出聲。
「小姐,您怎麼了?」瞧花蕾眉頭緊皺的模樣,翠兒緊張萬分。
「我的全身上下都好酸痛!」花蕾咬著下唇,不知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
「酸痛?我幫您瞧瞧……啊!小姐,您怎麼沒穿衣服就睡了呀?」翠兒先是緊張的掀起被褥,才發現花蕾全身一絲不掛,她驚訝的又將破褥給蓋回去。
「沒穿衣服?」花蕾略顯訝異的掀起錦被一角往里頭看去後,才赫然回憶起昨晚的羞人場景。
她記得是候丞晉親手月兌了她身上所有的衣服,她也記得侯丞晉用他好看的薄唇吻遍她的全身上下,那舒服的暢快與說不出的感受瞬間染紅了她的雙頰。
「小姐,您怎麼了?」瞧花蕾一下喊痛一下發呆的,怎麼現在又雙頰殷紅呢?這讓翠兒百思不解。
「沒……沒……沒什麼啦!」花蕾急忙回神,否認自己的神游,趕緊找個話題來掩飾自己因為昨晚的縱情,導致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的窘境。
「翠兒姐姐,你說王大媽找我呀?」
「是呀!她正在大廳里跳腳呢!」翠兒見花蕾有要起身的動作,趕忙到衣櫃前面為她取出一套衣裙好讓她穿上。
「是為了什麼事呀?我記得我應該沒有犯錯才對呀!」花蕾接過翠兒手中的衣服,一邊坐在床邊穿戴一邊說話。
「我也不清楚是什麼事,您到大廳後再問問她好了。」反正王大媽老是發飆,所以翠兒也沒什麼想法。
「喔!對了,翠兒姐姐,那個……」
「哪個呀?」听花蕾說話說到一半就收聲,這要她怎麼回答?
花蕾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邊,她低首抬睫,滿臉害臊的望著翠兒,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表哥呢?到作坊去了嗎?」
想起昨夜他熱烈的吻她,那余溫仿佛還殘留在她的嘴上,而他穩重的麝香味依舊存留在她的胸臆之中,遲遲無法散去。
「當家的今早南下到浙江去了,說是那邊有一大筆生意要談。」
「浙江?要去多久呢?」听到這里,花蕾緊張的差點無法呼吸,想起也許會有好一陣子見不著他,她的心便悶悶的無法快樂起來。
「看是一時半刻回不來了吧!怎麼了嗎?」翠兒見花蕾的樣子怪怪的,于是偏頭問著。
「不,沒什麼啦!」花蕾現在還弄不清侯丞晉的想法,于是她決定暫且將昨夜的事放入心底隱瞞一陣子好了,她急忙改變話題,「王大媽不是還在大廳里等我嗎?我得快去才行。」
花蕾說完便跳下床往外頭走去,留下一臉不解的翠兒。
花蕾坐在通往大廳的階梯上,曲起手肘望著前方掩閉的漆紅色大門。
表哥究竟要去多久呢?他該不會真的今晚就不回家了吧?
花蕾在心底不斷的祈禱著,她期盼侯丞晉的高挺身影會在日落西山時,由外頭徐徐走入她的眼簾。
她的心思滿是昨晚他用那雙溫熱薄唇輕柔的吻遍她全身上下的場景,那駭人的熱度、羞赧的情緒依舊在她體內翻騰著,因此方才王大媽氣急敗壞的找她至大廳,用毫不留情的口吻訓誡她昨晚明明答應她會將借用的碗筷以及吃剩的食物收拾好,卻信口開河,讓王大媽一早還得要吩咐手下收拾她執意煮飯的殘余,搞得王大媽一早就忙得不可開交,還揚言以後都不借她任何廚具以及使用廚房的權利。
但這些話花蕾完全不在意,因為她在意的人現今不知道身在何處。
「唉!」又是一聲嘆氣,花蕾換了換坐姿繼續望著前方。
這時,掩閉的漆紅色大門毫無預警的被打開,她興奮的站起身,屏息以待。
「小姐怎麼坐在這里呀?在等誰嗎?」走入內的,是張著一雙疑惑眼眸的老管家,他從遠方就瞧見大廳前石階上坐著朝氣勃勃的花蕾.因此他走了過來,一臉疑惑的望著她問話。
原來不是表哥呀!花蕾泄氣的瞅著老管家,「我在等表哥回來。」
「您是說當家的嗎?當家的到浙江去了,一時半刻還不會回來呢!所以您就別等了。」
侯丞晉今早匆匆離開家到遠方去,這一點讓老管家略顯懷疑,因為侯丞晉可是老管家從他還是垂髫的頑皮小男孩年紀看到成年的,他的心思縝密、作風嚴謹,絕對不可能會突然離家,到遠在千里的浙江去談生意順便巡視分鋪,若他有意到浙江去,肯定會提前五、六天籌劃與準備,而非像這次般讓鋪子里的雇員人仰馬翻才是。
「是這樣嗎?那……表哥大約會幾天才能回來呢?」听見老管家的證實,花蕾如泄氣的皮球一樣垮下肩。
「我估計最快半個月,最多約莫也需兩個月吧!全端看當地的情形而定。」老管家約略說出時間後望向花蕾,面容擔憂的說話,「小姐,您為何會問這些呢?」
「我……我關心表哥呀!所以當然會問這問題。」花蕾驚覺自己表現思念情緒全不加隱藏的寫在臉上,急忙扯笑以掩飾住。
她與侯丞晉昨晚的情事全是她一廂情願的,因此她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是這樣呀!那……若小姐沒什麼吩咐的話老夫就先告退了。」
老管家到底是識人神準,一眼就瞧出眼前這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在一夕間變了樣,眼神里頭藏著一絲對侯丞晉不一樣的感覺。
「嗯!管家,您可以去忙您的了,打擾了您真是不好意思。」花蕾回以笑容,不想多去猜測他是否看出端倪。
老管家朝花蕾點了一下頭便轉身離去,他走了幾步路後,卻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過身,「小姐,您今天怎麼沒去擺攤呀?」
「喔!我……今天休息。」她總不能說是昨晚與侯丞晉狂放的歡愛,累得她爬不起來吧?只能搔搔頭,扯著假笑說假話。
「是這樣呀!休息個一、兩天也是好事,別把身體累壞了喔!不過,我今兒個到鋪子里,將當家交代的東西送去,卻見許多人上鋪子里問今天賣鹵豆干的小姑娘怎麼沒做生意呢?他們那些人還以為您是跟鋪子租借地來賣豆干的,所以全上門去問了,可見您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呀!」老管家的眼底射出關懷以及贊賞的眼神。
一開始,他還以為她是名妄想攀附權貴的鄉下女孩,拿著一只玉佩就想要當家的娶她,好享受榮華富貴,但是這些日子下來,他發覺她不僅待人和善、謙謙有禮外,許多事情還爭著做,好讓工作負擔大的奴僕們可以稍稍喘一口氣。
最令他激賞的是,她除了向當家的要一筆小錢做生意外,她從不開口向他要錢,不但讓他對她刮目相看,就連許多看她不順眼的奴僕們都對她改觀。
「是嗎?我听了好開心,我明天一定會準時擺攤做生意的。」一听到客人們主動的詢問,讓花蕾好有成就感而樂不可支。
「嗯!我想那些人听了肯定很高興。」老管家和藹的笑了笑,轉身又要離去,但這回當他想要跨開步伐時,卻再度回頭。
「怎麼了?」花蕾原本想目送他離開,但瞧老管家又回頭,令她不解。
「這……」老管家眼底突然帶著為難,望著漸漸收起笑容,改以疑惑面容的花蕾,他期期艾艾的說話,「小姐,我想……您若希冀與當家的成婚,應該要早早放棄才好。」
他並非反對花蕾成為侯家的當家主母,反而還很樂觀其成,但是為了她好,他必須出言勸告。
「管家,您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听聞他的話,讓花蕾模不著頭緒,一臉疑惑。
「其實……」老管家頓了頓話頭,他想,既然他都將話說了一半,就干脆點把這件事說給她听吧!畢竟這件事也非秘密,倒不如早些告訴她,讓這天真的小丫頭別對侯丞晉抱有太大的期望才好。
「您就說嘛!這樣急死人了。」花蕾已經顧不得嬌羞,趨上前拉著老管家的手,只差沒跺腳了。
老管家看了看花蕾,先是嘆了口氣,才完整的道出發生在侯丞晉身上的過往,「侯府是打鐵起家的,在三代前,侯太爺是打鐵的工匠,他用出色的技巧以及勤奮的工作態度,一點一滴存下家產,之後觀任當家的父親承襲先父的傳承,開了這家侯門冷鐵行,所以當家的在年幼時就常到鋪子里見習並且學習打鐵技巧。就在五年前,侯門冷鐵行開始生意興隆,讓侯家成了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後,當家的母親也就是上一任當家主母因為受不了丈夫長年工作無法陪在她身旁而紅杏出牆。」
「紅杏出牆?怎麼這樣!」一听侯丞晉曾經得接受母親背叛父親的事實,花蕾詫異的擰著眉。
在她的心底,夫妻就應該互相扶持、互相愛著對方才是呀!或許是她的父母親太過于恩愛,讓她有了天下間的夫妻都應該情深的想法吧!
「是呀!當家的當時也無法接受他母親背叛他最敬愛的父親這件事,但最糟糕的是,他的母親在東窗事發時趁著眾人皆入睡的夜晚,帶著大筆侯府家產以及地契,接著上了情夫在後門接應的馬車,拋夫棄子的狠心離開。」
「怎麼可能?你們是何時發現的昵?」花蕾的心狠狠的緊擰著,這些過往在她听來依舊是驚心動魄。
「這……」老管家嘆了一口氣,那夜的不光彩以及難堪,全又如潮水般襲上他的回憶。
老管家記得那夜突然下起大雨,在磅礡的雨聲中負責看門的門僮就坐在門邊打困,漆紅色的木門外毫無預警的傳來猛烈的拍打聲,不僅吵醒了門僮,就連睡在附近的老管家也一並被驚醒。
門僮一臉不悅的將大門打開,七、八名滿臉污泥、全身濕透的山野獵夫便走了進來,他們指著兩個躺在擔架上渾身浴血、衣服破裂的人,說其中一名女子在意識還清醒時,聲稱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要他們這些獵夫將她以及身旁的男人帶回侯府,侯府的當家主子會重賞他們,之後她就不省人事。
然而當兩人被運回侯府後,處于分房狀態的侯當家這才知曉自己的妻子竟然在他帶著辛苦了一天疲憊的身軀入睡後,悄悄跟情夫遠走高飛。
但在獵夫們的要求下,他履行妻子許下的承諾,他除了生氣以及無奈外,只能要老管家到帳房里取錢打發這些人走。這時,他才赫然發現侯府的全部財產居然被她掏空,只剩下碎銀子擺在帳房里。
侯丞晉的母親被運回後不出一個時辰便撒手人寰,而她的情夫,在運送的過程中也回天乏術,留下一臉哀淒卻又怒火中燒的一對父子。
在那之後,侯府面臨了最窘困的時期……被妻子帶走的家產全因為兩人為了抄近路,不顧安全,天雨路滑,馬車打滑剁下山谷,身上帶的金銀財寶以及地契也全數翻落,那些被帶走的錢里有的是當月準備發給奴僕以及鋪子里員工的薪水,有的是用來付清生鐵原料的帳款。
一無所有的侯大當家在緊要關頭之際病倒了,出面接手的即是人人羨慕,如今卻落魄的侯家獨生子侯丞晉。
侯丞晉自幼便跟在父親身邊學習打理店鋪以及研修最新的打鐵技術,因此他與父親的感情甚篤,然而父親病倒,他比誰都來得擔憂與難過,但天不從人願,在他焦頭爛額之際,侯大當家卻在兒子最需要他時駕鶴西歸,獨留一大筆債務以及岌岌可危的侯門冷鐵行給他。
侯大當家出殯時,侯丞晉一滴淚也沒掉下,他只是站在靈堂前,用那雙早熟的鷹眸望著父親的靈位,長年冷鐵的粗礪大掌緊握成拳,低啞的聲音猶如從牙關進射而出般說著,「爹,孩兒定會為侯家振興侯門冷鐵行,孩兒必定成為京城首富。爹這一輩子辛勤工作,卻換來被娘親背叛的下場,我在這里發誓,我侯丞晉決定終生不娶,潛心振興侯家當為一生己任,不把多余的精力放在男女私情上,孩兒在此發誓,有違此誓,天理不容。」
鳥兒爭相高唱的侯府後花園里,花蕾身著粉紫色衣裙,大刺刺的坐在石階上,她的雙腳旁是三只由家鄉帶來的肥鵝。
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飼養,原先就肥美的鵝更加圓滾滾了,發亮的白淨羽毛及黃澄澄的雙嘴怎麼看都覺得可愛極了,若非明白這三只鵝是用來準備慶祝花蕾成親的嫁妝,外人還會以為飼主對鵝有特別的嗜好,將它們養來當成寵物鵝的呢!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呢?」花蕾拿著彎月牙梳子。仔細的梳理一只可愛肥鵝的羽毛,「我應該要怎麼面對表哥呢?」
被囚禁在腳下的鵝不明白花蕾的語言,只是不斷扭動肥胖身軀想要月兌離她的箝制。
這一切全教剛從浙江回來的侯丞晉看在眼底。
自從她的生辰後隔天,他已經離家一個月,在他看來,他就像是逃離現實的懦夫,面對她,他感覺自己真沒用。
花蕾的眼角余光瞧見一道瘦長的影子映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她不解的抬起頭望向影子的主人。
「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花蕾先是一愣,隨後展開甜美的笑容。
「方才才到家的。」他一路從浙江趕回城里已是萬分疲憊,但是一見她甜美的笑容,頓時忘了疲憊。
「肚子餓嗎?距離用晚膳還有一段時間。我到廚房為你準備一點糕點好嗎?」花蕾站起身打量著他,他風塵僕僕的模樣令她感到心疼。
表哥好像瘦了些,眼底下也多了兩道陰影,想必他這個月來工作一定萬分辛苦。
思及此,花蕾忍不住想上前去牢牢抱緊他,就在她要將手伸出時,老管家的話又如警鐘股在腦海里響起,讓她不得不趕緊收回手。
「嗯!我的確是餓了,那就勞煩你準備點心給我吃。」在這個月里,他每天上館子吃飯已經吃膩了,他現在最想吃的,就是花蕾那雙巧手做出的任何東西,就算是他不愛吃的甜食,只要是出自于她的手,他都愛。
「好,表哥,你先回房里梳洗一下吧!瞧你胡碴都長出來了。」一听見自己能發揮作用,花蕾開心的堆滿了笑容。
「是嗎?」侯丞晉模了模下巴,才笑著望向她,「我是該剃胡子了,被你看見我這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表哥就算長滿整臉的落腮胡,我都覺得好看,因為表哥長得很俊呀!」花蕾毫無心機的貨美,但稍後她赫然發現自己似乎流露出愛慕的眼神,急忙扯起尷尬的笑容,「我先去準備食物了,等會我會送到你房里的。」
說完話,她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哎呀!她怎麼又亂說話了,她不該將自己的感情讓他知曉才對呀!她在心底不斷的咒罵自己,只差沒有拿鏟子打自己的嘴巴。
在老管家告訴她關于侯丞晉的過往後,她十分能理解,也萬分能明白他不想跟女人有任何的親昵關系的緣故,因為自從他的母親帶著家產離開後,仿佛是晴天霹靂般,他有種被至親背叛的感覺。
而家產瞬間化為虛有,讓侯家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在這雙重打擊下,他最敬愛的父親也因為勞累以及震驚離開人世,這教他該怎麼再與一名女子組織家庭呢?傷他最深的不是敵人,是他的親生母親呀!
想到這里,她總會淚盈盈的,她只要想像侯丞晉每天拖著疲累的身軀到作坊工作,又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到家中,只為了能再度振興侯府,她的心就有如被刀刨般,每一下都讓她痛得仿佛是椎心刺骨。
花蕾一邊心痛萬分一邊準備食物,不用半個時辰,香噴噴的水煎包就出爐了,她細心的將水煎包裝盤後,便急忙步出廚房,只為了讓侯丞晉能吃到熱騰騰的食物。
「表哥,我已經做好點心了。」花蕾一手捧著盤子一手推開門,入內後,就見侯丞晉穿著簡便棕袍坐在書桌後對帳。
「謝謝你。」侯丞晉從帳目中抬起頭,溫柔的笑望著她,接著站起身來到圓桌前,看著煎得金黃的水煎包,他略顯詫異,「這是你做的?」
「是呀!」花蕾得意的翹高嘴角,「從揉面粉到包餡,以及煎水煎包還有裝盤都是我做的。吃吃看呀!這是我娘親生前教我做的,我自己也很愛吃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瞧她得意萬分的模樣,令侯丞晉扯起笑容,然後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住水煎包咬了一口。
芳香的熱氣首先直撲鼻來,接著嚼著彈牙的香甜面皮和入味的豬肉餡讓他萬分驚艷。
「這真好吃,花蕾,你可以去開一家餐館了,我相信生意一定十分興隆。」侯丞晉詫異的看著坐在身旁的花蕾,一邊贊道,一邊又吃了一口。
「真的嗎?如果表哥喜歡,我就放心了。」雖然她與他不可能結為夫妻,但是只要能為他煮食,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花蕾端坐在侯丞晉身旁,望著他將瓷花盤上的水煎包一掃而空後,滿意的站起身想要端盤子回廚房時,他卻開口了。
「花蕾。」侯丞晉喊了她的名字,話里有濃濃的不確定以及擔憂成分。
他知道他不能給她未來,他也知道他無法給她承諾,就不該在一個月前踫她,但是這樣暖昧不明的情況,他不想維持太久。
在這個月里,他承認他總會在夜深人靜時想起花蕾甜美的笑靨,他也承認在瞧見風光明媚的景色時,會希望她能跟在他身邊與他一同共享,然而這個美夢卻是無法實現。
縱使他已經達成在先父靈堂前振興侯家的這個承諾,但他也說了不會娶妻子一事。
其實他是害怕再度受到家人的傷害。以前他的父親總是寄心于工作,冷落了母親,而他的工作狂熱程度與父親不相上下,因此若是他娶了花蕾,她是否也會跟他母親一樣,在百般無聊以及渴望丈夫關愛卻不得之下紅杏出牆?
雖然他知道花蕾不是那樣的女子,但是如果他有幸娶了她卻無法好好陪伴她,那他會忍痛為她找尋更好的丈夫,因為她是值得被疼愛的。
「表哥,我也有話要說,請你讓我先說。」花蕾放下盤子,站定身軀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