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星期,周亞妃在公司里一直沒收到邱素綾的e-mail。
自從那天電話聯絡之後,轉眼問,又已經到了周末,卻還沒見到新作的只字詞組,真不知道她的進度如何。
這邱素綾也對自己的作品太有信心了吧?
她擔心這次的題材說不定會被公司打回票,為了不讓好友絞盡腦汁死了幾百萬個細之後,還要面臨被退稿的噩運,她一上班就開始聯絡她,卻始終找不到人,就連行動電話也關機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周亞妃很清楚邱素綾的毛病,她只要一投入某件事情中,就會渾然忘記周遭的一切,趕稿如此,談戀愛也是如此,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是後者成份居多。
雖然根據過去的經驗,她很少拖稿失序演出,可是身為她的責任編輯兼好友,于公于私,周亞妃不得不主動關切一下。
偏偏這她家里的電話一直轉到錄音機,手機也打不通,好象整個人突然從地球上消失了似的。
臨下班前,她不死心的再打一次手機。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現在無法收听,嗶聲後,將自動轉入語音信箱……」
「啊!」周亞妃幾乎要對著手機大叫,以發泄一整天找不到人的滿腔怨氣。
「算了,看樣子還是要本姑娘親自出馬走一趟才可以!」
自由工作者似乎都是這麼的隨心所欲,一點也沒考慮到別人的立場。
這一次,她一定要去找她好好抗議一下,不要每次為了愛情便耽誤工作。另一方面,她心想趁邱素綾尚未陷入瘋狂熱戀時,去幫她鑒定一下這次的對象是否值得她投資全副精神。
千辛萬苦地經過捷運和公車的輾轉轉乘,周亞妃終于在快要八點的時候,來到邱素綾的家門口。
她按了兩聲門鈴之後,還是得不到任何響應。由于邱素綾只要一睡著,往往很難被吵醒,所以她實在很難判斷好友現在究竟是在里頭睡大頭覺,還是外出不在家。
枉費她還買來邱素綾最喜歡吃的黑森林蛋糕,就是為了想幫她振奮精神。
嘖!如果找不到人,這手中的「伴禮」倒變成累贅。她自己可是拒絕吃這種會發胖的東西,真是傷腦筋!
事到如今,她無論如何也要放手一搏地使出殺手?,非把人吵醒不可,如果邱素綾正在與周公約會的話。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一陣雷霆萬鈞、鍥而不舍的電鈴聲,猶如馬路上救護車不間斷地鳴笛,讓人心驚膽跳。這招還是她向邱素綾學來的,不信吵不醒她。
這時候,喀嚓一聲,隔壁的鐵門被打開來。
「請問……」楊博元探出半個身體詢問。他實在受不了這擾人的聲音,曾經一度以為這又是邱素綾的杰作。
周亞妃看到一個長相斯文好看的男子出現,不覺得有些臉紅,雖然她已經結婚了,但還是下意識的希望保持形象。
「對不起,希望我沒有吵到你。」
「還好,請問妳是要找……」
「邱素綾,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她?」
楊博元很無奈的點點頭,笑著說︰「當然認識,妳們按電鈴的方式如出一轍,剛才我還以為是她按的門鈴,以為她回來了。」
「啊?她出去了?」
「是啊,大概快七點的時候就出門了。」
「要死了,她整天在家都不接我電話!」
「她大概是去約會了。」
听他的口氣好象跟邱素綾很熟悉似的,周亞妃不自覺地多看他一眼。
這時楊博元也感到有些尷尬,他怎麼突然跟個陌生人說了鄰居這麼多事,甚至他還不知道她們之間的交情呢!
這樣好象有在背後論人是非之嫌。
「你們很熟嗎?」
「嗯……還好,當了好幾年的鄰居,請問妳是?」
「喔!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她的大學同學兼出版社的編輯,我是想來看看她的進度如何。」
「是這樣啊?」他猶豫要不要請她到家里坐,但又不知道邱素綾什麼時候會回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又不認識她,想一想,還是算了吧。
「我看她應該不會那麼快就回來,如果妳有急事,或許我可以幫妳轉告。」
周亞妃听了心里浮起一個問號,怎麼轉告?難道他比她更容易找到邱素綾?
看來這兩人關系匪淺哦,怎麼那女人從沒告訴過她有這號人物存在?
算了,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機,還是趕緊把蛋糕月兌手比較重要。
「哈哈……沒關系,工作的事情還是我找她談比較清楚,不過,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把這盒蛋糕拿給她?」
「沒問題。」楊博元接過手來。「我會告訴她是妳送的,請問妳是?」
「周亞妃。」她說完掩口而笑,頗有歐巴桑看到帥哥的羞赧模樣。
「我記住了。」
「那我先告辭了,再見。」
走到電梯口,周亞妃似乎還是有點興奮之情,頻頻向楊博元點頭致意,逼得他不得不禮貌的目送她離去。
終于,楊博元關上門後,突然想起那句廣告詞︰「平平十八歲,怎麼大小差這麼多」?
在他眼里,邱素綾不管在心智上或外表上,還真是比同年齡的女人年輕不少。
外表的年齡雖然可以唬人,但生理上的年齡卻只有自己才知道。
邱素綾此刻正緊抱著謝宗瀚的腰跨坐在摩托車上,兩人環山繞行已經有一個半鐘頭之久,她隱約感覺有些發疼,全身的骨頭也都快要散掉似的,但她仍然樂在其中。
「小瀚,你今晚打算帶我去哪里?」
「夜游陽明山如何?」
如何?都已經上山了,她還能有意見嗎?
不過說真的,如果不是騎車而行,恐怕還不能享受這夜風徐徐吹拂的沁涼。
「妳看,陽明山最美的就是夜景,如果妳想要,我還可以帶妳去摘星星。」
「真的還假的?」年輕,就是有這種說夢話的勇氣和本事。
「小綾,妳是寫小說的,應該也會經常寫到這樣的情況,我說這些話在妳听來,會不會太老套呢?」
「不會……絕對不會!怎麼會呢?哈哈--」
她有點心虛的笑了起來。
他肯定是不看羅曼史的,不知言情小說為何物,在她的書里哪還有空間寫這些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通常女生愛看的,不就是那些浪漫的激情戲,現實生活里的游山玩水早就落伍了。
「妳知道我們現在大學生約會最喜歡做什麼?」
「啊?」她尷尬的笑一笑。「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人家我不當大學生已經很久了耶!」
「要不要一起去泡溫泉?雙人池的喔……」
天啊!莫非他有通心術,怎麼話題突然從清純轉為重口味,突然提議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約會。
「泡湯啊……你又沒事先說,我沒準備泳衣耶!」
「有什麼關系,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愈早袒裎相見愈好,不是嗎?」
「呵……呵呵,你不覺得這樣進展太快了?」
「什麼!難道妳不希望把我一眼看穿,從頭看到腳?」
「什麼腳?」她開始頭皮發麻,語焉不詳了。
想起他緊身牛仔褲下包裹的雙腿,今晚的謝宗瀚比前幾次約會熟稔隨便許多,一時之間,她好象有誤上賊船的錯覺。
邱素綾老半天不搭腔,她對男女之間其實還是有些防備的。
過了一會兒,謝宗瀚轉過頭來看她一眼,促狹地說︰「哈哈哈……我是故意嚇妳的,其實我也沒有跟女生一起泡過湯,只是想象而已。」
「哼!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麼『邪阿』的一面!」她學著董月花的口吻,嬌嗔的拍了一下他肩膀。
「喜歡嗎?」他回過頭問。
「什麼?」
「當然是跟我在一起啊!」
「嗯!」她在他身後偷偷的扮了個鬼臉,如果不是騎在這輛不舒服的機車上,那一切就更完美了。
車子繼續奔馳在山路間,望著腳下越來越遠的夜景,拋開剛才被捉弄的驚慌,她好久不曾享受這樣的樂趣,一種單純的兜風快感,伴隨一株年輕發芽的愛苗,在心底滋長。
「思想開放、行為保守」,這是邱素綾對自己的堅持。
事實上,知道她這個「堅持」的人沒幾個。
每個和她談戀愛的男人,總希望能試試她的尺度到哪里。就像現在她和謝宗瀚並肩躺在一大片草地上,凝听著彼此的心跳聲。但她有預感,這種純情的感覺維持不了多久。
「好舒服喔!」謝宗瀚躺成了一個大字型。
「嗯……」她陶醉地欣賞滿天的星斗,通常在夜里,她看到的只有計算機上不斷浮現的字幕。
「如果妳把我們現在這一幕寫到小說里,妳會怎麼形容?」
「你是男生,不會真的想知道言情小說的內容……」
「不一定啊,何不說說看?如果妳說的跟寫的一樣好看,說不定我就會去買。」
「你哪有時間看愛情小說?上網、念書都沒空了。」
「試試看嘛!」
他的眼楮在黑夜里發著光,似迷人的螢火蟲誘惑著她靈感的泉源。
于是邱素綾轉頭凝望著上方的夜空,開始天馬行空的想象胡謅。
「他們徜佯在星空之下,以天為帳,以地為床,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如樂章般撩起彼此間的渴望……」
「真的耶!我好象听到妳的心跳了。」他以右手支著頭,干脆側躺凝望著她。
「噓……」邱素綾以食指制止他說話,微噘的紅唇像顆誘人的草莓。「你到底要不要听呢?」
「當然要,接下來咧……」
「然後就是重頭戲了。他的手輕輕地滑過她的發絲,不著痕跡的陶醉品香,浸婬在如夢似幻的幸福里……」
「就像這樣?」他靠近她,輕柔地捧起她的發,深深嗅聞著。
「嗯!」邱素綾沒有閃躲,這還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接下來,我會描寫他們陶醉在彼此的之中,然後接吻……甚至可能會做的事情。這樣不會嚇到你吧?這種基本的步驟和劇情,在言情小說里,這是一定要的啦。」
「像這樣嗎?」謝宗瀚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似乎有想吻她的意思。
「不準親嘴!」下命令似的說完後,她閉上眼楮彷佛對他邀約。除了唇之外,其它地方都可以吻,這是她莫名的另一個堅持。
年輕男孩子的激情,曾幾何時受到這另外一種風情的誘惑,好比穿著輕薄衣衫上床,猶勝過月兌得一絲不掛來得更有魅力。
謝宗瀚惑于這種新鮮感,再加上他對邱素綾的崇拜,所以對她說的話言听計從,一雙手老實地捧著她的臉頰蜻蜓點水般的啄吻著,不敢這次。
過了幾分鐘之後,男孩子畢竟容易沖動,雙手開始逐漸游移,隨著指尖的路徑,吻,亦隨之落下。
先是她小巧渾圓的耳珠,接著來到頸側,大掌也逐漸爬上她的大腿,輕輕著。
身經百戰的邱素綾,當然已經習慣享受這種感官的快意。
不過,當謝宗瀚想要進一步吻她的胸,撫她隱密之處時,她卻及時踩煞車,按住他的雙手。
「抱著我,抱著我就好,嗯……」她主動抱住他的身體,這樣他就不會亂動了。
在某方面,邱素綾不愧是情場老手,很快地就打消男人進一步的。
兩人就這麼般靜靜的互摟著,雖然小說里可以寫得淋灕暢快、刺激精采,可是現實生活里,她還是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
牽牽小手、親吻臉頰,這些都已經是她的極限,畫地自限的極限。
他們在月光之下躺了許久。
「我們等一下還要去哪里?」
「隨便妳啊!反正明天星期日,又不用上課,我可以帶著妳夜游陽金公路一整晚,妳信不信?」
「真的嗎?」為了不掃興,邱素綾今晚決定舍命陪君子的豁出去了。
幸好她已經習慣熬夜,相信夜游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困難之事。
這晚,另一個人為了等邱素綾,居然難得的熬夜了。
楊博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原本想,邱素綾年紀一大把了,應該不會學年輕人玩得夜不歸營,所以就決定一邊繼續那天尚未讀完的小說,一邊等她回來,趕快把黑森林蛋糕交給她,以免過了賞味期。
「啊?你……你要做什麼?」
「做我們倆……愛做的事情啊!」不顧她的抗議,他一把將她抱起,向床邊走去。
前所未有的前戲,使兩人感覺更加刺激,她覺得自己的頭腦里一片空白,似乎有些昏沉沉的。
拋去一切,任由身體感官的牽引,她快樂的不願意多想些什麼……
原來這就是她寫的小說?
日以繼夜的埋頭苦寫,寫的竟然都是這種教人口干舌燥的東西?
難怪前陣子還有立委批評言情小說破壞善良風俗,不知道這樣對于不懂世事的年輕人,會不會有誤導的嫌疑?
楊博元邊看書邊吞咽口水,怎麼她寫來如此自然,一點也不覺得臉紅。
一連串的懷疑,不由得讓他認定邱素綾的經驗老道,也許她早就閱人無數,否則怎麼能描寫得這麼煽情,對男女之間的了若指掌,巨細靡遺?
他好奇的繼續往下看。
隱約感覺到他將她丟到床沿,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瞬間,他粗暴的將她拉近,一具堅挺而滾燙的硬物已經強而有力的進入身體里面……
「啊……」她驚叫一聲,雙手用力的緊抓住床單。
一波波的灼熱,像火焰般燒烤著她的身心。
天啊!眼楮的視覺居然牽動著他的感覺,好象胯下真有那麼一股沖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該佩服邱素綾的功力?
如果讓她知道他居然偷偷地看她寫的小說,不知道她會作何反應?
也許會覺得很驕傲吧!否則她又怎麼會送書給他呢?
不過,此刻他倒是覺得臉紅,至少在今天以前,他很少注意到這類官能上的感覺。
楊博元想起曾經听過的一則笑話,有個男人坦言自己的小弟弟除了尿尿之外,別無作用。雖然他目前幾乎也是如此,但他絕對每天早上都有跟小弟弟說話,勸服他趕快消退下去,因為他還趕著去上班呢!
這證明了他四十歲依舊是一尾活龍,不是嗎?
但萬萬想不到他看了邱素綾寫的小說,小弟弟居然也會有反應,這真是太丟臉了。
他趕緊起身倒了一杯冰開水喝,藉此澆熄心中的小火苗。
等了一整晚,都已經過了凌晨三點,仍不見邱素綾回家的跡象,算了,他決定還是上床睡覺,以免繼續胡思亂想,傷神又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