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寧于十七歲時投入「十二快劍門」門下,拜門主邱玉辰為師,習劍三年有成,又三年已躋身「十二快劍門」一流高手之列,江湖上聲名大噪。後邱玉辰因疾去世,傳有遺命將門主之位傳予公孫寧,誰知這時爆出公孫寧獲得流星劍的消息。
正欲趕回「十二快劍門」的公孫寧在半路屢遭攔截,竟無法回至「十二快劍門」接掌門主之位,最後消失于東南海一帶,當時公孫寧才是三十出頭的年紀。
當時另有一說,公孫寧于某一次打斗中失足墜海,流星劍隨之沉入海底。但此一傳說並未被采信,仍有人不死心地四虛打探公孫寧與流星劍的下落。
一度傳出流星劍現世消息卻又中斷,之後再沒有絲毫發現。
而在公孫寧失去音訊之後,「十二快劍門」因內部奪權之爭而削弱實力,于武林間的勢力遂逐漸式微。
听著武伯屹的敘述,燕拂羽邊看著拿在手中攤開的一幅畫。畫中的人迎風倒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面色黝黑,輪廓端正,身背一柄長劍,衣袂隨風,頗具肅殺之氣。
「這人是我師父?眉目是有點像,但……我師父沒這麼……」不知如何形容,燕拂羽的頭東歪西歪地左瞧右瞧,「黑,我師父要白得多,長得很斯文,只是臉上有一道傷疤,從左邊眼楮橫到另一邊臉頰,一雙眼楮差點就叫那一劍給弄瞎了,所以一眼大一眼小。」
說著,他還在臉上擠出那副模樣來解釋著。「那一劍給我師父的挫折一定不小……那時我問師父他是怎麼給傷的,他怎麼也不願意說。不過,這把劍我倒看過……」
「從左邊?」由左上至右下……武伯屹沉吟著,在他記憶里,左手使劍的劍客不多,現在江湖上的用劍高手也只有那麼一個是可以左右開弓的。
武仲崎接著他的話尾說道︰「左撇子劍客?」
「何以見得?右手持劍,反腕一拖還是可以劃下那樣的一道劍痕。」武叔崇邊說邊比畫著,以指為劍,在武仲崎臉上帶過。
「『十二快劍門』名字可不是叫假的。」在武家,除了武季之外,對劍最熟悉的該算老二武仲崎,「公孫寧一手快劍,迅捷如電,時間上哪容得你反腕,再怎麼樣也比不上這樣順勢一劃來得快。」
「當初追殺我師父的人那麼多,追究這個有什麼意思?說不定傷了我師父的人早就死在我師父劍下了呢!」
「或許吧!但能在你師父臉上留下這麼重的劍創,一定是個角色,我們兄弟就是這樣,常常一提起這類事情就會忍不住研究起來。」武叔崇不好意思地笑笑。
「剛才和我對一掌的人也是左手使劍。」一直沉默的武伯屹突然說出這句話。「他左手上有繭。」
看了眼其它人,武伯屹站起身,「再加上他擁有跟公孫寧一模一樣的隨身物事,恐怕此人和公孫寧有淵源。」
「白述天自創了一套左手劍,不過,那是在公孫寧失蹤之後的事。」武仲崎說著,「老大,你想今晚來的人會不會是白述天?然後這個玉琥是他從燕兄弟他師父的墳墓里偷的。」
「白述天?他會知道公孫寧葬在青瑤山嗎?」武伯屹沉吟了一下,「燕兄弟,你出身青瑤山的事,除了我們兄弟外,還有誰知道?」
「沒有人,我下山後第一個交上的朋友就是他。」燕拂羽笑嘻嘻地搭上武叔崇的肩,武叔崇的臉上也笑得有一絲甜意。
「原來是雛鳥情……唔!」武仲崎低聲咕噥著,卻被武伯屹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住腳。
武叔崇和燕拂羽兩人專注交談著,因此沒發現武仲崎的窘態。
武伯屹握緊一直拿在手中的玉琥,心想,這件玉琥雖然珍貴,但也還沒珍貴到讓人特地去從公孫寧的墓里盜出來的地步,所以,恐怕是有兩個一樣的玉琥分別在公孫寧和另一人身上,而且是帶有某種意義的信物。
這時,他心中驀然一動。
「燕兄弟,請你拿出流星劍。」
燕拂羽不明所以地將流星劍取出,武伯屹將玉琥放在流星劍的護手旁,和其上瓖嵌的寶石比對著。
「質感很類似,看樣子是同一塊玉石。」
「大哥,你想到什麼?難道你想說玉琥有兩個,所以流星劍也有兩把不成?」武叔崇問道,「這可能性太低了,再說,如果白述天也有一把流星劍,他還召開大會干什麼?」
「,可能性低不代表沒有,而且,只有一個的東西才珍貴啊!說不定他打算毀掉燕兄弟手里的這把劍就是這個原因。」
「然後,殺郭懷義的人是白述天,讓燕兄弟頂罪,好,一切真相大白。」武仲崎玩世不恭地笑笑攤手,「不然白述天那種人哪會真的好心要毀掉流星劍維持武林和平呢?」
「但如果今晚來的人是白述天,那麼他來做什麼?要奪流星劍,他可以等到
下個月的龍首山大會。他要暗中搶奪,就不需要召開大會。」武叔崇反駁,「而且白述天跟他無怨無仇,何必這樣陷害他?『白虹』、『紫電』兩派仇怨深結,就算是白述天殺了郭懷義,他也不會沒膽子承認,還要拉個人背黑鍋。」
「這個嘛……我又不是白述天,我哪知道。」武仲崎發覺自己推論里的漏洞,聳了聳肩,不負責任地推了個干淨。
「這些都不需要追究,總之,我不會讓人從我手中搶走流星劍的。」燕拂羽自信滿滿地說著。
「你有把握?」武叔崇擔憂地問道。
「必勝的把握沒有,但,我會盡我所能。」
武叔崇擔憂地正想開口規勸時,武伯屹說話了。
「對了,三弟,這次龍首山大會,有四弟陪燕兄弟一同出席,你就不必去了,留下來幫幫我。」露出一向無往不利的笑容,武伯屹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武叔崇。
武叔崇呆了一下。
果然,他大哥還是不希望他跟燕拂羽太親近……
這次武伯屹沒提出犯家規的事,恐怕是因為燕拂羽在,才暫且擱下的吧!
可是,他怎麼能夠讓燕拂羽單獨去參加大會?
白述天有什麼陰謀詭計還不知道呢!四弟個性粗疏,只有他陪著根本沒用,而且……他要是待在家里,一定會成天坐立不安……他知道自己一定無法忍受那種煎熬的,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跟著一起去。
「大哥,對不起。」武叔崇語氣堅定,言下之意就是他跟定了。
說完,他拉起燕拂羽,硬將正想替他幫腔的燕拂羽拉了出去。
武伯屹怔怔地看著武叔崇和燕拂羽的背影,而後頹然坐倒,實在很想嘆氣。
「唉∼∼」一聲嘆息搶武伯屹之先發出,來自他背後的武仲崎。「老大,現在是不是有種嫁女兒的感覺啊?」
武仲崎搖搖頭,嘴里嘖嘖有聲,他拍拍武伯屹的肩,「想開點,兒子大了,總是不由得爹娘……哎喲!」還沒說完,他又挨了武伯屹一捶。
武伯屹瞪了他那老沒正經的弟弟一眼,他已經夠煩了,居然還用那種語氣來刺激他……說得好象三弟是他們生的似地……
可是……也沒說錯,弟弟大了,的確是不由得哥哥作主。
「唉∼∼」武伯屹吐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大少爺、二少爺,『紫電門』掌門劉懷恩到訪。」自外匆匆進廳的武家僕人對兩兄弟稟報,並送上名帖。
「劉懷恩?他來干什麼?」武仲崎道,隨即吩咐,「開大門。」
武伯屹連忙站起朝外走去,武仲崎跟在他身後。不一會兒來至門口,武氏兄弟倆將劉懷恩迎進廳內奉茶。
劉懷恩身後跟著滿臉忿忿之色的劉若冰,武伯屹猜想,劉氏父子八成是為了雙檜鎮上的事而來。
果然,只見劉懷恩與他們敘完禮後,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武賢佷,老夫得知燕拂羽燕少俠此刻正在府上作客,因此冒昧登門拜訪。令弟在雙檜鎮上出手傷了小兒的事,想必是誤會,老夫此來絕非為難令弟,只是希望燕少俠能出面交代清楚。
「老夫雖不願意冤枉好人,可老夫的師弟命喪流星劍之下,這件事定得弄個水落石出,還請賢佷行個方便。」
以劉懷恩在江湖上的輩分地位,對武伯屹等小輩說話如此客氣,反而讓武伯屹等更不好推托。
只見武伯屹和武仲崎交換一個眼神,兩人俱面有難色。
「劉掌門來得不湊巧。」武伯屹歉然一笑,「我三弟……我三弟和燕少俠今日一早,即已動身前往龍首山了……連我們都是剛剛才知道的。」
武伯屹苦笑。
他怎麼也沒想到,武叔崇竟然會這樣一聲不響地跟燕拂羽兩人撇下了也要去參加大會的武季,儼然私奔似地趁著天沒亮就離開武家。
用早膳的時候,他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跑到房里一看──
一個人影也沒有,就剩下桌上一張紙箋,簡單地寫著「往龍首山」四個字。
龍首山距離武家只有約莫半個月的路程,而武叔崇和燕拂羽又提早幾天出發,因此兩人一路緩步慢行,並不像先前同行時一般急迫。
而由于龍首山大會的召開,所以沒遇上什麼人來找燕拂羽的麻煩,兩人因而能沿路賞玩風景、談談說說,度過一段少見的悠閑日子。
這一日,武叔崇和燕拂羽兩人抵達龍首山山腳的小鎮。
只見陸陸績續進入鎮上的大都是佩劍的武林人物,將小鎮上本就不多的客棧茶館給擠得水泄不通。
店家生意長進自然高興,但眾人身帶兵刃的豪杰裝扮也引來不少鎮民大驚小怪的注視。
「那一位是『三絕門』的高手湯繼儒,再旁邊那位是『昊天門』的梁暖……」武叔崇和燕拂羽坐在茶館里,一一為他介紹一些知名的江湖人物,順便提點各劍客的拿手招式和過去事跡等等。
他們在觀察別人,同樣的,別人也在觀察他們。許多目光不時朝他們兩人身上集中,而後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那個就是燕拂羽?」
「毛頭小子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樣嘛!」
「那麼點年紀,劍法再高也有限……」
「他旁邊那個書生是誰?」
說到武叔祟,武林間認得他的臉的就沒有幾個了。
因此眾人不禁紛紛猜著武叔崇的來歷,暗自揣度他會不會也是大會上的敵手之一。
這時,早在此地安排了人手招待與會的江湖人物上山的「白虹山莊」門人走了進來。
當先的正是凌康。
只見凌康走向燕拂羽,拱手說道︰「燕少俠、武三俠,久違了。」
「原來是你。」燕拂羽站起身,「這次你也要參加比劍嗎?」
凌康並不正面回答燕拂羽的問題,只是微微一笑。「家師命在下來迎接兩位上山,請。」
說著,他向旁一讓,武叔崇和燕拂羽隨即起身,跟著凌康一起走出茶館外。
「家師在山上為兩位安排宿處,沒料到兩位會提早抵達,未能遠迎,真是失禮了。」
「哪里,不敢有勞白莊主。」武叔崇謙讓著,回頭一看,身後其它的與會人士都在「白虹山莊」門人的招呼下一一起身。
看白述天安排的陣仗,雖是以主辦者的身分款待,卻又別具一番氣勢。
只見「白虹山莊」的旗幟飄揚在上山道路的兩旁,每隔一段路就有「白虹山莊」的門人設的接待關卡,一個個衣履鮮明、精神飽滿,一副儼然白述天是武林盟主的派頭似地。
「怎麼不見武四俠?」凌康問道。
「我們兩個先來。」武叔祟還來不及回答,燕拂羽就搶先說話。
「舍弟有點事,會晚一點到。」武叔崇有點不安地看了眼凌康,見凌康沒因為他未跟武季一起,反而跟燕拂羽同行而露出狐疑的神色,才放下了心。
意會到自己的擔憂,武叔崇不由得不自在起來。
自從跟燕拂羽有梅林間的一番表白之後,其實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還是和往常一樣,毫無變化。
燕拂羽對他完全沒有矩的舉動,只是偶爾燕拂羽會握著他的手,一言不發地凝視他,沐浴在那專注凝望的柔和目光下,每每弄得他臉紅心跳……
他知道,其實這都是因為他自己心里有鬼的緣故。
可是,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揣度燕拂羽口中的「愛」到底是什麼意義,更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做更多過分的聯想。
而因為這份心思,使得他對旁人的目光特別敏感,老是害怕自己臉上會不會露出心緒,讓人瞧出了端倪。
他們三人緩步沿著山道向山頂而去。
山路蜿蜒,兩旁林木蔥籠,風中帶著水氣,瀑布水流聲在樹林深處隆隆響著。
「從這里進去可以到龍口,是個很壯觀的瀑布。」凌康介紹著,「兩位要是有興一游,我可以多安排兩個人手,陪兩位一起過去。」
「多謝,不過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燕拂羽本是婉拒,誰知凌康走在前面,沒看到燕拂羽臉上的表情,因此誤以為燕拂羽不悅,遂急忙解釋。
「燕少俠,你不要誤會,家師是為你的安全著想,怕你們單獨行動,萬一遇上什麼危險就不好了,所以才要在下跟著,負責兩位的安全。」
武叔崇听了之後心想,這美其名是保護,實則跟監視也差不了多少。
才想峙,就听得燕拂羽說道︰「這不等于在大會召開前都得被你跟著了?我不要。」
燕拂羽蹙起眉,這副神氣讓武叔崇想起之前自己硬是要跟著燕拂羽的事。
回憶兜上腦海,帶出了噙在嘴角邊的笑,落進燕拂羽眼中,讓他也笑起來。
他抓住武叔崇的手,兩人交換一個會心眼神之後,武叔崇立刻施展絕頂輕功,拉著燕拂羽朝前直奔,沒三兩下就將猝不及防的凌康遠-在後頭。
奔馳在山風呼嘯的山道上,風從耳畔快速後掠,給人一種彷佛乘著風的錯覺,暢快淋灕,再想起剛才凌康錯愕的表情,燕拂羽不禁大笑起來。
這份快意感染到武叔崇,讓一向拘謹矜持的他也跟著發出朗朗笑聲。
笑聲跟著他的身形乘風,一路飆揚至山巔。
武叔崇和燕拂羽只覺眼前豁然開朗,便停下腳步。
山頂一面臨空,和另一面的林木合攏,圍繞著一個約可容納千人左右的廣闊圓形空地,中間築起一座高台,旁邊豎立著旗桿,顏色鮮明的錦織大旗獵獵飄揚,襯著一色藍天,更顯氣勢壯闊。
旁邊還有些「白虹山莊」門人忙著處理一些瑣碎雜務,見到他們兩個陌生人都微微一愣。
但現在燕拂羽的心思已經裝不下其它,只是帶著興奮而又激動的表情緩緩走向那座平台,凸繡著「天下第一」四字的旗幟在天空飛揚,抬頭望著,他的雙眉和唇角不禁一同飛揚。
武叔崇靜靜地站在燕拂羽身邊,注視他的表情,視線不由得跟著燕拂羽的一同流轉,停佇在天空的方向。
十四的月將圓未圓,盈亮光芒臨照大地,兼有擂台四周每隔十步之處便點明的火把,將整個會場照耀得如同白晝。
氣氛滾熱,眾與會人士莫不摩拳擦掌,抱著一顆期待興奮的心等待黎明的到來。
「白虹山莊」雖為眾人準備了宿處,但大部分的人還是擠在比武擂台四周,東一叢西一簇地躲在一起。
有人放懷吃喝「白虹山莊」招待的酒菜,也有人小心謹慎地只食用自己帶來的干糧;有高談闊論的,也有閉目養神的……更不缺乏相互騰眉瞪目開始凝聚戰意的人士。
只見「白虹山莊」眾門人忙得人仰馬翻,凌康在人群中猶似無頭蒼蠅般鑽來鑽去,找尋燕拂羽的蹤跳。
「武四俠。」凌康在靠近樹林的一個角落找到了正在大快朵頤的武季──他是下午才跟著「紫電門」的人馬一同上山的。「你看到燕少俠沒有?」
本來凌康是一直跟著燕拂羽的,燕拂羽極不耐煩,幾次差點跟他打起來,幸虧被武叔崇給勸住了。
但燕拂羽還是拚了命想擺月兌他──連屎遁尿遁的招數都用上了。
後來因山上的人愈來愈多,又有幾人發生了一點小爭執,引起眾人起哄圍觀,因此凌康一個錯眼,被燕拂羽給溜出了視線之外。
「他跟我三哥剛才不是在那邊嗎?」武季一口燒雞一口酒地吃得暢快,漫不經心地指著剛才有人拔劍相向而引起人群圍觀的方向。
見武季也不知道燕拂羽的去向,凌康著急不已,趕忙前去分派人手找尋。
而此時,燕拂羽跟武叔崇兩人正在龍口瀑布旁為擺月兌了凌康而笑得開心。
水氣氤氳。一條水龍嘩嘩地自高處激沖而下,灌入其下一方深潭,激起的水花幾乎比一個人還高,映著月光,亮出一彎淺淡的虹,融在周遭青松里,黑石白水,碧針彩橋,清幽中別見幾分橋旋。
水潭的範圍不大,周圍俱是巨大的石頭,並未有支流將水泄出,但潭水並不見滿溢,因此潭深如大海,彷佛無底,亦是龍首山的名景之一,被稱作龍穴。
村人相傳此潭可直通深海龍宮,亦有人言之鑿鑿地發誓家有故老見過有能從潭底飛沖而出。
但實際上如何卻沒有人知道,因為從沒人能潛到那麼深的地方。因此到底這水潭有多深,誰都說不準。
武叔崇在一方臨水大石上坐下,一旁燕拂羽舉頭望月,似在吸納月之精華地深緩吐息。
月光灑了他一身,如被黑衣上蒙著一層淡淡水氣,遭月光一照,竟像是會發光似地。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燕拂羽的話聲將武叔崇自怔然凝望間拉回神來。
被燕拂羽發現他一直呆看著他,武叔崇臉上不禁有了幾分赧色。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不由得尷尬地笑笑,轉開視線。
燕拂羽在武叔崇身邊坐了下來,握住他的手,說道︰「這幾天凌康老是在我們身邊打轉,害我都不能跟你好好說話。」
「這一路上說的還不夠?」武叔崇將手抽了出來,「明天就是比武大會的正日了,你快抓緊時間用功吧!我在這里守著。」
撫著自己剛被握住的手,他只覺得一顆心還是跳得飛快。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別扭,武叔崇背轉過身,不敢跟燕拂羽相對。
「師父教的,我全都練熟了,要用功,也不爭這一時三刻。」
「明天的比武可不是好玩的,十大劍客里,除了芙蓉女被凌霄劍客用話給僵住了沒有來以外,其余的可都出現了,你別掉以輕心。」武叔崇婆婆媽媽地叮囑著,「還有,比武點到為止,你可別……」
「刀劍不長眼,我才顧不了那麼多,總之,我不會讓人搶走流星劍的!」
說中武叔崇一直擔心的事,他的眉心不禁揪了起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是比武輸了,慢慢再設法把劍搶回來就是,可別存著個劍在人在的念頭。」
燕拂羽微笑,笑得武叔崇不好意思。
「我盡我的心勸你,但,听不听在你。」
「你擔心?」
「……當然。」
燕拂羽再度拉住武叔崇的手,「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面容誠懇,叫武叔崇又是一陣怦然,連忙垂下視線。
武叔崇略略一扭,想將手月兌出,卻被燕拂羽加力握緊了。
抬眼,四目相對之際,他整個人就被燕拂羽抱在懷里,一下子面紅耳熱,不由得用力地推開燕拂羽,站起身來就要閃遠一點,卻又被燕拂羽拉住了。
「你怎麼了?」燕拂羽睜大眼問道。
對上那對清澈的眼眸,武叔崇——地說不出話來。
卻听燕拂羽續問道︰「這里又沒旁人,也不能抱你嗎?」
「這……」武叔崇咬了咬唇,「抱我干什麼?」
「不干什麼,只是我想啊!」
「你……」面對燕拂羽這過分理所當然的理由,武叔祟詞窮了,正在不知所措的當兒,他被燕拂羽執拗地抱住,「你現在該好好費神……」推拒的手被燕拂羽扣住,耳朵貼在燕拂羽胸上,听到心跳。
武叔崇要扭月兌燕拂羽的箝制一點也不難,但是,他就這麼放任自己半推半就地被抱著。
燕拂羽的手扣在他的腰際,突然間收緊,另一手托起他的下顎,將唇印了上來。
雙眸不自禁地起,氣息在淺淡的一吻間交融,帶給武叔崇迷離的暈眩。隨著燕拂羽的深入,他不由得攀住燕拂羽的背脊,回擁的力道增加……
因被燕拂羽拉開手而回過神時,他才發覺燕拂羽被他壓在身下,分開的唇邊掛著一抹微笑。
驚覺自己的失控,武叔崇一時竟冒出冷汗。
再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探進燕拂羽的衣襟時,他更是驚慌得差點想直接昏倒了事。
「對不起。」武叔崇連忙從燕拂羽身上爬起。
燕拂羽略有點無奈地將衣襟理好。「今兒時機不好,改天吧!」
一句話弄得武叔崇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他這是怎麼了?居然無意識地做出這種事……
正當武叔崇膠著于自己的行為失當峙,燕拂羽開口了。
「有事嗎?」
這句話是對著武叔崇的身後說的,驚得武叔崇飛快回頭,將武季尚未從震驚中恢復的表情捕捉無遺。
老天爺!他居然痴迷到比燕拂羽還晚發現有第三者在場……武叔崇悔恨莫及地想著,難怪燕拂羽會拉開他的手。
武季還是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兩人。
猛然間,他的肩膀被武叔崇抓了個死緊,這才回過神來,看見武叔崇惡狠狠的表情。
「不許告訴大哥他們!」
「喔。但你們……」武李呆頭呆腦地應了。
「什麼也不許問!」
看武叔崇氣急敗壞的模樣,武季本能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知道你很難想象……可是我……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其實武季根本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但武叔崇心亂如麻,完全沒注意到,只是陷入自己的世界,嘴巴開始不受控制地朋言亂語。
「你也許會覺得奇怪、難以置信、甚至鄙夷我們……兩個男人怎麼可以……可是,我跟他……我們……沒錯,我老實對你招了,我對他的確不是一般的兄弟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但總之,我的確是陷下去了……至于他,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你也知道,這個年紀總是……少不更事,他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予漢,你別錯看了他,是我……」
第一次看到武叔崇口不擇言的模樣,武季突然覺得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沒什麼好笑的!」武叔崇暴吼。
這時,一只手搭上他的肩是燕拂羽。
燕拂羽面色凝重,抓緊了武叔崇的手腕,「你認為我是一時意亂情迷、少不更事?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本來就是。你才多大,又一直住在深山里,見過的世面少,哪里懂得這麼多……」
話語中斷在燕拂羽顯現微怒的表情下,武叔崇才驚覺自己的失言。
輕咳了聲,武叔崇鎮定下來。
看見燕拂羽難得陰霾的臉色,沉重的歉意猛然席卷他的心頭,卻不知該如何為燕拂羽排遣。
「三哥,我不是在笑他,我是笑你。頭一遭看你說話前言不對後語……我什
麼都還來不及想,你就說了一車子的話……」武季插嘴,「你們要談情說愛……我沒有意見。橫豎我自己不會來這套就成,大哥那兒我也會幫你保守秘密,你用不著發慌。」
安撫了武叔崇之後,武季轉向無拂羽說話。
「我三哥一時慌了,才亂說話,我相信他絕對沒有說你笨的意思。」武季舉拳輕輕捶了下燕拂羽的肩,「別擺出這種臉來,你嚇著我三哥了。」
燕拂羽看了眼武季,隨即又把眼光轉向武叔崇。
「你要相信我。」
武叔崇——地點了點頭。
「我師父說,能相信人是種福氣……」燕拂羽微笑,「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
「……我知道了。」
「好啦!現在沒事啦!」武季見他們兩人臉色都不再沉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滿足的氣,又伸了個懶腰,拔腿就要走開。
「慢著,你來是找我們的吧?」武叔崇叫住武季,「什麼事?」
「哦!對了,你不問我都忘了。」武叔崇干笑兩聲,被剛才所見轉移了心神,竟把來此的原因給忘得一乾二淨。
「劉若冰有事找你,讓我傳話。」
「劉若冰?什麼事?」武叔崇問道。
「誰知道。」武季聳了聳肩。
「八成是為了他師叔的事……」燕拂羽接話,「我去見他。」
「他說要見我三哥一個,不是要見你。」武季攔住動身欲行的燕拂羽。
武叔崇沉吟著。
劉若冰找他有什麼事呢?劉懷恩先前已和燕拂羽達成協議,在大會後方始解決郭懷義一案的……
「我去看看。」武叔崇轉向燕拂羽,「既然他說要單獨兄我,我就去會他一
會……放心,劉若冰還不是我的對手,再說,他也沒理由對我出手。」
「那小子真是煩人!」燕拂羽不滿地嘟嚷了句。
武叔崇安撫地對燕拂羽笑笑,隨即問了武季約定的地點,便展身離去。
武季看著武叔崇的背影,又看看燕拂羽,只見燕拂羽無奈地踱回潭邊大石上坐下,望著眼前水龍,不知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