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的烽煙,帶走了星空的微茫……
戰爭,已經在流花大陸上,延續了一百多年。
燃燒著沖天烈焰的城門,在征服者興奮的呼喝聲中,黯然的坍塌崩落。
刀劍交集的清脆叮當聲在沉靜中逐漸轉為微弱,殘敗滿是窟窿的城牆上,零零散散的最後守軍,終于頹然扔下手中的兵刃,任由蜂擁而上的黑甲敵軍把他們團團圍住。
國,破了;而家,也早已不再存在。黝黑壯實的校尉虎目含淚,想起兩個月前,被流矢擊中身亡的十六歲兒子。
最後一個自由的小國,洛邑的都城,終于在今天陷落。整個流花大陸,已經全部落入西琉皇朝的宸帝手里。
洛邑殘余的英勇戰士,還在和入侵者進行著巷戰,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大勢已去。
洛邑那整潔而規範的街道布局,注定了戰士們不能靠地利來獲得任何便宜,那身著閃亮鎧甲的黑色鐵騎,風馳電掣的,已經逼近了皇宮外城。
凜然的殺氣毫不掩飾的傳到了城樓的垛口,一位身著白衣的端麗女子皺起黛眉,凝重的嘆了口氣,隨即,如玉石般秀美的眉宇間,浮上了下定決心的絕然。
「春琳,去奉先殿看看,明都殿下是否已經自行了斷了,如果他下不了手,那你就幫他一把!」帶著英氣的眸子看向身後的中年女官,眼中滿是不容置疑的果決。
「這……皇女殿下,小皇子他還年幼……」嚅囁的語氣在看到對方那刀一般銳利的目光後,自動消音。
嫻雅的女官稍嫌慌張的匆匆而去,女子回首看著奉先殿方向,眼中一閃而過的是濃烈不屑︰「懦弱的小鬼!」
*
奉先殿
寬大宏偉的殿堂里一片死寂,鮮紅的血,在金青石磚間的縫隙里凝成一片。地上橫躺著兩具人體,一人為宦官打扮的老者,另一人,則是身著皇族華服,眉清目秀的清雅少年。看那大量的血跡,這可以猜測兩人多半是已經死去。
詭異難言的氣氛在持續僵持著,空中,如鬼魅般的,竟然漂浮著兩個男子!
一人身著紫色錦袍,面容俊美,手搖玉骨折扇含笑而立,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滿是引人犯罪的邪意。
和他對峙著的,是一個如瀑黑發狷狂披散的清俊男子,他眉間有一道菱形印記,冰冷無情的眼中一片漠然。身上穿著的,是波光瀲灩的玄色絲緞,閃亮的光澤在幽暗中蕩漾迷離著。
滴答滴答……細微的水聲在寂靜中響起,溫熱鮮紅的血液,從玄衣男子的身上流出,緩緩的流淌在地上,他持劍的手卻依然穩穩不動。
「還要再戰嗎?秦廣王殿下!」紫袍男子悠哉的搖動折扇,輕松的問道。
玄色男子搖頭,神色間卻是一片冰凜淡然︰「在你的結界里,所有的天地元素皆被你一手掌握,我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勝算。」
「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又何必愚忠于那行尸走肉的主君?加入我們吧!」紫袍男子忽然收斂了笑容,眼中一片鄭重。
「多謝好意。可惜我喝慣黃泉的水了,去其他地方,會水土不服的。」淡漠而干脆的回絕,一如他的人,清冽冰寒。
「呵呵,你心系于誰,我也知道,可惜啊,你們黃泉,那位重華陛下的心,從來就不在你身上!」見勸說無效,紫袍男子干脆下了重藥。
玄衣男子無動于衷,只是那執劍的右手,微微用力攥住了劍柄。
滴答滴答……血繼續流淌著,玄衣男子佇立于大殿中央,黑色絲衣在夜風中飄忽不定,那傲然佇立的背影,竟有些許的落寞孤寂。
他緩緩舉劍,沉默著,再清楚不過的向對方挑戰。
「好罷,我們誰能活著從這里出去,誰就能得到這『聚魂珠』。」他看向從那死去少年手中錦盒滾出的一顆閃著彩光的玉珠。
玉珠神光氤氳,方寸間隱隱有風雷之聲,端的是世間奇物。
劍光如閃電般劃過昏暗天際,紫袍青年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被籠罩在如同汪洋的青色劍光中。
不愧是地府第一高手,若不是自己看穿他急需「聚魂珠」救人,預先在這里布結界守株待兔,怕是兩個自己,也在他手上了了帳了!紫袍青年微微一笑,神念動處,整個空間里的空氣被強力擠壓。
劍光倏然收縮,凝結為一點,紫袍青年卻不動手,笑吟吟地眼看著它迅速明滅。
突然,他眼角一瞥,頓覺不好,一道青色光點從結界中疾馳而去,方向竟是「聚魂珠」那端!
是本命玉!秦廣王居然……!驚怒之下,他不及阻止,眼睜睜的看著青色光珠黏住「聚魂珠」,拖著它徑直往天外飛去。
一聲巨響,失去本命玉的玄衣男子,身軀如同斷線風箏般掉落于地。
「你居然如此決絕……就為了救自己的情敵?」紫袍男子怔著,喃喃說道。
「你……錯了……我……」微弱的聲音從玄衣男子口中逸出︰「我只是……盡自己的職責……」
一語未了,那迅速透明的軀體,頃刻間化為點點光華,沒于空中。
「真是……」未盡的唏噓評語,終是沒有說出口,紫袍男子略帶遺憾的嘆息著離去。
他沒有注意到,一道光點,悄無聲息的進入了仍是溫熱的皇族少年體內。
*
洛邑都城的混亂仍在延續,青石鋪就的朱雀大街上,混亂的人群在彼此擁擠著、咒罵著。退回來的殘兵潰將拖著破破爛爛的鎧甲和兵器,臉上胡亂抹著黑灰和鮮血,一個個好似厲鬼一般。他們三三兩兩的圍坐在街邊,垂頭喪氣的等待著征服者宣告他們的命運。
鮮紅的旗幟由遠及近而來,旗幟下,是鋼鐵般的洪流,清一色的 亮黑甲、玄色戰馬,無聲的威勢壓迫,在馬蹄的單調叩響中,一點一滴沒入洛邑軍民的心中,窒息和絕望,彌漫在每一個人心頭。
這是攻城的主力部隊,西琉皇朝的「血之黑騎」。
看著眼前的詭異黑甲,想起對方噩夢般的殺傷力,白天遭遇到他們的潰兵中,響起了畏懼的竊竊私語。
這樣有著驚人戰力的鐵軍,在西琉皇朝的精銳「七色」中,亦不過排名第四。
鴉雀無聲。
沉默著的黑甲戰士們,面無表情的來到了都城的最中心——王宮的外牆跟前。一聲令下,齊齊勒馬停止。
神情肅然的將領,深呼一口氣,沉聲道︰「去請誠王殿下來一趟。」
「呵呵,小王我已經到了!」隨著話音,一個身著華服的英俊青年出現了,他輕笑著,猶如閑庭散步的走來,在這一群甲鎧武士中分外扎眼,可袖口所繡的金龍,卻顯示出他天皇貴族的身份。
他看了看高聳的城樓,吩咐左右道︰「隨我入這洛邑王宮。」突然又好似想到了什麼,轉頭向一旁的「血之黑騎」的統帥問道︰「傳言那洛王已經病重身亡,現下卻是讓何人代表洛邑向我軍投降?」
黑甲統帥手拈美髯,沉吟著說道︰「洛王有一兒一女,長皇女冉夢,擔任攝政一職已經兩年,杰出才干博得朝野一致好評,已被內定為下任國主,由她代表洛邑請降,再恰當不過。」
誠王頗為疑惑︰「大陸諸國,雖說不禁女子為帝,可那不過是無子嗣下的權宜之計。這洛王有子,卻為何立皇女為儲君?」他看著統帥笑而不語,靈光一閃,已經知道了答案︰「是否那幼子不堪造就?」
統帥微微頷首︰「此子自小懦弱愚昧,年已十六,卻還是連基本的四書也不懂,膽子也小得不可思議,居然听見馬嘶就嚇得昏倒,洛邑上下對他是徹底死心了。」
誠王 的一聲笑倒,不禁搖首道︰「竟有這種活寶?」
統帥也為之莞爾,卻又一整肅容道︰「誠王殿下,我們還是趕緊入王宮吧,里面別要出了什麼集體殉國的事件,那我等臉上都不好看!」他身為一軍統帥,說出的話一言九鼎。當下連誠王也收斂了笑意,帶著眾人劈開宮門,魚貫而入。
穿過宏廣的廣場和宮道,再穿過重重回廊,來到奉先殿前,誠王正欲朗聲通名,卻听見一道清脆溫潤的男音言道︰「進來吧!」聲音安詳平靜,竟是毫無一點畏懼聲氣。
誠王一驚,小心翼翼的伸手把門推開,卻見——
昏暗的大殿中央,鮮血凝固成片片紫黑色的枯漬,汪洋似的流了一地,幽幽地閃著血光,讓人毛骨悚然。地上凌亂的躺著三具軀體,一具作宦官打扮,看僵冷的程度,顯然已死去多時,另兩人,卻是女子,一個是身著女官服飾的中年美婦,另有一個美貌女子,卻是身著雪白素服,頭戴日月皇冕,赫然竟是皇女冉夢!
「他們倆還沒死,只是被我打昏了。」剛才的溫潤男音突兀的從旁邊響起。
誠王被驚得一跳,轉頭一看,卻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情景——
清雅秀麗的少年斜斜倚坐在一旁的靠墊上,正靜靜的看著他。他身著月白色單衣,原本的外袍已經被撕成條狀,包扎在胸前,絲絲縷縷的殷紅鮮血從中滲出,映著他那雙清澈如水的黑眸,別有驚心動魄的奇異美感。
那眼眸,冰冷清冽,流轉間澄明靜美如同天空,有如實質的直直射入誠王的肺腑深處,一瞬間,他竟有隱隱作痛感覺。
不知是否是錯覺,在那無以倫比的絕美風華中,他竟覺得有漫天的哀傷,淡淡的,撲上了他的眼眶。
「你是……?」他有些艱澀的問道。
「我……叫明者,是……洛邑的皇子。」少年有些遲疑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眼睫微微顫動著,眼中不為人察覺的閃過一道難懂的幽光。
他……他就是……那傳說中「懦弱愚昧」的小皇子?
誠王生平第一次認識到,人言不可盡信。
紅泥火爐里的融融火焰在整個大殿里暖暖的跳躍著,少年縴白細女敕的手輕輕撥弄著火架上的陶罐,輕輕撮入一點茶葉。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皇姐派她的女官來讓我自盡,我不願意,她就索性用刀刺我。我就用那個,」指了指一旁沾著血的香爐,「用那個砸昏了他!」他沉靜的看著面前的年輕將軍︰「後來皇姐也來了,她也逼我自盡,我就再砸了一次。」他看著對方皺眉,補上了一句︰「我下手不重,她們大概馬上會醒。」
「你胸口傷得很重!」誠王沉聲說道,語氣中帶著怒意,以及,他也不知道的心疼。
不自覺的,誠王伸出手來,幫他重新細細包扎著胸口的傷口。手指,在不自覺間帶上了輕柔。
「這傷也是她們弄的?」太過分了!居然對這可愛的少年下這種狠手!
「不是,這是他弄的,」少年指了指死去的宦官︰「他奉議政大臣的命令,幫我『玉碎』。」
忙碌包扎的大手顫抖了下,變得更加輕柔,好似羽絨拂過肌膚。
「你的包扎技術不錯。」少年贊嘆道。
听著那清清冷冷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誠王的心,「咚咚」的飛快跳了起來。
沒在意眼前男人的異樣,少年的眼看向自己縴細的手腳——
老天,究竟在開什麼玩笑,居然讓我進入了這個孩子的體內!
*
洛邑都城外五十里外,一座長五丈,寬二丈的巨大皇輦,停駐在郊外的空地上。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如林刀兵。
至高無上的大陸共主,西琉皇朝的皇帝陛下,身著皂色便服,正慵懶的斜躺在龍榻上,手中拿著一卷古書隨手翻閱。
這年僅二十的青年,有著俊美清貴的出色容顏,清亮雙眸似閉非閉的,看似隨意的姿態,卻讓周圍的從人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
滅去了十三個大小國家,終于統一整個流花大陸的傳奇人物,目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聊。
擁有了絕世的學識才略,智謀武道,還有天生的出色容貌,以及天之驕子的顯赫身份,在他二十年的生命里,他時時刻刻在尋找著能讓他心動的刺激。但很多時候,他還是覺得無聊,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無聊。
因為感念洛邑是整個大陸上最後一個被滅的國家,所以親自來這里一趟,卻沒想到,這次居然比以前更加容易。洛邑,這源遠流長的古雅之地,比他想像的更加不堪一擊。
他輕輕叩動桌面,侍衛統領張言立刻躬身,等候著他的旨意。
「听說……洛邑有很多美人,是嗎?」西琉皇朝的九五之尊手指叩動著桌面,唇邊勾起一道冷魅的笑容。
身為全大陸的共主,宸帝真炎•郢,掌握著千千萬萬人的生死榮辱,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就是神。
但即使是神,也需要額外的消遣來歡娛身心,所以,他的後宮里有無數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美人。
不論是成熟美艷的妃妾,還是青澀羞怯的少年,都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絕色尤物,但宸帝的寵愛,總是十分短暫的,對他來說,玩過也就膩了。
他永遠是冷情的,帶著笑的冷情,譏誚的勾起線條優美的薄唇,慵懶無趣地看著眼前的整個世界,什麼也動不了他的心。
「是的,陛下。洛邑號稱『千河之源』,水土富饒豐沛,民風文雅柔和,這里的男男女女不論相貌內涵,都較其他地方要出色的多。」侍衛統領張言盡職的稟報道。
宸帝所謂的美人,一向是指兼具美麗和聰慧的男女,那些空有皮相之人,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听說……那位攝政的皇女,是位才貌雙全的巾幗奇女子,端麗勇毅,是這樣嗎?」宸帝的語氣懶洋洋的,帶著些許的興味。
「洛邑的皇女冉夢,在監國期間,確實政績斐然,這次也多虧了她,身先士卒的守城衛國,這都城才堅守了這麼久。不過……」張言沉吟道,繼續說道︰「她恐怕太過剛烈了,不適合陛下臨幸……」
「剛則易折。這樣的剛烈女子,在我滅亡列國的時候,也不是沒遇到過。我倒是擔心,她所謂的堅韌意志,能堅持多久。要是太容易馴服,就沒意思了。」宸帝的笑容如朝日般燦爛,卻讓人感覺到心底一陣發冷。
「對了,她好像還有個幼弟吧?」宸帝修長優雅的手指拂弄著桌上墨玉瑞獸鎮紙,漫不經心的問道。
沒什麼了不起的名,大概也是庸碌之輩吧!
「這個……」張言面露異色,卻是咬住嘴唇強忍笑意,邊笑邊把那「被馬嘶嚇昏倒」的經典笑談說給宸帝听。
「有趣的小鬼!洛邑怎麼出了這等愚弱無用的皇子?」宸帝不由大笑,長身而起道︰「這洛邑還真是有趣!走,我們進城去看看!」
*
關切的凝視著少年的胸口傷處,反復叮囑著剛被召來的侍女換藥事項,誠王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奉先殿,去和自己的部屬會合。
因為是亡國皇室,所以在沒有宸帝的命令前,他們都必須待在奉先殿听候發落。這大殿四處通風,陰冷異常,實在不適合傷者休養,誠王命人用棉被四處堵住通風口,還宣來了隨軍醫生,這才放心離開。
看著那偉岸的背影逐漸遠去,明都皇子這才舒了一口氣,他無意識的搖了搖頭,挫敗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怎麼會有這種事!我居然……進入了這個少年的體內!」
苦笑,浮上了他的眼中,如水般澄澈的眼中,映起的是和年齡不符的沉郁凝重。
秦廣王青宓,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
一切的緣起,是他為了「聚魂珠」,來到即將滅國的洛邑都城,在王宮的大殿里和有備而來的妖族宣靈少主遭遇。兩人一場大戰,然後……
在本命玉燃燒著,帶著聚魂珠飛向天際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全身在慢慢渙散,終于完全失去了意識。
魂飛魄散,萬劫不復。這個結局倒也干脆,這是他最後的念頭。
一陣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頭痛欲裂,申吟著醒來,卻看到一個身著宮裝的美婦,眼光惶亂的一步步退後︰
「您怎麼……還活著!」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似的,拿起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緩緩向他逼近——
「請恕奴婢犯上,小殿下您安心殉國吧!」口中如此喃喃道,女人眼光狂亂的狠狠刺來。
下意識的,他順手拿起一只重物,準確無誤的砸在了她後腦上!
「明都皇子……你……!」中年美婦掙扎著倒下,最後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哎呀」一聲,一個頭戴皇冕,身著素服的女子推門進來,看著倒地的婦人,再看看他手里沾著血的香爐,她憤怒的低喝︰「你為什麼不自盡?為什麼打昏我的女官!你想苟活嗎?」她犀利的眼光狠狠盯著他,嘴里冒出一句︰「沒用的膽小鬼!」隨手拽下飄飛的紗幔,就要上前來勒斃少年。
「砰」一聲鈍響,香爐再一次命中目標,女子斜斜倒下︰「你……竟敢……」
酸痛到麻痹的手臂再也堅持不住,香爐當的一聲落地,滾了開去。
松懈了全身緊繃的肌肉,他心頭一片茫然——難道,我還活著?
身為黃泉十君之首,秦廣王清楚的知道,本命玉對第二層級的神祗來說,意味著什麼。他根本,沒有可能存活下來!
下一刻,他注意到,自己身上,凌亂的穿著明黃色華袍,袖繡金龍,還有——
縴小瘦弱,呈現病態白皙的手臂!
這不是我的身體!
壓下心頭驟起的滔天驚駭,秦廣王青宓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發覺自己還在洛邑的王宮大殿里。
等一等……自己身上的衣服式樣,好像有點眼熟的樣子——
是在那瀕臨死亡的少年身上穿的!
他勉強支撐著受傷的身體,盡量不踫到剛止住血的胸口,一跌一撞的,終于找到了一面青銅鏡子。
果然!
鏡面里,清晰的映出自己的臉,十足的清秀少年,正皺著眉頭,略帶驚惶的看著鏡外的自己。
老天!青宓一時間哭笑不得的拿著鏡子,愣在了那里。
我的最後一縷靈體,附身在這死去的少年皇子身上!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少年的回憶,他收斂了一切表情,沉靜的等待著。
「就是這里了,皇兄,洛邑的兩位皇室成員,都在這大殿內等待您的發落。」誠王的聲音響起。
洛邑皇子明都,或者說是秦廣王青宓,心中頓時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