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某天夜哩,尉朝發生了政變,如同五年前一般,速度之快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接下來,京城里到處流傳著神奇的故事,那幫神秘的黑山賊與近乎被遺忘的太子殿下是如何奪回皇位……
據說,這幫黑山賊打劫了準備進宮獻貢的胡人商旅,並假扮成她們的模樣混進宮里。
那天夜里,掛在夜空里的月兒又大又圓,泛著明亮的光暈,彷佛是要指引他們前進的道路一般,他們在夜里奇襲;不一會兒的光景,就將宮里最重要的大殿團團圍住。
大殿里的龍門被緊緊的扣住,殿里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尉然,另一個是當朝皇帝,最後一個就是讓尉然吃盡苦頭的太後。
沒有人清楚他們在殿里談了什麼,只知道他們在里面待了好久,所有人都在殿外等著。
就在天空泛起魚肚白時,龍門被推開了,只有尉然一個人走出來。
他的身上披著金黃色的龍袍,似乎在宣示他以奪回皇位,石階下的人皆表情凝重的看著他。
尉然靜默著,緩緩的從懷中抽出一塊金黃色的絲巾,慢慢的攤開。
他用著渾厚有力的聲音將上頭的內容一字一字的念出︰
「聖旨──吾朝大尉,予船位之令。傳位予尉朝太子尉然,欽此。」
最後,他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拿起聖旨高揚著,上頭的繼位印鑒清晰可見。
石階下的黑山賊們,包括所有的大臣們皆應聲跪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代表尉然已經奪回皇位,重掌大尉皇朝。
這一刻,他悄悄的流下眼淚,望著旭日升起的東方,默默的流淚,告訴他的父皇,他成功了,他拿回了該有的一切。
當然,這一切都是京城里的市井小民口耳相傳的故事,實際情形就無人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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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合元年初秋
這一年國號已改,樂合帝尉然登基,但是黑山賊的故事依舊四處流傳。
有人說他們幫助了樂合帝奪回皇位。
有人說,他們救了大尉皇朝。
這些如傳奇的故事總是被客棧里的說書拿來當題材。
而听的人也總是百听不厭。
「坐在這兒听自己的故事真是怪。」旱衿坐在二樓的位子,不以為然的掏掏耳朵。
納說書的老愛打響板,吵死了。
「就听吧!這沒什麼大不了。」一旁的永晝笑著說。
至于難得進城的長夜則是一語不發的盯著外頭,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人潮。
「大哥,你還在盤算要幫阿蒙買些什麼嗎?」永晝攤開紙扇-啊-的。
被他這麼一問,長夜突然臉紅了,抿著嘴撇過頭不肯響應。
如此的反應讓永晝與旱衿大笑出聲,而被說中心事的長夜更是臉色漲紅,連頸子也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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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尉然奪回皇位之後的某天,鞍寨里正為了此事大肆慶祝,但是尉然身為一國之君,有許多要事要處理,只派人送來十壇好酒表示心意。
這夜,心情極佳的眾人狂歡暢飲,連不輕易失態的長夜都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他因為醉意而有些不穩的靠在躺椅上歇著,身邊還有好幾個已經見底的大酒壇,可見他喝了不少,眼前的所有人依舊把酒言歡,而他只是靜靜的盯著阿蒙小小的背影。
阿蒙就坐在他身邊,因為年紀尚小被長夜勒令不準喝酒,但是滿抗滿谷的甜點卻是不限制的讓他吃個過癮。
這會兒,他正拿著水晶般透明的涼糕,滿足的一口一口吃著,身後的長夜則是眼神慵懶的直盯著他瞧。
他盯著阿蒙好久好久。
下一刻,阿蒙手上的涼糕落了地,身子猛地被一股力量拉著往後仰;他狐疑的轉過頭,發現長夜離他好近好近。
「涼糕掉了,我再幫你拿一個吧。」將他攬在懷哩,伸手又模了一個涼糕擱在他的手上。
「你怎麼吃得滿嘴都是?」長夜輕笑著,用粗糙的手指頭替他抹掉臉頰上的殘余。
阿蒙則是一臉茫然的盯著他,因為此刻的長夜不像長夜,他一直笑容滿面,平常的他可不會這樣呢!
「你還想吃其它的東西嗎?」長夜出口詢問,順勢倚近阿蒙,半啟著嘴唇輕輕的咬住阿蒙的耳垂。
他像是逗弄貓兒般,不停的在阿蒙的臉頰與耳垂上輕吻;而被他攬在懷中的阿蒙則是縮著肩膀,不斷的躲避他的嘴唇。
每當長夜靠近他時,總會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看樣子長夜是醉了,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行為。
阿蒙苦著一張臉不停的躲避長夜的攻擊,模樣簡直就像被惡少調戲的女孩子一般。
當然,如此精采的畫面,大伙兒都看見了,如此失態的長夜真是讓所有人大開眼界。
原本吵鬧的大廳這會兒全安靜下來,所有的視線都有默契的往他們倆身上集中,讓阿蒙羞得直想推開長夜,而理智幾乎被酒給攻陷的長夜當然沒有接收到這可為數可觀的驚訝視線。
「噓,別躲。」長夜依舊故我的調戲阿蒙。
最後甚至湊上阿蒙的雙唇,印上深情的親吻,引來旁觀的一群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阿蒙更是嚇得臉色發白,想推開長夜卻反而被他擁得更緊。
所有都訝異不已,只有永晝一個人先是抿嘴一笑,用一種「他早就料到」的眼神看著長夜與阿蒙。
「二哥,你在笑什麼?」慢慢回過神的旱衿不解的搔搔頭,為何二哥會突然笑了起來?
「沒什麼,只是在笑長夜總算願意召告天下了。」永晝依然抿嘴微笑,對于長夜在眾人面前上演這一幕好戲,倒也不阻止。
「啊?」旱衿有听沒有懂。
「我早就猜到長夜的心思,只是啊,他這個悶葫蘆怎麼可能老實說出來?」永晝依然勾著唇邊一抹迷人的笑意,長指一勾,將酒杯扣在手里,緩慢的啜飲著。
不愧是宮里收藏的好酒,香醇順口,卻也讓人容易醉倒。
「等等,二哥……你說的,該不會是……」旱衿表情驚恐地看看失態的大哥,再看看一臉鎮靜的永晝。
「說你遲鈍,還真是不假。」永晝輕笑著,拿起手邊的紙扇往旱衿的額頭上敲去。
「二哥,別亂打人,你倒是說清楚啊!」旱衿苦著一張臉,老是莫名的被打,真倒霉!
「你想想,當初長夜為了什麼而跟殿下大打出手?」
「為了阿蒙?」旱衿不確定的回答。
只見永晝笑而不答,他這算是答對了嗎?
「我再問一題,全鞍寨只有一個人可以自由出入長夜的別院,那人是誰?」
「阿蒙。」旱衿一答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是……可是大哥跟阿蒙都是、都是……」
初次听見這種關系的旱衿,依舊不太能接受。
「那又如何?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就知道了。」永晝表情神秘的攤開紙扇,輕輕的-著。
嗚……二哥說他年紀小倒也是事實,他不過比阿蒙大一、兩歲而已,比起過了弱冠之年的大哥和二哥,他還算是小毛頭一個。
「況且,你能想象阿蒙另娶他人、長夜又愛上任何的姑娘的情形嗎?」
被永晝這麼一問,旱衿仔細的想了又想,皺眉也越皺越緊。
「沒辦法,那畫面好詭異。」旱衿投降的搖搖頭,不管哪個結果都敵不過大哥牽著阿蒙的手這般景象來得適合。
「你懂就好。」永晝滿意的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袖,才站起身往長夜的方向走去。
長夜越來越失態,手都探進阿蒙的衣服了,若是在不加以阻止,等會兒恐怕會上演一出精采的秀。
「長夜,你醉得不輕,該回房歇息了。」永晝低子低聲提醒。
聞言,長夜這才接收到數十道驚異的目光。
「有什麼好看的?」
他怒喝一聲,所有人立即收回是現,低下頭專心喝酒。
「長夜,你該回房歇息了。」永晝再次低聲叮嚀。
長夜帶著混沌的腦袋,順應的點點頭,緩緩起身,踩著不穩的步伐往別院的方向走去。
「阿蒙,小心扶好長夜,你們早些歇息吧!」永晝拍拍阿蒙的肩叮嚀著,正好瞧見阿蒙臉頰上退不去的紅暈。
等到兩人漸漸走遠,所有人才有膽抬起頭望向那對背影,直到他們的身影沒入黑暗。
今夜的事,沒有人有膽在第二天拿來當茶余飯後的話題,大家心知肚明,只能暗藏在心底,畢竟全鞍寨還沒有人有膽量挑戰長夜的威嚴與怒氣。
不過,長夜依舊得知他在這一夜的所有行為,原因無它,認為丟臉丟盡的阿蒙足足有三天賭氣不理他;長夜為了追究原因向永晝詢問,才得知一切。
當然,他自己也知道,這次面子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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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想什麼,你們管不著吧!」
長夜困窘的響應,耳根子越來越紅,讓永晝與旱衿笑得更大聲。
「大哥,你就別害羞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啊!」旱衿的安慰反而招來大哥的白眼,被大哥這麼一瞪,他立即噤聲,免得待會兒被大哥從客棧二樓扔到大街上去。
「長夜,別氣、別氣,喝口茶消消氣吧。」永晝適時的奉上一杯茶,要長夜息怒,這時樓下說書的正巧說到黑山賊闖進宮里,準備替太子奪回皇位的橋段。
三人仔細的听著,這故事內容他們也听了不下數十次,每個說書的都說得大同小異,但是總是漏掉最重要的環節。
他們永遠不知道,有個很忠心的小啞巴才是救了大尉皇朝的重要角色,當然這事除了他們自己知道之外,無人知曉。
盡管如此,阿蒙在鞍寨的地位依然高高在上,就連樂合帝也敬他三分。
一想起阿蒙不曾有過怨言的小小身影,長夜不禁勾起微笑。
就在這時,故事正要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一名小隨從急急忙忙的從樓下奔上樓。
長夜瞧見了,卻不動聲色的等著小隨從抵達。
「當家,不好了!是寨里傳來的消息。」小隨從氣喘吁吁的報告著。
「什麼消息?」
「皇上、皇上下旨,請阿蒙進宮,用意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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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皇宮的大道上,有一輛民用馬車正緩緩地前進,那行進的速度極為緩慢,隨著大道上凹凸不平的石坑晃來晃去,這是一輛再平常不過的馬車了。
馬車內的人悄悄的掀開窗簾,確認目前的所在地,隨後又放下窗簾。
「阿蒙,好久不見了。」尉然重新坐回位子上,勾著淺笑向一旁的人兒關心地招呼著。
說他傳旨請阿蒙進宮,其實是他自己親自上鞍寨請阿蒙進宮的,時間點就是這麼剛好,鞍寨里的三位當家都出門辦事了,省下與他們周旋的麻煩,仗著自己是皇上的身分,輕輕松松的就把阿蒙從鞍寨里帶走。
阿蒙則是坐立難安的四處張望,他不知道這樣離開是不是會造什麼恐怖的後果,尤其是長夜,他可能會抓狂。
「放心,正有知會他們一聲了。」尉然輕笑的攬住阿蒙的肩膀,讓彼此挨近,不過看來比較像是阿蒙被他摟進懷里。
阿蒙依舊不安的仰頭看著皇上,這才想起他與皇上已經分開半年多了。
從黑山賊們闖進宮里的那天算起,太子順利取得皇位後,成了皇上,接下尉朝一切的政務;為了穩定四方,半年來他極力治理一切,人也跟著忙了起來,但是這殿時日他總掛心著在鞍寨的阿蒙。
「放心,朕只是想帶你進宮好好的款待你一番。」尉然捏捏阿蒙軟軟的臉頰,不斷的安撫他。
經過他這麼極力的安撫,阿蒙總算稍稍釋懷,這也發現皇上似乎成熟許多,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華服,扎著一頭俐落又整齊的發束,還有一身無法掩飾的王者氣息,在在說明他有多適合登上這個位置。
時空彷佛回到許久之前,尉然還是太子、阿蒙則是跟在他身邊的小侍童……
不知不覺中,那座再熟悉不過的皇宮也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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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皇宮,一如往常地靜謐,沒有夜夜笙歌,更沒有熱鬧宴會,主因在于樂合帝喜愛安靜,除非是重要節慶,通常大型宴會能免則免,不過皇宮的深處──皇上的寢宮,倒是有些小小的熱鬧。
尉然在自己的寢宮辦了一個小型的晚宴,只有他跟阿蒙,更特地請御膳房多做幾道美味的佳肴,尤其是甜點,阿蒙喜愛吃甜點這件事他還記得。
重逢的感覺盡管是快樂的,但是尉然的眼底總有一股抹不去的悲傷。
當宴會結束,阿蒙央求回鞍寨時,尉然硬是把他留下來過夜。
「你能不能留下來多陪朕一會兒?」尉然抱著阿蒙,像個無助的孩子似的懇求。
阿蒙手足無措的被他抱著,突如其來的懇求讓他無法適從。
「皇宮太大了……卻只有朕一個人住,怪孤單的,你今天就留下來陪朕好嗎?」
本想推開皇上的阿蒙在听見這番話後,小手悄悄的放軟,卸下防備。
盡管他無法出聲,但是那股讓人依賴的溫暖氣息,卻讓尉然深深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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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寢床不是說躺就可以躺的,但是阿蒙總能輕易的打破這個規定,尉然還特意將他抱上床,命人拿一件上好的睡服要他更換;不過阿蒙卻搖頭拒絕了。
過了子時,宮里陷入一片寂靜,兩人躺在被窩里互相依偎,不禁讓尉然憶起不久之前還在那間破屋子里過著乞討的生活時,兩人也是如同此刻一同窩在稻草鋪成的床上睡覺。
「朕還是睡不慣這兒。」尉然嘴角微彎,帶著一抹苦笑,抵柱阿蒙的額頭親昵的訴說。
陛下老是睡不好嗎?
阿蒙側過頭,眼底盡是擔憂,這張床他也睡不慣呢。
「是啊,這兒只有我一個人,這床雖好,朕卻怎麼也睡不著。」
阿蒙耐心的傾听,就像好久以前皇上老是說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故事哄他睡覺。
對尉然而言,阿蒙是個好听眾,一個願意听他傾訴一切的好听眾。
而且,這麼擁著他,就算再怎麼睡不慣,睡意卻在不知不覺地悄悄襲來,他貪婪的嗅著阿蒙特有的味道,有種無法言喻的安心感。
「如果可以,朕真想把你留下來,讓你陪朕過日子……」
阿蒙連忙搖頭,婉拒了皇上的想法。
「朕知道,朕只是隨口說說。」尉然又露出苦笑,眼底的落寞與孤寂卻是怎麼也藏不住。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總是最掛心他們,你總是最擔心長夜,對吧?」尉然揉揉阿蒙地發絲。
瞧他一臉緊張的模樣,是怕自己不送他回鞍寨嗎?
「別想這麼多,今夜朕只想要你好好陪朕,明天一早朕立即命人送你回去。」尉然伸手往阿蒙的背後探去,輕輕的拍打,用低沉的聲調哄他入睡。
阿蒙放心的點點頭,枕在尉然的手臂上,閉上雙眼。
不久,屋內陷入一片寂靜,阿蒙睡得很熟,而尉然卻依舊醒著,他毫無睡意地看著懷中的人。
一種苦澀感不斷的在他的心頭繚繞,離他最近的人,心卻是與他相距最遠的。
「朕知道朕留不住你,朕也不能勉強把你留下。」他悄悄的將雙唇貼在阿蒙光潔的額頭,眼角的淚珠不經意地透露出他的情感。
「過了今晚,朕會努力把你忘記,希望你可以過得幸福快樂。」這番話他說得極為小聲,就像是說給自己听的一般。
「你是朕今生最愛的人,可是,對你而言,朕卻不是……」他頓了頓,心頭揪疼。
過了今夜,阿蒙將不屬于他。
「阿蒙,謝謝你,謝謝你舍命陪朕度過這一切。」說完這句話,所有的一切將成為過去。
而阿蒙當然不知道尉然藏在心底的這一番話。
過了二更天,離天亮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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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亮,尉然徹夜未眠,他神態自若的坐在寢宮前的石階上,看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
「若是朕此刻大喊有刺客,你或許無法活命了。」他帶著愜意的微笑,對著高聳的宮牆說話。
「幾個小侍衛擋得住我嗎?」長夜站在宮牆上的身影,高大而挺直,沉穩的聲調更讓人不寒而栗。
「的確,你曾經是御前侍衛統領,誰都攔不住。」尉然依舊輕笑,對于不速之客的造訪完全不以為意,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特地來此等待。
「廢話少說,阿蒙呢?」長夜不再閑扯下去,縱身一躍來到皇上面前,不改他冷酷的神情。
「讓他睡吧!等天亮了,朕自然會送他回去。」尉然單手托著下巴,刻意不回答他的問題,目光帶著戲謔與玩笑的意味直盯著他瞧。
「不必勞煩陛下費心,我這次是親自來帶他走的。」長夜不顧皇上的身分,提起腳就要往寢宮里走去。
「長夜!」尉然突然起身,怒喝一聲︰「你身為一介平民,竟敢在朕的面前放肆?」
他的言詞中充滿了威嚴,這是身為一個王者的口吻。
被喚住的長夜,直挺著身子,毫不畏懼的看向皇上。
「不管陛下如何嚇阻,還是沒用的。」他勾著微笑,氣勢不輸皇上。
「這可是朕的寢宮呢!」尉然收回威嚴,輕松一笑,彷佛方才的怒喝是玩笑似的。
「那又如何?」
「好吧!」尉然雙手一攤,輕輕一笑。「這樣還嚇不住你,朕認栽了!」
他站在門口處,一臉戲謔的神情。
「阿蒙就在里頭,你去找他吧!」
「毋需陛下提醒,我自己知道。」長夜聳聳肩,立即往寢宮里走。
不一會兒,映入眼簾的是覆蓋著長長紗幔的龍床,他掀開紗幔,隨即瞧見在被窩里熟睡的阿蒙。
他稍稍轉過身,看著倚在門口的皇上。
「陛下,小的-矩了!」長夜突然彎腰行禮。
那尊敬的態度反而讓尉然措手不及,驚訝的挑眉。
尉然沒料到長夜會這麼做,印象的長夜總是不顧殺頭的危險,對他百般的不敬,全天下敢動手打他的莫過于此人了。
過了好久,尉然才反應過來,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伸手一擺,響應長夜的大禮。
長夜隨即伸手將阿蒙攬進懷里,順手用身上的披風卷住他的身軀,免得他著涼受風寒。
一瞧見卷在披風里的睡容,長夜原本冰冷的神情不知不覺的變得溫柔。
「睡得真熟。」他不禁伸手撩撥阿蒙額前的發絲,輕觸他的臉頰,彷佛在確定他真的存在似的。
「朕可是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哄他睡著。」尉然雙手環胸地看著眼前的兩人,神態輕松,將真正的心思藏在心底,誰也無法發現他的苦澀。
「他會認床,況且他實在不習慣宮里的生活。」長夜擁緊阿蒙,緩緩的往門口走去。
「所以朕留不住他。」尉然不禁笑出聲,語氣里充滿無奈。
長夜未做任何回答,神情復雜的看著皇上,接著踏出寢宮,準備離開。
「放過他吧!宮里的生活不適合他,而且我也無法讓他離開我身邊。」長夜被對著他,緩緩的說著。
「放心,朕尊重阿蒙的決定,你大可安心。」尉然聳聳肩,眼底盡是笑意,他知道長夜是個大醋桶,若是強行留下阿蒙的話,說不定這個沖動地家伙會把皇宮給燒了。
「那我們告辭了。」長夜依然是背對他,擁緊阿蒙,確定他依然睡得安穩之後就要離去。
「等等。」尉然突然喚住長夜。
長夜立即停下腳步,神情疑惑的回頭。「陛下還有事嗎?」
「看看阿蒙身上。」尉然指了指阿蒙的胸前,提醒長夜。
「這是?」用一條細紅綁著的一塊翠綠玉牌躺在阿蒙的胸前,玉牌上雕著一條龍,雕功非常精細,而玉牌的材質更是天下中一等衣的上等好玉石。
「這是朕送給阿蒙的禮物。」
「禮物?」長夜將玉牌握在手中,望著皇上的眼眸盡是不解。
「我這條命是阿蒙的,大尉皇朝能保住也是阿蒙的功勞,你們至今能安穩在黑山居住也是阿蒙的關系……
尉然的視線落到依然熟睡的阿蒙身上,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柔和,眼楮閃爍著溫和的光彩。
「他是朕這輩子最感激的恩人,也是大尉皇朝的重要功臣,只是他無意當官,朕也不能強求。」
尉然緩緩的提起腳走向長夜與阿蒙,收回方才柔和的神情,神情認真的盯著長夜。
「見到這塊令牌如同見到朕,以後阿蒙若是有任何要求,你們必須依從絕不能有違,否則株連九族決不寬貸!」
這是尉然送給阿蒙的最大禮物,一個至高無上的尊容,連長夜都必須對他敬畏。
但是,獲得這份殊榮的人兒卻窩在長夜的懷里熟睡。
「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他,這點請陛下放心。」長夜勾起笑容,信誓旦旦的響應。
「請你記住今天的承諾。」尉然滿意的點點頭,老掛在心頭的一樁心願總算了結了。
這次,長夜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一躍,用絕佳的輕功躍上高聳的宮牆。
「等等!」尉然又再次喚住長夜。
「敢問陛下,又有何指教?」長夜不耐煩的轉過身,陛下真是-唆啊!
「你們在黑山搶標的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們不做-矩的事,那些該懲治的貪官奸商就讓你們處置了。」
關于黑山賊的總總是基,他並非全然不知,況且他深知這幫人存在的意義,自然阻擋不得。
「承蒙皇恩,在下領旨。」听完之後,長夜彎腰行了一個大禮,由衷的感謝皇上的特赦。
「好吧!你們可以回去了。」該說的事都已經說完了,尉然這才伸手一揮,讓他們離去。
長夜與他道別之後,縱身一躍,便帶著阿蒙離開皇宮。
尉然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心頭雖有些痛,卻祝福阿蒙在那兒可以過得快樂。
皇宮的確不適合阿蒙,而他更不適合陪伴阿蒙一輩子,他是一國之君,為了奪回這一切,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
為了鞏固尉朝,他親手殺了自己的親弟弟與太後,有著這麼不光彩紀錄的他,的確不適合陪伴阿蒙。
他永遠也配不上純潔的阿蒙,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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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日光,讓阿蒙從睡夢中漸漸轉醒,當他睜開眼的那一-那,不禁有些錯愕。
昨夜入睡前的記憶與此刻所見的情景實在搭不上,他想了又想還是無法理解。
他不是在皇上那兒過夜嗎?怎麼一覺醒來卻是在長夜的別院里呢?
「阿蒙,我好累,如果有什麼問題待會兒再問……」
身下的溫軟軀體突然出聲,阿蒙撐起雙手看看這個活人床墊。
長夜半睜著眼拉住阿蒙的雙手,面露疲態的嘆了幾口氣之後,又將阿蒙拉回自己的胸前,大掌在他的頸間來回摩挲,一股睡意立即將他淹沒。
昨夜為了帶回阿蒙,他連忙趕到京城,憑著過往的記憶潛進宮里,又帶阿蒙趕回鞍寨;經過一晚的折騰,就算他體力再好,還是累倒了。
回到鞍寨時,早已天亮,神奇的是這趟路下來,阿蒙依舊睡得安安穩穩,絲毫不受影響。
「陪我多睡一會兒吧!」長夜輕輕開口,擁住阿蒙閉眼養神。
阿蒙就這麼趴在長夜的胸前,跟著他的呼吸起伏,也應長夜的要求陪他睡覺,但是養足精神的他此刻毫無睡意,只是默默的盯著長夜的睡容。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夜又睜開眼楮,與阿蒙四目相接。
「我要你陪我睡覺,可沒叫你別呼吸啊!」長夜揉揉阿蒙僵直的身子,不禁輕笑出聲。
我怕吵到你。
阿蒙那雙明眸水瀅瀅的,讓人想多疼惜幾分,尤其是無辜的眼神更讓人著迷。
「不會,我只是想躺著休息一下。」長夜依舊是笑著,不時的抬頭看看窗外,此刻日正當中,他猜測也許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
可是,我怕你會生氣。
阿蒙他在他的胸上,無辜的貼緊長夜的身軀。
「我尉什麼要生氣?」難得看到阿蒙這麼在意自己,長夜有些訝異。
因為,我昨天去……
「無妨,這種事我不會在意,你只是去作客啊!」長夜輕扯著嘴角,大概猜得出阿蒙在擔心什麼。
「我跟陛下沒有起爭執,只是跟他談了一些事情,你放心。」說著說著,長夜身子往後傾,悄悄的在阿蒙的臉頰上親吻。
那就好。
阿蒙卸下心中的大石頭,微笑著響應,他最怕的就是長夜跟陛下又起爭執了,那樣可就難解決了。
「我還很累,可以繼續陪我多睡一會兒嗎?」長夜臉上的疲憊未曾退去,他伸手模模阿蒙的臉頰央求著。
好。
阿蒙點點頭,又窩回長夜的懷中,閉上雙眼听著長夜平穩的呼吸聲。
此刻的感情很好、很平靜,就好象什麼事情都結束了,而他也不必再為了擔心之前先帝托付給他的任務,或者擔憂陛下安危。
有長夜在身邊,他覺得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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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大哥闖進宮里時,有沒有做出什麼事來啊?」坐在大廳前的旱衿好奇的直問阿蒙。
前些日子,听到長夜徹夜潛進皇宮帶回阿蒙的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所以旱衿非常好奇中間的過程,不斷的逼問阿蒙。
但是,一臉茫然的阿蒙卻緩緩的抬頭,看著旱衿搖了搖頭。
別說過程了,他連長夜何時潛進宮里都不知道,一覺醒來就已經回到鞍寨,這過程他可全然不知。
「哎喲!阿蒙,別這麼小氣嘛!大哥到底有沒有做什麼事啊?」旱衿依然不放棄的追問。
如此死纏濫打的逼問讓阿蒙不禁皺眉,不知該如何響應旱衿的問題。
「有沒有跟宮里的侍衛打起來?還是跟陛下起了什麼沖突?」旱衿雙眼發亮,將這件事想象得壯烈無比。
阿蒙有點呆愣的直盯著旱衿瞧,旱衿的想象力似乎非常豐富。
他不理會旱衿的追問,緩緩的低下頭盯著手中這塊玉牌,這塊玉牌好漂亮,對著日光瞧還可以看見翠綠的色澤。
長夜要他把這塊玉牌好好的收著,不能弄丟了,這可是皇上送給他的重要寶物呢!
至于一旁旱衿的問題,他則是當作飛蚊的嗡嗡聲,一個字都沒听進去。
「你纏著阿蒙不放到底想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在兩人的背後響起,阿蒙尚未反應過來,身子隨即被人拉後拉進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胸膛。
他愣愣的抬頭盯著長夜瞧,嘴唇半啟,茫然地盯著他。
「我只是好奇你之前的事情嘛……」旱衿無辜的噘起嘴巴,大哥的口氣听起來就像在責怪他似的。
「這沒什麼好好奇的,一個男孩子這麼愛听八卦傳聞,還真少見。」
長夜無情的挪揄,讓旱衿更加難過,他才不八卦,他不過是好奇心比較重罷了。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跟在長夜後頭進門的永晝,搖著紙扇打圓場,平息彼此的怒氣。
「哦?二哥,好久不見。」
二哥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麼呢!很少待在鞍寨,老往外頭跑,像今個兒他又與大哥一同出門辦事,這兩位當家可真是忙。
「是啊!不像你,可以待在這里跟阿蒙閑聊。」永晝搖搖紙扇,乘機挪揄旱衿。
「二哥……」旱衿苦著一張臉,這兩位兄長老是這樣,聯手整他絕不留情。
永晝不禁輕笑出聲,緊靠在長夜身邊的阿蒙也跟著笑了,他喜歡這種感覺,既和諧又輕松。
「這玉牌要收好,不要隨意拿出來玩,丟了可難找回。」長夜低下頭,伸手握住阿蒙的手,「要不要先回別院?泡杯熱茶給你喝,前些日子染了風寒到現在還沒好吧?」長夜關心的問著,雙手也不知不覺地將阿蒙攬進懷里,絲毫不把其它人放在眼底,自顧自的與阿蒙說話。
見到阿蒙緩緩的點頭,長夜隨即將阿蒙抱起,往別院的方向走去,連與永晝、旱衿多說兩句都嫌麻煩。
看著兩人的身影逐漸遠去,旱衿不甘心的心情越來越強烈。
「真是的,大哥只會針對我!」旱衿低咒一聲,拿起一旁的茶杯猛喝一口,彷佛想將所有的怨氣全吞下去。
「誰教你好愛纏著阿蒙不放,長夜當然會護著阿蒙啊!」永晝失笑的搖頭,三弟還是個孩子,未經世事,至于情愛更是一竅不通呢!
「二哥你也是,老愛跟著大哥一起欺負我!」每次遇到這種事,居然都沒有人站在他這邊,實在太讓人傷心了。
「我是就事論事。」永晝挑眉,眼底閃過一抹光芒。
「哼!」旱衿別過頭,不打算听二哥解釋。
「你啊!果然還是個孩子,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為何長夜會這麼護著阿蒙了。」
永晝拍拍旱衿的背,用兄長的口吻安慰他。
「衛叔有事找你,你快去吧!別讓衛叔等了。」永晝推推旱衿,要他趕緊去處里該做好的事。
「好。」旱衿听話的起身離開。
大廳里只剩下永晝一個人,他的嘴角依舊勾著慣有的笑容,看著那對逐漸遠去的身影,關于長夜與阿蒙,他可是衷心的祝福,畢竟兩人這一段路走來實在不容易,這會兒能在一起也是他所樂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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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椅子上的阿蒙捧著一杯熱茶,這是長夜特地泡給他喝的。
「桔茶對治風寒有幫助,你多喝一些,這樣還會好得快。」長夜伸手將他攬在懷中,盯著阿蒙一口一口地啜飲熱茶。
「身子還有那兒不舒服嗎?」他又不放心的詢問。
阿蒙緩緩搖頭,繼續喝茶。
「那麼肚子餓不餓?午膳有吃了嗎?」將他照顧得無為不至,噓寒問暖未曾停過。
阿蒙先是搖頭後來又點頭,接著繼續喝茶。
「冷不冷?要不要多穿一件衣服?」
阿蒙搖頭。這杯熱茶怎麼喝這麼久呢?
「待會兒要不要出去走走?還是要待在這里歇會兒?」
被問的人兒只有點頭與搖頭來響應。
長夜像個老媽子似的問個不停,問到最後兩人漸漸湊近,阿蒙手中的熱茶也見底了,他不再回答長夜的問題,兩道身影相疊。
總是忙碌的長夜,這會兒總算有時間與阿蒙好好的溫存。
他一手探進阿蒙的衣袖里,一手解開衣帶,接著模索阿蒙的身軀,雖然急切,動作卻是不慌不忙。
兩人正陶醉地親熱時,突然有兩個白色的物體從阿蒙的衣袖里滾出來,打斷了一切。
阿蒙立即彎下腰撿起來。
長夜一臉疑惑的盯著阿蒙,又盯著他手上的東西。
「你怎麼把這兩個饅頭藏在里頭的?」
這是長夜與眾人至今不解的謎,阿蒙究竟是怎麼將又大又圓的白饅頭藏到衣袖里而不被人發現的?
阿蒙笑而不答,拍掉白饅頭上的灰塵,這饅頭還是熱的呢!
他伸手將饅頭遞給長夜,勾起可愛又迷人的笑容,問了一個讓長夜既窩心又失笑的問題。
要不要一起吃?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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