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地睜開眼楮,眼前從一片模糊到漸變清晰後,我首先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我揉揉依然生痛的眼楮,拉扯著被子把自己包裹的更嚴密,然後翻過身繼續睡。
溫暖輕柔的被子傳來異常清新干淨的香氣,我把臉埋在伸手摟過的被子里,想要盡情地吸納那不屬于我的異樣香味。
等等!
不屬于我的?那是誰的?
這是哪?
我突然驚醒過來,周圍還算陌生的環境讓我心知不妙。我趕緊掀起被子看看自己的身體,衣衫整齊毫無異樣,但這些事實都不令我安心分毫。
我又干過些什麼來?我開始回想。我今早……不,我昨晚神經失常走過去握著魯雅浩的手,接著還想……然後……然後就是睡死了。那……那為什麼現在會這樣?魯雅浩呢?
我環視四周,還是看不到他的身影,剛剛想翻身下床的時候,浴室的門打開了。他穿著胸前半敞的睡衣,拿著大毛巾邊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邊走出來。
那樣子是我從來沒有看過的性感。
仿佛感受到我驚訝的目光,他也朝我這邊看過來,然後我們相互對視著。
我們就這樣相對無言半分鐘,他突然臉一紅,難為情地低下頭沖到衣櫃前隨便抓起一套衣服,再跑進浴室以瞬間變身的速度換上後,接著飆到書房乒乒乓乓手忙腳亂地收拾完文件之後,就一支箭般地往門外飛了出去。
留下我一個人一臉惘然地看著此刻還在震動的房門。
「啊!」我尖叫半秒後立即怕事跡敗露地使勁捂著自己的嘴巴,接著連忙跳下床把自己月兌個精光,慌亂地檢查著。
沒有?!沒有!沒有被侵犯的痕跡,也沒有行房過的痕跡啊!那我到底干過些什麼來?怎麼混世魔王會這個樣子?我昨天明明沒有喝酒,累個半死也沒有力氣去侵犯他。難道……難道我有夢游癥?
我抱著頭假設著所有的可能性。
難道我睡前看過他的一片春色睡過後就夢游侵犯他?不會吧!
我連忙掀起被子,認真檢查看有沒有汗水體液遺留下來的痕跡。但被套床單干淨如昔,絲毫沒有婬亂糜爛的氣味。我頓時一臉無措。
我看著自己完好無缺的身體,再看看干淨整潔的床單,再回想剛才魯雅浩的樣子,真想立即昏過去。
我欲哭無淚地蹲在地上,懊惱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心里不斷吶喊著。
我到底干過些什麼來啊?!
這個疑問就像可惡的蒼蠅那樣一直纏繞著我,整天下來,我一直坐立不安,更別說是專心工作。就這一個上午,我畫錯了三張圖紙,弄壞了兩把尺子,倒了一瓶墨水。無法定下心神令我更心煩氣躁,十足一個到了更年期婦女。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我接到在學校的之樂給我打的電話。
「哥,快一點了。你吃了午飯沒有?」
「啊……嗯。」
「別回答得那麼含糊,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不吃飯。你這兩天熬夜喝了一個晚上的咖啡,今天又不吃飯我看你的胃又要穿洞了!」
「沒有那麼嚴重啦。」嘴上雖然這樣說著,我的手卻按著開始發痛的胃。
「反正你好好照顧自己,累了就到床上睡,不要再睡到人家床沿邊。」
我這邊渾身一顫,舌頭開始不靈活,「你……你胡說什麼?」
「什麼胡說什麼?我一大早敲你房門就沒反應,找了好久才在魯雅浩房間找到你。他說你昨天又熬了一個晚上,現在累壞了,問我是要把你抱回房間里睡還是直接就抱上他床上睡。」
「那……那你說什麼?」
「我說隨便都可以。他就把你抱到他床上睡了。」
「啊?那……你找到我的時候,他……他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子?剛醒過來的樣子啊,我去敲門他也是一臉惺忪的來開門,怎麼了?有什麼不妥?」
「啊?沒有。」我不露痕跡地否認,為了避免之樂起疑心更是連忙撒了個謊,「我一醒來就看到自己的臉花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又跟他吵了一架。」
「又吵架?我都不知道怎麼去形容你們這對冤家。好了,我不說了,你記得去吃飯啊!」
「好。那掛啦。」
電話掛斷的那一瞬間,我連忙拍拍胸口大大地松了口氣。
這麼看來,應該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吧。
浪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我下午快馬加鞭,半步不離書桌地補回上午的進度。
僅靠餅干和咖啡充饑,我的胃從陣陣刺痛升級為翻江倒海般的劇痛。我知道我現在是和時間在打仗,惟有吃了藥,咬著牙忍下去繼續工作。
傍晚之樂回來的時候,為我端來易消化的飯菜,我倒到廁所然後謊稱吃光了。
晚上魯雅浩回來的時候,我們都顯的有點不自然。盡管我還是在他的房間工作,但我們已經甚少交談。他沒有提及昨夜十指緊扣的事情,當然,我也不會笨到自掘墳墓地自己提出來。我們彼此都好象有過默契那樣,對昨夜只字不提。但顯然我們心中還有芥蒂。偶爾的目光相遇,在我們的短暫征楞後而又趕緊避開。
我看著他尷尬地沖到書房並關上門的時候,心里不免驚訝。我們曾肢體交纏,赤果相對,也曾惡言相向,拳腳相交。這些他都完全面不改色,宛如一個惡霸,今天卻只為昨夜的十指緊扣而面紅羞澀,就像一個不經人事的小男孩。
我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就是我見識過的那個混世魔王。
剩下來的時間比之前的都要難熬,身體越來越不舒服,而時間緊迫我也只要咬緊牙關挺過去。
深夜時分,魯雅浩似乎終于趕好了那份計劃書,神色輕松地從書房走出來。
看到我冷汗直流,面色蒼白,他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坐在地上靠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
被他這樣看著,我渾身不自在起來。我忍不住看向他時,發現他的視線還沒離開我,接著又迅速地低下頭來。
一直安靜著,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我。
「你累了?……我在這里是不是阻礙你睡覺?」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答非所問。
我怔楞了一下,「呵。職業病,沒有的。我要盡快趕好它。」
「還有今明兩天。」他把我昨天說的話搬出來。「你這麼辛苦也干不了什麼。」
他竟然有記住我的話這讓我很意外,一絲莫名的喜悅爬上我的心頭,我為了能成功地把它隱藏起來,我決定轉過頭不看他假裝專心繼續工作。
我不說話,他也再沒有說話。
當我再將視線投向他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他依然是坐在地上靠在床邊,只不過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我發覺他的睡相真的很吸引我。我呆呆的看了好久,終于還是忍不住走過去。
我蹲在他跟前,再在仔細的觀摩著。我的左手依然情不自禁地滑過他的臉旁,點上他的朱唇,只是這次我壓下來把臉靠過去的沖動。我的右手依然抑制不住地覆上他寬大的手掌,來回的摩挲著,只是這次再也沒有十指緊扣。
良久,我扯過被子為他蓋上之後,我站起來轉身就要回去工作。一股小小的阻力令我回頭,他的一只手指勾住了我的。我輕笑,伸直手指便把手成功抽回。
這夜,我一直在他醒來之前都沒有合上過眼皮。
第四夜,最後一個夜晚,也是這樣。他早早作好了所有的工作,卻不肯爬到床上睡,靠著床邊坐到地上一直安靜地看著我工作,直到睡魔侵襲,支持不住後沉沉睡去。
我也照常在他睡過去後,對他小小地輕薄一翻。養養眼後,然後邊和胃痛對抗邊繼續工作。
清晨六點。魯之信之世紀巨作終于完成。
我不得不給自己寫個「服」字,竟然真的能在四天內趕起一份小區設計圖,我真是年輕有為。
我邊感嘆我滿月復才華卻懷才不遇之余,邊慶幸自己經過這四天地獄式工作日竟然還能僥幸地存活下來。我簡直覺得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口轉了一個圈。
我把所有圖紙收拾好後,就按著不斷發出劇痛的胃,蹌踉地走到樓下廚房翻東西吃。卻悲哀地發現這四天家里的干糧已經被我這只豺狼洗劫一空,冰箱里放著琳瑯滿目卻沒有一樣能立即放進口里的干貨。我靠著生存的本能掘地三尺終于找出一包不知放了多久的餅干,我都懶得看它是否過期,就倒了杯水在飯桌上狼吞虎咽起來。
魯家家訓,比起餓死,還不如中毒死,但就千萬不能噎死。
所以身後突然有人叫了我一聲時,我可是用盡畢生力氣才能把卡在喉嚨中餅干吐出來。
「魯雅浩,人嚇人嚇死人的,你是不知道還是存心想害死我?」我邊喘著氣邊漲紅著臉投訴。
「就算我告訴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也不會相信。你在這里干嗎?」魯雅浩毫無愧色的問。
「吃餅干啊!」我揚揚手中的餅干,「我這四天都靠咖啡和它來活命啊!!幸好能來得及把圖紙畫好,不然真的劃不來。」說著,我又開始啃餅干。
「你真的畫好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哇,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當吹的?哎,別廢話,趕緊付我雙倍酬勞。」說著,我伸出一只手擺明要錢。
他皺著眉頭,「你以前的工資是這樣發的嗎?我現在還穿著睡衣怎麼給你錢?遲點給會死啊!」
我以前的工資當然不是這樣發,我只不過是在找話說而已。「你遲點好了,不要遲太多啊!等錢用啊!」
「哼。」他不屑地一笑,「還沒拿到遺產就在這里‘發窮惡’。」
「對呀。」我供認不畏,「我是在‘發窮惡’,不過我就是不貪那點遺產。」
「你說什麼?」他顯得有點驚訝。
「我說我不貪那點遺產,不過你這次的工資你給少我一分錢我就跟你拼了。」說著,又啃了一口餅干,之後覺得奇怪又抬起頭,「喂!你怎麼這麼多話說啊!你下來是干嗎的?」
他被我問的一時語塞,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我醒來看不到你,下來看看你又在搞什麼破壞而已。既然沒事我回去睡覺了。」說著,他就一支箭地飆回房間了。
古古怪怪。我想著。不過他讓我想起兒時的之樂。
我記得以前我們還是生活困苦的時候,我在微弱的燈光下做著工資低卻又花心機的兼職。那時侯,無論我怎麼勸,之樂都不會先睡覺,他總會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我,看看有什麼或者能幫忙。有時候不經意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不到我,他會把整個屋子都找遍,勢必要找到我為止。
呵。回首往事,以前的艱辛現在也只會博的我的淡然一笑。
往事如煙,難道指的就是這樣麼?
魯雅浩沖沖從樓上跑下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他沒有看我一眼,直接就沖進了工人房。過了一個兒,然後又沖沖地往上跑。
我咬著餅干奇怪地看著他不知意欲何為的忽上忽下,然而過了不夠兩分鐘,工人李嬸還穿著睡衣披著大衣就跑了出來,邊喊著,「大少爺,這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東西了,你怎麼還吃啊。」邊伸手把我咬在口里的那塊都要挖出來那樣。
李嬸一出來就斷了我的食糧,她把台面上所有的餅干,包括從我口中挖出來的那塊全扔掉之後,就到廚房里乒乒乓乓地搞了一陣子。然而沒多久,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就擱在我面前。
「謝謝你啊。李嬸!」我幾乎就要感激流涕地說著。
「大少爺慢慢吃吧。」李嬸慈祥地說著。
浪費食糧會遭天譴,何況我極度饑餓。
我拿起筷子就毫無儀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吃到一半,我忽然發現李嬸還站在一旁恭敬地看著我。
「李嬸,你沒什麼事的話,可以回去睡覺啊。」我禮貌地建議。
「不行啊,二少爺吩咐,一定要看著你吃完了,還要等你吃了藥,我才能走開。」
我怔楞了一下,然後笑了。
「不用了,你回去睡。我會自己照顧自己。」
看著向房間走去的李嬸,我咬著筷子都不能抑制我的嘴角向上揚。
或者,他也沒有那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