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凝兒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但誰教她只是個丫鬟,人家指東,哪有她往西的份?
迫于無奈之下,她只好硬著頭皮來到駱平曜住的院落。
夜幕低垂,新月如鉤。
駱平曜的住處還是如往常一般的熱鬧,男男女女進出頻繁,而來訪的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想到必須忍受看到駱平曜身邊趴著幾個女人,沈凝兒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真的不想進去,只是舒婉柔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
也不知道舒婉柔到底在玩什麼花樣,竟然要她來找駱平曜去見她,這不是存心為難嗎?
「凝兒,你躲在這里做什麼?」
程越的聲音突然傳進她耳里。
「啊!」
沈凝兒被他嚇了一跳。「躲?我哪有躲?」
「那你是要去見少爺?」
「要你多管閑事!」
沈凝兒惱怒地往屋里走。
程越卻超越了她,先行通報去了。
「什麼?要我去見舒婉柔?」
駱平曜不敢置信地看向沈凝兒。
「少爺,你就去見見舒小姐吧!」
沈凝兒低著頭請求道。
「為什麼?」
「舒小姐她……她說有事要見你。」
她怎麼會知道為什麼啊!
「我沒空。」
駱平曜一口回絕。
「你沒瞧見我屋里這麼多人,我怎麼可以拋下滿屋子的貴客去見她?」
是啊,他的住處的確是聚集了許多人,一群人笑笑鬧鬧的,好不快樂呢!
沈凝兒聞言小臉微皺,舒小姐對她那麼好,如果連這點小事她也無法辦好,那她會覺得很慚愧的。
「少爺,拜托你……」
「拜托?我有沒有听錯?你這個神氣的沈大丫頭竟然會拜托我?」
駱平曜調侃地道。
這時,一個嬌媚的女子走了過來,雙手攀上駱平曜的頸子。
「哎喲,駱公子,你跟這個小丫鬟在嘀咕什麼?講這麼久,人家都等得不耐煩了,快打發她走吧!
女子嗲聲嗲氣的道,听得人渾身酥軟。
不過,駱平曜的表情還是和方才一樣,完全沒有改變。
「你先去玩吧。」
「可是……」
「少爺要你去你就去,-嗦什麼?」
沈凝兒突然開口喊道。
她發現自己真的很不喜歡這個女人黏在駱平曜身邊。
「喲!你們家的丫鬟還真刁,你欠教訓是吧……」
就在那女人想要教訓沈凝兒時,駱平曜適時地站了起來,狀似無意地擋下女人朝沈凝兒伸出的魔爪。
「走吧!」
駱平曜不由分說地拉著沈凝兒往外走。
「哼!登徒子,真不知道你在搞什麼,屋里那麼多女人,還一個比一個艷。」
在前往舒婉柔住處的路上,沈凝兒不斷地低頭叨念著。
「我似乎聞到了酸味,你不喜歡,可以要求我停止啊!」
駱平曜的神情輕松,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
沈凝兒停下了腳步,他……他真的願意停止那種荒唐的行為嗎?
駱平曜發現她沒跟上來,回頭一望。
「怎麼了?」
應該是開玩笑的,這個少爺老是喜歡捉弄她。
「沒什麼。」
她低著頭走進了舒婉柔的住處。
「口是心非的娃。」
駱平曜輕嘆了聲。
真不懂她為什麼那麼害怕承認自己喜歡他,難道他有那麼可怕嗎?
好吧!待會兒他會回去找面鏡子,好好的檢討一下自己的長相。
搖了搖頭,他也跟著走進舒婉柔的住處。
「曜哥哥,你來了。」
一見到駱平曜來了,舒婉柔臉上立刻掛著甜美的笑容,快步出來迎接。
她遣走了蓮兒,在心中發誓今晚她非達到目的不可。
「找我來有什麼事?」駱平曜對她的笑容顯然一點都不領情。
「少爺,你這是什麼態度?人家舒小姐為了要宴請你,還特地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呢!」她指著桌上的酒菜,對他的態度十分不以為然。
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將他推給舒婉柔?駱平曜聞言為之氣結。
真不知道舒婉柔到底是給了她什麼好處,竟讓她對她如此忠心耿耿?
好吧!既然她希望他對舒婉柔好一點,那他就如地所願。「婉柔妹妹,真是不好意思,你住在家里我沒有好好招待你,還讓你為我費心。」駱平曜故作親密地靠近舒婉柔。「你說,我該如何謝你?」
舒婉柔十分聰明,自然了解駱平曜的動機,不過,她相當樂于配合。
「曜哥哥,你怎麼這麼說?其實、其實不管為你做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哎喲!」她借著腳下一個踉蹌,跌向駱平曜。
「小心。」
駱平曜很有風度地適時出手扶住她。
此情此景看在沈凝兒眼里,心中就好像被亂馬踐踏過一般,痛得讓幾乎無法負荷。
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她早該明白舒小姐對駱平曜的心思了,這一切都是可以想像的,為何
還會覺得難受?
「對不起,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舒婉柔朝駱平曜嬌柔一笑,完全沒有離開他懷抱的意思。
「哪里的話。」駱平曜風度翩翩地回她一笑。
他們眉目傳情的樣子,讓沈凝兒忍不住紅了眼眶,別過頭去。
「凝兒,斟酒。」
舒婉柔故意喊道。
沈凝兒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駱平曜和舒婉柔已經坐在桌前,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
「斟酒啊,你還愣在那里做什麼?」舒婉柔再催促,邀功似的看向駱平曜。
駱平曜不禁在心中嘆了聲。
這個女人果然聰明,如果凝兒也能如此聰明,不知道能有多好。
「是。」
沈凝兒默默地上前斟酒,但小手卻忍不住微微顫抖,使得倒出來的酒有一半都在杯外。
為什麼昵?為什麼她會這麼難過?
眼前的兩人男的俊、女的俏,又門當戶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該祝福他的,可是為什麼她會如此心痛,恨不得拆散他們?
「凝兒,你在做什麼?笨手笨腳的?」
舒婉柔低聲抱怨著,「曜哥哥,真不好意思,我敬你。」
好不容易,沈凝兒終于將兩人的酒杯斟滿,舒婉柔立刻端起一只酒杯交給駱平曜。
駱平曜看了沈凝兒一眼,端起酒放到唇邊。
就在他欲喝下酒的同時,眼角的余光卻突然注意到舒婉柔眼底那抹不尋常的興備。
「再多喝一杯。」這次舒婉柔親自為他斟酒。
「美人的邀請,我當然不會拒絕。」駱平曜醇厚的嗓音,就像是陳年的美酒。
「呵呵呵……」他的話讓舒婉柔笑得開懷。
此時.沈凝兒已經看不下去了,她別過頭,轉身迅速離去。
就在沈凝兒離去後,駱平曜也立即將舒婉柔推開,站起身走向窗邊,望著沈凝兒離去的身影。
「你就這麼傷害我?」舒婉柔幽怨地看著他,並走到他身邊。
「我是無意的。」
「難道是我自取其辱?」她的語氣充滿了怨恨。
駱平曜只是沉默不語。
見狀,舒婉柔更是氣憤到了最高點。
可惡!她堂堂商書府千金,在他心中竟然比不上一個小小的丫鬟,這口氣教她如何咽得下!
她好恨呀!過了今晚,她非整死那個丫頭不可。
突然,舒婉柔伸出手攬住駱平曜。
「你這該死的男人,居然這樣看輕我,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她嬌嗔地道。
其實越接近他,她就越無法控制自己,這個男人這般美好,好到讓她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游戲結束,我該走了。」
駱平曜撇開她,往外走去。
「不!」舒婉柔從他身後抱住他,「不可能的,你現在應該已經感到欲火焚身,怎麼可能抗拒得了我?」
她將他轉過身來,開始在他面前輕解羅衫。
「看著我,我是你的,我整個人、整顆心都是你的。」她媚眼如絲地看著他,露出的雪白香肩十分誘人,「愛我,全心全意愛我。」
他已經喝下那杯摻了迷藥的酒,她就不信他能抗拒得了她。
「穿上衣服吧!夜涼如水,你會著涼的。」
他的口氣像是充滿了關懷,但听在舒婉柔耳里,卻是諷刺極了。
怎麼會這樣?駱平曜那雙深邃的眸子怎麼會平靜依舊?
「不可能、不可能,你騙我,你剛剛明明喝了那杯酒,我親眼看見的。」舒婉柔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
就算他不為她的著迷,也該受控于迷藥。
但為什麼他的眼楮還是如此清明,甚至帶著嘲諷呢?
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
「有時候親眼看見的事,也未必是事實。」他如果這麼容易就被算計,不就枉費了世人對他的贊揚。
「你保重。」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別老是想著算計別人,還有,花那麼多心思在一個把心給了別的女人的男人身上,實在不值得。聰明如你,應該听得懂我的話。」
舒婉柔沒想到自己今夜會受到如此的奇恥大辱,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哈哈哈——」
她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十分淒厲。
「駱平曜,你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嗎?哼!本小姐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哈哈哈……」
欲跨出房門的駱平曜皺起了眉頭,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一夜過後,舒婉柔就再也沒出現了。
她回去了尚書府,而駱平曜的住處,也不再有人進進出出。
駱府平靜得不得了,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改變。
「唉!真想不到堂堂一個千金小姐會做出那種事,」駱夫人嘆口氣。她心中尊貴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美夢,全讓她給破壞了。有鑒于此,駱夫人對于兒子的婚姻大事,也不再執著,決定放任他去。「娘,謝謝你。」駱平曜真心地道。「謝我做什麼?與其做這種無聊事,還不如趕緊去追你的心上人。」駱夫人直言道︰「不過我就怕我兒子太笨,連個小丫環也搞不定。」「娘」他娘何時也變得像秋無焰一樣,成了毒舌派?「凝兒。」駱平曜輕喚道。沈凝兒卻完全沒反應。
居然不理他!駱平曜不死心地繼續喊︰「凝兒、凝兒、凝…」突然,他的嘴被一只小手給捂住。「小聲一點。我又沒聾,听見了啦!」沈凝兒滿臉通紅地瞪看他。
這個可惡的煞星,一天到晚跟著她就算了,還有事沒事就喊她的名字,真的好煩,這樣很丟人的耶!
駱平曜眼中閃過一抹戲謔,偷吻了一下捂在自己唇上的小手。
「哎呀!」不要臉的登徒子。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沈凝兒的臉紅透了,又氣又羞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可以嗎?不然我讓你吻回來。」
駱平曜乖乖地伸出手,表現出十分願意接受她「懲罰」的模樣。
「哼!大色鬼。」
「大色鬼?原來你喜歡我變為大色鬼,那就如你所願吧!」
他朝她伸出手。
「啊!」沈凝兒笑著躲開,「別鬧、別鬧……」
「不行,我要完成你的‘心願。’」
「你亂講,我的心願才不是這樣,才不是,啊」沈凝兒邊躲著他邊跑。
天知道,現在的她有多快樂。
少爺終于又是她的了,雖然還是愛鬧她、愛期負她,可是……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
難道她喜歡被他虐待?
「不行、不行,別追我啦!」沈凝兒知道一旦捉到,她一定斗不過他,所以她立刻加快腳步。
「凝兒,快回來!」
他好不容易才擺平了一切,可以這麼單純地喜歡她,不必有所顧忌,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讓她
逃離他身邊。
何況以她的短腿,怎麼跑得過他,呵呵!
就在兩人你追我跑之際,跑在前方的沈凝兒突然揪住了胸口,身子慢慢地往後跌落。
駱平曜心驚膽戰地將她接個正著,讓她不至于摔傷。
「凝兒,你怎麼了?」
見她額冒豆汗、全身發顫,駱平曜的心都慌了。
「我……我……好痛!」沈凝兒蜷縮在他懷里,氣若游絲地道。
「凝兒,你別嚇我,別嚇我啊!」
駱平曜抱起了她,快步往房里走去。
「我好痛……好痛……」一路上,她一直揪著胸口喊痛。
見她如此痛苦,他的心比她還痛上千百倍。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
「程越,快!快找大夫,快去找大夫來啊!」他心急地大吼著。心急地大吼著。
原本平靜的駱府又動了起來。
只為了一個小丫鬟——個駱少爺埋在心中十年、專心一意疼寵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