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一牆之隔,人工搭建的小木屋外,燈火輝煌,猶如白晝,號鼓聲響徹雲霄,千軍萬馬一動員起來,連木屋也被震得不時搖晃。
這是殺青前的最後幾場戲,所有的工作人員、演員及至于重新振作的馬匹,正如火如荼的加緊趕拍,期望能早些獲得解月兌。
屋內,曼丘葑整整耗費了七小時五十三分又三十分秒,使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可以說非常奇跡的,她居然能在毫無疏忽遺忘,卻又顛三倒四的情況下,把整個事件的始末,對她兩個哥哥交代、解釋清楚。
當她說完最後一個字,四周瞬間沉寂又安靜下來,靜的程度,可怕到連螞蟻走路的聲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用太認真,你隨便聆听一下,甚至還可以明白的區分,這只螞蟻現在動的是右腳還是左腳呢!
曼丘葑滿懷期待的望著她的兩個哥哥,希望能從他們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就如何嬴政當初毫不遲疑的相信她那般。
然而,她這兩個哥哥並沒有表現出她預期的反應,相反的,他們幾乎沒有說任何一句話,曼丘武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正在盤算某一件事。而曼丘格面無表情,聚精會神的直盯著他那部筆記型電腦螢幕上所傳輸出來的資料。不管是兩權相較取其輕者,或是弱肉強食的自然動物生存之道,曼丘葑決定先對付最容易解決事情的曼丘武。
「五哥,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很想,可是我不能輕易蒙蔽我的心智,道听途說,隨意接受你這妖言惑眾、危言聳听的不實際故事。」曼丘武若有所思的回道。
「我不是妖怪,我是你妹妹!這樣也不能讓你相信我的話嗎?」
「沒錯!你的確不是妖怪,可是你的思想教育者,卻是個不折不扣、無惡不作、罪孽深重、人類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妖魔鬼怪。他最擅長的,就是陷害人于無形之中,我恐怕你近墨者黑,在長期耳濡目染的情形下,受他薰陶,從此墜落,和他狼猾為奸,故意編出這美麗的謊言,想整死我……」他意有所指。
「停!」她听不下去了,不耐煩的又問了一次。「總之,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話,對嗎?」
「賓果!雖然你的故事,內容美得像天方夜譚,令人不勝向往,但這種不符合科學和現實的陷阱,甜得發同罌粟,我躲都快來不及了,又怎麼會自投羅網,你休想引我受騙,我才沒那麼笨呢!」
「臭五哥、壞五哥、烏龜五哥、討人厭五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氣憤的指天對地、當場立誓︰「我以後要是再跟你說上一句話,我就是豬。」
繼而,她將攻擊的目標轉向了曼丘格,有點撒嬌的賴在他身上,用著極為可憐的企求的眼神看著她。
「四哥,你會相信我的話吧!」他可是她唯-的救星,最後的希望了。
「相信!」曼丘格不加思考的回道。
「喂!老四,你可不能因為她是你的一手帶大的,就如此盲目的接受她的話;這不道德的,你必須向廣大的人民懺悔,以獲得他們的寬恕。」曼丘武在一旁看不下去,忍不住插話道。
「我並沒有盲目耳聾,隨意附和她的話,我這是有科學根據的。」曼丘格的視線仍放在電話螢幕上。
「什麼證據?」
「以她貧乏的想像力,和有限的歷史知識,你以為她會有如此高超的創造力,編造這種和她頭腦不搭軋的故事嗎?你太抬舉她了。」曼丘格毫不隱諱的道出事實。「也許,是她的夢吧!」
「哈!那更不可能了。」曼丘格對他所提出的假設嗤之以鼻。「據我所知,她的夢非常現實,除了吃的食物之外,就是一片空白,從出生到現在,沒有半點突破和改善,以她這種不懂得羅曼蒂克的生活習性,你以為她會作出如此浪費的美夢?你太看得起她了。」
這到底是褒還是貶?一時之間,曼丘葑迷糊了。
而且,這兩個人的立場有點曖昧不明,原先持反對意見的曼丘武,現在竟在幫她似的,提出各種可能成立的假設,而毫不質疑她的曼丘格,卻把這些假設一駁倒,她不禁要懷疑,她這位四哥是真的相信她的話,或者只是應付她、哄著她玩的?在她還來不及提出質詢之前,曼丘格搶先一步,對她的想法提出了疑問。
「小妹,你是憑什麼認定劉仲行就是嬴政?」
「當然是憑感覺,它從未出過差錯的。」她很有把握的回道。
「這不能成立,想要逮捕嫌疑犯,必須講求證據,而不能以虛無縹緲的感覺,來判定他的罪行。所以,你要搜集罪證,才能讓他得到應得的刑罰。」他的職業病又發作了。
「四哥,他不是罪犯。」她好心的提醒他。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他突然話鋒一轉。「呃?」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他所指為何?
「與其在這里胡思亂想,不如去找他,當面逼他招供,我難道沒教過你這招嗎?」
「我知道了,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她總算領悟了。
「等一等!」曼丘格及時拉住蠢蠢欲動,正打算以十萬馬力往外沖的曼丘葑,以完美的拋物線,把一個新的隨身包扔進她的懷里。
「給我這個干嘛!我又沒有受傷啊!」她不解道。
「你是沒受傷,問題是在那位劉先生,或是嬴先生,他的傷勢可不輕哪!」
「你確定?」她緊張的問道。
「干嘛!你懷疑我的話啊!」
「沒有!那……」她又準備往外沖了。
「再等一下。」曼丘格拉住她的衣領不放︰「你先打開隨身包,好好的檢查一下里面的藥品,我記得,我準備的一向都很齊全,從未少過半樣,是吧?」
曼丘葑按照他的指示,一一過目隨身包里的藥粉,當她看到一粒白中帶黃的藥丸時,她頓時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所犯的過失,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頭。
「我忘了有止痛藥……」
「真是庸醫啊!」曼丘格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這麼丟臉的事,你千萬別說出去,否則會砸了我的招牌。病人會來抗議、抵制的。」
「死人還會抗議、抵制嗎?他們不是早巳默認你的暴行了?」曼丘武又忍不住插話道。曼丘格冷冷的白了他一眼,不發一言。
逮住了這個空隙,曼丘葑輕松的的自曼丘格的掌握中逃月兌出來,打開木屋,以接近超音速的速度,沖向千軍萬馬、人聲鼎沸的片場。
「你真的相信劉仲行就是羸政?」曼丘武仍在懷疑中,原先他以為這是曼丘格和曼丘葑串通好,要設計他的圈套,現在,他雖然推翻了這個想法,卻依舊不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你說呢?」曼丘格回給他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這個……你要跟我賭嗎?」他突然玩心大發。
「賭什麼?」
「你賭他是,我賭他不是,輸的人必須服務贏的人,在三天三夜之內,無怨無悔的接受他的支使,為他做任何事。」
「好啊!」曼丘格淡然的同意了這項賭約。
曼丘武興致高昂的立了一式兩份契約,把它們擺在曼丘格面前,並遞了了筆和印泥。
「你不會覺得太閑了嗎?」
「不會!不會!打鐵要趁熱,免得你日後反悔,翻臉不認帳,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在曼丘武強烈的要求下,曼丘格不只簽名,還讓大拇指沾上印泥畫押。
「哈!哈!我真是太聰明了。」曼丘武認定他逮到一個大好機會,以償還過去他在曼丘格那所得到的悶虧。
是太愚蠢了吧!曼丘格冷笑的望了一眼這份契約,接著,他又把視線移到電腦螢幕上。
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從藝能界白痴,一下躍升為演藝界萬事通,全拜他二叔借給他的這幾塊磁碟所賜。它里面所記載的資料,真是包羅萬象,形形色色模樣俱全,對象從只有一個鏡頭的臨時演員,到演了幾百部戲的天王巨星,範圍囊括了中外,甚至連最冷僻的落後地區也在內,數量高達了數十萬余人,時間界限在于近五十年,它可以說是藝能界的百科全書。
曼丘徹向來是隨身攜帶,以作為篩選淘汰賞的依據,曼丘格卻對它做了另一種用途的利用。
「只有九年嗎?」曼丘格對著它喃喃自語。
這時,螢幕上所呈現出來,正是劉仲行的個人資料,包括他的經歷和各種新聞報導內容,雖然是詳盡到無微不致,但時間的斷限卻只有短短的九年,之前的紀錄則是一片空白。
是曼丘徹的調查不夠確實,還是這段過去,根本讓人無從調查起,望著螢幕上所顯現的那張劉仲行近照,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流過他的心田,他不太確定的想起了一件事。
「四哥!」先是曼丘葑的急促叫聲,緊接著「踫」的一聲,木門應聲而開,當場碎得四分五裂,它還沒用過多久,短暫的壽命就此畫上句點。
好不容易快要謎底揭曉的思索,被她破壞是消失殆盡,曼丘格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面無表情的望了她一眼,又瞧了瞧躺在地上,提前陣亡的木門。
「你的破壞能力又加強了。」很明顯的,他在感慨她的粗魯,對木門所造成的無情迫害。
「四哥!他不見了。」曼丘葑氣急敗壞,緊張憂懼的雙手握住曼丘格的左手腕,拚命的想拖他到外面,幫她解決這突如其來的災禍。
「誰不見了?怎麼回事?你慢慢說。」曼丘格臉不紅氣不喘的定在原位。
「他啊!就是是嬴政,現在的劉仲行,他不見了。」她氣喘吁吁的解釋著。「我一到片場,小王就告訴我,他在拍近最後一個鏡頭,卸完妝後,人便不知去向。現在,他的經紀人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四處尋找他,四哥,你說要怎麼辦?」
曼丘格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安撫著心急如焚,眼里已有淚花在打轉的她。
「沒事的,你試著用感覺搜尋他的所在,就像過去你在荒野和森林里狩獵鳥獸一般,把心靜下來,讓自己的身體感應他。」
深吸了一口氣,曼丘葑閉上眼楮,慢慢地使激動的情緒冷靜,半懸的心沉澱,憑著野性的直覺,面對四方搜索著。
「我感應到了,他在呼喚我,應在正北方。」
曼丘格在心里忖著,回頭要曼丘武去把那部租借的車輛開過來。
「不能直接過去嗎?」曼丘葑急道。
「太遠了!你如果不想因為浪費時間,而讓他逃掉,就在這里乖乖等你五哥把車子開來。」
「為什麼?我不懂!」她滿是疑惑的望著曼丘格。「他為什麼不跟我相認,反而要避著我?」
「也許,他是打算跟你玩捉迷藏吧!」
「原來如此。」她明白的點了點頭。
沒錯!這正是嬴政的行事風格,他總是先布置好陷阱,等著獵物往里面跳,然後他再高高在上的將對方一網打盡,以前他來對付敵人,則是用來對付她。
「只是……小妹!」曼丘格若有所思的問道︰「如果,劉仲行非嬴政的話,你想怎麼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想辦法回古代,回到他身邊羅!」曼丘葑毫不考慮的回道。
「是嗎?」他沉吟著。
如果單獨讓她回古代,曼家的主人,亦即老大曼丘理勢必會不肯,而他這個小妹,偏又是打定主意去做,就絕對堅持到底的人,這兩個人一旦硬踫對上,肯定會釀成一場驚天動地、空前絕後的大災難。
這倒還無所謂,只是這一來,他原先的計劃就得作廢了,真是麻煩哪!
這一刻里,曼丘格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但時間不長,僅維持到曼丘武駕車來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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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黃土地尚籠罩在一片暗無光彩的深藍色天空之下,周圍還有殘余未褪盡的夜色,朦朧迷蒙,像有一層薄紗擺在視線之前,隔絕了所有的真實,讓人無法看得真切清晰,只能隱隱約約在腦海中,模索拼出虛幻的景象。
在這個萬籟俱寂,大地仍在沉睡的時刻里,有一輛有點殘破又有點老舊,但還能派上用場的轎車艱苦的行駛過泥濘不堪、凹凸不平的黃土路,它所制造出來的噪音,驚醒了睡眠不足的萬物,暈黃的燈光,不客氣的排開依依不舍的夜色,搖搖晃晃的攜帶著三位嬌客,蒞臨這荒廢已久的古跡遺址地。
沒等車子停穩,曼丘葑情急的推開車門,招呼也不打一聲的沖了出來。
面對著這個空曠又晦暗的黃土地,她只是往四方望了一眼,然後便鎖定了方向,刻不容緩的朝它奔去。
「這是什麼鬼地方?」跟隨在後的曼丘武,先是抱怨了一聲,隨即看到照後鏡中的自己,忍不住驚呼道︰「天哪!一天睡眠不足,我的花容月貌全完了。」
當場,他從後車座里找出了隨身攜帶的保養品,就地開始了他維持了十五年不衰的每日保養護膚功課。
在車里面模索了半天,最後才離開的曼丘格,手捧著臨離開前向曼丘徹借來的相機和三腳架,面朝著曼丘葑方才奔去的方向,悠閑自在的散步著。
東方,第一道曙光初露,緩慢的往上爬升著,溫柔的光線照射在淡無光的黃土地上,不但給了它生氣,也喚醒了尚在睡夢中的萬物。
曼丘葑停下疾奔的腳步,發愣的看著眼前的這一慕。
在高低起伏、交疊錯落一致的土堆中,襯著斷壁頹垣、倒塌殘破的背景,他沐浴在晨光中,半跪著,左手放置在地上,以支撐略微落寞孤單的身軀,右手輕輕的握著一把黃沙,任由它隨意從他的指間縫隙中滑落,被微風吹散,四處飛揚,再重回歸到黃土地堅實的懷抱中。
不知他在這里待了多久,但夜晚的露水,眷戀的凝結在他的發梢上,它們不因為晨曦的降臨,而自慚形穢的消失,反而閃爍著晶瑩耀眼的光芒,像是自然所贈予的王冠,表現出他不平凡的高貴,和與眾不同的雍容氣質。
沒有錯,他的的確確是嬴政,即使他戴著面具,以虛假的外表困惑她,拿不實的言論來規避她,只要他的心在呼喚著她,她又怎能錯過他呢!
耳里傾听著她急促的呼吸聲,他明白她已尋著他了,但他沒有抬頭理會她,只是瞧著手里的黃沙逐漸流失,直到半點不剩為止,他這才站直了身子,慢條斯理的拍去了沾染在身上以及手上的灰塵。
「你……」她該怎麼說呢?是直接拆穿他玩的把戲,或是繼續跟他玩下去?
「過來!」他下了第一道命令。
他回過頭來,平靜的瞧著她,然後他伸出了左手,對她提出了邀請,沒有多余的話,只等她的回應。
「嗯!」曼丘葑微笑的點了點頭,把右手放在他略微冰涼的手心中,讓他緊而扎實的握住。
她一直在實踐當日對他許下的承諾,對他的話言听計從,如果他現在打算帶她前往水深火熱的地獄,她也會毫不考慮的接受。
「時間太過于倉卒了,再加上我擔心你的安危,又認為沒有必要,所以有許多地方我沒帶你去過,但是,這里……你應該有印象吧!」他指著眼前的黃土。
「我想不起來了。」她傻傻的望著眼前的黃土地,聯想不起它原先應該是模樣。
「這里,原來有個石階的,往上走沒幾步,便是寢宮的正門。」他引導著她,每走一步,便向她解說原有的形狀的周圍景致。「往左繞過回廓,拾階上去,那一塊只有平台的地方,就是紫虛亭了。然後走過卵石鋪成的小路,經過另一道回廓,便可到達我居住的寢宮,那是我和你初次相遇的地方。」
依著他的指點和形容,曼丘葑的眼前,慢慢的浮現出咸陽宮原有的模樣和景觀。
多令人懷念哪!那些構造簡單,卻樸實大氣的宮殿樓閣和亭台水榭,好像又重新回到她身邊。而花園中艷麗奪目的繁花,和濃密盎然的樹木,正迎風招展,頻頻向她點頭召喚,向她傾訴著久別重逢的欣喜和思念之情。
依稀恍惚中,她看到了那群受了傷卻不肯醫治,害得她四處捉拿逮捕的侍衛,還有忠實可靠,卻被她整得很慘的蒙由,他似乎正在抱怨她的醫術不夠專精,平白讓他受了不少苦。
再往旁邊看,那是僅有一面之緣的呂征,靠著他,小鳥依人的,則是溫柔卻膽怯的梅姬……這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回到和嬴政相遇的那段歡樂時光里,多美,好啊!
陡地,一陣不解風情的晨風襲過,揚起了漫天的風沙,打斷了她的回憶,也吹走了她眼前虛無不實的幻象。再回過神,她只看到一望無際的黃土地,過去的一切早已土崩瓦解,經過千年歲月的消磨侵蝕,什麼也不剩,僅留下在清晨中,顯得格外冷清淒涼的土墩沙堆。
一股寒意驟然流竄過她全身,她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他取出了那條破舊卻洗滌得分外干淨的絲巾,舉止輕柔,唯恐傷及她似的把它圍繞在她的頸項上,好讓她多點暖意。
「明明怕冷,卻還不懂要注意保護自己。」
「你是嬴政!」她決定正面宣戰。「我不是!」他笑了笑,繼續裝蒜。
「你騙你!如果你不是,你怎麼會對這里如此熟悉呢?」
「因為我有這個。」他取出了兩本觀光指南和古跡遺址研究,擺在她面前。
嬴政的心機城府之深,向來無人能及,他若沒有萬全的準備,又怎能安心的跟她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呢!
可惜!如果他踫上的是其他人,也許會退縮,或者是放棄,但偏偏他踫上的曼丘葑,只要認定了,就絕不更改,不但不會退縮放棄,反而會更加勇往直前。
「我不管!我說你是嬴政,你就是!」
「你看我如此溫柔斯文的模樣,像那個殘忍的暴君秦始皇嗎?」他仍是滿臉笑意。
「我只要你承認你就是嬴政,你沒事扯上秦始皇干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嬴政和秦始皇之間的關系?」
「我沒事管他們有什麼關系干嘛!」
「他們是沒有什麼關系,只是……」只是踫巧是同母異父的兄弟罷了。
從初次見面開始,他就認為她很奇特,不同于一般人,只是沒想到她會奇到這種地方,連十幾歲孩子都知道的事,她居然會完全不知道,真是怪得很。
不過,正因為她的奇特無人能比,才更以證明他的眼光獨到,不是嗎?
「知道我是不是嬴政,對你很重要嗎?」
「當然!這還用說嗎?」
「想得到答案?」
「嗯!」她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淡淡一笑,把她拉至他懷里,用手輕托起她下巴,側過他微熱的臉頰,他熾熱的唇攫獲住她紅潤的唇瓣,給了她一個又輕又柔,卻意味深長的吻。
隨即,他放開她,趁著她尚在發愣,反應不過的空檔,俯身在她身邊喃喃細語。
說完後,他便留下兀自在呆想的曼丘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生氣了?她有做錯什麼事嗎?曼丘葑東想西想,想了半天,還是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最後下了結論,應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他一直不肯承認了就是嬴政,這是他不對,他不能做這件事,只有她,才有資格做這件事。
所謂的這件事,就是指他吻她。直到現在,她依然單純的認為,吻這項動作,是用來表達內心滿和憤怒的。
可憐的嬴政,幸好他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否則他恐怕要傷心難過到極點了,而更可憐的是,還在後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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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了尚在大腦迷宮里尋找出口和結果的曼丘葑,嬴政是想趁著天色還早,盡快趕回片場,以免經紀人起疑,卻在半路上,遇到了手捧著相機的曼丘格。
這兩個人正面對上,一時間直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還外加閃電、打雷和狂風在一旁助陣,不由分說,他們的視線雖然冰冷,卻仍然在半空中進出光彩刺眼的火花。
一個猶如天空大展飛、睥睨一切、冷酷凶狠的蒼鷹,眉另一個仿若地面老謀深算、狡詐陰險、城府深沉的狐狸,未開談之前,空氣中即已彌漫著一股詭異危險的氣氛,表面上風表浪靜,底下卻是波濤洶涌,危機四伏。
不用多余的言談,僅僅一眼,很輕易的,他們立時看穿了對方的想法。
「好高明的一招。」嬴政露出了贊賞的目光,並用手指了指那架相機。
「哪里!不及你的高明。」曼丘格稍頓了一下,頗有深意的笑道︰「因為有你太多的顧忌,那些卑劣的手段,自然是我來使用才恰當,我無牽無掛,又無後顧之憂,就算那群垃圾與我正面為敵,我也不在乎!」
顧忌?是的!嬴政有太多顧忌了,若不是為了救命恩人和他必須償還的罪過,他早就帶著曼丘葑遠走高飛了,哪里還需要對那個女人虛與委蛇,還有受她的眼線,亦即他的經紀人監控,更不用去應付那些鍥而不舍的記者,以及想盡辦法擺月兌狗仔隊的跟蹤和糾纏不清,他真的快厭煩到極限了。
「你的傷勢如何?」
曼丘格想上前進一步檢視,卻被嬴政推拒了,他倒退了一步,在確定保持適當距離後,他揮了揮手。
「只是輕傷而已,沒什麼大礙。」話雖如此,但由他沉重的呼吸聲可知,他的傷勢其實並不輕。
「這孩子真是的,我明明叫她帶藥包的,偏她一心急,又把它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想不忘也很難,曼丘格遠觀他們之間相處的狀況,聞曼丘葑則被被他耍得團團轉,連自己在干什麼都搞不清了,那還有多余的腦容量去記住她四哥交代的話。
「忘了正好,我不想……」話說到一半,嬴政連忙打住,但曼丘格卻心知肚替他接了下去。
「你不想變成蒙由第二,是嗎?」
「蒙由……」嬴政淡淡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明白就行了。」曼丘格也回給他一個微笑。
既然嬴政的玩性哪些堅強,他曼丘格豈落人後,自然是奉陪到底,繼續玩下去羅!
「可是,我不太明白耶!」待在一旁進行敷臉保養工作的曼丘武,听不下去又忍不住插話道。
嬴政用著古怪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仿佛他是什麼外星球來的怪物似的,為了怕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失禮之處,嬴政勉強克制住滿腔的笑意以及帶的疼痛感,匆匆忙忙的招呼一聲,隨即便落荒而逃。
「他干嘛走得這麼快?」曼丘武不解道。
「因為他不想傷勢加重惡化,以至于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曼丘格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他真的是嬴政嗎?」他原先的堅持開始動搖了。
「你說呢?」曼丘格冷哼道,「什麼不直接跟小妹相認呢?」
「也許,他是想試驗吧!」
「試驗小妹的感情?別傻了,小妹她一向是從一而終,對自己所喜愛的東西很堅持的,我不信他會看不出來。」
「他是看不出來,但他沒把握肯定小妹對他所產生的感情是愛情。」曼丘格感嘆道︰「這也不能怪他多凝,要怪只能怪曼丘家上上下下全都是愛情白痴,以小妹的病癥最為嚴重。」
「你這什麼?如果我是愛情白痴的話,我能獲得情聖這個封號,縱橫情場,周旋在數百名女人之間嗎?」
「那麼,請問情聖大人,你可曾愛上任何一個女人,或者是有稍微動心的感覺?」
曼丘武雙手用力的扯著頭發,努力在回憶著他這二十七年的人生之中的點點滴滴。然後他發現一項事實,從小到大,他雖然和上萬名女人交往過,卻沒有半個人的倩影駐留在他的心頭。
「我好象真的沒愛過任何女人。」即使百般不情願,但他還是不得不把這項事實公諸于世。
「小妹也是!她被我訓練得太過于听話,只要是在合理的範圍內去要求她,她絕不會抗拒,而且會順理成章的接受。」曼丘格坦誠他的教育確有失敗之處。「經過如此多年的觀察,嬴政八成早看出這一點,所以,他在等小妹主動。」
「四哥!」曼丘葑一臉嚴肅的出現在他們面前,經過漫長的思考,她那有點打結的腦筋,好不容易的做出了決定。「我要獵狐。」
「狐?不行哪!小妹,現在全世界都在提倡保護動物運動,我們應該要響應,不能隨意殘害小動物,知道嗎?」回她話的是又忍不住插話的曼丘武。
「啊……」望了他一眼的曼丘葑,像看到鬼似的叫了出來,又想起了她先前所發的重誓,連忙用手掩住嘴,斷斷續續的發出咿唔的聲音。
啊!好險哪!她差點就要變成豬了。
雖然豬也是很可愛的動物,可愛到令人忍不住對它食指大動,但由于她不想被吃,所以還是當人比較好。
「她在說什麼?」曼丘武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他們之間居然產生了比天高、比海深的曼丘格代溝。
「她說,五哥沒事干嘛裝鬼嚇人。」
這會兒,對她了若指掌的曼丘格,不但成了她的代言人,還同時兼做翻譯,以及成為她和曼丘武的溝通橋梁。
什麼裝鬼嚇人,我這可是代價昂貴的火山岩漿美膚面膜,真是不識貨,一點眼光都沒有。」
「嗯……伊呼……唔哦……」
「她又說了什麼不堪入耳的話?狐狸,所以要你別擔心環保團體會來抗議。」
「狐狸還有假的嗎?」曼丘武不解的道。
曼丘格和曼丘葑神情漠然的白了他一眼,然後又動作一致的搖頭嘆息。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四哥!我從來沒有主動跟你要求過任何事,是嗎?」曼丘葑把話轉入正題。
「沒錯!」
「那麼,我現在想跟你提出要求,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有什麼問題呢!即使你想要天上那一輪明月,我也會想辦法為你摘下它,如果你嫌它太大,沒地方擺,那也不要緊,我可以買艘太空梭,直接把你送上月球,讓你們永遠在一起。」
「不!我不要那麼麻煩的東西,我怕引起六十億人的抗議和懷葛,我只要有嬴政就足夠了。」
這比登陸月球簡單多了,對他曼丘格而言,這是世上最唾手可得的,因為他不用出任何餿主意,嬴政自己就會主動送上門,讓他不費吹灰之力,輕輕松松完成他這個有如女兒般的小妹,有生以來的頭一個要求。
「他對你很重要嗎?」曼丘格沉吟道。
「依我看,小妹百分之百是愛上他了,否則不會想得到他,真是可喜可賀,愛情白痴終于開竅了。」曼丘武用著略帶嘲諷的口吻,如是對著曼丘格笑著。
「我不懂得什麼是愛,也不知道什麼是情,我只是想著,如果我能一輩子都和他在一起,和他開心歡笑,陪他傷心難過,我就心滿意足了。無時無刻,他的眼神總是在告訴我一件事,他需要我,他不想和我分離,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如果我失去了他,我想我會難過得好像死了一般。這樣的心情,你能理解嗎?」
「我想大致可以。」
「你會幫我嗎?四哥!」
「那還用說!」曼丘格模了模她的頭。
這句話有兩個含義,一是她的要求,他絕對幫她達成,另一個則是就算她不說,他也會想盡辦法把他們兩個綁在一起。這年頭祭品不太容易找到,他哪有可能輕易放過嬴政呢!在欣喜小妹終于情竇初開,吾家有女初長成,以及他終于有為人父的成就感同時,他禁不住擾憂的皺起眉頭,喃喃自語著。
「為什麼曼丘家女人所找的對象,沒有半個是正常的的,前一個不男不女、孩子氣十足;這一個卻是二千多年前的古人,而且玩性堅強;還有一個雖不是古人,卻也差不了多少,是個與時代月兌節的忍者總帥,下一個……不會是什麼外星球來的不知名怪物吧!」
而這一切,全都是他這個始作俑者一手造成的。
當然,善于推卸責任、從不認錯的他,絕不可能把這些過失往自己身上攬,他是非常理所當然的認為和肯定,之所以會造就出這樣異于常人的結果,其根本原因,是出在曼丘家女人的眼楮有問題,思想短路,才會把原本南轍北轍的兩個人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