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明睜著魅人雙眸,冷緋衣的視線落在窗外的月。
心潮洶涌,為著日間的接觸,怎麼也無法平靜。翻了個身,將月容-在身後盤據冷緋衣腦海的依然是那雙眼眸。
她如願為她的孩子取得了一個榮耀的姓氏,此刻她的心中該是充實而滿足的然而,卻因憶起那對如銀月般清冷的眼眸而感覺一絲缺憾刻在心上……不該呵……二宮神保對她的溫柔與關愛是那樣純粹,甚至不顧眾臣的勸諫仍然履行了對她的承諾,她理該將自己全部的身心奉獻給二宮神保以回報此恩此情才是,但……一年了,一年的朝夕相處,卻未能驅散佔據她心頭的那縷銀白月光。
她甚至不清楚那抹月光的名字……「他」不是真正的八神義忠,那麼,「他」是準?影月流的首領水無月翼?假扮八神義忠潛伏旭宮械內所為何來?
「小菊。」冷緋衣輕聲喚著陪寢侍女。但侍女發出微微的鼾聲,睡得正熟。冷緋衣坐了起來,旁邊的位置空著——現在二宮神保在華夫人身邊吧!
輕手輕腳地離開床褥,冷緋衣披上外衣,視線追隨著銀白冷月,來到了走廊上。銀色的月光水一般地灑在長廊上,悠悠晃蕩,撩撥起關于另一個季節的記憶。
因激動的思念而難以成寐的夜,冷緋衣避開巡邏的守衛,朝向鄰近的凝香殿走去——那個擁有他們心靈相合的記憶之處。
雪舞櫻飛的時節過去,夏夜的凝香殿靜溫似沉睡,唯有抽出新綠的櫻樹隨夜風舞動,懇懇籟籟,細碎葉語響在荷花盛開的七月里。
荷花荷花七月開……捉到你了!
記憶中的話語重現腦海同時,冷緋衣在長廊一角瞥見一抹月光。
察覺到腳步聲,水無月翼猛地回頭。
「冷夫人!」倒抽一口冷氣,水無月翼感覺心跳劇烈起來。
冷緋衣淺淺一笑,走近水無月翼,在他身前三步處停下。
「我一直想看看你真正的面貌。」
听見這句話,水無月翼知道冷緋衣已經識破了他的偽裝。
「你怎麼發現的?」他的偽裝連八神義忠的親哥哥都無法識破,為何就是逃不過冷緋衣的雙眼?
「天生的能力。」冷緋衣走過水無月翼身邊,跨入院中,向著櫻樹下走去。
「為何不揭穿我?」水無月翼迫索著眼前的紅衣跟上。
「你救了我兩次,所以我不想與你為敵。」冷緋衣踱至樹下,伸手扯著葉片放在指尖玩弄。「我們一定得成為敵人嗎?」
「我有任務在身,由不得我。」
「目標是旭宮城?」
「不是。」轉開眼眸,水無月翼無法面對冷緋衣那雙彷佛能透視他的心的雙眼說出真正的目的。
冷緋衣垂眸思索。這麼說……目標僅有二宮神保一人?為什麼?看著水無月翼,冷緋衣知道自己要不到這個答案。
「被我知道了你不是八神義忠,你不打算殺人滅口?」
水無月翼腰間有刀,但他的手並未放在刀柄上——他無法對她揮刀相向,卻也不能告訴冷緋衣這個事實,因此只好選擇另一種說法為借口。
「我的任務里,並不包括取你的性命。」
「這麼說……我們可以和平共處了?」冷緋衣轉過身來背靠樹干。「你還沒回答我今天上午問的問題︰你想要什麼?」
一語雙關。水無月翼垂下眼眸,明白這問題不若表面上看來那樣淺白——冷緋衣在質詢他潛伏此處的企圖、以及要以什麼樣的條件交換才能收買他,使他放棄執行此項任務。她是二宮神保的妻,會采取這種行動不足為奇,但是,水無月翼驚訝于她的堅強,若換作其它女人,在這種時候還能這樣冷靜地與潛伏的敵人談交易嗎?
冷緋衣從來不是柔弱的落花,而是盛綻枝頭與寒冬抗衡的傲霜紅梅。堅強的絕艷高踞雲端,更加引人產生攀折的。
眼波交流,融入水溶溶的月色里。在視界被那姣艷的容顏全副佔據的-那,水五月冀耐不住心底的渴望,驀地將冷緋衣拉進懷中緊緊擁抱著。
搜尋到那捕攫住他靈魂的紅唇,水無月翼舍不得放開,忘我地深吻而入——如那個秋夜。他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任何事物,而她是能使他的心瘋狂的唯一。
他真心想要的,早在那張紅唇彎成惑人的弧度時就已明白了。
唇齒交磨互纏,于口中滾流的傾泄彼此的心情。冷緋衣輕顫著,為這能燃起她的接觸——早在那個目不視物的秋夜里她就明白,只有眼前這個男人能引動她的激情,除了他,誰也不能讓她心跳如此急速。
侵魂奪魄的吻結束在呼吸幾乎終止的-那。
戀戀地以指摩拿著因激烈的親呢而更顯豐潤的紅唇,第一次,水無月翼說出了埋藏心底的。
「我想要的,是你。跟我走。」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可以為她背叛影月流的主君——鬼冢暗己。
「但……現在的我需要二宮神保的力量。」艷麗的眼眸直視著水無月翼,置于他胸膛上的手感觸者其下熾熱的心跳,冷緋衣無法掩飾自己的心動。跟著水無月翼走,是順了她的心,可她的孩子呢?他能給她的孩子什麼樣的未來?
「不是只有二宮神保有力量,我也可以保護你。」
「我需要的不是保護。」冷緋衣臉上泄出一抹苦澀的笑,輕輕掙月兌水無月翼環住她縴腰的手。「二官神保有地位,而我需要他尊貴的身份——為了我的孩子。」冷緋衣淡然地說著。想起她的孩子在出世前即遭到的輕蔑,以及無人期盼他的誕生的排斥——當冷緋衣察覺整座城的人均暗暗祈禱那孩子的夭折時,便已決定要為她的骨肉爭取一切……為此,她將不惜任何代價。
身份、地位……一個榮耀的姓氏是水無月翼生來即欠缺的優勢。他只是個听命于鬼冢一族的忍者,甚至連自由都沒有的忍者,活著,只為了對主君付出忠誠與性命。
「身份地位這種東西,對你而言……這麼重要嗎?」
「是。」語氣肯定,冷緋衣沒有半分猶疑地回答。
水無月翼沉默,與冷緋衣對峙著,一如上一個秋月夜。他們一個為了主君、一個為了自己的骨血,都只能挺肩抬頭,面對命運如此的安排。
「我會盡我的力量,保護二宮神保。」孤俏雙眉軒揚,冷緋衣-下這句話,似陣風般飄然離去,徒留一縷冷冷馨香環繞水無月翼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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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一艘大船順風航行。
船頭立著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子,身著中土服飾,拉長了脖子張望著前方陸地。
「香兒姑娘,前面就是旭宮城了。」一個黑衣男子走到名為「香兒」的女子身邊說道。
「小姐人真的在旭宮城?」
「據探到的消息,旭宮城城主二宮神保的妻子確實名為冷緋衣,來自中土,出現的時間與當初船難發生的時間相符,料來應該不會錯。」
香兒蹙起了眉,期盼的眼神落在旭宮城映日閃耀的最高樓閣——天闕閣上。
她正是當年隨著冷緋衣一同逃離中土;遠遁海外的丫環。一場颶風翻覆了她們所搭乘的船只,當時冷緋衣不顧自己的性命救了她,讓她親眼見到她的主人被壓倒在傾覆的船只之下……後來,香兒被路過的船救起,而冷緋衣卻音訊杳然。
這一斷訊,就是將近十年的光陰。
這十年之中,中土武林情勢大改。「嘯傲山莊」主人——冷嘯天死于一場決斗之中,而那場決斗即肇因于冷緋衣受辱一事。冷嘯天死後,「嘯傲山莊」群龍無首,遂日漸凋零,唯余少數忠心僕人致力尋找冷緋衣的蹤影,以求重振山莊威名,並為冷嘯天報仇。
十年了,他們終于覓得了一絲音訊。
香兒在心中暗暗祈禱,盼望是天不負苦心人,他們此番遠渡重洋能順利接回冷緋衣,為「嘯傲山莊」報此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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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庭院里,木劍相擊的乒乓聲不絕于耳。只見一個男孩侍著木劍相對交戰。雖然年紀尚幼,但遞招間的身形架勢已頗見火候,顯見均經過名師指導。雙方一來一往,戰況激烈。
「嵐!不準你手下留情!」發話的是個八歲孩童。汗珠濕了額前童發,自光潔的額上緩緩滑落。明眸皓齒的孩子,有著得自母親遺傳的美麗。
「少主,請小心了。」另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的孩子將木劍高舉過頂,在一道不應屬于少年的凌厲光芒閃過英武刀眉下的銳利鷹目時,木劍倏以迅雷之勢擊下,震飛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孩子手中木劍。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旭宮城城主二宮神保唯一的子嗣——二官神已,另一位年紀較長的少年則是二宮神已的隨從——花澤嵐。
「啊!」二宮神已眼看木劍即將落在頂心,不由驚呼。
木劍落勢頓止,停在二宮神已頭頂上方一寸之處。
「得罪了。」花澤嵐收回木劍,在二宮神已面前屈單膝跪下。
二宮神已拾起掉落地面的木劍;雙手握穩了劍,喊道︰「再來!」明亮大眼里溢滿了不服輸的神氣。年齡的差距使得二宮神已敗多勝少,但他屢敗屢戰,天生有著毫不妥協的堅毅強悍。
「少主……」見二宮神已喘息未定,握劍的小手微微顫抖,顯然有些氣力不繼,花澤嵐不禁略顯猶豫。
他跟在二宮神已身邊已將邁入第五年了,小主人的性格他是清楚的,心高氣傲,二宮神已有著與他身份相稱的矜貴個性。因此不能放水、不能讓步,否則只會刺傷他驕傲小主人的自尊。
但是,以二宮神已目前的狀況而言,實在是應該休息了。
正在花澤嵐一籌莫展間,一個清麗的女聲響起,打斷了二宮神已的邀戰。
「你們先休息一下吧!過來喝杯水,再繼續練。」
只見冷緋衣立于閣前廊檐下,尊貴的氣質流露,令人無法違抗她的命令。二宮神已訕訕地垂下握劍的手,拉著花澤嵐走向冷緋衣。
「母親大人。」
「參見冷夫人。」花澤嵐在階梯下屈膝見禮。雖然自從當上二宮神已的隨從之後,冷緋衣待他也有如親生子,但他仍然不敢失了禮數。
「你們兩個都累了吧?過來。」冷緋衣微笑對兩個孩子招手,讓他們在廊上坐下,掏出手帕替他們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母親大人,剛才嵐使的那招您看見了嗎?」二宮神已喝了口水潤喉。「好快的刀法,您快教我怎麼破解。」
除了二宮神保安排給二宮神已的劍道老師之外,冷緋衣亦傳授二宮神已中土武學心法——她冷家的家傳武學。因此二宮神己雖然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但根底扎實,身手已然不弱,尋常十三、四歲的少年均不是他的對手——除了花澤嵐以外。
冷緋衣的目光轉向一旁的花澤嵐。異于一般少年飛揚桃月兌的稚氣,十二歲的花澤嵐臉上有著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沉穩。
本是城內下階武官之子的花澤嵐,四年多以前曾經與出游的二宮神已在玩耍時發生沖突,不慎打傷了二宮神已。二宮神保大怒,意欲降罪花澤一家,但二宮神已卻出面求情,堅持要花澤嵐當他的朋友,因此,花澤嵐破例升格成為旭宮城少主二宮神己的隨從。
獲得栽培的花澤嵐在此時展現了武學上的天分,再加上他的努力,連旭宮城內刀法第一的八神義浩都稱許他︰花澤嵐不出十八歲,一定能成為一流高手。
冷緋衣笑了笑。「嵐剛才那一招,現在的你絕對破解不了。」安撫地模模二宮神已的頭。「按照我教你的內功按部就班地練,明年這個時候,我就可以教你怎麼破這一招。」
「明年?」二宮神已嘟起了嘴。「明年我長大了,嵐也會跟著長大,那有什麼用?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打敗嵐?」
「呵呵……」冷緋衣將二宮神己摟進懷中。「只要你用心學習,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是嗎?」二宮神已睨了花澤嵐一眼。「可是每次我進步了,嵐也都跟著進步,而且進步得還比我多……那樣我根本只會永遠被嵐壓在下面……真討厭啊!為什麼嵐的刀法要這麼好呢?」
「少主……」听見二宮神已抱怨的花澤嵐不禁緊張起來。
「嵐努力練劍,為的是將來能夠保護你、為你效命啊!」冷緋衣笑說著為花澤嵐解圍。「有嵐在,能夠更加激勵你,不是很好嗎?他變強,你也會因此變得更強。」
二宮神已想了想,覺得母親的話很有道理,便點了點頭。他站起來,拉住花澤嵐的手,便往庭院跑去。
「嵐,我們再來練!」
冷緋衣笑看著兩個孩子習劍的身影,頓覺一股滿足愉悅填滿心胸。
八年來,二宮神保雖然一心想要擁有一個真正流有二宮家血液的孩子,但冷緋衣一直未曾再度受孕。這期間華姨娘曾經受孕,卻因懷孕期間一次不慎的摔跌,而喪斷了孩子與她的性命。另外亦有二宮神保的妾侍傳出喜訊——有二宮神保知道與不知道的,但大多因種種緣故而未能讓二宮神保得償夙願——
這一切全是為了二宮神已。
二宮神已聰慧靈敏,更有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嚴與氣質,本就該是這座城的主人,甚或是掌握天下的群龍之首!看著自己心愛兒子開心的笑顏,想象著將來,二宮神已將天下掌握在手里的光耀輝煌氣派,將無人能再以不堪的言詞侮辱她的愛兒——她要眾人匍匐在二宮神已的腳底,為他們當初的輕蔑懺悔。
為此,冷緋衣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任何事。
這時,侍女的細碎腳步聲自長廊一端傳來,踏出急迫,將冷緋衣的注意力從二宮神已身上引開。
只見侍女來到冷緋衣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些話,冷緋衣面上勃然變色,隨即起身,隨侍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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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香兒喊著,撲進了冷緋衣懷中,兩行熱淚滾滾滑落臉頰。
「香兒……你們怎麼會來的?」冷緋衣拍著忠心婢女的背,環視跟隨香兒前來的「嘯傲山莊」眾人。
「小姐,自從船難之後,我在海上漂流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才回到「嘯傲山莊」,將一切事情稟告莊主。小姐,你還不知道吧?莊主他……」香兒噙著眼淚,泣不成聲地說著。「他……過世了……」
冷緋衣怔住。當年雖因冷緋衣未婚懷孕一事而導致父女反目,但他們畢竟是血肉之親,乍聞噩耗,冷緋衣仍不禁眼前一陣發黑,險險暈倒。所幸素來堅強剛毅,因此尚能維持冷靜地听完這十年間「嘯傲山莊」所發生的事。
香兒補述著︰「莊主死後,莊里鬧了好一陣子……大家都以為小姐已死,但是我不死心,我相信小姐一定還活著……這幾年來,我們派人到海上小島四處探訪,更前往故世夫人的故鄉——雪國,去打探小姐你的下落。心想小姐要是活著,必定會前往夫人的故鄉看看,誰知花了好些年的時間,我們從北找到南,都無消息,總算是天不負苦心人,讓我找到了小姐……」
輕拍著香兒因哭泣而顫抖的肩,冷緋衣轉向其余人問道︰「我爹是怎麼死的?」
「因為小姐搭乘的船出事,莊主以為小姐你已死,心痛之余遂對三大門派發動攻擊,一時之間,江湖上腥風血雨,三大門派的酒囊飯袋死傷過半,我「嘯傲山莊」的聲勢如日中天。」說話的是冷嘯天的得意弟子鐵靳。
「那三大,門派眼看打不過,就掛起一副偽善臉孔,說什麼為了武林和平,要莊主別再造殺孽……他媽的,在江湖上打滾,誰手上沒沾過血?他們就有本事顛倒黑白,把莊主說成邪魔歪道……」鐵勒說到激動處,忍不住握拳往身邊小幾打下,頓時碎了堅硬紫檀木幾。只見他口沫橫飛,繼續說道︰「這之間的大小戰事,差不多維持了將近一年,後來他們再也撐不下去,就和莊主談判,約定于金倪嶺決斗。誰知那三大門派卑鄙無恥,竟然暗算莊主!他們用不光明的手段贏了決斗,然後同時對我『嘯傲山莊』發動攻擊……我們群龍元首,就這麼被打敗了……」鐵靳低下了頭,對于當年的事仍然忿忿不平。
「小姐,我們需要你來領導我們,報此大仇!」冷緋衣默默听完,一時陷于思索之中,未有任何表示。
當年冷緋衣少不更事,很多事情未能看得透徹,然而經過十年風霜磨練,對于當年的事另有一番領悟。
冷嘯天嚴峻剛烈的形貌在冷緋衣腦海浮現。一掌開碑裂石。雙拳排山倒海,冷嘯天以絕頂武功睥睨當世,創下「嘯傲山莊」統領半個武林的赫赫霸業。冷嘯天作風介于正邪之間,但憑一己喜怒行事,因此向來為所謂的名門正派所忌。但「嘯傲山莊」與三大門派間井水不犯河水,相互制衡之下倒也相安無事。
然而她的受辱,只怕只是激怒冷嘯天的工具,否則三大門派門規森嚴,如何縱容弟子犯下此等劣行?果不其然,冷嘯天在事發之後不分青紅皂白地大開殺戒,從而促使正道力量結盟,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武林正邪之爭自古有之,說穿了,不過是立場相對,互將對方打為邪門外道罷了,誰又真的比誰光明磊落呢?冷嘯天殺人如麻,但三大門派卻也未必是正義之士。冷緋衣冷笑,這筆帳,她會去討的,只是……近日二宮神保將前往京都參勤,謁見將軍,她必須留在旭宮城,而二官神已目前雖是二宮神保唯一子嗣,但將來是否由二宮神已接任城主一位仍有變分……因此目前尚不宜妄動。
「這件事我會好好想想,你們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冷緋衣對香兒說著,隨即命人將「嘯傲山莊」一行人帶往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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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之夜,一位久違的故人來到水無月翼的居住。
七地光輝在水無月翼的帶領下來到密室。只見水無月翼將七地光輝傳遞的手信移到燈火之上,火舌迅速吞噬信紙,化作一堆灰燼。
「大首領,」七地光輝面色凝重。「八年了,主公實在無法再等下去了。」
「我知道。」水無月翼蹙起雙眉。「這些年來,我無法下手的原因,以及失敗的原因,全都詳細稟報主公了……」
冷夫人是個難纏的對手,二宮神保對她又言听計從……我……我能保住身份不被揭穿,已是萬幸。」
「大首領的難處,主公也知道,但眼看二宮神保的勢力愈來愈強大,也很受到將軍的重視,主公不免心急七地光輝嘆了口氣。
「我總覺得……主公變了……現在他想鏟除二宮神保的原因,已經不是那麼單純地想為鬼冢家報仇了……現今宇野貴之病危,主公正積極活動謀奪城主之位。所以主公希望能愈快解決二宮神己愈好,好專心準備繼任城主一職的事。」
「呵……」水無月翼苦笑。
「人一旦沾染到權勢這種東西,就會像上了癮似的,很難抽身了。」
七地光輝低下了頭,心底也和水無月翼有著同樣濃厚的無奈。影月流效忠鬼冢一家,為的是前代恩仇,現今.卻成了鬼冢暗己手中謀奪權祿的工具……但既已宣誓效忠,他們這一身一命,便不是自己的了。
「大首領……」
水無月翼抬手阻止七地光輝繼續說下去。
「這次二宮神保前往京都,我會設法讓二宮神保命我隨行,屆時,我會在路上解決他。你去回復主公,就說我這次一定會達成使命。」
七地光輝看了水無月翼一眼,只覺得他眉宇間的褲折猶如刀刻,盛載著化不開的愁緒……以武力而論,水無月翼要殺死二宮神保絕對不是難事,然而,八年了,行動失敗的理由固然合情合理,但是,七地光輝總覺得水無月翼是另有羈絆,才導致暗殺行動屢屢失敗。那麼,那個羈絆究竟是……「主公有個意思,在信里面沒有明說,但主公要我提醒你,假使路上有絆腳石,也該一並剔除。」
水無月翼聞言一震。鬼冢暗己的意思,他明白。有了冷緋衣的協助,二宮神保的勢力才能日益鞏固擴大,這也是二宮神保對于冷緋衣的一些舉措未做處置的原因之一。因此,如果鬼冢暗己意欲對付二宮神保除了報仇之外,另有權勢上的考量的話,則冷緋衣也不能不除。
沉吟了會兒,水無月翼方自緩緩開口︰「影月流效忠鬼冢一族,只求得報先代大仇,因此我會取得二宮神保的項上頭顱,至于其它……」他看著七地光輝,怎麼也無法直接將真心話說出口,只好使用隱諱的語言。「不要弄髒了自己的手。」
「我知道了。」七地光輝點頭應是。七地光輝可以理解水無月翼的心情。可是,這由得了他們做主嗎?
水無月翼對七地光輝笑笑,拍了拍他的肩。
驀然問,七地光輝在冥冥之中感到——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水無月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