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午,飯店里一片兵荒馬亂,每個單位都急著搬救兵。
「Jenny,-去支持管理處。」
「Sarah,-去幫忙櫃台。」
由于飯店大客滿,人手嚴重不足,凡是派得上用場的職員,不管是內勤或是外務,通通被抓到台面上,辦公室里幾乎空無一人。
「Alice,別管計算機了,-也來幫忙。」
訂房組組長已經忙得快要瘋掉,薛海蕾卻還杵在計算機前不知道在干什麼,差點沒氣死她老人家。
「來了!」薛海蕾匆匆關上計算機,努力陪笑。不是她想偷懶,而是昨天深夜她爹地又打了一次電話,催促她今天一定要把一部分資料傳給他,她才會坐在計算機前發愣,不知如何是好。
「-快到十樓的游泳池幫忙,听說那邊的飲料吧有兩個服務生請假,今天的客人又特別多,-快去報到。」訂房組組長壓根兒不明白她的苦處,只知道她再不去十樓幫忙,那邊的組長就要殺下來找她算帳,于是急著把薛海蕾推出去受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薛海蕾縱使有滿月復委屈,也不得不屈服在上司的婬威之下。而且說句老實話,有事情忙總比瞪著屏幕發呆好,至少比較充實。
她知道,她是在逃避。
薛海蕾嘆氣。
她想逃避背叛侯衍的事實,只因為她不想成為出賣他的人,只因為她喜歡上他--她喜歡上他了!
被這個事實嚴重打擊,薛海蕾幾乎站不住腳,愣在原地發呆。
她一直說服自己,因為侯衍對她太好,她不忍心背叛他。其實這都是借口,她之所以遲遲下願交出手上的資料,純粹是因為她喜歡他,不想日後他知道真相討厭她,才一直擱著不想動。
「Alice!」
耳邊傳來組長生氣的聲音,警告她再不趕快到十樓報到,就要宰了她當成下酒菜,她卻回不了神。
她喜歡他,所以她才會那麼在意他口中說的「那個女孩」,因為她希望她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Alice,我最後一次警告-,馬上去十樓報到!」
眼前不期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緊接著登場的是組長慍怒的臉,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到了地獄看見了女羅-,逼得薛海蕾只好快溜。
「我馬上去。」她二話不說沖向電梯。
真可怕,組長好象鬼,真正的鬼說不定還沒她來得可怕呢!
薛海蕾心有余悸的進入電梯,按下十樓的按鈕,等她看見十樓那一堆人時,立時覺得她的組長其實還滿可愛的,這堆人才是真正的惡魔。
偌大的空間擠滿了人。無論是室內或是室外,到處是拿著飲料高聲談笑的人影,難怪這層樓的工作人員要大喊救命。
「-總算來幫忙了。」
她還沒來得及從驚訝中恢復,就被飲料吧的工作人員拎著走,加入忙碌的陣容。
薛海蕾被分配到的任務是外場服務員,天曉得她最恨這個工作。因為外頭的太陽很大,她又必須撐著笑,將手上的飲料一一送給在泳池旁悠閑度假的男女,而她最怕水,根本不想靠近泳池。
「這杯調酒是三號躺椅的那個男人叫的,-幫我把它送去。」
負責調配飲料的人員,並不了解她對水的恐懼,砰一聲就把調好的飲料放在吧台,要她負責送。
她無奈的拿起端盤,將調酒放在上面,戒慎恐懼的朝泳池走去,一路上拚命吞口水,就怕發生跟小時候相同的意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因為小時候那場意外,薛海蕾變得非常怕水。其害怕的程度,就連接近泳池都會發抖,因此今天的工作對她來說,不失為一個很大的挑戰,她也因此顯得惴惴不安。
「先生,這是你叫的調酒。」好不容易才捱到泳池邊,薛海蕾放下酒杯就想落跑,不料卻被客人拖住。
「等一下,小姐。」叫酒的男子拉住她的手,明顯喝醉了。「別急著走嘛,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抱歉,先生。我還在工作,請你放手。」天啊,她真倒霉,大白天就踫見酒鬼。
「陪酒也是工作啊!」男子打了一個酒嗝,打死不放手。「我一個人在這兒正無聊,-快坐下來陪我。」
「先生,請你放尊重點。」她害怕的看著泳池,好怕會掉下去。「我不是陪酒小姐,是服務生,請你不要動手動腳。」
「可是我很無聊。」男子的臉皮超厚。「而且-長得這麼漂亮,只當服務人員太可惜了,不如改行當陪酒小姐,一定賺得更多。」
「先生,你講話太失禮了。」她真的生氣了。「你快放手,要不然我要叫人了。」
「-叫啊,我才不怕呢!」男子無賴的笑著。「我是這里的客人,-不過是個小小的服務生,我倒要看看這里的飯店經理到底會幫誰。」
對方吃定她是飯店里的員工,不敢跟他動手。但薛海蕾哪可能讓他佔便宜,兩人當場就拉扯起來。
「放手!」眼看對方越鬧越不象話,薛海蕾掙扎得越激烈。
「我就是不放,看-能怎麼樣。」男子非但不放手,還進一步想要強吻她。
情急之下,薛海蕾狠狠咬了一下男子的手臂,男子痛得松手。
「臭婊子,居然敢咬我,看老子怎麼修理-!」被咬傷手臂的男子,大手一推,硬是將薛海蕾推入泳池,當做報復。
薛海蕾嬌小的身軀,立刻變得有如巨大的石頭,直往池底掉落。
由于她非常怕水,一旦落入水里,便會立即失去反應,也不會有一般正常人的掙扎,心理醫生就曾告訴過她,這是因為她小時候不愉快的經驗所帶來的心理障礙,除非她學會游泳,否則很難排除,亦很難自這種恐懼掙月兌。
換句話說,她死定了。再加上此處是深水區,她的雙腳根本踩不到底,她一生都想當美人魚,但她從沒想過美人魚的世界竟是如此晦暗,完全呼吸不到空氣。
她像個破碎的洋女圭女圭,隨波逐流到池底。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並把她最需要的空氣,以最親密的方式,灌進她的嘴里。
陽光穿透水面,照亮了池底的磁磚,也照亮她眼前的人影。她很高興親吻並給她空氣的人是侯衍︰她最愛的人。
「-不要緊吧?」
蒙-之中,她似乎听見他這麼說。
她無力的點點頭,侯衍見她沒事,才放心的抓住她的手,往水面游去。
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波波粼光。
薛海蕾抬頭仰望正奮力將她拖往水面的侯衍,突然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似乎在某個時間點,也曾發生過同樣的事。
但她沒空多想,塞滿她肺葉的水,幾乎在她露出水面的同一時間,便急著沖出來。
于是她只好不停的咳嗽,不停的擦眼淚,就怕還有殘余的水留在肺里。
「喂,你想干什麼?!」
就在她想辦法把肺里面的水全部擠出來的同時,侯衍已經走向原先戲弄她的男子,展開報復行動。
「打你這個只會欺侮女人的孬種!」侯衍掐住對方的脖子,不由分說便給他一拳,強勁的力道,當場把對方打到地下,爬都爬不起來。
男子被打得嘴角流血,雙目瞠圓,不甘心之余只得大叫。
「我是這里的客人!」哪來的工作人員竟敢得罪他。
「我是這里的老板。」不長眼的痞子,竟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分明是不想活了。
侯衍的口氣冷得像冰,慍怒的眼神熾烈得像火,在場所有人都被嚇得倒退,調戲薛海蕾的男子也不例外,嘴里卻仍得繼續逞強。
「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動手打人!』男子叫囂。「我要去法院告你,我要向全世界的旅客宣布你的惡形惡狀,看以後誰還敢住你的飯店!」
信息時代,媒體發達。今天在地球這端發生的事,明天地球那端馬上知道,這就是傳播媒體的力量。
侯衍冷冷地看著男子身上掛著的記者證,緩步走向他。男子以為他是要跟他道歉,正得意之際,下料迎面又揮來一記重拳,再度把他打倒在地。
「告我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男子,侯衍壓根兒不怕他的威脅。是記者又怎麼樣?照K不誤。
「-沒事吧?」修理完男子,侯衍最關心的還是一旁發愣的薛海蕾,從她僵硬的表情來看,可能是驚嚇過度,乃至于說不出話。
她搖搖頭,間接證實他的猜測,但腦中想的完全與驚嚇無關。
「糟糕,她又要昏倒了,快準備好房間。」基于前幾次的經驗,他知道她這種反應代表什麼。
耳邊響起侯衍急切的呼喚聲,接著是一群人慌亂的腳步聲。薛海蕾不懂他們在忙些什麼,但她知道她想對侯衍說什麼,她想說……
「總裁,要開哪個房間?」
「白色的總統套房!」
她想說,她一點都不害怕他的暴力行為,只覺得他好帥、好帥、好帥……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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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席卷她的意識,記憶卻在她的夢境中透光。
悄悄推開眼前沉重的布幕,夢中的薛海蕾又回到小時候,那充滿歡樂的白色廳堂。
當時,一切都是白的。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銅門,白色的窗簾,唯有地板的紅磚是不同的顏色,人們在其中進進出出,熱鬧得不得了,尤其喜歡听她彈琴。
她都彈些什麼曲子呢?
她想想看。
對了,她都彈那首她最喜歡的「給愛麗絲」,因為她的英文名字就叫Alice,中文翻譯恰巧就是愛麗絲,所以她好喜歡彈那首曲子,總自私的認定,那首曲子是為她而寫的,她就是其中的女主角……
一雙冰冷的大手,拂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的額頭上。
她慢慢的張開眼楮,夢境自眼前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關心的眼神,和邪氣迷人的微笑。
「-醒了。」
薛海蕾剛回到現實,他即用最溫柔的踫觸撫慰她的心,讓她好感動。
「嗯。」她嘶啞的聲音,說明了她剛剛遭受了多大的驚嚇,看得侯衍好心疼。
「沒事了,Alice。」他捧住她的雙頰呢喃。「有我在身邊,-什麼都不必怕,知道嗎?」
侯衍向她保證,無論她發生了什麼事,她身邊一定有他。薛海蕾除了點頭之外,還有更深的罪惡感,好怕他會發現她的真實身分。
「讓我起來。」她沒辦法一下子承受這麼多的溫柔。「我想喝杯水……」
薛海蕾原本是想借口喝水,以逃避內心的掙扎,沒想到方起身,便被眼前景象愣住,再也移不開視線。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銅門,白色的窗簾,一切都是白的。
這個房間的擺設及布置,竟跟她記憶中的廳堂一模一樣,著實令人驚奇。
受眼前的景象吸引,她像個闖進迷宮的小孩般走下床,環視周遭的一切。
房間的正中央甚至擺了一台白色鋼琴,跟她在澳門的那台鋼琴是相同款式,連牌子都一樣。
她忍不住好奇地走近鋼琴,打開琴蓋,按了幾下琴鍵試音,清脆琴聲倏地充滿一室,引來她驚奇的眼神,也引來侯衍的輕笑。
她真的好有意思。
「這台鋼琴跟我的一模一樣耶!」她掉頭看他,興奮的微笑。
「真的?」他雙手插進褲袋走到她的身邊,眼中盡是笑意。
「真的。」她沒注意到她已在無意中泄漏身分,只忙著注視眼前的鋼琴。「不過你這台鋼琴較新,我的已經用很多年,音色差很多了。」
說起來不得不令人感慨。以前她家正興旺時,賓客滿室,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為了鼓勵她彈鋼琴,她爹地還特地買了一台白色鋼琴給她,讓她在會客廳里表演。
只是時過境遷,以前那間美輪美奐的會客室,在用地不夠的情況下改建為餐廳,希冀能為垂垂老矣的酒店增添新的風貌。誰知道卻是毫無效果,反而增加新的負債,她最喜愛的豪華廳堂,也正式走入歷史,徒留記憶憑吊。
「這個房間是不對外開放的,是我自己的秘密。」
薛海蕾感慨人事滄桑,他反倒說起心事來了。
「為什麼?」她好奇的看著他。「這個房間布置得這麼漂亮,如果對外營業,一定能賺很多錢吧!」
「一個晚上十二萬,不包括管家。」他承認。
「那你為什麼不租出去?」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注意到這個房間有多大。「我打賭你若肯對外開放,一定有很多人想住。」
「是有很多人對這個房間表示過興趣,但我還是不想對外開放。」侯衍對自己飯店的設計極有自信。畢竟這集合了多人的心血,尤其是這個房間,更是活生生把葡萄牙風情整個搬來,沒有理由租不到這個價錢。
「為什麼?」他透露得越多,她就越好奇,越想知道答案。「為什麼你不對外開放?」
「因為愛麗絲。」他說。
「愛麗絲?」她愣住。
「嗯。」侯衍笑得很甜蜜。「這是我特別為她準備的房間,當然不能對外開放。」
簡單的一句回答,卻說明了很多事,其中最教她難過的是他對「她」的感情,教她差點當場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愛麗絲」是誰,但她嫉妒他對她的專注。她想起他在酒吧中的談話,想起他的雙手是如何的劃過琴鍵,恍若在情人般的溫柔細膩,這種種景象,都讓她無法再保持客觀,亦無法克制。
「抱歉,闖進了她的專屬房間,我馬上走。」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挫折感,薛海蕾合上琴蓋就要離開。
「別急著走,Alice。」他抓住她的手,將她定在原地。「如果-現在走了我會很傷腦筋,這個房間可能永遠無法再對外開放。」多浪費。
他的意思是?
薛海蕾搞不懂他想表達的內容,臉上表情呆得像鵝。
他只得搖頭。
「我所說的『愛麗絲』指的就是-,小傻瓜。」侯衍主動指點迷津。「-就是我口中的『愛麗絲』,這個房間的主人。」
她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可是……
「我的英文名字是Alice沒錯,但跟這個房間有什麼關聯?」她怎麼也想不透。
薛海蕾的表情依然呆滯,眼神依舊茫然,可愛的隻果臉,仍像平日那般泛紅艷透,唯獨粗大的神經,教人恨不得拿把剪刀剪斷。
「-看到這一切,難道沒有想起許多事?」侯衍無法置信地指指房內的諸多擺飾,包括最前端的壁爐和掛在上端的鹿角,那都是模仿自她家的東西。
「沒有啊!」壁爐很平常,以前她家的廳堂就有一個。
「連一件事情也想不起來?」他不信她真的這麼健忘,胡涂得這麼徹底,連自家的擺設都不認得。
「想不起來。」她還是搖頭。
聞言,侯衍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後放聲大笑,一直到快要笑岔氣了,才搖搖頭將她摟進懷里。
「真是敗給-了,小迷糊。」虧他這麼費心布置這一切,結果弄到最後她卻什麼事都想不起來,害他白忙了一場。
「什麼嘛!」這跟她有什麼關系?她不明就里的嬌嗔。「你到底在說什麼,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不必了。
緊緊把住薛海蕾的肩,侯衍干脆用最狂烈的吻封住她滿嘴的抗議,省得她喋喋不休吵死人。
他們越吻越狂,越吻越激烈。
受到彼此的吸引,他們由原先之間還有一絲空隙,壓縮到緊貼著彼此,相互磨贈糾結探索,卻依然解決不了兩人的饑渴。
侯衍索性將她抱上鋼琴,讓她坐在琴蓋上。
「是你幫我換上浴袍的,對不對?」她半是撒嬌,半是求證的問侯衍。
侯衍沒有否認,只是輕-她的豐唇誘惑的說︰「沒錯,甜心,是我幫-換上浴袍的。」
接著他分開她的雙腿招認︰「我還故意不幫-穿上內褲,請-原諒我。」
他嘴里盡可能表現出謙卑,但行動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可惡的他早有預謀。
全然抵擋不住他熱烈的攻勢,薛海蕾果然如同他設想的那樣,不斷地喘息。
「過來,小隻果。」他要她扣住他的腰,免得待會兒掉下去。「我要把-吞進肚子里去,再也不放手。」
這是很奇怪的說法,她是人,又不是食物,怎麼吞進肚子里去?
薛海蕾不懂,然而當他巨大的硬挺悍然侵入她的柔軟,開始攻城掠地後,她倏然頓悟。
原來吞食人的方法,不只一種,這樣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