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大哥哥很快就幫她找到她的爸比。
在那之後,爸比為了感謝擁有一顆好心腸的大哥哥,硬是拗到他的名字。
在那之後,有位叔叔行色匆匆的趕過來,滿頭大汗的對著大哥哥不斷高喊著「然少爺」。
在那之後,她連一句「感謝大哥哥」都來不及說出口,他就跟著那位叔叔一塊跑掉了。
在那之後,她就不曾再遇見過大哥哥了。
不過,幸虧大哥哥所留下來的不是假名,所以當時還是警察的父親很快就查出他的身分。
原來,大哥哥是餃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不僅讀的是貴族名校,出入更是名車接送,還有專人伺候,想當然,要見他一面得經過層層的把關及過濾才行。
所以,一向公私分明,並沒有搬出警察身分來的父親,始終被排拒在聶氏豪宅的大門外,久而久之,父親也就不方便再帶她前去打擾。
不過,大哥哥的名字她至今仍舊不敢淡忘,喔不!許是該這麼說,他的名字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坎里,這輩子,怕是想忘都忘不了了。
聶、凜、然。
是的,大哥哥的名字就叫聶凜然。
啪答一聲,花正義猛然自沙發上彈跳起,擱在雙膝上一本剛出爐的商業雜志,順勢掉在地上。
「不可能!大哥哥絕對不是這種人!」她抬臂指天,瞠目,怒吼。
她會無緣無故勾起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全是拜這本狗屁雜志所賜,因為它居然惡意攻訐她心目中最善良最有愛心最無敵的大哥哥,是個花心蘿卜,是愛對女人始亂終棄的……
啪!
噢!
「爸,你干嘛用報紙打人家的頭啦!」花正義捂住微紅的額頭,苦著臉慘呼。
「你還敢說!誰叫你突然間鬼吼鬼叫,別人要是不知道,還以為你被三太子給附身了。」花崇威氣呼呼的罵道。
「爸,我會抓狂是有原因的啦!你看你看,這本爛雜志竟然毀謗大哥哥是個花心大蘿卜,見一個愛一個,你說氣不氣人!」花正義粗暴的撿起雜志,直指其中一則聳動的標題。
花崇威瞪住女兒,內心似乎出現煎熬。
見花爸悶不吭聲,花正義再度發飆,「爸,大哥哥可是非常具正義感的大好人,怎有可能像雜志上頭所寫的那樣惡劣兼沒天良。」
看著氣撲撲的女兒,花崇威不禁百感交集。
唉!為什麼?為什麼?
他這個女兒確實被他教育得很成功,做人光明正大,不屑偷雞模狗之事。別人若有恩于她,她定會回報人家十分,反過來,若他人負她,她卻可以鼻子一模,瀟灑的當做沒這回事。
老實說,他會給女兒取名正義,便是要她謹記做人處事的道理,而她的確也沒讓他失望過。
只可惜,他仍是有那麼一丁點的遺憾呀!
不是他老王賣瓜,正義無論是五官、膚色、骨架,甚至是一頭俏麗的及肩黑發,皆可以用六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漂亮勻稱柔美。
然,正因為正義的外表像極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嬌嬌女,所以當想像中的完美女兒突然舉止粗野的暴跳起來,且還手叉著腰,目露凶光地鬼吼鬼叫,他才會一時反應不過來,當場賞她個爆栗。
「唉!」早知如此,他當初應該連同她的內在一起培育,才不會讓他老誤以為女兒有雙重性格。
「爸,連你都替大哥哥感到不值對不對?」花正義以為父親的嘆息是針對她口中的大哥哥。
「你都幾歲的人了,還叫誰大哥哥?」花崇威皺了皺眉頭。
「爸!你居然忘記了!」花正義不可思議的失聲尖叫。
「我究竟是忘了什麼?」花崇威不感興趣的嘆道。
「我小時候不是曾經走失過,要不是善良的大哥哥及時幫我找到你,說不定我早成了流浪兒在路邊乞討。」為了喚醒花爸的記憶,她雙手扣住花爸的雙肩,拚命搖晃。
「好了好了,別再搖了,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現在再訓練她做個大家閨秀,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爸,你來評評理,像聶凜然這麼具正義感的好男兒,怎麼可能對女人不專一,所以這篇報導肯定是在找大哥哥的麻煩。」花正義握緊拳頭,說得咬牙切齒。
花崇威瞄了眼內文旁,一張只有男性側臉且模糊不清的半身照。
是沒錯,這個叫聶凜然的男人,也就是天世財團的執行總裁,確實是女兒口中的大哥哥。
說到天世那個大財團,他就不免聯想到它的關系集團天雲,那家听說再不久後就要興建全台第一大度假村的大公司,而主宰這幾家天字輩大企業的家族,便是聶家。
所以,他曾經听聞過政商界所流行的一句話,只要他們一不小心打了個噴嚏,便足以撼動台灣整個經濟體……嘖!對于他們這種小市民來說,生存在金字塔頂端的聶家,可是遙不可及呀!
噫?天世財團……對了!就在方才,他好像有在工作欄瞄到他們正在應征不同領域的專業人材,而其中便有……
「爸,你干嘛這麼急著翻報紙?」花正義狐疑。
「找到了!天世財團果然也在應征總裁的專任司機。」花崇威拿起紅筆在,佔了一大半的版面上劃上記號。
花正義明眸瞬間激射出異彩。「爸,那你快去快去,我相信依你的資歷絕對沒問題!」
花爸原本在警界服務,但為人剛正不阿的他,因為不願與人同流合污,便毅然決然辭掉警務工作。
「正義,你在干嘛?」這回,換花崇威怪異的瞪住女兒。
就見花正義興匆匆地沖進自己的臥房,再出來時,已經穿好外套,背上包包,而且不忘為父親取出外衣,就連領帶都幫他準備好了。
「這還用問,當然是陪你一塊去天世財團應征嘍!」花正義臉不紅氣不喘的俏皮一笑。
是機緣巧合吧!她就這麼剛巧看到這本臭雜志,而父親也這麼剛巧看到天世財團在應征司機,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的恩賜,讓她得以實現她小時候未盡的憾事。哈哈!
「你要陪我去?」花崇威訝異。
「嗯哼!」她不愛當跟屁蟲,但是,這種機會實在太難能可貴,錯過了,也許還要再等上八百年,更何況,她要求的不多,只要能夠遠遠瞧他一眼,她就心滿意足了。
「爸不需要你陪。」他哪會不曉得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爸,你別這樣嘛,我可以為你壯膽呀!」
「壯膽?哼,你省省吧!」花爸嗤之以鼻。
「爸,反正我遲早也得出去找工作,先去見見世面不好嗎?」她剛從大學畢業,原本也急著找差事,不過爸卻要她先待在家里修身養性,等儲備好能源後再出發。
「這……」
「爸,你說大哥哥還會記得我們嗎?」花正義的眼兒瞠得好大好大,就連發出的聲音也充滿著雀躍。
花崇威實在不想潑女兒冷水,但是……「你盡管放一百二十萬個心,聶凜然他絕對絕對……」
「會記住咱們的對不?」
啪!
噢!
「爸,你怎麼又打人了?」花正義雙手蒙著頭,氣鼓了雙頰。
「知道痛就表示你的腦袋沒出什麼問題。」六次,他曾經被阻擋在聶家大門外整整有六次之多,所以無論聶凜然知不知情,他都不希望再勾起他對他們父女倆的回憶。
「爸!你你你……」
「正義,你務必要記住一點,聶凜然跟咱們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他的腦袋自然也就跟咱們生的不一樣,這樣你听懂了嗎?」事隔多年,且又是芝麻綠豆的小事,聶凜然哪有可能記得。
嗟!老爸也真是的,就應征工作罷了,有必要化身成葉教授對她開釋嗎?
「爸,女兒受教了。」深怕父親再度揪起她的耳朵說教,她只好勉勉強強的點下頭。
「還有,爸認為被錄取的機率極低,你可別抱太大的希望。」依他看來,專任司機可是最貼近總裁的人,所以錄用的條件一定十分嚴苛,他完全沒有把握,只當是一次經驗罷了。
「我知道我知道。」花正義敷衍說完,即催促父親趕緊出門。
大哥哥,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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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
是哪位國際巨星或是政府要員即將蒞臨天世財團?要不然,接待大廳前怎麼會聚集這麼多的記者與攝影機?
嘖嘖,她跟爸若想順利穿越這片黑壓壓的人群,恐怕得使出渾身解數來。
「正義,你還是留在這里等我就好。」花崇威觀察一下情況後,決定自行前往天世財團應征。
「爸要硬擠?」
「不,我打算繞到大樓後方,看那里能不能進去。」
「爸,不要啦,你看這麼多記者,八成是出事了,我還是陪你一塊——」
「正義,就算你跟我進去,恐怕也見不到聶凜然。」
「為什麼?」
「他可是天世財團的執行總裁,哪有可能做初步的面試官。」花崇威正色說完,即一擺手,逕自前往。
看著父親離開,花正義癟著嘴,驟感悶悶的。她興致勃勃的前來天世財團,就是想看大哥哥一眼,誰知道……呿!那她不是白來的嘛。
忽地,耳邊傳來的喁喁細語,奪去花正義的注意力。
「天世財團難得傳出不利于公司形象的消息,我看啊,這回聶總裁鐵定是要吃癟!」
「就是嘛,聶凜然雖是年輕有為的黃金單身漢,但這一次傳出如此負面的緋聞,對他可是很大的打擊。」
「是啊,這始亂終棄的罪名一旦扣在他身上,其殺傷力及震撼度恐怕不下于近來被傳出包養小老婆的部長。」
「嗯嗯,據我的推斷,林翡翠的指控應該帶有幾分的真實性。」
「我也這麼認為……」
「你們是在說哪門子的屁話呀!」一聲暴吼讓竊竊私語的記者們全都傻了眼。
怪怪!這位粉雕玉琢的甜姊兒,是從哪里蹦出來的?
然而,原想問她有沒有興趣加入演藝圈的話,卻在意識到她方才那句驚天動地的斥責後,馬上消弭于無形。
「小姐,我們只是私下做討論,你犯不著氣成這樣吧!」A台記者要笑不笑的虧花正義。
「私下討論就可以隨便污蔑聶凜然的人格嗎?我告訴你們,他絕對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種人,一切的指控全是子虛烏有!」花正義只差沒搶過他們手里的麥克風,好昭告天下。
唉!又是一個擁護聶凜然的盲目支持者。記者們互瞄一眼。
「喂喂,你們那是什麼表情,難道你們不相信?」花正義迅速拉下臉。
「小姐,不是我們不相信,而是從林翡翠出來告發後,天世財團始終不肯出面做澄清,這不是擺明了聶凜然心中確實有鬼?」B台記者涼涼地道。
「鬼你的大頭啦!」花正義沖口而出。
「小姐你……」
「哼!就是有你們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聶凜然才會遭惡人陷害,蒙受這種不白之冤!」花正義說得義憤填膺。
「小姐,你說話很不客氣喔!」真可惜,人長得如此標致,性格卻是出奇地壞。
「哼!我還有更不客氣的話還沒說出口呢!」她瞪住他們。
「我說小姐,我們只是恪守職責,對事不對人,你又何必……」
「出來了,出來了,天世財團的代表出來了……」此起彼落的聲浪,頓時移轉眾人的注意力,也使得記者放棄與花正義的爭辯,紛紛轉往大廳內,朝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子擠過去。
「呿!知道怕了吧,況且天世不也派代表出來說明了,下一次再讓我听見你們中傷聶凜然,我保證去法院按鈴控告你們。哼!」花正義從鼻間哼出氣後,即雙臂環胸,大剌剌地偎在人家的玻璃門上,等待父親。
殊不知,她方才的忿忿不平兼張牙舞爪,全被有心人給看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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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認得她?」
「……」
「嘖嘖!這麼具正義感的女孩,我也很想認識哩。」
「……」
「啊!不會吧,難道這位有著天使般臉孔的美麗小姐,是總裁刻意窩藏起來的情——」人字未出,就見他親愛的總裁大人粗暴的拔掉耳機,甩在桌面上,見狀,高秋嚴話鋒一轉,識相的說道︰「屬下失言,請總裁息怒。」
一雙略顯陰鷙的魅眸,緩緩移開監視螢幕,「關掉。」聶凜然濃眉擰起,低冷迸聲。
「是是,我馬上關掉。」高秋嚴非常懂得適可而止。
不過,若連總裁都不曉得她是何方神聖的話……「那就好玩了。」高秋嚴興奮到連心里頭的話都不小心給說出來。
「你可以再說一遍。」聶凜然瞪住心月復。
「呃,總裁您別誤會,本人的意思是說,這位小姐雖不認得總裁,但從她勇于挑戰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記者們,就足以讓本人對這位小姐刮目相看,好生感佩。」特助高秋嚴煞有其事的連聲贊嘆。
一記冷嗤再起。
依他挑剔的眼光,怎有可能認識畫面中,那個活像吃了炸藥的女人?
沒錯,她是長得還可以,但她舉止粗魯,說話顧前不顧後的性情卻是他最厭惡的女人典型,尤其是……哼!他們彼此間根本毫無任何干系,她是憑哪一點在那群記者面前大放厥詞?
是的,他原本只想了解各家媒體在私底下對林翡翠指控他一事做何觀點,可沒料到,卻意外听見這名魯莽的女孩跟記者們的對話內容。聶凜然略掀薄唇,冷冷盯住心月復愛將。
「總裁,請您別這樣看我,我會害怕的。」高秋嚴臉色微變,直拍胸口,然而,若仔細看,仍會發現他眼里的興味。
「她不會是你刻意安排的吧?」其實他壓根不想去理會那樁事,即便會被那群白痴記者硬是冠上罪名也無妨。
然而,他這個當事者雖是無所謂,但他身邊的人顯然不這麼想,易言之,高秋嚴極有可能會為了轉移媒體的注意,而特地安排此女的出現。
「總裁您、您怎麼會認為屬下……哎呀呀!總裁您想想,依本人的聰明才智,會派出這種說話完全不經大腦的小女孩,去跟那群成精的記者做周旋嗎?」高秋嚴直呼冤枉。
其實,聶凜然也了解這絕對不是高秋嚴會玩的把戲,只不過,他愈是盯著那名女孩,就益發覺得她……
內線忽而響起,打斷聶凜然的冥思。
高秋嚴接起電話。
「……嗯嗯,我明白了……咦?你是說她非要見總裁不可?好,你就讓她進來。」哈!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高秋嚴,你讓誰進我的辦公室?」聶凜然狹眸一眯,俊貴矜冷的五官微微擰起。
「總裁,事情是這樣子的,有一位姓花的小姐說久久等候不到前來咱們公司應征司機的父親,所以就急著想……」
「這種事你聯絡安全部門就好,而不是叫那個女人前來我的辦公室。」高秋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沒辦法,人事部說花先生在面試過後就已經離開,可是花小姐硬要說她父親還留在天世,所以我只好請她來總裁您的辦公室喝口茶再說。」其實總裁大人有所不知,據底下人的描述,那名花小姐顯然就是方才他們正在討論的女主角,所以,呵!他真的好想一窺這位見義勇為的美麗小姐的廬山真面目。
「高、秋、嚴!」
「是。」
「我不管她姓花姓草姓木,你馬上出去給我解……」
砰地一聲,辦公室大門被一股強悍的外力給推開,緊接著,一抹縴細的淺藍色身影,以沖百米的速度狂奔至聶凜然的辦公桌前,對著陰沉沉的他大喊一聲︰「大哥哥,謝謝你!」
聶凜然沉斂的臉龐並沒有因為她的擅自闖入,以及她莫名其妙的謝語而掀起絲毫的波瀾,然而,她的出現卻讓他的心極詭異地帶起一陣陰涼,因為,她居然就是方才與那群記者爭得面紅耳赤的女孩。
天吶!她見到他了!她終于見到他!花正義一雙瞠得老大的晶透眼兒,瞬也不瞬的緊盯住聶凜然。
哇!她好感動,好興奮,好緊張,此時此刻,她真恨不得一腳踢開面前那張礙事的大桌子,直接跟大哥哥來個大擁抱。
「總總總裁,花小姐她……」領著花正義前來總裁辦公室的小姐,沒料到她竟會如此的迫不及待,當場嚇得花容失色。
一旁正瞧得起勁的高秋嚴連忙對她打了個手勢,她才速速告退。
「你在叫誰?」聶凜然瞪住她,先前的異樣早在她赤果果的瞠視下,轉為濃濃的不悅及陰涼。
「我當然是在叫——嗄!瞧我笨的哩!」花正義猛拍了下腦袋瓜,再對他憨憨一笑,「事情都過了這麼久,大哥、總裁不記得我也是應該的。」
「嘖,我認得你嗎?」聶凜然不以為然的冷嗤。
想半路認親戚也得搞清楚對象,更何況,無論是在眼下抑或更早之前,他與她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大哥哥你……」一記冷眼掃來,教花正義遏住了話。
討厭!大哥哥真的把她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好嘛好嘛,既然大哥、總裁說不認識我那就算了,不過,有句話我已經忍了很久,非得現在跟你說清楚不可。」
聶凜然陰惻惻地睇住她。
如果她膽敢再提一句他不喜歡听到的字眼,他發誓,他絕對會親手把她拎起來,扔到外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