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完課,我拿起背包正要回家,小雨把我叫住。
「小龍,你今天去不去道館?」
中午蕭鑾的一席話攪得我的心很亂,根本沒心思去練拳,而且嚴俊的態度也挺曖昧的,多事之秋,我不想再節外生枝。
見我搖頭,小雨又說︰「嚴大哥問了你好幾次呢,他好像很擔心你。」
算了,還是去一趟吧,正好到月末了,去跟師父說一下,就說功課太緊,暫時把練拳放一放,也可趁機避開嚴俊。
來到道館,我跟帶我入門的跆拳道師父說了暫停練拳的事,又去更衣室取了自己的道服,想要離開,誰知剛出門口,就見嚴俊急匆匆地趕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問︰「我剛才听小雨說你要退出?」
本來是想偷偷離開的,沒想到被他堵個正著,我有些心虛,嘿嘿笑道︰「是……」
嚴俊的臉色很難看,不由分說,把我拉到隔壁的休息室里。
他把門重重關上,盯住我問︰「你的功夫底子這麼好,為什麼要放棄?」
我向後挪挪,干笑,「我練拳只是興趣啦,又不想當高手,而且現在課程較緊,我沒那麼多精力……」
「借口!全是借口!」嚴俊有些氣急敗壞,近前一步,雙手按住我的肩膀,直視我。
「我听教練們說,你從小學開始就在這里練拳了,聯考前那麼緊張你都沒停過,比起那時,現在大學的課程算得了什麼?」
「冷靜冷靜……」
「我沒法冷靜,我知道你在躲我,為了那個男人!」
呃,沒想到嚴俊平時文文雅雅的,激動起來會這麼口不擇言。
我再次向後挪,並努力去掰他按在我肩上的手,「嚴大哥,我想你搞錯了……」
「我沒有搞錯!小龍,從我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尤其是你啃甘蔗的樣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可是我不明白你的心思,難道你為了進一所理想的大學,就甘願被人包養?」
這這這……這指控太莫須有了吧?
大學是我靠真本事考上的,連法術都沒用,而且,包養這個詞實在太侮辱我的人格了,說到包養,那也是我包養冰山,沒有我,他能這麼財源廣進嗎?
「嚴大哥,你真的是誤會了,我拿到大學的錄取通知時,還不認識冰山……」
慘了,自我暴露。
果然,嚴俊听了這話後,一陣冷笑。
「還說沒有?那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誰?你口里的冰山就是易天行吧?我听你總這樣叫他,他是名校教授,又是易氏財團的董事,跟著他即使不必努力,也可以心想事成,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當然不是!」
眼前突然劃過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對,冰山明里只是大學教授,他業下公司用的法人名稱是隱名,所以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人並不多,嚴俊怎麼會知道?
只顧去思索謎題了,冷不防一張臉孔突然放大到近前,眼見嚴俊的雙唇落下,我嚇得一扭頭,他的吻便擦著我的腮邊滑過去。
還沒來得及暗叫僥幸,我就被門口突然出現的人嚇得呆住了。
冰冰冰山?
死定了,這次真的是死定了!
冰山面無表情,只是陰鷙冷狠的令人發顫,冰冷眸光射來,沁著將周圍空氣冰封般的寒意,寒冷中又似燃著能隨時將萬物燒灼成灰的烈焰。
這是自我認識他以來,見到過的最恐怖的一張臉孔,我知道這到了他爆發的底線,如果那銀焰燃起,莫說我和嚴俊,只怕這整座城市也會瞬間化與虛無。
生死邊緣,安撫最重要。我一個躍身上前,拉著冰山的胳膊向外走。
「一切都是誤會,你所看到的全都是誤會,先回家,我慢慢跟你解釋。」
他沒有多言,乖乖隨我出去,心剛稍稍放下,身後傳來的一句話又讓它劇跳起來。
「小龍,既然你說要考慮,那我給你時間……」
一股比嚴冬寒氣更陰冷的氣焰立刻襲向我全身。
死嚴俊,我哪有說過這種話?你知不知道這樣說會害死我?
冰山聞言一陣冷笑,也不說話,氣沖沖奔到停車場,坐到車上。
我連忙緊跟其後坐上車,並立刻系好安全帶,完全猜得出冰山接下來的行動,雖說死不了,但跌撞的痛還是能避免就避免。
果然,幾乎在系好安全帶的同時,跑車便引擎輕響,離弦的箭般飛了出去。
過程就不必多說了,外面正在下小雨,感覺車是在雨中飛射,我像坐雲霄飛車一樣晃晃悠悠被狠甩了十幾圈後,它才停了下來。
慣性作用,整個人猛地向前沖了一下,轉頭再看冰山,他冷封著臉,盯住前方一言不發,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得死緊。
「我跟嚴俊真得沒什麼,剛才都是他自說自話……」
他不理我,完全冷場。沒辦法,繼續陪笑。
「不要亂吃醋好不好?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他哪有你好……」
伸手過去討好地模模他的大腿,卻被他揮手推開,斜瞥我,冷笑。
「是嗎?那剛才你們摟在一起又怎麼說?」
冰山一定老花眼了,我們哪有摟抱?都是嚴俊他一廂情願地拉著我不放。
「是嚴俊……」
「不要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你若不願意,他一個小小的凡人能制得住你?」
好像哪里不對,以前冰山即使生氣吃醋,也不會這樣對我說話,而且,他現在看我的眼神充滿懷疑,好像我在騙他一樣。
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忍住氣,繼續解釋。
「你不要亂發脾氣,先用腦子好好想想行不行?我們是情人,差不多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我哪有時間精力去跟別人這個那個?」
「就是因為沒時間,所以才刻意找借口去練什麼跆拳道!」
吃醋中的男人果然不可理喻。
正要反駁,目光落在腳旁一個信封上,信封開著,一些照片散落出來,是剛才冰山 車時從擱板上滑落下的。
場景很熟……
我連忙撿起來,一張張翻看,果然是中午我跟蕭鑾一起喝咖啡時被拍的照片,尤其是他握住我的手,對我款款深情相望的那張照得格外清晰。
我怒視冰山,「你偷拍我!」
他可能事前並不想讓我看到這些照片,但見我發現了,也沒有特意去掩飾,只是冷冷道︰「那又怎樣?我上次跟你說過,不讓你再跟蕭鑾接觸,你當時是怎麼答應我的?」
「沒听你的話,是我不對,可你偷拍我也不對,你侵犯我的隱私。」
偷拍的人不用說,一定是姚譽了,我當時一時情急,忘記了那個背後靈的存在,真是失策。冰山肯定是看到了這些照片,大為光火,才會跑去道館找我,結果我就很倒霉地被他逮個正著。
可是,雖說當時的場景是有點曖昧,但我是冤枉的耶,不用說爬牆,我連靠靠牆角的心思都沒有,也不敢有……
「哼,如果沒有照片,你會承認自己跟蕭鑾接觸過嗎?」
肯定不會!
想想自己也有錯,我降低了音量道︰「其實我跟他見面是有原因的啦,你听我說嘛。」
「不必再說,我說過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需要再管!」
認識了這麼久,頭一次發現冰山這麼霸道,我也開始惱火,反駁道︰「我又不是你的屬下,為什麼凡事都要听從你的安排?」
「你是我的人!我的話你必須服從!不需要任何理由!」
氣得頭發暈。
不想再跟冰山雞同鴨講,他現在的反應和凡人吃醋一模一樣,智商完全負向發展,什麼話都听不進去,說了也是白說。
我打開車跳了出去,只听他在背後叫︰「你去哪里?」
不理他,念了隱身咒瞬間離開,好在暮色深沉,車又停在偏僻的地方,沒人看到我施法。
半小時後,我坐在一家快餐廳里拼命地灌冷飲,用來降火。
這是跟冰山認識以來我們頭一次吵架,我的性格向來隨和,只要有吃有住就萬事OK,冰山為人雖然霸道冷漠,但不專制,他不喜歡我一有空就到處跑,但也並沒有太約束我。
以前他不是沒看到嚴俊對我有曖昧,但也只是嘴上說說,不會大發脾氣,我一直都認為他是傲氣無羈的王,不屑于跟凡人吃醋,沒想到他今天的反應這麼激烈,不僅讓人偷拍我照片,還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他知不知道我那樣做都是因為擔心他?
他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了,才變得這麼喜怒無常吧?不知道魔王的更年期是多少年,我每天都要跟他在一起,要是總無緣無故地被罵,那還不如干脆直接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用力吸了口冷飲,好涼爽,不過……比不上冰山給我冰的甘蔗。
剛才因為太生氣,忘了拿著甘蔗一起跑,害得現在都沒得吃。死冰山,敢那樣罵我,這次他不先道歉,絕不原諒他!
正在碎碎念,突然一陣心潮涌來,耳邊傳來小拂軟軟的聲音。
「小龍,你好像很煩躁啊,我來找你好不好?」
「好!」
身邊正缺個小沙包出氣,小拂自薦,何樂而不為?
還以為小拂過來需要花點時間,誰知半分鐘不到,他就從餐廳外面跑進來,坐到了我面前,笑嘻嘻地看著我,額前的細碎發絲還被雨打得有點濕。
我連忙看看外面,低聲問︰「你用法術來的?施法沒讓人看到吧?坐車過來就好了,我又跑不了。」
小拂搖搖頭,「我沒錢啊,用障眼法騙司機大叔也不好。」
一粒女乃茶珍珠卡在喉嚨里,我大聲咳嗽起來。
有沒有搞錯?小財神沒錢坐車?
我瞪小拂,他卻兩眼亮晶晶地盯著我手里的女乃茶。
「好像很好喝的樣子耶。」
小拂是以仙體留在凡間的,不需要特意的飲食睡眠,不過這小家伙有點饞,對美食向來不拒絕。
我叫來服務生,要了杯紫芋珍珠女乃茶給他,他立刻雙手捧著大口吸了起來。
「喂,你別這麼夸張好不好?幾頓飯沒吃了?」
「從昨晚就沒有吃了,我本來想暫回天上的,有點放心不下你,所以就等你下課後來找你啦。」小拂咬著珍珠說。
越听越不對勁,照易天凌對小拂的寵愛,絕不會不給他飯吃。
「你和易天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沒有啊,就是我被易大哥趕出家門啦。」
忍不住給他腦門上來了記鍋貼,都被趕出門,還說沒事?這小財神的思路果然欠打。
「易天凌太過分了,好好的為什麼要趕你出門?」
「不知道,易大哥的想法好奇怪,他整天跟別的女孩子來往,不把沈姐姐當回事,後來沈姐姐說要和他分手,他也說不在乎,再後來沈姐姐有了新的男朋友,昨天約會讓他撞上了,他就翻了臉,大吵大鬧的,還說要殺人家全家。
「你說他是不是很可惡?易大哥是大壞蛋!」
小拂狠狠咬著嘴里的珍珠,像是在咬易天凌。
壞蛋算不上,不過就是個公子罷了。像這種有錢公子哥兒不都是這樣?在身邊時不知道珍惜,等人家走了,又想追回來,不听冰山的勸告,現在吃到苦頭了,活該。
「可這跟你被趕出門有什麼關系?」
「昨晚易大哥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我看他挺痛苦的,就想勸他,雖然他是壞蛋,但勸人向善也是神仙的分內事對不對?
「所以我就跟他說,不要太傷心,因為他命犯孤星,這輩子注定要孤老終生,即使逆天娶妻生子,最後也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所以他被甩掉是好事,那是他的命,我勸他認命……」
我瞪小拂,「你就這麼直接跟他說的?」
「是啊,易大哥不太聰明,拐彎抹角的話他听不懂,誰知道他听完後,就雷霆大怒,沖我大吼,還讓我滾,我怕听錯了,還特意確認了兩遍,結果他很肯定地說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我這個小掃帚星。我哪是掃帚星,我是財星,給人招財……」
我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又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出來了,我想既然我是被趕出來的,易大哥的東西當然不能要,所以信用卡和手機都沒拿。
「小龍,我暫回天庭,你幫我照顧一下易大哥吧,雖然他不算是好人,但照顧我這麼久,我不想他倒霉……」
照顧他?我現在都自顧不暇了,哪有心思去照顧那個笨蛋。
人家請財神都請不到,他居然愚蠢的把財神趕出家,以後有他倒霉的。
「小龍你呢?你心情好像也很差喔,是不是魔王欺負你?」
被小拂問起,我立刻竹筒倒豆子,將滿月復怨氣一古腦全都倒出來,順便又把冰山大罵一通。小拂一邊听,一邊點頭,無限同情地看我。
事情說完,我嘆了口氣,做總結。
「唉,可能在一起待久了,都會這樣吧?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七年之癢……」
「啊,身上癢?你們不是每天洗澡嗎?一定要講好衛生,這樣身上就不會癢啦。」
不知把這個當值小財神拖到沒人的胡同,狠揍他一頓,以後會不會走楣運?
我沒好氣地說︰「我的意思是——兩人在一起待久了,沒了新鮮感,就容易發生感情危機,這就叫七年之癢,不是身上癢!」
「噢。」
看看小拂,再看看自己,有點哭笑不得,天底下有我們這麼倒霉的財神嗎?一個被趕出家門,一個被大罵出來,倒不如……
「小龍,這下正好,不如我們一起回天庭吧?魔君也是大壞蛋,還是早點離開他比較好。」小拂吸完最後一口女乃茶,一臉興奮地跟我提議。
「不要!」雖說剛才自己也轉了這個念頭,但听小拂這麼一說,我立刻否決。
敢對我凶,我一定要凶回去,絕不能平白無故就這麼算了。
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小不點還有監視我的任務,怕他回到天庭,在上司面前打什麼小報告,我連忙說︰「正因為魔君是大壞蛋,我才更要留在他身邊監督他,不讓他做壞事,為了三界安寧,我寧可犧牲自己!」
「小龍,你好偉大喔。」小拂一臉崇拜地看我。
「那我就放心啦,我先回天上轉一圈,回頭再來找你玩。」
「那你順便幫我問一件事。」
我把蕭鑾的事跟小拂講了,他听完後,立刻用小巴掌拍拍胸脯。
「包在我身上,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為表謝意,出了快餐廳,我帶小拂來到附近一家久負盛名的湯包店,各買了十籠湯包,打包送給他。
「帶給星君嘗嘗,人間的美食一點兒都不輸于天庭,讓他沒事也下凡來走走。
「謝謝小龍。」
看小家伙一臉饞涎欲滴的樣子,我很懷疑湯包是否能安全送達到財神爺手里
這里的湯包遠近聞名,而且是冰山喜歡的口味,買他喜歡的美食回去,再說幾句好話,就可以消災避難了吧
吵架後主動和好,我這叫風度,書上不也說夫妻吵架一定要當天和解,這才是最好的相處之道嗎
我是佛界神使嘛,沒必要跟個大魔頭一般見識。
湯包要趁熱吃才好吃,送走了小拂,我趁附近沒人,念神行咒瞬間返回了家。
冰山不在家,房里一片漆黑,我忙轉身出門,外面一道驚雷劈下,我隨手變出一把傘,打著傘去車庫。
車庫里只有兩輛備用車,他今天開的那輛銀灰小跑車不在,看樣子是還沒回來。
人家特意買了湯包回來,居然沒人捧場,真是浪費感情。
我出了車庫,正想回家,忽見冰山的車慢慢駛了過來,在不遠處的路邊停下。
「冰山!」
大聲呼道,可迷蒙雨中對面根本沒听到我的叫喊,雨刷滑動間,我看到冰山和一個女人在熱吻。
看錯了看錯了。
不死心,又向前跑了幾步,擦擦眼楮再仔細看,只見熱吻中冰山側過臉,他英俊雋秀的半邊臉龐很清晰,很清晰地映在車窗上。
拎在手里的湯包袋子落到了地上,臨時變出來的傘也消失了,我默立了好久,終于忍不住轉身就跑。
不跑的話,我一定會殺人——殺了那個女人,殺了冰山,殺了我自己!
幾千年在佛界的修道論法統統化為烏有,那些博大精深的佛典最終還是敵不過小小的人間情愛,本來無欲無求的心境全部清空,此刻我心里就只有一種感情——恨!
不斷地奔跑,閃電雷聲也緊追著我跑,記憶似乎又回到了和冰山初識的那天。
一直以為跟他在一起只是為了求得三界安寧,等他找到了真愛,我就可以重返佛界,沒想到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慢慢地走進了我的心里,蝕骨銘心,再也化抹不去。
跑出去很遠,我在路邊停下腳步,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都是干干的,抬起頭,只見一朵雲彩在頭頂上飄。
「你們回去吧,我沒事,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推雲童子和雷公聞言遠去,閃電在面前忽閃了兩下,頓時瓢潑大雨兜頭落下來。
被冷雨淋淋也好,讓笨腦袋清醒一下。
手機響了起來。
我靠著一棵樹干,打開手機,對面傳來易天凌驚慌失措的聲音。
「小龍,你有見過寶寶嗎?他不見了,我哪里找都找不到……」
「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想想他會去哪里?他那麼小,出了事怎麼辦?」
怒氣突然涌了上來,我冷笑。
「既然知道他可能會出事,為什麼還要趕他出門?既然已經趕他走了,他是死是活又與你何干?」
「我不是故意要罵他的,我當時喝了酒,一時惱火,隨口發泄了幾句,我沒想到他真的會走……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告訴我,我去找他回來……」
「去天上找吧。」
「什麼?」
我大吼︰「我說——去天上找吧,如果你有本事去的話!你以為你是誰,說什麼喜歡小拂,還不是想找個不花錢的佣人使喚?你以為小拂是你的寵物?喜歡就逗逗他,不喜歡就棄養?
「連句實話都听不進去,你這種人注定一輩子都孤家寡人!你知不知道小拂在天庭有多吃香?你不要,別人搶著要,他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你死心吧!」
罵完我就關了手機,靠在樹上呼哧呼哧地喘。
我承認自己在遷怒,可也沒有遷怒錯,他們易家兩兄弟都是混蛋!
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打開就罵︰「別再煩我了,我都說小拂不會再回來了!」
「小龍,是我。」
听出是冰山的聲音,我一呆。
剛才罵易天凌的氣勢頓時消失無蹤,我把手機攥得生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冰山的話音听起來焦慮而急促。
「你現在在哪里?我感覺不到你所處的方位,只好打電話,是不是還在生氣,故意躲著我?」
我根本沒施法術,怎麼會感覺不到?拜托找借口也找個高明一點的好不好?
「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發脾氣,只是情緒很亂,控制不住自己,你先回來,我慢慢跟你說……」
不敢回應,生怕一出聲就帶出哭音,不想被他看扁。
「為什麼不說話?小龍……」
焦慮的話語讓心一點點的作痛,突然間銀風的戾氣涌了上來,我連忙運功,壓制住體內賁亂的氣息。
听到了我急促的喘息聲,冰山立刻叫道︰「你不舒服嗎?出了什麼事?」
咬牙抗了一會兒,覺得好了些,我淡淡道︰「沒事,是銀風的戾氣。」
「銀風?它在折騰你嗎?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那生氣加擔心的語氣讓我听著想哭,卻又不由自主地冷笑。
「我一直不說,是怕你擔心,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蠢,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控制不住銀風的對不對?」
「你在胡說什麼?」
我靠著樹干坐下來,閉上眼楮,禁止淚水流出。
「元黃旅館的金凰鉞是你拿走的吧?你拿走法器,還施咒抹掉了顧穎的記憶對不對?」
其實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只是我一直不願去那麼想,金凰鉞在冰山身上,所以我體內的銀風才會妄圖跟它合為一體,不肯受我的控制,否則一直對我服服貼貼的它,沒理由突然變得暴戾起來。
冰山一陣沉默,許久才道︰「你知道了。」
「是啊,我沒你想得那麼笨!沒有你的命令,畬雪絕不敢擅自出關,他突然來找你,是因為查到了有關金凰鉞的消息對不對?
「你帶我去元黃旅館,其實是為了查探金凰鉞所在的位置,所以你讓我練功,利用銀風來確認,爾後你又瞞著我取到它,用它激發我體內銀風的暴戾,當我撐不住時,自然就會求你將銀風取出還給你。你不怕跟蕭鑾動手,是因為他有一半金凰鉞,而你有另一半!」
「不是!」冰山的驚怒發狂般傳來。
「我從來沒那麼想過!我不知道金凰鉞會讓你不舒服,如果我知道,我絕不會把它帶在身上。我去元黃旅館的確是想查出金凰鉞的所在,怕你亂想,所以才沒有告訴你。不要听信蕭鑾的那些鬼話,他在故意接近你,影響你的情緒……」
「是嗎?那剛才在家門口你跟那個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什麼女人?」
他的故作不知讓我更憤怒。
「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要惺惺作態?你跟我在一起無非是想利用我取得仙界的信任吧?你自己不也跟蕭鑾說過,留我在身邊,只是因為我有用嗎?」
「你閉嘴!」
冰山氣得大吼一聲,但隨即又軟下語氣。
「小龍,你听我說,我們之間有誤會,別中蕭鑾的圈套,他最擅長的就是……」
「易天行,我瞧不起你!」
眼淚最終還是忍不住流出來,我哽咽道︰「其實你根本不需要這麼處心積慮的算計,只要你說一句,我立刻就會把銀風還給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
愛你!
愛到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我立刻形體消失,也會把銀風還回,只要你開心,我根本不介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將手機狠狠擲在了地上,听到他的呼喚仍從話筒里傳來,我氣得又沖上前用力踩跺。
這是哪家公司生產的手機?質量這麼好,踩都踩不壞。
呼喚終于隨手機的斷裂而斷開了,我趴在樹干上,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