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流落似飄蓬,猶恐相逢在夢中。
那場池畔邂逅的美夢令得胡莉菁深深陷在一種不願醒來的愁緒中。
醒來後,夢中美景又將如過眼煙雲,溫柔多情的莫子璧將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對她冶冷而不屑一顧的陌路冤家。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由這種幾乎要令她壓抑得發瘋的心情中解月兌出來?
甩月兌愁緒,她慢吞吞的打理好自己準備上班。
才一到飯廳就察覺氣氛不對。所有她的表兄弟們正襟危坐的坐在餐桌前,長輩們雖然離席了,但她的外婆,白家女乃女乃,及她的小舅舅白謹浩正分坐餐桌二頭嚴肅的等著她。
她不安的望著昨夜替她開門的白豫恆夫妻,卻探不出任何端倪來。「呃,發生什麼事了嗎?這麼嚴肅。」她不自然的發問。
關于這種奇異的氣氛一定和她有關,她敢拿現在的工作來打賭。
白女乃女乃不說話,但老邁的臉上卻掛著憂心-
「你昨夜發生了什麼事?」白謹浩難得近乎嚴厲的看著她,看得她心虛而無措的說不出話。
「說啊!」
舅舅的催促令她躊躇。她偷偷望了眼白豫恆,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弟媳子琮卻是擠眉弄眼的做些她無法理解的暗示-
她正想仔細想想子琮在暗示她什麼,舅舅催促的厲聲又傳來︰「他們兩個什麼也沒說,不必看他們。我要听你自己說,昨晚那麼晚回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她囁嚅著,「去听音樂會……」
「然後呢?」
「然後……然後……」然後她就失神了。
能說嗎?能說被壞人跟蹤,差點就羊入虎口嗎?-
她沒有勇氣接觸舅舅的眼光,空氣就這麼凝結。
「我在垃圾桶中找到你的一只鞋及衣服,你作何解釋?」白謹浩淡淡的一句話,令所有人倒抽一口氣。
「舅舅……你……」她只覺得難堪極了。
白女乃女乃含淚撫著她,哽咽地道︰「乖孫女,你昨夜是不是遇見壞人了?那些人有沒有把你怎麼樣?你說出來無妨,女乃女乃替你作主……」
看女乃女乃這樣,她就知道他們一定因垃圾桶里的東西而做了不好的聯想。怪不得一大早氣氛那麼怪。
「女乃女乃,我沒事。」她不慌不忙的保證著。
「沒事?」白女乃女乃壓根兒不相信。「沒事為什麼衣服破了,鞋子剩一只?我的乖孫女……」
看著女乃女乃又要為她心痛不舍,她也愧疚起來;反正也沒發生足令她想自殺的事,于是她便輕描淡寫的說出昨晚的遭遇︰「听完音樂會我要走去搭車,結果卻被人跟蹤了,衣服是拉扯之際拉破的,鞋子是匆促疾走時掉的……」「發生這麼大的事,你還說沒事」白女乃女乃心中有太多舍不得。「你這孩子下必怕我們受不了而隱瞞著不敢說啊,我是怕你受傷害啊!」-
胡莉菁一听就知道女乃女乃完全朝最壞的方向想去了,她趕緊為自己解釋︰「女乃女乃,我是遇上了壞人沒錯,可是有人救了我呀」「有人救了你?」白女乃女乃的傷心這才暫時止住了。「救你的人是誰?有沒有留下名字?我們要去謝謝人家。謹浩,快安排安排,咱們要去登門致謝。」一听到有人搭救,白女乃女乃立刻吩咐白謹浩要去道謝,令胡莉菁又是一陣措手不及。「來,告訴女乃女乃,救你的人是誰?」
看著女乃女乃期待的眼神令她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救表姐的人是我哥哥。」莫子琮的聲音輕輕的傳了過來,讓白謹浩及白女乃女乃都訝異得不得了。
「你哥哥救了莉菁?」白謹浩懷疑自己听錯了-
怎麼可能?他不相信的把滿是疑問的眼神采向胡莉菁。
她無力的點了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就是身在大家族的優勢與悲哀。沒有任何隱私可言;所有的一切總有一個關心作為前提,讓人不得不坦露一切。
看見胡莉菁點頭承認,莫子琮這才敢放膽地道︰「哥哥說不要告訴別人,要幫表姐保密。」
胡莉菁很無奈。
她這麼一說還叫保密嗎?
不過對于這個心思單純的表弟媳,她實在無法對她生半點兒氣。誰要她是莫子壁的妹妹
「好、好保密,保密。」白謹浩作戲似的交代大家︰「大家都要保密,誰也不許多嘴說出去,多嘴的那個人下次要罰在院子除草一個月。不過……」他抬頭盯著胡莉菁看,「不是舅舅要念你,你那滿腦子浪漫文學的藝術細胞也該收拾收拾了。在月色下散步固然浪漫,萬一若出了事可就悔恨莫及了,何況……你能有幾次的貴人相救?」
這段話,她默然領受。舅舅句句屬實,讓她無言以對-
「表姐喜歡看表演、看舞蹈、听音樂會都是很不錯的休閑,只是這些活動結束的時間都太晚了,表姐又不會開車才會遇上危險,若有人能接送,就可以避免這些危險了。」白豫恆開口解圍,也令大家覺得有理。
白謹浩慎思的眼眸一一打量過坐了一整排的佷子,最後目光落在一旁不問世事、猛把早餐吞進肚子里的最小佷子身上。
「白少華。」
一聲大喝,他的吐司塞在嘴里,手里還端著一碗米漿。白少華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我記得你上次做錯一件事還沒有受到處罰」
白少華一頭霧水看向白謹浩,「沒有哇」他哪有做錯什麼事?沒有哇-壩小卑捉骱剖分確定有。「你上次嚇子琮那件事……」
媽呀白少華心中直叫苦。
那件事發生在莫子琮嫁入白家之前,雖然事隔已久,他心中也確實頗感愧疚,不過……這麼久了還提出來,他不禁要偷罵白謹浩愛記仇。
「我看就這樣吧!這些時候就讓少華當莉菁的司機,保護她的安全,就當你將功折罪吧!」
白謹浩打的如意算盤讓白少華跳腳。「叫我當司機?我可是社會菁英哩……」
一接觸到白謹浩銳利的眼神,他便立刻噤口。「你是社會菁英,難道你這些堂哥都是人渣嗎?」白謹浩指著一排故作吃飯忙碌狀,想笑又不敢笑的佷子們——
他們有的在家族企業擔任要職,有的當記者,有的在地檢署工作,也有人是醫生,個個忙碌不堪,唯一一個年紀最小也最閑、始終在家族企業東逛西晃的白少華是家里看來最適合當司機的人-拔搖…」白少華心有不甘也不敢說出口。
說實話他長這麼大了,個人財務大權依舊掌握在父親及白謹浩這個小叔叔手中。他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當司機就當司機吧!
反正他和胡莉菁這個表姐之間也處得相當好偶爾開開小差,表姐應該會包庇他才是吧!——
「舅,別麻煩少華了,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忙……」胡莉菁與其說是不喜歡麻煩別人,倒不如說她渴望自由的空氣,不喜歡那種成天被人家盯得緊緊的困窘狀況。
「不麻煩,不麻煩,我很樂意。」
一想到他以後可以借著胡莉菁之名,行打混模魚之樂,白少華心里樂了起來,覺得當司機也挺好的-
所以胡莉菁就每天順理成章的被家里的人監視著。
「胡小姐,最近好像都有人接送你上下班喔」
一接觸到老板那腦滿腸肥的色迷迷嘴臉就令她惡心得想吐。
這個問題自從白少華當她司機以來,差不多每天都要被問一次。任憑她如何解釋,始終是說的人一套,听的人自有另一套想法-澳撓心敲春玫謀淼埽俊奔刀實娜聳賈詹幌嘈擰!
「你的表弟還每天換一輛車啊!?」
「都是同一個人嗎?不是吧!」
眾說紛紜的小道消息愈傳愈廣,版本之多無從考證,內容也愈來愈不堪——
有人說,她和開蓮花跑車的人在車子里擁吻-
也有人說,她和奔馳車主在車內做的事。
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送她來的男人開,是個角頭大哥。
這麼多的流言令她無力招架。說吧!就讓人們去說吧!
誰要她叫胡莉菁?在別人口中她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別人的嘴巴是管不住的,要斤斤計較的話,只怕連听都來不及就氣死了。何況她已經習慣別人對她的議論紛紛了。
打從她辜負莫子璧,又被另一個豪富拒絕的那天開始,就注定了她成為八卦主角的命運。這個事實讓她遠離父親的公司,遠離外公、外婆的白家所有關系企業,來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工作。
她以為能躲開那些流言的。結果沒有,她依然是話題主角。
這點從她平均三個月就會被老板娘給「請走」的情況就可窺見一斑。她習慣了。
既然無力去阻止流言的產生,那就只能當作沒听見。否則即使她說破了嘴皮,也不會有人相信白少華以載她為由,強迫家里每個人的車都要讓他開一次。
這是他的游戲,卻是她的惡夢。
她,胡莉菁,因為每天搭乘不同的名車上班,所以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中午,胡莉菁在茶水間愣著不想出去。
外面辦公室中對于她的傳言日日更新。她真的很佩服那些人豐富的想象力。
「你知道嗎?今天載她來的那個‘積架’據說花廿萬包養她一個月耶」
「那麼有錢何必來上班?」
「還不是去貼小白臉。上次我听到那個開保時捷的年輕男人跟她說︰托你的福,讓我有機會開這種車。這不是貼小白臉是什麼?」
「耶我上回還看見她和一個男人手牽手從醫院出來,八成是去墮胎,那男人開了輛的喲」
「」有人尖叫,「我前天看的才,她還真有辦法……」
她掩住耳朵,不想再听。照那些人的說法再說下去,她大概在今天下班前就會變成一輛「公共汽車」……只要付錢,誰都可以上
還要忍受這樣的日子多久?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的燈,她無言的問自己。
「胡小姐。」
她轉過頭,看見英俊瀟灑的總經理在茶水間門口朝她笑。
別人或許會認為這是種榮寵,但她可不對她而言,這是惡夢
「有事嗎?總經理。」她努力使自己看來自然些。
總經理向前跨一步,關上了茶水間的門,並擋在門口。
她意識到危險又再一次的朝她迫近。「總經理要倒水嗎?那我先出去了。」
她假裝不在意的想打開茶水間的門卻不料被抱個滿懷。她無力掙月兌那個懷抱,沒想到黏膩惡心的吻全落在她的頸上及脖子,讓她惡心得想吐。
她悲傷而無力的想著,為何她總躲不開這些事呢?
掙不開野獸的暴力,她只得用身體去撞門,撞得門砰砰作響,希望能引人注意。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打上了她。
「臭婊子,每個男人都行,為何我不行?」總經理氣憤不平。
胡莉苦心中更氣,咱的一聲,也回打他一下,「因為你不是我眼中的每個男人,所以你不行。」-
啪啪兩聲,她左右兩頰又各被打了一巴掌。
門也在此時被外面的同事打了開來。
總經理只覺顏面掛不住,又再甩了她一巴掌怒斥︰「真不要臉,連我都想勾引,你被開除了」
胡莉菁冷笑,一語不發的回到座位上,快速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
幸而她有危機意識,隨時處在一種可以立即走人的高度警戒之中。
臨走之際,總經理不忘作勢叫囂︰「狐狸精,真是禍水,居然連我都想勾引。」
胡莉菁站定在門口後,再度冷笑,「憑你那副尊容,窮山惡水的我會想要嗎?你是個連雙都開不起的總經理,我要你干嘛?我才不會這樣貶低我自己。我若要找伴,隨便一呼也強過你十倍,憑你?少自抬身價了。」她冷哼一聲,轉身就離開。
總經理氣白了臉,不斷在心里暗罵。
同事一時間議論紛紛,各種新版本的八卦在她離去後依舊沸沸揚揚的流傳個不停。
走出公司大門,胡莉菁心中頓時輕松起來。愛講索性就讓他們去講個痛快吧!
臨別那一段話,就當是她的禮物了,留給愛談八卦的人無限的想象空間,這算不算「助人為快樂之本」?
反正大家愛講,她就提供些話題吧!倒是那兩個耳光被打得莫名其妙。
神經病她覺得那男人有妄想癥,妄想自己是白馬王子的病情相當嚴重。
她覺得那些人都該去看精神科。
漫無目的的晃著,她思索著該如何混掉下午的時間、並告訴家人她「又」被開除的事。
今年過不到一半,她已經換第三個工作了。
莫子璧的座車從飯店一出來,就看見安步當車、四面亂晃的胡莉菁。
也不知怎麼地,他居然吩咐司機先回辦公室,他要下車散步。
就這樣,他一路跟著她「散步」了起來。
前方有突然一輛車停住,下來的人來勢洶洶,令他不得不趕緊跟上前。「臭婊子,居然那樣說我。」
突然前來的人居然是那個「前總經理」,讓胡莉菁感到很訝異,如果處理公事他也能有這種沖勁,事業肯定會不同凡響的。
「說你又如何?那是事實。」光天化日之下,她的勇氣大增,根本不怕他。
「你……」
男人顏面盡失之際,連風度都會蕩然無存。他居然舉起手想再打她。
她的動作更快,先甩了他兩巴掌。
莫子壁愕然的站在一旁。他記憶中的胡莉菁從來就不是剽悍的女權主義者啊!——罷饈腔鼓閽誆杷間打我的兩巴掌,大。奉勸你別把女人當弱者。」她義正辭嚴的警告他。
「你這女人……」總經理被震撼得連理智都不太存在,他舉起了拳頭。
「我奉勸你要揮拳之前最好先想一想,一拳打下去,可是傷害罪的現行犯喔」
莫子璧雙手抱胸看著他的下一步動作。「你……少管閑事。」總經理露出了凶惡狀。
莫子璧聳聳肩,一派無所謂的清閑狀。「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路上觀眾那多,每個人都是安分守法的好公民,應該不介意在法院傳喚時出庭當證人才是」
總經理一听,左右一望才知圍觀了許多人,自己已成了「男主角」。氣得他甩袖離去。
胡莉菁這才松了口氣。
路人見沒戲唱,逐漸散去。
剩下的兩人對望,心思糾結復雜。
胡莉菁心中苦笑。又是他替她解圍,這是近期內的第二次了;怎麼那麼巧,老是在最不恰當的時候遇上了他。
「他打了你?」
冷冷的問話傳來,她一時間以為自己听錯了-
「為什麼?」第二個問題緊跟在第一個問題之後,令她應接不暇-
她吐了口氣,故作輕松的把中午發生的事說了一次。
莫子璧的眉頭蹙緊著,幾乎連成一直線-澳閼娌患虻ュ這麼容易就成了話題女主角」
「你這是在贊美我或在嘲笑我?」她揚起眉響應他那不甚善意的問話。
莫子璧冷漠而不帶感情的觀察她。
她真的是變了。
記憶中,她從來就不喜歡引人注意,更別說是成為其它人的話題人物;而且記憶中,她也從來不會是個言詞尖銳的人。
時間果真能改變一切。
莫子璧不知道心中突然升起的惆悵代表什麼,也許隱約中有些不舍吧!
他的審視目光彷佛能看透她髒腑心魂般的令她失措。
別開臉,她試著以淡漠的口氣道︰「謝謝你又再一次的救了我。我女乃女乃一直要向你道謝呢。」-
她女乃女乃要道謝,那她呢?
莫子璧很想笑。看來她至少還有一點沒變,那就是不會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澳恪…待會兒要去哪里?」
去哪里?這問題令她茫然起來。「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被開除了,哪兒都能去的。」她茫然得自言自語。
他搖頭嘆息,「到我辦公室去一趟吧!」
她訝異得張大了嘴到他辦公室她有沒有听錯?十年來見面次數寥寥可數,每次都在氣氛最不恰當的時候,她還以為他對她恨之人骨到想把她生吞活剝呢
現在,他居然邀她去他辦公室沒弄錯吧!
他順手招了輛出租車後便安然上車。愣了下,她很快也跟著鑽進車內。
他在想什麼?他不是對她恨之入骨嗎?
胡莉菁跟著莫子璧走入一幢氣派豪華的辦公大樓。
他瀟灑自在的逐一和過往的人打招呼,走在他身旁,她刻意保持退一步的距離。
無法阻止別人好奇的目光,她又無法讓自己從容自在,只能選擇讓自己像個小媳婦般的跟在他後面走。
一路上,她想了又想,怎麼也想不透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進了辦公室,他听完秘書小姐所報告的事情後,只吩咐了句︰「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構思,不希望听到任何人說話,所以別來吵我。另外,搬一台日文文書處理機給這小姐。」-
秘書小姐恭謹的照辦後,反倒是胡莉菁一頭霧水,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手一指,他如大老爺般的下了命令︰「你去坐那里,把這兩份文件翻譯出來。」
她瞪大了眼,以為自己听錯了。「你叫我翻譯?」
「叫你翻譯怎麼樣?」他不耐煩的回答她的問題。「我替你解圍,你以此報答我很公平。我不喜歡人家欠我人情,尤其是你欠我的人情,我‘非常’不喜歡。」喔了一聲,她明白他所強調的「非常」,根本就是不願再和她有所牽扯,她了解了。
「我明白了。」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她準備開始工作。
他毫不客氣的丟了幾本英文字典及日本字典給她。「英翻中、日翻中,這對你而言應該很輕松。在這里,要找個精通三種語言的人不多,偏偏那一堆人連古典英文都翻不出來,更別說叫他們用日文文言文寫東西,氣死了。」
他嘀嘀咕咕的念著,卻讓她心中流過一陣暖流- ……對于逝去的過往還足有很深刻的記憶。
他記得她的中文底子好,也記得她喜歡古典英文的用字遣詞;更重要的是,她的日文文言文都是他教的。
如果替他做這麼一點事,可以消弭十年前她對他所造成的傷害,她情願。
透過計算機屏幕的邊緣,莫子璧悄悄打量她——
他覺得自己一定被台灣這「四季如夏」的溫暖高溫給熱昏了頭。
他可以找來做事的人那麼多,偏偏去找個沒領他薪水的人,尤甚者還是他曾以為最恨之入骨的舊情人;他曾經希望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的人。
胡莉菁專注的盯著桌面上的文件,蹙眉思索著該如何運用更合適的措辭。
這認真而專注的神態幾乎令莫子璧失神。
他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了;他以為,再見時她已成佝淒老婦,而他也成發蒼視茫的年邁老者。
他更以為,在她離開了當年那個空有一身才氣卻沒有半點財氣的窮酸小子後,她應該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才是。結果……結果……
那麼多個以為的結果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今生他依舊能有多次機會再和她重見。是巧合或是因緣?
他閉上雙眼,陷入了濃濃的回憶愁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