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公寓的客廳里,正坐著愁眉苦臉的一票人。
在場的還有祁浩榛。
昨夜,他匆匆趕去和俞皓群會完面,又趕回豪宅內時,才發現唐歆典早已離開。
他著急的跑到公寓來找她,銀杏笑著招呼他,說她出去買胃藥,請他坐下來稍候片刻。
沒想到,才一會,就見夏沐悠哭喪著臉跑回家,告訴他們這個意外。
「把他們的車牌號碼給我。」過了半晌,祁浩榛首先恢復冷靜。
「給你你就有辦法?」梅暗香口氣冷冷的,把歆典被人擄走的事全怪罪于他。
「把車牌號碼交給我,我就可以找出他們藏匿的地點。這件事不能交給警方處理,擄走她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主謀,警方只會把事情搞大,讓主謀有更激烈的行動。」
「看樣子你好像知道主謀是誰?可憐的歆典,為了你不但內心飽受煎熬,現在還得承受被綁架的精神折磨。」夏沐悠以憤怒的眼神譴責著祁浩榛。
「我對歆典的擔憂並不亞于在座各位,請你們不要把我當作敵人。今天這種局面確實是我造成的,我一定會負責讓歆典平安回來。」停頓了下,祁浩榛又接著說︰「我當然知道主謀是誰,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那你要怎麼找人?」暗香又問道。
「我認識一位黑道大哥,他對這附近的山區地形很熟,我想先從他那方面下手。」
听完他的說詞,她們三個人相視一眼,互點點頭,沐悠便掏出那張記著車牌號碼的紙條遞給祁浩榛。
祁浩榛接過字條,立刻拿起電話撥給俞皓群。
他要俞皓群先去查車牌號碼,找出車主是誰,再聯絡那位黑道老大。
「這樣子查有用嗎?說不定車子根本不是他們自己的……」沐悠立刻急急的問道。
「任何線索我們都要試試看。」祁浩榛答道。
半小時過去,電話又響起時,傳來的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找到車主了,車子應該是那些綁匪自己的沒錯,因為有認識那些綁匪的人,在山區里看見他們。」
「現在有辦法找到他們嗎?」銀杏焦急地追問。
「我朋友已經出動人手前往山區,他的人會封鎖每一條小路,我現在就出去和他們會合。你們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把歆典給帶回來。」說完,他便像陣風般的沖了出去。唐歆典冷冷的看著坐在她對面的三個男人,他們正津津有味的吃著從便利超商買來的便當。
「吃啊!你怎麼不吃?等下要把你送到孫先生那兒,你不吃點東西的話肚子會很餓喔!」三人中的小弟邊吃邊對她說。
「對啊,多少吃一點嘛!我們都幫你把那個瘋子關在倉庫里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老二也開口。
「你們快放我走,如果是錢的事的話可以商量——」
「放你走才真的沒得商量,孫先生怪罪下來,要是把我們和里面那個瘋子關在一起怎麼辦?」老大立刻打斷她的話。
「你們行行好,放我走,我想你們也是因為一時抵抗不了金錢的誘惑,才會鋌而走險,幫壞人做這種事的。」她苦苦哀求,希望能感化這三個少年郎。
他們三個明顯遲疑了一下,很快地,老大大喊出聲︰
「你瘋啦?和里頭那個瘋子一樣瘋啊?我們事情都干了,怎麼還有可能放你回去?」
這時,老二身上的手機倏然響起。
「老大,是江老大打來的,他現在人就在外面,他要我們自己開門讓他進來,他說要是他帶人撞進來,大家都會很難看。」
「江老大帶人來?是誰告訴他我們在這里的?」老大臉色難看的驚恐問道。
「江老大現在人在外面,我們先開門讓他進來好了。」
門一打開,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就率先沖進來。
沖進來的男子就是祁浩榛,他一把抓住前來應門的人,出手就是重重的一拳!
當他看到蹲在角落里,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唐歆典時,憤怒的情緒頓時更加高漲,他又接連賞了那應門的小弟好幾拳。
「你算什麼東西?敢動手打我家小弟?」老二的嘴里逸出一連串的三字經後,也朝著祁浩榛飛撲而去。
他揮出拳,本想襲擊祁浩榛的月復部,但是被他利落的閃過,祁浩榛趁他撲了個空的當兒,反鉗制住他的雙手,一腳朝他的臀部踢下去,這一踢讓他的頭撞上角落,痛得他哇哇大叫。
「還有誰要上來?我很樂意替社會教訓你們這群不學好的人渣。」祁浩榛憤怒的瞪視他們。
「你——你別想在那虛張聲勢啊!有本事來和我干一場架,看誰厲害!」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老大卻忍不住連連退後好幾步。
這個男人全身有種懾人的氣魄,他不是流氓也不是混混,這種氣勢不是在黑道兄弟身上可以展現的。
這男人比較像個領導者,而且是天生的領導者!
祁浩榛沖上前去,抓起他的衣領,狠狠的把他往角落丟擲而去!
頓時,慘叫聲回蕩在空屋中。
綁匪三兄弟這下子可好,全都掛彩了,他們全身疼痛、頭暈腦脹的倒在角落里哀嚎著。
而歆典蹲在角落里,無言的望著祁浩榛,整個人處于狂喜的情緒中。
他怎麼這麼神通廣大,知道她被人綁架來此呢?
沒想到事情竟會出現這麼戲劇性的發展!
驀地,從外頭傳來一陣洪亮豪邁的笑聲,如雷的掌聲響徹屋內每個角落。
「不錯不錯!表現的很精彩,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搏擊技術可一點都沒有退步呢!讓我想起咱們剛認識的那幾年,時常找對方比劃的情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個弟兄走了進來。
他便是江老大,也就是祁浩榛的好朋友。
「听說,你們三個綁架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趁她被人欺負的當兒綁架的?」轉身,江老大質問倒在地上的三個人。「說話啊!你們三個怎麼不說話?」
「江老大,我……我們三兄弟也不過是想混口飯吃,誰教何老大被抓去關後,我們連個跟隨的對象也都沒了……」綁匪三兄弟愈說愈委屈,淚都快垂下來了。
「就因為你們沒有大哥可以跟了,就做出這麼泯滅天良的事?幾年前我是怎麼教你們的?混道上要混得有品,這樣才會教人敬重!」江老大再度耳提面命。
他們三個則是默然無語。
「不如以後,你們就跟著我,我負責教你們,嗯?」
「真的嗎?江老大您真的願意收我們三兄弟嗎?」他們三人喜出望外,異口同聲的問道。
「江湖中人最講義氣,我答應別人的事什麼時候沒兌現過?」
在江老大問話的同時,祁浩榛也連忙上前解開唐歆典身上的繩子。
看到歆典安然無恙,祁浩榛心中的一顆大石總算落地。
讓歆典在椅子上坐下後,他走到江老大面前說道︰「江老大,很感謝你今天幫我這個大忙,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以後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都是老兄弟了,這麼說會不會太見外了?難道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是假的啊?」
「回台北後,我一定擺一桌酒席答謝江老大。」
「好說好說,那麼咱們就這樣子說定了,等回台北後,我就等你這一頓。這三個不成材的家伙,就由我把他們帶回去教了!」話甫落,江老大便帶著一群人走了出去。
祁浩榛走至唐歆典身旁,緊摟住尚處于受驚狀態的她。
「我好擔心你,怕再也見不到你,你讓我經歷了我這輩子最恐懼難安的滋味。」
唐歆典鼻頭一酸,緊緊依偎在他的懷里。唐歆典在一個溫暖寬闊的男性胸膛里,緩緩蘇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祁浩榛焦切的臉龐。
「歆典,你還好嗎?他們有沒有傷著你?」祁浩榛的手指滑過她白瓷般的臉蛋。
淚水涌上了她的眼眶,再見他,她發現自己還是如此愛他。
不想讓他看見她眼底的濃切思念,她將臉別過去。
「歆典,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祁浩榛凝視著她的雙眸。
她嘆口氣,避開他的問題。「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我的一幢私人濱海別墅,這里很隱密,這段時間你就先待在這里,我已經向你的樓友們知會過了。」
「但是我——」歆典下意識的想要抗拒。
「現在不要和我爭論任何事,你的處境很危險,因為你已經被孫靳彬盯上了,在我們一起去開股東會後,他就盯上你了。」他俯下頭,曖昧的靠近她的耳畔說︰「原來任何人都看得出我們的關系非比尋常。」
他的話讓唐歆典的臉嫣紅一片。
「你先在這休息一下,晚一點會有人送吃的來。你受了太多的驚嚇,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說完,他再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歆典不禁感到百感交集。夜晚十一點多,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太多,歆典突然覺得精神百倍,便獨自到沙灘上去散步。
她赤著腳在沙灘上隨意漫步,浪花沖上她的足踝,冰涼的感受讓她驚呼出聲。
幾只寄居蟹從她的足尖爬行而過,癢癢的,讓她發出一串銀鈴似的笑聲。
「你好像很開心?」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嚇了我一跳,我以為——」她臉色微微發白起來。
「你以為又是孫靳彬和徐敏紀那兩個混蛋,找到這里來嗎?」
「對……」
這個時候,祁浩榛才眼尖的發現她頸項上的烏青。
「這是怎麼回事?誰弄傷了你?」
唐歆典便把那天在碎石路上,徐敏紀差點掐死她的事描述了一下。
「該死的徐敏紀!如果不是他已經被送往精神療養院了,我真的要把他大卸八塊!」
「他是一個患有身心疾病的可憐人,我相信現在把他送往專業療養院,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歸屬。
謝謝你費心救我出來,但我之所以願意和你躲在這里,是因為我想要安全的度過這段時日,並不代表我就原諒了你。」
「歆典,是你曾表明不會追問我的私事的,更何況,我本來已經打算要跟你坦白一切的,不是嗎?」
唐歆典啞然無語。
祁浩榛說的沒有錯,她的確是沒有理由責怪他,是她自己決意不再追問他的事的,她自己也說過,只要他不是已有家室,其他她都可以不追究的,不是嗎?
她想,要是沒有那個女人來攪局,那天晚上,他們會很和平的解決這件事。
「坐下來,陪我說說話。」祁浩榛大剌剌地就在沙灘上坐了下來。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唐歆典遲疑了一下,但終究還是坐了下來,和他一起看星星、傾听海浪的聲音。
「歆典,從頭到尾我只想保護你,從不想傷害你。」祁浩榛先開了口。
「欺騙的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或許我真的傷害了你,但是我也很不好過,因為我最在乎的女人,隨時都有可能離開我。」他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凝視著她。
他最在乎的女人?歆典的心一動,他是在說她嗎?她迷惘的看著他。
看著她那形狀優美的雙唇,聞著她發間那不斷傳來的清香,祁浩榛的唇緩緩落在她的雙唇上,輕輕吮吻起來。
「不要說話,先舍棄爭執,讓我好好親吻你,這幾天我承受的壓力好大,我害怕會就此失去你……」他在她的耳畔低喃。
祁浩榛褪去她的上衣,之火在兩人間燃燒起來……
海浪聲,滿天的星斗,以及帶著咸味的夜風,都像是天然的催情劑,他們雙雙沉醉在這浪漫的氛圍里,渾然忘我。
纏綿過後,渾身汗水的他,趴在唐歆典胸前喘息。
四周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只剩下風聲和海聲。
「你還好嗎?」稍作休息,他微微喘息地問她。
她羞澀的點點頭,然後抬頭看著天上。「你看,好像只要一握緊拳頭,就可以抓到滿手的星星。」
她張開十只手指頭高舉向上,興奮的說︰「我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多星星了。」
祁浩榛翻過身子,雙手圈住她縴細的腰身,將整個臉都埋在她的秀發中。
今夜的氣氛太過浪漫,不適合太多的言語和爭執,祁浩榛緊緊抱著她入眠,他們要一起迎接早晨來自海平面的第一道曙光。這一天晚上,唐歆典又因為睡不著,獨自一個人到沙灘上散步。
祁浩榛並沒有陪著她去,他和俞皓群躲在書房里,商議著凌晨十二點的重大約會。
「浩榛,我真的不希望你自己一個人赴約,瞞著歆典更是不應該,要是讓她知道你又瞞著她私下去進行一些事,你教她情何以堪?」
「我也不想,但這是我跟老狐狸之間的恩怨,為了不讓歆典被波及,還是我自己出面去和老狐狸協商就好。」
「那只老狐狸真厲害,竟看透了你在乎歆典,所以才會懂得用這招來威脅你。」俞皓群冷哼了一聲。
「是我不好,我流露了太多的私人情感在她身上,以為自己能保護她,沒想到我才是那個讓她置身危險之中的人。」祁浩榛自責的說道。
「別傻了,浩榛,這是一件好事,終于有個女人讓你懂得愛和付出。」俞皓群安慰他。
「快凌晨十二點鐘了,我得準備去和孫靳彬見面,和他進行談判了。」
「你放心,我隨後就會趕到。」俞皓群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證。
于是祁浩榛提起書桌上的黑色公文包,轉身就走。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俞皓群只希望今晚一切計劃,都不要出任何差錯才好……唐歆典從海邊散步回來,正巧踫上了準備開車出門去的祁浩榛。
他沒有說話,用復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後,便踩下油門倉促離去。
那樣的眼神教她感到不安,他從沒有用這樣子的眼神看過她。
她跑進書房,急急的詢問俞皓群︰「皓群,浩榛要去哪里?」
「他只是去找朋友談點事而已。」俞皓群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她感到狐疑,便走到書桌旁一陣胡亂搜索,看到有張字條上面寫著幾行鉛筆字,看來好像是個地名,下面還潦草的寫著一個「孫」字。
一個不好的預感襲向她的心頭,她的身子劇烈的發著抖……
「這是什麼?」唐歆典蒼白著一張臉,顫抖著聲音質問,「他是不是去跟孫靳彬談判?」她想起他說的話,孫靳彬可能會采取更激烈的手段,那祁浩榛此行前去,豈不是很危險?
「這——」
「你帶我去找他,你帶我去找他,我要阻止他——」她慌亂地對俞皓群說道。
「好好好,我帶你去,我一定帶你去。」俞皓群為她倒了杯白開水,「你先把這杯水喝下去,冷靜下來後我就帶你去,這樣好不好?」
唐歆典接過水杯,一口氣把水喝光。
「現在你可以帶我去了吧?」
「你先坐一下,等一下我就帶你去,嗯?」
「你想拖時間,我——」霍然,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矇。
「歆典,很抱歉,我在開水里放了些安眠藥,我不能讓你跟去,因為情況實在太危險,請你原諒我這麼做,我相信再過幾個小時後,你會看到浩榛笑著望著你醒過來。」
「不……我不要……你一定要帶我去……」
「我很抱歉,歆典。」話甫落,俞皓群將她抱到床上去。
片刻,她便不省人事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