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慌張的看著快要被推開的門,身體僅能坐在椅子上無法移動。
「你不快躲起來?」他立即回頭對笙鈾喊著。
「為何我要躲起來?」笙鈾不明白,谷-怎麼會如此慌張。
「你……」谷-話還沒說完,一群人已經涌進這間屋子,他緊張的回頭,活像是跑了好一大段路似的呼吸急促。
「原來你在里頭?」走在最前頭的是宮里最有威望的收妖術士,而他的年紀也有半百了!
當然,他也是不滿谷-年紀輕輕就掌管朝廷里的最高術師職位。
「請問,各位前輩如此勞師動眾的來這里,不知有河要事?」此時的谷-早已冷汗直流,但是必須故作鎮定!
先靜觀其變吧!鎮定!他必須鎮定!不要緊張。
「我們感覺到這房間有妖氣。」老前輩的身後突然冒出一個年紀與谷-差不多的少年,以高傲不屑的口吻對他說著。
「哦!有妖氣啊……」他假裝不知道的回答,目光不時往坐在身旁的笙鈾飄去。
難道,他們都看不到笙鈾嗎?
「我們都感覺到了!沒理由你這執事感覺不到,除非你這術士的身份根本就是個幌子……」老前輩模模下巴,帶著戲謔的微笑說道。
而身後的術士們則是跟著一起哄笑出聲。
這話听在谷-的耳里,真是極為不舒服,但是……仔細想想,既然他們見不著笙鈾,那就表示事情好解決多了。
算了!被這麼羞辱他也認了!誰教他年紀輕輕就踩在這些前輩的頭上呢!
「那就請前輩多指教了!我坐在這里已有多時,並未察覺到你所說的妖氣。」這時候就是要虛心!
一定要謙虛以對!
「哼!想不到執事的能力也不過如此。」躲在老前輩後頭的人,突然冒出聲音冷冷的道。
而谷-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誰出口罵人的。
可惡!他最討厭別人躲在暗處罵他了!
「前輩!剛剛那股妖氣似乎不在了。」一名男子在屋內到處搜索之後,發現並無異狀,便在老前輩的耳邊輕聲的說著。
「好吧!看樣子那只妖物是給逃了,我們這就放過你。」
老前輩依舊趾高氣揚的回應著,心里雖有小小的不甘心,但是找不到那股妖氣的來源,他們也沒轍。
谷-當然知道,笙鈾將他的妖氣給壓下來了!以他的道行要將妖氣隱藏起來絕不是難事。
所以,一群人又跟著老前輩走出房間,而走在最後頭的一名年輕道士突然回頭。
「谷-!」他語氣凝重的叫喚。
「前輩有何指教?」谷-彎彎身,禮貌的回應。
「剛剛的事,算是我們誤會了!如果你是像那些不入流的道士一樣豢養妖物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說完後不等谷-回應,他立即轉身就走。
留下一臉愕然的谷-盯著他離去。
豢養妖物?他、他才沒這麼不入流呢!
走遠的年輕道士又再次回頭朝他大喊著——
「谷-!最近城橋那頭老是有一般民眾受到妖物的攻擊,我們都在提防這件事,你最好也多擔待些。」這名年輕道士其實不壞,剛剛那番話算是提醒他。
而谷-也嚴肅的點頭回應,他當然知道這名道士的用心。
「需不需要我幫你去查城橋的事?」笙鈾突然出聲,讓谷-皺眉看向他。
「不需要!老讓你們妖物出手幫忙,像話嗎?」這比豢養妖物還要糟糕!
「你不也是與我們和平共處?」笙鈾皺眉回應,截至目前為止,這小家伙跟景處得不錯啊!
「誰跟你們和平共處?是你們老來騷擾我的好不好!」搞清楚狀況啦!
谷-不禁翻了翻白眼,這真是謬論!
「我們打擾到你了嗎?」笙鈾用著很認真的口吻詢問,但他越是認真越讓人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不僅是景這麼覺得,連現在坐在他對面的谷-也用詫異的表情看著他。
「廢話!」谷-大聲的回應。
「這可就糟糕了!景吩咐我必須無時無刻在你身邊盯緊你,不準出任何差錯。」
他可是奉命行事的。
「不需要!」谷-氣得不想回應了,干脆背對笙鈾。
再跟他說下去,他一定會氣死。
「呵呵……」
平常不苟言笑的笙鈾居然輕笑出聲,讓谷-嚇得轉過身,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他。
「怎麼?我不能笑嗎?」笙鈾立即收斂笑容,回問谷。
其實,笙鈾只是嚴肅了點,否則他笑起來是挺有吸引力的,如果他是人類的話,肯定會迷死不少姑娘家!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我才想問你,你在笑什麼?」莫名其妙被笑,還真是讓人不舒服。
「難怪景老說越來越拿你沒辦法了!」笙鈾認同的點點頭。
「為何突然這麼說?」拿他沒辦法?為何?
「你的個性轉變得如此之大,連我都無法接受。」笙鈾嘆了口氣,像是很惋惜似的。
「什麼轉變?我本來就是這個性了啊!」說得好像他們認識多久似的。
「以前的你啊!可是很天真可愛又溫馴呢!」笙鈾表情像是懷念的繼續點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他怎麼一句都听不懂?
「我是說,以前你還是小雪球的時候,可是族里人人搶著抱的寶貝呢!」
連他都忍不住搶著抱了。
「你也跟那只臭狐狸一樣!老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小雪球?小雪球到底是誰啊?
「所以,我才覺得無法接受啊!」笙鈾看著眼前這名少年,臉龐、外型跟小雪球如出一轍,但那暴躁、易怒的脾氣卻完全相反。
「你們說的小雪球,到底跟景是什麼關系?」他非得弄清楚不可!
「你說小雪球啊!就是你前生的身分。」
笙鈾感覺他身上的氣,還是確定他就是小雪球,甚至身上還帶了一半的狐妖血統,這孩子今生的背景八成也不簡單。
改天來問問景,說不定他知道!
「胡說八道!」關于這點,谷-就是要反駁!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總有一天你會想起。」笙鈾篤定的回答,看了看正賭氣不肯回話的谷-,他才又繼續道︰「景之所以會這麼執意找回小雪球,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話說回來,他還真的挺想知道的!
「小雪球從小就跟著景!」
笙鈾半睜著眼,思緒飄回好久好久以前的回憶里……
「這之幼狐很罕見。」笙鈾與景走在小徑上,他一直盯著景抱在懷中的小小身軀,忍不住說道。
「這是在雪原那一帶生存的雪狐妖吧?」景不確定的回答,而懷中的身軀像是得到溫暖似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雪狐妖?那只是個傳說吧?」他從長老那兒听來不少這類的傳說,但沒有人真正見過雪狐妖。
據說,他們擁有如細雪般的蒼白毛色,就算化成人形,一頭閃耀的蒼色發絲、白皙的肌膚、像是會勾人似的黑亮雙眼,還是令人不禁沉醉。
總是讓人不禁贊嘆,真是太美了……
景突然朝著笙鈾微笑,舉起正在他懷中熟睡的小白狐。
「當初在北方,眾人相傳有個純黑如狼般的凶狠黑狐,現在不就在我面前?」
笙鈾知道景指的是他,他抿抿嘴沒有答話。
好吧!傳說不再是傳說!這件事是真的。
景將這只幼狐帶回族里,由自己負責養這只小狐狸,當然他的特殊毛色引來不少族人觀看,甚至搶著抱。
而景心里去涌起一股自私的心態,誰也不準踫他!
他常會一把搶回小雪球,勒令不準任何人靠近小雪球,甚至將他藏在自己住的穴里。
直到有一天,小幼狐突然趴在鋪著皮裘的床上動也不動,漸漸化成人形。
就如傳說中的一般,細柔的雪白發絲,白皙柔女敕的肌膚,一雙美麗深黑的眼楮。
只是,身形還是個小孩子。
才剛學會了站立,雙腳顫抖的試著站在床上,而他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景。
以為他是母親似的,伸手就要他抱。
不過看在景的眼中可不是這樣,一股強烈的佔有欲讓他直覺這小家伙會是他一生的摯愛。
他將小雪球看成是他此生將永遠陪伴的愛侶,不管他是男是女,不管他的年紀大小……
「乖……」他伸手將小雪球抱起,隨手拉了一張薄被替他裹上。
「嗚……咿……」小雪球嘴里還說著听不懂的牙牙之語,卻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他認為是母親的人,已將他定下。
景將他深深擁住,觸模著柔軟的發絲,蹭著他的臉頰,感覺很舒服,讓他舍不得放開,永遠也舍不得放開。
小雪球從小就跟著景,連睡覺也是一起睡,直到他懂事的年齡了,還是跟著景一起睡。沒別的原因,是景要求的,誰都不準有怨言,盡管大家都很想看看這可愛的小雪狐。
他長得真的很美!第一次正眼見到小雪球時,笙鈾心里是這麼想的。
「想通了?願意讓他出來玩了?」看景將他抱出來,笙鈾像是挖苦他似的問著。
「他太好動了,我都快抓不住他了!只好讓他出來跑一跑。」不過,景還是用一塊布將小雪球包住。
「就說你這個王,怎麼可能勝任母親的角色!」笙鈾真的把這件事當玩笑看待。
前幾天景還忘了喂小雪球,害他半夜餓得伸出爪子亂抓著景拼命哭,才讓景氣急敗壞的找了個母狐妖來喂他。
當時在一旁的笙鈾,忍不住悶悶的笑出聲來。
「你在笑什麼?」半夜被小雪球這麼一鬧,他心情已經夠惡劣了,還听到下屬這種疑似取笑的聲音。
「王,就算你想照顧他,也該顧及自己是否有能耐吧!」知道主子心情不好,笙鈾當然說話得小心些。
「什麼意思?」景依舊怒氣沖沖的回問。
「你差點餓死他呢!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笙鈾又悶笑了幾聲,惹來景的一陣白眼。
正努力吸著女乃的小雪球,好不容易吃飽了也打了個飽嗝,不等母狐妖的回報,景立即將小雪球抱回懷中。
「退下!統統退下!」他惱怒的遣散所有人。
包括笙鈾也被趕出來,不過……笙鈾看到了!
他看到為了這件事臉紅的景,原來這不可一世的王也會害羞啊!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呢?不能喂女乃就不能喂女乃啊!難不成他連這種事也想自己來?
過了幾天,漸漸長大的小雪球也開始好動、貪玩了起來,景不得以只好將他放到族里跟其他的小狐妖們玩。
于是,景最頭痛的事情發生了!
一群狐妖,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搶著抱他,全都搶著跟他玩。
最可惡的是,連笙鈾也在其中!
被搶來搶去、抱來抱去甚至蹭來蹭去的小雪球,當然嚇壞了!
他立即嚎啕大哭,想找那個最疼他的身影,他哭紅了眼楮四處尋找,卻是找不到他最熟悉的金色身影。
「景……景……」
他依舊有些口齒不清,但是所有人都听得出來他在叫誰。
小雪球說的第一句人話不是母親或父親,而是景,是一個人名!
由此可見他對景的感情有多深厚。
「這邊!」景突然出現,一把接過小雪球,用凶狠的目光看著所有族人。
低頭看著扯住他衣襟嚎啕大哭的小雪球他就心疼,無奈的看著所有族人。
「你們別太過分了!」遇到這種情形,他也很無奈。
景只好抱著小雪球回穴里,安撫了好一陣子他才停止哭泣。
不過而後族人跟小雪球玩時倒也收斂了許多。
過了些日子小雪球也大了,這時笙鈾開始懷疑當初景之所以自己養大小雪球的原因。
情況似乎不單純……
「你一直看我這里做什麼?」坐在樹上的景,懷中抱著正在熟睡的小雪球,他也趁這休閑時刻看著遠方吹吹風。
而離他不遠的笙鈾則是一直用著古怪的目光盯著他。
「小雪球也過了成年禮了吧?」那抹窩在景懷中的身影,看起來已是成年的身形。
雖然還帶著些須的稚氣,但是……依小雪球的年紀來說,是可以讓他自力更生,甚至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了,可是,看起來景似乎不打算放手,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是過了成年禮,有什麼問題嗎?」景親昵的把玩著小雪球的雙耳,還不時低頭蹭著他的頭發嗅著發香。
「他可以獨立了!」笙鈾皺眉回答,他在這年紀已經是可以獨立生活的成年狐妖了!
「不必了!跟在我身邊就行了。」景搖搖頭,像是在宣示似的摟緊小雪球。
「就算你再怎麼寵他,也不能這樣吧?」笙鈾無奈的嘆了口氣,景是怎麼了?這麼基本的常識應該是知道的,還刻意如此?
「為什麼非要他獨立?」他想跟小雪球在一起不行嗎?
「你還問?你應該知道吧!他成年了,該獨立、甚至可以娶妻生子了!而不是每天跟在你旁邊磨磨蹭蹭的。」笙鈾的口氣有點責備的低吼著。
「他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夠了!不需要娶妻生子。」景冷眼看向笙鈾,駁回他的意見。
「你在說什麼鬼話!跟在你身邊……」一瞬間,他听懂景的意思了!
他嘴巴張得老大,驚愕的看著景。
「你養小雪球該不會……一開始你就打定主意了吧?」他依舊以驚訝的神情看著景。
「打定什麼主意?」景反而回問他,臉上還掛著一絲邪笑。
「我的天啊!你要跟小雪球……等等!」笙鈾偏頭一想,正在找合適的名詞來解釋景跟小雪球的關系。「你愛他?」
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會發生在笙鈾身上,他只有懵懵懂懂的替他們下結論。
「嗯!」景不否認,甚至點頭回應。
「原來你……」笙鈾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這狡猾的家伙原來一直都在計畫這件事?
「你看起來很生氣,不像平常的你。」景皺眉說道,眼前的笙鈾僅能用失控來形容,平常的他可是既冷靜又安靜的。
哪像現在……廢話連篇!
「任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受不了的好不好!」笙鈾挫敗的抓抓頭發。
「那麼,你懂了嗎?」景突然回問。
「懂是懂了!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笙鈾嘆了口氣,心情有些平復了。
「又沒影響到你,你只要盡你的本分嘛!」看笙鈾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景又有皺眉。
這只是件小事,不必這麼在意吧!
「好!你說得都對。」笙鈾揮揮手,半接受了景的想法,反正不干他的事!
「很勉強喔!」
「你到底想怎樣啦?」笙鈾氣得出聲大罵。
景從認識他以來就屬今天他話最多,甚至還動怒。
不過笙鈾的大吼也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小雪球。
「景……好吵。」他在景的懷中磨蹭,不時嘟囔以示不滿,有人打擾到他睡午覺了。
「抱歉,吵醒你了!」景寵溺的揉揉小雪球的臉,一把將他抱起。「我們回穴里。」他習慣的在小雪球額際烙下一吻,輕輕一躍就從樹上跳下。
「嗯……」小雪球還沒睡飽,含糊不清的點頭回應,閉上眼楮繼續睡覺。
「你們的事,我懶得管了。」
笙鈾還坐在樹上,看著景與小雪球離去,他小聲的抱怨著,隨著風將這股抱怨吹遠。
他不管了……
「開……開什麼玩笑啊?」谷-鐵青著臉對著笙鈾的大吼。
「你對我吼也沒用,總之就是這樣。」他可是沒有造假,把所有事情完完全全的照實說出來,也換來谷-的不可置信。
一般人听到這種事情會有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那個臭狐狸是有目的的養小雪球喔?」這件事听起來還真是讓人無法接受。
「我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講了,不必再問一次。」笙鈾掏掏耳朵,該說的都說了,為何還要再問一樣的事呢?
「我的意思是,他的想法有這麼驚世駭俗嗎?」對谷-來說,這件事非常驚人,嚇得他不顧腳痛的站起身來。
「對人類來說是有可能的,但是對妖類來說,上萬年的道行,年紀與否根本沒有差別。」
過了這麼多年,景的容貌未曾改過,變的是他那越來越不可理喻的任性。
「不是不是!我指的是,他跟小雪球一樣都是男的吧!」這件事實在太荒謬了!
「那又如何?族里的人還不都照樣接受。」雖然他們是過了許久才接受景跟小雪球的關系。
「那不一樣啦!」他的頭開始有點痛了。
「哪里不一樣?」笙鈾越听越模糊,這家伙的理解能力有這麼差嗎?
「那只臭狐狸認為我就是那個小雪球,這不就代表他對我……」谷-說不下去,總之他完全不能接受這件事。
「你本來就是小雪球,他會找你也就是這個原因。」看著谷-近乎抓狂的模樣,笙鈾大概能理解,他之前也是這種情形。
「別鬧了!」他可是當事人耶!
「時間久了,你就會習慣。」他也是這麼過來的,這語氣有點像在安慰谷。
「我才不要習慣!」谷-搖搖頭,說什麼都無法接受。
他跟那只臭狐狸?別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