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秦珞瓔就搬回許家八樓公寓,一開始兩人都有些不自然,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她整理行李,分門歸類擺在他衣物的旁邊,那種歸屬的親密感好極了。
「慶祝我們新的開始,我們先去看電影再吃飯,如何?」她似乎重新適應得很好,不像許維恩。
「好啊。」
「我們有多久沒看電影了?哇,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就這部動作片好了。」丟開報紙,她開心得有如初次約會的少女。
「我沒意見。」
電影里打打殺殺。許維恩身體在戲院里,神智卻渾渾噩噩。
一整天他們在外面逛,累了就坐下來喝咖啡聊天,什麼都聊,但他知道他們都小心翼翼刻意避開以前不愉快的經驗。
一陣香風從浴室門飄來,秦珞瓔身黑色透明薄紗睡衣,性感撩人的盈盈走向許維恩。
他坐在就要上翻閱雜志,不久被她扔開。
「白天已經看了這麼多報紙、雜志,現在還看。」半斜臥,她嗔怒薄喜輕輕抱怨。
「嗯,大家都逛累了,早點休息。」
「不許你睡。」她上半身躺在他身上,覆耳低語,艷麗的朱唇張合間媚感挑逗。
「對不起,我今晚還是到書房睡好了,突然想起些事情要做。」許維恩突兀的推開她後,倉猝的從床另一邊奪門而逃。
留下半果的她訝然不信的直瞪著門口。
表面上許維恩和秦珞瓔足以成為模範夫妻楷模,她盡量減少加班,在家下廚、整理家務;晚上他們就喝茶、看電影,就像一般老夫妻普通家庭會做的休閑娛樂。
但是秦珞瓔一直有股不安,因為他從沒踫過她,眼中也沒屬于男人看女人的熱情,是她不再有魅力了嗎?
夫妻長久不同房根本就不算夫妻,這樣他們怎麼重拾以前的感情?
「維恩,你今晚有事要忙嗎?」
「沒有,你有事?」吃過晚飯,他如往常又要一頭鑽進書房。
「那你可以回房睡嗎,」我們可以邊聊,順便有些公司的事想請教你。」
他明顯遲疑了一下,「那好吧,不過別太晚。」
秦珞瓔學聰明了,睡衣雖然仍顯露她曲線玲瓏,不過保守了很多,她沒敢再躁進嚇跑他。
兩人在床上各居一方,聊呀聊,她頭已經枕在他胸膛。
「嗯……你如果困了,我們改天再聊。」他技巧的直起半身,讓她趴回到床上。
不過秦珞瓔不想良宵就這樣蹉跎,她硬是抱住他吻遍他的頸項,延伸到雄偉的胸肌……她急需的關系來保證他們的未來。
「珞瓔。」許維恩雙手輕推,勸不住她急切親熱的動作,「珞瓔?」伴隨他厲聲高喊,同時也大力掙月兌她的糾纏。
「為什麼不行?!」她氣憤的捶打枕頭,「除非你忘不了那女人,她還跟你藕斷絲連?」
「不準你誣賴她,樂樂不是這樣的人。」
「樂樂、樂樂,不誰這、不誰那!你敢說你不踫我和她沒有關系?」
珞瓔說得沒錯,他的確無法踫除了樂樂之外的女人,那就像……就像對不起她。
「你說啊,為什麼不敢說!」投懷送抱被拒,一個女人最大的恥辱莫過于此。「維恩,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需要做他名副其實的太太。
「唉……我們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落寞的附和,垂頭喪氣的走出房外。
秦珞瓔焦急的追出客廳,他那句話怎麼怪怪的?
「搬回來我一直沒安全感,我們去公證結婚好不好?」目前他們還名不正言不順,她想公證結婚以後也許他就不會這麼猶疑不定。
他沒反應,她繼續說道︰「結婚以後如果你想要小孩,我們愛生幾個就生幾個,像阿嘟一樣可愛,這次你不必擔心……」
「我試過了,我真的努力試過了,我們這樣行不通。」
「什麼試不通?我們只是需要再多一點時間適應。」她惶恐的辯解。
「不是時間的問題,再久也改變了不什麼,我並不愛你。」
「那你愛誰,那女人,可是你們已經分手了。」她試著理論,不經思考的話亂七八糟溜出口,「以前我們也相愛過,感覺會回來的,感情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我不催你了,你喜歡睡書房就睡書房,一輩子還長著,我們有的是時間,我甚至可以放棄工作……」
他扶住她雙肩搖晃,阻止她趨近歇斯底里。「你不需要如此貶低自己,這無關于你做與不做什麼。樂樂闖進我生命是在我們離婚之後,阿嘟性格出了偏差,一切亂七八糟的時候,她一點一滴的佔據我所有心田,是她為我和阿嘟帶來溫暖的陽光,那時我們一家三口好快樂、好滿足。」
他閉著眼楮描述的幸福表情,秦珞瓔不禁飲泣。
「你知道嗎?那是我自記憶中有生以來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接著他臉色黯然,「是她在阿嘟生病時支撐我們勇敢堅持下去,在他走了之後也是她陪我度過最難熬的子,我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許維恩忍不住痛哭,他是鬼迷了什麼心竅,自以為下定決心就能割舍樂樂?他太高估自己了,他總是不停的犯下的錯誤追悔,先是阿嘟,然後是樂樂。
秦珞瓔明白屬于她的機會早在幾年前就被自己誤掉了,但不免仍心存一絲僥幸。「或許你只是過渡期,時間意會讓你淡忘她,我們……」
「我當時不該作下這個錯誤的決定,現在更不能讓我們一錯再錯,耽誤你追求真正的幸福。」
「你也是。」她雖然不認輸,縱然不平衡,但是時至如此由不得她再戀戰了。
許維恩基于關懷開口問親吻了他臉頰就轉身走進去秦珞瓔,「你還好嗎?」
「至少我有事業。」她傲然的回答。「今晚這里至少可以借我暫住吧?明天我們再Saybye-bye。」
樂蓉蓉回到「春日」這個沒有無盡嚴寒冬天的地方,她最喜歡家鄉,有阿嘟和許維恩三人最快樂的回憶。
在這里風光明媚,洋溢春天氣息的風信子,她才有力量能尋回以前的無憂、快樂。
但是心靈上的失落,她常是不自覺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一想起許維恩那故做嚴肅的耍賴神情,還有阿嘟嘟呢噥軟語喊他媽咪……一切仿佛萬箭穿心般痛楚。
「唉,年紀大了,骨頭、體力也不中用了,以後孤家寡人怎麼辦喲,唉……」樂勝男分明就是念給她听。
「又怎麼了,家里還有我嘛。」樂樂抹干淚水,強顏歡笑。
「誰?」樂勝男東張西望,「你說指望誰?」
「就是我啦,樂蓉蓉,你孫女啦。」
「噢,可是我還以為你改了姓,變成別家的孩子了。」
樂蓉蓉一頭霧水,「阿嬤你胡說什麼?不會那麼早就有痴呆癥吧。」
「去、去、去,你才有妄想癥。本來就是嘛,虧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叫樂蓉蓉,這意思你懂不懂?當初爺爺、女乃女乃,你過世的爸爸、媽媽算筆劃取這個名字,就沒希望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光宗耀祖,只盼你永遠笑眯眯,高高興興的過一輩子。你傷心難過也夠久了吧。整天苦著張臉,我當以為你真改姓苦,做苦家的小孩了。」
她暗忖,苦家的孩子?苦蓉蓉?真虧阿嬤想得出來。
「阿嬤。」原來這麼一回事,擔心她就明說嘛。
「別撒嬌,不要老是讓我對著張要死不活的臭臉就好了,有什麼不高興,看是報復,還是交個新男朋友和許維恩那臭小子別別苗頭好,像個小媳婦似的,真討厭,出去別告訴別人你是我樂勝男的孫女。」
「人家難過一下也不知嗎?」
「你哪是一下,已經好幾下了,」樂勝男突然幸災樂禍的說,「偷偷說給你高興,你許女乃女乃那邊是絕對站你這邊的,秦珞瓔想再進他們許家的門作夢都別想。怎麼樣,有沒有心理平衡點?」
「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你去威脅人家的,我根本就沒想過這些,他們能幸福最重要,現在許女乃女乃反對,他豈不是非常為難?」
「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你又已經和許維恩沒關系了。」樂勝男想到寶貝孫女最近食欲不振,偶有惡心想吐……「喂、喂、喂,你是不是肚子里有了?」她緊張的模模樂樂的肚子,還是平的,甚至往下凹了下點,心想這丫頭是不是都沒吃飯?
「沒有啦!」怎麼會想到那里,樂蓉蓉羞得簡直想躲起來。
啊──沒有就好,既然是窮緊張,樂勝男又有開玩笑的心情了。「如果你懷了許維恩的骨肉,卻又無辜慘遭遺棄,孤援無助傍徨無依的情況下,含辛茹苦未婚生下孩子。多年後重逢,這時他們許家無後,就會後悔萬分,千方百計不辭千辛萬苦的求你回到他身邊,讓小孩認祖歸宗,而又有個多情又專一的白馬王子一直對你死心塌地,你就陷入兩難……」
「阿嬤!你當是在編悲情倫理大悲劇嗎?阿嘟就是秦珞瓔生的,許家怎麼會無後……哎呀,我怎麼也跟著你胡說八道了。」樂蓉蓉又好氣又好笑,「我答應你,我會振作起來的。」
「嗯哼,是為你自己,不是為我。」
「是!遵命。不過我還要為阿嘟做件事,之後阿嬤會再看見愛笑的樂蓉蓉。」
「你要做什麼?」「我要去找教練學開輕航機,翱翔在一千四百英尺的高空,感受風的速度、春的味道。」在高空上撒下繽紛的花瓣……如她承諾過阿嘟的,即使已經沒有了婚禮。
樂蓉蓉快到家門時望見不該出現的身影,頓時踟躇一下。
許維恩看到神采飛揚的她,微笑的緩緩踱步接近。
「嗨。」他著迷的痴望她,樂樂仍是他心中燦爛的花朵,那麼自然流露出芬芳。
「嗨。」
沉默了片刻,「你最近好嗎?」兩人同時問侯對方,這時氣氛才和緩而自然。
「你回去繼續做你跨世紀的偉大實驗了嗎?」
「還沒,偉大的理想人人有,不見得都能實現。」他已經沒有信心。
「那你更應該繼續堅持,想想以後還有許多像阿嘟可愛的小天使需要幫助。基金會那邊沒意見嗎?」
「龍騰了解我的情況,不過他們提供了物理、化學界和醫學的菁英隨時配合。」他頓了頓,遞給她一本書,表情有些靦腆。
樂蓉蓉見那上面作者欄印著他的名字,「啊,你的書終于完成了?!」
「你不翻翻看嗎?」
「都一大堆專有名詞、物理現象,我才看不懂。」她偏頭看了他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嗯。」
「需要我幫忙嗎?」她就是忍不住開口。
許維恩眼神發亮,笑笑殷切的點頭,他苦澀暗藏心底,誰教自己自討苦吃呢。
「我說量好不好?能幫得上忙我會找機會試試的。」但許女乃女乃的固執和阿嬤不相上下,對秦珞瓔根深蒂固的厭惡,又豈會听她的勸消失?
「當然,幫得上忙的非你莫屬。」
他好殘忍!他難道不了解請她這個前任女友去說服許女乃女乃,接受秦珞瓔做他的妻子是那麼的情何以堪?
「好吧。」為了阿嘟,她再為難、再不願意都要成全他們。
許維恩狂喜得像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樂樂這麼輕易的就原諒他?!
「謝謝!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後悔的,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他情緒高亢的緊抱她,嗯……他熟悉的發香,柔軟。
她想避嫌,他就更得寸進尺,肆無忌憚。
她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尤其他愈來愈的吻……「等等,你不是請我幫忙嗎?」
「對啊!」幫忙原諒他,「樂樂,我好想你。」
「許維恩!」樂蓉蓉獅吼,想弄清醒到底怎麼回事,「你現在在做什麼?」都分手了又對她毛手毛腳。
「我沒刻意做什麼啊,書上不都說了,你又不看。」說著許維恩又粘過來摟著,無論樂蓉蓉怎麼推就是不放手,「發乎情,止于禮,情侶摟摟抱抱很自然吧。」樂樂是不是太害羞了?他想。
「情侶摟摟抱抱?!」書上寫?她急忙翻覽書頁,不會是指這些正文、目錄,哇,好多名流、專家作序,最前面的空白頁,白紙鉛字出現──
謹以此書獻致吾妻吾子──樂蓉蓉、許仲睿
她終于弄慌了也糊涂了。「你不是想和秦珞瓔復合?害人家以為……」她還難過得要死。
他恍然大悟,很無辜的求饒,「想歸想,可是做不到……」
「干麼?」她火大的圓睜著眼瞪他。
「不對、不對,」他嘴巴真笨,詞不達意,「有這麼一時想不開過,可是我心理,生理都無法接受。」
「現在想通了?」
「想通了。」他乖乖受教。
「其實我一直對你有信心。」該她撒嬌了。
許維恩這時當然不會笨的自掌嘴巴,反正她說的都對就對了。
「我真的好想你。」他心情愉悅的忍不住說再說,「我們倆以後不久還有三口、四口、五口……」
「停!別亂說,這麼多……」
樂勝男從庭院湊近看熱鬧,她在那邊不知偷听了多久。她沒理會樂蓉蓉別別扭扭火冒金星的瞪她,事情弄清楚最是要緊。
「樂樂你懷孕了嗎?」
樂蓉蓉跺腳,「怎麼又問?沒有就是沒有嘛。」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可是你那個晚來了,不是嗎?我怕你害羞不好意思,故意否認,如果真的有了要實話實說。」
許維恩在旁邊耶,阿嬤還公然討論人家的生理期……她快昏倒了,他竟然還偷笑!
「才……一天而已。」她囁嚅的說。阿嬤好象以巴不得她未婚懷孕,听到這答案頗失望的樣子。
「唉,那我這次不就賭輸了那婆娘,以後她可就愈來愈囂張了。」樂勝男喃喃自語道。
「阿嬤……」許維恩跟著樂蓉蓉叫,本來想問她們賭什麼?不過他一叫,樂勝男頓時樂呵呵,煩惱煙消雲散。
「你叫我阿嬤,可是她只是你娘,在輩分上我就佔了便宜,你們以後生了小孩,不管是五口還是六口,管我叫‘阿祖’,管她叫女乃女乃,哈哈!好得很。」
樂蓉蓉氣得不想說話,原來大家都知道許維恩要回來的事,拿來打賭卻不先告訴她!
「呃,阿嬤──」說實在的,許維恩對樂勝男自得其樂的說了一大串感到非常佩服。
「乖孫子,多叫幾聲。呵、呵、呵,就算你們現在還沒有,以後絕對會有,我和她打賭又沒說明時間,你要是不服輸豈不是咒自家無後?」
「樂樂,你听懂阿嬤最後什麼意思嗎?」
樂蓉蓉瞪著樂勝男急急走去的方向,「還不就是她無聊和許女乃女乃打賭我……」她臉紅了紅,「我有沒有懷孕之類的,現在她知道我沒有了就想耍賴,她們打賭又沒指明我什麼時候懷孕,明年、後年、大後年都算,懂不懂?」
「哇,阿嬤的腦筋動得真快,就不曉得他們賭注是什麼?」
想想,樂蓉蓉漸漸覺得好笑。「反正以後總會知道,阿嬤和許女乃女乃還有得斗,我們一定有看不完的熱鬧了。」
每個人都好開心,春天已經來了,永恆常駐。阿嘟你看到了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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