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五,一早,化妝班的同學們就開始四處搜尋沒有課的表演班學生。今天考試的內容是青年妝,化妝班眾人給模特們的解釋是——所謂青年妝,就是把人越化越年輕,越化越漂亮。于是,這次被抓住的演員們,反應很是踴躍,並沒有發生像上次化骷髏妝時,四散奔逃的場面。
大家遵照老師的指點,紛紛動手化了起來。只有木一個人沒有模特,不過看他倒一副並不著急的樣子。
一個同學問︰「你的模特呢?」
木答道︰「听說正在樓上刷牙。」
邵岑推門走了進來,先向化妝老師禮貌的問了好,然後對木說道︰「別急,馬上就來了。女生們听說要做你的模特,都積極報名呢。」
木抬頭看著邵岑道︰「好像並不是你說的那樣吧,我現在連一個模特也沒看到呢。」
「那個女生早上剛從劇組回來,一听說你要化妝,二話也沒說就答應了,你至少得等人家刷個牙洗個臉吧。」
「從劇組回來的?不會是……」
「沒錯,就是上次你們骷髏妝考試時,給你作模特的那個女生。」
「啊……」木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好了,我得趕緊上課去了,你好好考試吧。」邵岑說完扭頭就跑。
十分鐘後,那個女生終于坐到了木的化妝台前。她告訴木,她下來之前已經打過底油了,木向她表示了感謝。給眼楮周圍上粉底的時候,那女生自然而然的閉起了雙眼,之後再也沒有睜開的意思。木感到他不妙的預感有些應驗了,果然,五分鐘後,那女孩兒像上次一樣睡著了。
對著這個半夢半醒的模特,木惟有苦笑。最終還是只得用手背托起她沉重的下巴,艱難的阻止著她不時突然垂下的頭。
木毫無疑問的又是最後一個完成了作品,他輕輕的拍醒了,再次把他的化妝筆當成催眠曲的女生。那女生掙扎的張開了雙眼,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夢囈般的說了句「好漂亮」,就游魂似的飄離了教室。
別人的模特都興高采烈的,準備帶著臉上精致的妝容,到處炫耀一番。木知道他的模特回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臉,然後陷入昏迷。他覺得那個女生一覺醒來後,甚至都不會想起,自己睡覺之前,還抽空在木這兒化過一個青年妝。想到這里,不由得腦中默念句︰「邵岑,你只認識這一個模特嗎!」
放學後,木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走到校門口時,看到一輛白色的別克轎車停在路邊。駕駛位的車窗開著,孟菲正笑著和一個站在車旁的男生說著什麼。孟菲已經好多天沒和他聯系過了,現在卻在學校門口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有說有笑,這讓木覺得有些尷尬,他不願意冒失的過去打招呼,就裝作沒看見一般,從路的另一邊走過。
回到家里,雅枚告訴他,爸媽出去旅游了,家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木正要下樓買些吃的東西,雅枚把他拉到了廚房,木看到桌上擺了幾盤熱氣騰騰的菜肴,色香俱佳,看上去味道應該也不錯。他有些驚訝的望著雅枚,問道︰「有客人要來?」
雅枚笑吟吟的搖了搖頭。
木又問︰「你升職了?」
雅枚還是搖頭。
木好像想到了什麼,說道︰「看來我應該去買瓶酒為你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雅枚拉開冰箱門,拿出一瓶冰的恰到好處的酒,放在桌上問道。
「慶祝你即將開始的新生活。」木把酒打開,先為雅枚倒了一杯。
「什麼意思?」雅枚不解。
「也許你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
「啊?為什麼?」
「這幾樣菜你以前從未做過,是在那本菜譜上新學的吧。」木指著擺在消毒櫃上的一本菜譜說道。
「是啊,怎麼?」
木接著說道︰「女人只會為自己喜愛的男人學著做菜,你學習做菜的時候,心里一定滿是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吧。沒有哪個女人一輩子不做新娘的,所以我們為此慶賀。」木說完舉杯和雅枚的杯子踫了一下。
雅枚抿了一小口,笑道︰「呵呵,你這麼喜歡推理,不去當偵探簡直可惜了。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第一,我不會很快就作新娘的,而且就算以後結了婚,我也會經常回來看你的。第二,你和爸爸才是我最喜愛的男人。」
木學著雅枚的語氣,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需要找個人來試驗一下你的廚藝。」
「呵呵,沒錯。」
木笑了笑,說道︰「總之,爸媽一直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可靠的男人結婚,那樣他們才能放心的讓你離開。」
「我當然知道爸媽的心意,我不會做出讓他們擔心的決定的。爸媽平時也總是說,但願將來能有一個,像我們這樣疼你照顧你的女孩子,和你一起生活。」
木不自覺的嘆息了一聲,有所感觸的說道︰「父母對孩子的愛真是無窮無盡啊,可惜我卻無以回報。」
「是啊……永生都難以回報。」沉了一會兒,雅枚又說道︰「所以就讓自己過的幸福一點吧,父母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希望能讓自己的孩子過的幸福。看到我們快樂,他們會比我們更快樂。」
木接口道︰「所以痛苦也不要在父母面前表露出來,因為看到我們痛苦,他們會比我們更加痛苦。」
「嗯……不過痛苦如果不表露出來,怎麼來平息呢?」
「時間可以平息痛苦吧……」
「時間真的能平息痛苦嗎?」
「……恐怕不能。」
「那和身邊的朋友說說,會不會好些?」
「不會,也許當時你感到,說出來痛苦就會有所減輕,但你不能永遠說下去,朋友也不可能永遠听你說下去。就好像用酒來止渴,越渴越想喝,越喝又越渴,最後只落得酩酊大醉,不光更加口干舌燥,而且還會頭痛欲裂。」
「你對朋友沒有信心嗎?」
「如果一個人被另一個人真心的稱作朋友,那麼他應該是值得信賴的。但是每個人心中的痛苦,是另一個人難以理解的,就算朋友真的能夠了解你的痛苦,他也無法幫你消除。好像生病,朋友可以帶你就診,幫你治療,但傷病引發的疼痛,卻是沒人能替你分擔的。」
「可帶你就診,幫你治療,本身不就是在替你減輕痛苦?」
「還記得小時候听過的,那個把牆壁挖穿一個洞,把受傷的腿伸到別人家里,妄想借此來請別人,為他分擔傷痛的古人吧。緩解一時的痛苦卻不能為你永遠消除它,一樣于事無補。除非自己好轉起來,不然身體和心靈上的痛苦也只有由你自己來承受。」
「可光靠自己又怎麼才能好轉起來呢?」
「懦弱的人永遠也不可能好轉的,恐怕只有那些擁有堅忍精神與頑強意志的人,才能真正平息內心的痛苦吧。」
「堅忍和頑強的精神意志又由何而來呢?」
「來自信念。有人相信神佛,有人相信力量,有人相信權利,有人相信金錢,有人相信道德,甚至有人信奉邪惡……」
「我相信愛與友情!」
「我也相信。」
「那我們就為這愛與友情的信念干杯吧!」
「干杯!」
雅枚把每樣菜都夾到木的碗里,看著他都嘗過一遍後,問道︰「好吃麼?」木點頭稱贊,雅枚心里美滋滋的。
木看著喜上眉梢的雅枚,心里很是為她高興。姐弟二人有說有笑,非常愉快。就連電話響起時,雅枚還在對著話筒,「咯咯」的笑個不停。
「雅枚姐,我是孟菲,木回來了嗎?」
「哦,你找他啊——」雅枚看到木對她一個勁兒的擺手,她猶豫了一下,接著道︰「你等一下,我讓他听。」說完把听筒塞到了木的手中,裝作沒看到木有點為難的表情,自己到客廳看電視去了。
「喂。」
「木,你都到家了?我剛才還去你們學校找你呢。」
「是嗎,怎麼他們沒告訴我。」
「我沒進去,我在校門口等你來的。」
「學校正門嗎。」
「是啊。」
「我就是從正門出去的。」
「那我怎麼沒看到你?」
「沒關系,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特別的,你現在在干什麼?」
「我和雅枚在吃飯,你要過來麼?」
「哦,不了,我晚上和同事們出去玩,沒事的話一起來吧。」
「我不去了,你們玩的開心點。」
「那好,改天再和你聯系。」
「好,再見。」木掛斷了電話。
雅枚走了過來,問道︰「干什麼不和孟菲出去玩,你又沒事。」
「沒什麼,我現在不太喜歡那種環境了。」
「你和孟菲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和從前一樣。」
雅枚看他愛搭不理的,就換了個話題,說道︰「對了,和我說說下雪那天我踫到的那個女孩兒吧。我還記得呢,粉粉的臉頰,小鳥依人般,乖乖的,可愛的女孩子。」
「那天你走了以後,她也一個勁兒的夸你呢,說你氣質也好,身材也好,等等的話,還說你像個古代的美人。我想要是當時你在場的話,听到人家這麼沒完沒了的夸獎,一定會不好意思的,所以我也只好一個勁兒的替你謙虛。」
「討厭,我才不用你替我謙虛呢。這女孩兒的審美水平真是不一般啊,雖然少說了幾樣,但基本上還是滿準確的嘛,呵呵!」雅枚听到別的女孩兒這麼稱贊自己,很是得意,索性借題發揮起來,逗木開心。
「喔!女人自我陶醉起來真是恐怖啊。」
「哈哈!」兩人大笑。
「呵,你們現在很要好是麼?所以你才會好久不和孟菲聯系?」雅枚說到了正題。
「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
「那是哪樣的?」
「孟菲是我最要好的異性朋友,從上學的時候就是,以後也不會有所改變。」
「只是這樣嗎?你心里是怎麼看她的?」
「孟菲活潑開朗,待人真誠熱情,不論何時,都像是一團跳動的火焰,我對她的感覺一直就停留在友情的階段。因為她性格里的某些東西,是我不太能夠接受的。她是個優秀的女孩兒,這毫無疑問,我也曾試著像你說過的那樣和她接觸,可是那種感覺完全不是我所期望的。」
「那段薇呢?」
「段薇是另一種類型的女孩子,她聰穎、冷靜、溫柔、含蓄,平時看起來有些冷冰冰的,但那是因為,她的熱情只會用在她喜歡的人身上。」
「這和你倒有幾分相似,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雅枚把木的酒杯倒滿,將空瓶放到一邊,繼續說道︰「其實今天你在校門口看到孟菲了對嗎?你故意避開了?」
「是。」
「為什麼?因為心里對她有所愧疚?」
「不是,我們從未向對方承諾過什麼。大學四年時光,我們也還只是好朋友,畢業後的幾年我們也沒什麼聯系,直到這次她找我來上這個學。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真的應該在一起的話,那麼大學的時候就不會錯過了。」
「你真的清楚自己在想些什麼嗎?」
「當然。」
「那為什麼要悄悄的從旁邊溜走?」
「因為當時她身邊還有一個男生,他們開心的說著什麼,我不想打擾他們。」
「也許她在向他詢問,你們是否下課了,也許他們本來就認識。」
「你不了解孟菲,她根本就沒有拒絕別人的心意。有人和她搭訕,她也會和他聊上一氣。也許因為她不好意思板起面孔,也許她認為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正好可以證明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心中毫無雜念固然坦蕩,但有時會由此讓別人產生一些誤解,自己明知道對方會因此產生某些錯覺,卻還故意放縱,這就是她性格中我所不能接受的一面。」
「你覺得她去學校找你,卻又不專心等待,而是和別的男生說笑,讓你尷尬了,因此怪她。可是她趕了那麼遠的路,畢竟是專門去找你的呀。」
「可最後她並沒有達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也毫不介意?」
「她不介意,你很在乎?」
「我不在乎。」
「那為什麼不能走上前去,大方的打個招呼,然後一起回來呢?」
「……」
「因為你心里有些生氣,氣她和別的男生說話,而不是在那里專注的看著你走出校門。你認為她忽略了你,只是為了和一個上前搭訕的男生說話,就忽略了你。但你責怪她忽略你的時候,你想過你一直以來是怎麼對待她的嗎?畢業那麼久也從不和她聯系,她來找你時,你也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心里一定會認為你不喜歡她,也會認為被你忽略了。如果那樣的話,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說笑又有什麼錯呢。你潛意識中還是把她當作了只屬于你的女人,就算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你也不願意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樣子,這有些自私哦。如果當時換成了你其他的異性朋友,你還會那樣悄悄溜走嗎?你一定早就瀟灑的走過去,亂開玩笑,開口胡說了吧。所以,事實並不像你剛才說的那樣不在乎,你心底終究不只把孟菲看作是最要好的異性朋友。」
木不發一言,埋頭苦吃。
「你並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你和孟菲這麼多年都沒在一起,只是因為她並不了解你,她不知道你想要什麼,她不知道你想要她做什麼,也許不是她不願意改變,而是你不讓她有機會這樣做。」
「一個人能為另一個人改變嗎?」木不太贊同雅枚的話。
「當然可以,除非他們不相愛。你愛她就讓她為你改變好了,她會願意為你這樣做的。那樣的話,你也有了更加愛她的理由。兩個相愛的人,到最後會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都為對方改變了。」
「真難以相信,我居然有個想法這麼單純的姐姐。」木開始吃第二碗飯了。
「你和誰在一起,姐姐都很開心,但一定得是自己最愛的那一個才行……」雅枚繼續自顧自的說著。
木感到像被念了緊箍咒一樣,心里嘀咕道︰「真不該讓她喝酒。」
他夾起一塊炸成金黃色,又酥又脆的蝦卷,塞到了雅枚的嘴里。雅枚笑著瞥了他一眼,就不再說什麼了。
電話又響起,這次木主動拿起了電話,原來是金真煥打來的,約木出去聚會,木爽快的答應了。
來到了常去的那家酒吧,和上次見面時比起來,小金好像振作了許多。
聊天時得知,小金暫時月兌離了自己的樂隊。
「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暫時和樂隊分開,大家都各自找尋著出路。」小金有些無奈。
「會慢慢好起來的,還有很多機會。」木安慰他。
「希望如此吧,總是感到前途渺茫。」
「別這麼消極,只管努力吧!」其實有時的木,又何嘗沒有小金那種對未來的恐懼感。「現在每天還是只吃一頓飯嗎?」
「這兩天還好,不過上星期,為了找出兩塊錢坐車,幾乎把屋頂掀翻了。」小金自嘲的笑了笑。「砸爛了存錢罐,發現里面都是一分兩分的。」
木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撞了一下小金的酒杯,兩人一飲而盡。
「過兩天我可能要離開一陣子。」
「去哪兒?」
「跟些走場的演出隊去外地表演。」
「也好,就當作順便去散散心好了。」
「嗯。對了,章永他們和你聯系過了嗎?」
「章永?沒有,一直沒聯系,畢業後他不是回你們老家了嗎?」
「他現在就在北京呢,回來有一年了。听說他向李雪學了平面設計,李雪和朋友合開了一家廣告公司,章永自己則接一些散活度日。這兩個人合租的房子離你們美院的學校不遠。」
「畢業這麼久,和原來的同學們都沒什麼聯系了。」
「我上次踫到過他們一次,他們還讓我向你問候呢。」
「哦,那不如約他們出來一起喝一杯。」木拿起手機遞給小金,小金打了一個電話後,告訴木他們馬上就來。
章永和李雪與小金一樣,老家都是內蒙古呼和浩特市的。章永和木是大學同學,通過木,章永和小金得以結識,後來通過章永他們又認識了李雪。由于三個人是同鄉,所以他們的交往更加密切,經常在假期里結伴回鄉。幾個人的生活各不相同,相比之下,李雪的生活要稍微穩定一些。他有不錯的專業技術,又有一些固定的客戶,生活相對輕松。章永美院畢業後馬上轉行,也做了設計,是李雪一手指導出來的,技術也很出色。也許是因為生性自由的緣故,所以並沒有加入正規的公司,只是靠著有時候朋友介紹,做一些私活,偶爾也像木一樣,畫些插畫,維持生計。即便如此,他們也都堅持著沒有回去家鄉,希望能在北京找到一線機會,能開創更好的將來。
木和小金喝到第七瓶啤酒時,看到進來兩個人,站在門口環顧酒吧。
章永和木差不多高,體重卻遠遠超出木很多,是標準的魁梧身材。雖然外表看似粗獷,卻是個內心十分細膩的男人,他曾經套用《水調歌頭》里「我欲乘風歸去」那句詞,把木的名字改作「木乘風」,以此戲笑木有點單薄的身材,和木孤高的性格。木也反唇相譏,笑贈他一個「橫推八百」的外號,譏笑的他是身高一米八,體重也是一百八十斤的莽漢。
李雪身材不高,相貌敦厚,被大家公認為是外表忠厚,內心狡詐的典範,當然這也只是戲說的玩笑話。
老友見面,分外親熱,更少不了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幾個人笑談著過往趣事,不亦樂乎。最後章永提議去他和李雪那里玩牌,除了小金,大家一致贊成,小金也只好勉為其難,一同前往。
清晨六點,木回到了家中,直接拿了換洗衣服走進浴室。出來時,看到雅枚從外面跑步回來,正在做早餐。木坐在沙發上,喝著雅枚為他沖好後,放在茶幾上的熱巧克力。除非睡得太晚,不然雅枚每天早上都會起來跑步鍛煉,周末也不例外。
雅枚把剛做好的雞蛋火腿三明治,擺在木面前的茶幾上,自己也坐了下來,問道︰「去哪兒玩了?現在才回來。」
「去朋友那兒玩牌來的。」木探身,拿起一個三明治吃了起來。
「贏了?」
「呵。」木笑著不說話,一只手把桌上的錢包遞給雅枚。雅枚放下杯子,打開來里里外外的翻了個遍,除了一張出租車票,就空空如也了。
「輸光了呀!」
「還欠出租車司機一塊錢。」
「哈,你這家伙,輸的精光居然還這麼得意!」雅枚拿她這個寶貝弟弟毫無辦法,但她又十分欣賞他這種將輸贏一笑置之的男子氣。「誰贏了?」
「金真煥。」
「那個吉他手?」
「對,因為要出去巡演,所以手氣格外好。」
「這——好像扯不到一起吧……還有誰?」
「章永和李雪。」
「你們幾個怎麼湊到一起了,不是好久沒聯系?」
「哈哈,一時心血來潮。」
「呵,不要裝作很有精神的樣子了,快去睡吧。」
「不吃光你做的早餐怎麼行,會被罵的吧,還有那麼多。」
「想都吃光嗎,那是給孟菲留的。」
「孟菲?」
「是啊,昨晚孟菲又打過電話來,想約你出去,你已經走了,我就叫她過來陪我了。她還在睡著呢。」雅枚指了指自己的臥室,木這才發現雅枚的房門一直是關著的,看來缺乏睡眠,觀察力是會大受影響的。
「哦,那我去睡了。」木站起來準備去洗手,臥室的門卻適時的打開了。孟菲穿著雅枚的睡衣,精神飽滿的走了出來。雖然剛起床,可頭發一點也不亂,好像精心梳理過一般。
「你回來了。」孟菲和他打招呼。
「啊,把你吵醒了吧,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來了。」
「沒有,我自己醒的。昨天不是說不想出去的嗎?怎麼又出去了?」孟菲埋怨他道。
「哦,我和章永他們玩牌來的。」木顧左右而言其他。
「我先約的你,你干什麼和他們出去?不行,你不許睡覺,你也得陪我玩一會兒。」孟菲半耍賴半撒嬌。
木自覺理虧,只得問道︰「玩什麼啊?」
「玩牌。」
「啊?又玩牌。」
雅枚看著木一臉苦相,心中暗笑。
「等著我。」孟菲去盥洗室洗漱,木強睜雙眼,苦苦支撐。「睏死啦。」
「哈哈,誰讓你昨天不早點回來?難道孟菲只是過來陪我的麼,她一直在等你回來呢。」雅枚幸災樂禍,回到臥室拿牌。她看到梳子被隨手扔在床的中央,看來孟菲醒來好久了,邊梳頭邊听著木和雅枚說話,听到木說要回房休息,就連忙趕了出去。雖然裝作從容,可丟在床上的梳子,卻把她當時的心情暴露無遺。
三個人玩了起來,不到一個小時,木已經贏了不少。孟菲一直都在輸,雅枚比她也強不了多少。
「我想睡了,最後一盤怎麼樣?」木看起來的確有些疲倦,他看著孟菲說道︰「最後一盤就你和我兩個人玩。」
「好啊!」孟菲贊同,雅枚也樂得旁觀。
最後一盤,木的牌看來不錯,他押上了所有從孟菲那兒贏來的錢。孟菲也毫不含糊,一跟到底。開牌後,孟菲的牌不大,三張都是不同色,不連著的單牌。
「你贏了。」孟菲輸了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而笑逐顏開。
木站起來,走進臥室,關門前說道︰「是你贏了。」
孟菲掀開木扣著的三張牌,看到居然是最小的三張牌。孟菲跳起來,去敲木的房門︰「木,你搞鬼,你故意輸給我!」隔著房門,她听到了木愉快的笑聲。
雅枚也笑著招手叫孟菲回來,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雅枚姐,你看他啊!他肯定偷牌了。」孟菲嘟著嘴坐在雅枚的旁邊。
「呵呵,你剛才不是也一直在故意輸給他。我都看得出來,別說他了。」
「我是怕他昨天輸牌了心情不好,才故意輸給他的,我想讓他贏嘛。」
「他是絕對不會要你故意輸給他的,但你的心意他已經收到了。不用擔心,那種輸贏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哦,那就好。」
「何況他曾經和我說過,金真煥現在的處境很艱難,也許他和你一樣,是故意輸給小金的也不一定,我想章永他們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那金真煥就不知道嗎?」
「呵呵,有幾個像你這樣輸的那麼露骨的。不過朋友這兩個字,你們都當之無愧。你想想,有誰會為了贏錢著急呢。」
「呵。」孟菲靠在雅枚的肩上笑了。「其實你剛才也在故意輸給他吧?」
雅枚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