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輕快節奏的腳步踩在光亮的地板上,腳步後帶著行李箱輪子月兌出的快樂軌跡。
蔣書柏深吸了口異國的空氣,甜蜜的微笑禁不住在他唇邊漾開來。
自從三個月前宮城秀人回日本之後,他和宮城秀人只能兩地相思,利用電話和電子郵件談一場長距離戀愛──著實是考驗戀情堅固程度的戀愛模式──每每只能听到聲音卻看不到影像,不知讓蔣書柏度過多少個難耐的夜晚,只因為宮城秀人實在是個太擅長言語挑逗的家伙了。
這一次,他趁著過舊歷年放長假當不孝子,沒留在家中陪父母過年,卻跑到日本來和宮城秀人相會。
想著即將可以見到宮城秀人那張牽動他心弦的輪廓,蔣書柏的一顆心就怦怦跳個不停,跳得興奮,跳得愉快、也跳得……幸福。
不知他們見面的時候,宮城秀人會用什麼方式來迎接他呢?他可是不遠千里坐了飛機過來,又花了年終獎金買機票的啊!就為了見宮城秀人一面……沖著這點,怎麼說宮城秀人都該對他有些特別的「殺必死」吧?
「嘿嘿……」幻想著可能的情景,蔣書柏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下一秒,蔣書柏立刻警覺地看看四周──果然,身旁有人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叫他又是一陣臉紅。
啊……好丟臉……蔣書柏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他也不願意這樣啊!可是、可是……人在幸福的時候,怎麼可能忍得住笑容呢?
忍住眼淚容易,忍住笑卻是極其困難與痛苦的事啊!
低下頭,蔣書柏盡力將臉上的笑容藏起來,快步走向機場大廳。
快了,就快了……宮城秀人一定會來接他吧!懷抱著一顆雀躍的心,蔣書柏三步並做兩步地沖進機場大廳。
只見大廳里人來人往,一張張陌生的臉孔自眼前晃過。
視線從左邊掃倒右邊,從右邊繞了一百八十度回到大廳門口……蔣書柏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在這三百六十度的目光回旋里漸收漸小,最後消失得一絲不剩,只留下無盡的錯愕佔據他的五官。
沒……沒有!沒有宮城秀人的影子!
這是怎麼回事?蔣書柏茫然了起來,頭頂上掛了一圈由問號組成的天使光環。
連忙掏出機票看著,他確信自己沒有跟宮城秀人講錯班機,而時間……他低頭看表,隨即又抬起眼楮瀏覽了一下整個大廳──飛機也沒有誤點啊!那為什麼不見宮城秀人的蹤影?
他說了會來接他的……會是塞車遲到嗎?替宮城秀人想著未出現的可能原因,蔣書柏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機票,感覺胸口一股窒悶膨脹。
兩人這麼久沒見面,宮城秀人不是應該會顧慮到所有可能的阻礙情況,例如塞車什麼的,然後預先防範的嗎?宮城秀人一像是個思慮周延的人,不應該會沒把車程時間算進去而導致遲到的。
那麼,是因為臨時有工作?那也不太可能,宮城秀人做事喜歡按部就班,對于臨時塞進來的工作會表現出異常的不悅,弄得他公司的下屬或同僚其實都不太敢搞這種飛機……就某種角度而言,宮城秀人是個任性的男人,再加上又是太子爺的身份,讓他更加我行我素得理所當然。
所以臨時有工作這種事的可能性也不大。
還是說,宮城秀人根本是故意躲在一邊,想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真的太壞了……氣鼓了雙頰,蔣書柏忿忿地想著。
但下一秒,他自己又很快地推翻了這個猜測。無論宮城秀人再怎麼惡劣,應該也不會在兩人闊別了數月之後還這樣子玩他吧?可是除了這些之外,他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可能了。
「?!」這時,某個狗血程度屬于八點檔超愛用橋段前三名的可能性出現在蔣書柏的腦袋里。
難道……是路上出了意外狀況?想到恐怖的可能,蔣書柏的臉色開始發青了。會不會宮城秀人急著見他,所以車開太快,結果不小心發生車禍,然後就被送進醫院……不知他是不是受傷了?會不會傷得很嚴重?
萬一、萬一……萬一有生命危險怎麼辦?愈想愈恐怖,蔣書柏的臉色轉為慘白。如果此時旁邊有人正注視著他的話,大慨會認為這個人不知道有什麼病,突然病發,然後情況危急得必須立刻叫救護車送醫吧!
‘你的想像力總是這麼豐富。’想起宮城秀人曾經這麼說過他,蔣書柏連忙收回恐怖的幻想。
但是,在這種如此得來不易的相聚機會時遲到,實在也是讓人不得不擔心……如果能夠知道宮城秀人現在的狀況就好了……
嘟著嘴抓了抓頭,蔣書柏這時才想到可以打電話給宮城秀人。
笨蛋!用力地敲了下自己的頭,蔣書柏也顧不及頭痛,只是手忙腳亂地從上衣口袋掏出宮城秀人的電話號碼,隨即飛快地跑向公用電話。
但下一秒,他就呆在電話機前面──沒有買電話卡!化身無頭蒼蠅的蔣書柏此刻又忙亂于用眼光搜尋購買電話卡的地方,早知道應該花點錢去辦國際漫游的……
這時,一個操著標準國語的好听男中音在他耳邊響起︰
「蔣書柏先生。」
蔣書柏呆呆地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人站在他面前,一身筆挺的西裝,是標準的上班族裝扮,而對方身上所透露出來的氣質是屬于主管類人物特有的高級感,禮貌中摻著優越,溫文中帶著銳利的氣勢。
「是,我是,你……」
「您好。」男人對蔣書柏微微鞠了個躬,禮貌周到,「我是秀人少爺的私人助理,秀人少爺得知您要來日本觀光,所以派我來接您。」
觀光?蔣書柏瞪大了一雙本來就挺大的眼楮。觀什麼光啊?他是特地來見宮城秀人的啊!難道宮城秀人不陪他,卻要叫這個家伙帶他去迪士尼樂園玩嗎?他又不是為了迪士尼樂園才來日本的……不過蔣書柏無法否認,他的計畫里確實有和宮城秀人一起去迪士尼樂園玩這一項。
「你……你好。」呆滯地讓男人拿過他手中的行李,蔣書柏愣愣的,一時無法適應這個不曾被他想像到的狀況。
「我叫林光男,您可以和秀人一樣,直接稱呼我光男就好。」
「喔,你好,請多指教。」蔣書柏對林光男咧嘴一笑──標準的業務笑容──蔣書柏覺得自己的業務性笑容已經進步不少。「你國語講得好好,是有學過嗎?還是……」
「家父是中國人,我在日本出生。」接收到蔣書柏露出牙齒的生澀笑容,林光男回以優雅的微笑。這個微笑讓蔣書柏看呆了,他沒想到這個第一眼只給人斯文印象的平凡男人笑起來竟是如此的嫵媚,當場外貌指數無限上揚,足可躋身美男子行列。
「車子已經等在外面,請隨我來。」林光男彬彬有禮,卻給蔣書柏一種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似乎是個不太容易相處的人呢……蔣書柏有些不安。宮城秀人沒有出現,原先的期待落空,這跡象似乎顯示著宮城秀人不太重視這次的相會……
不!不會的!蔣書柏猛力搖頭甩顆這個念頭。宮城秀人說過,他是唯一讓他產生想要相伴一生的念頭的人啊!所以宮城秀人不會不重視這闊別三個月之後的會面的!
可是……宮城秀人一直都很花心,光看那時候宮城秀人待在台灣的時候,連續兩個晚上都找了不同的少年進飯店房間的事就知道了。
那個變態色鬼!想必他回到日本的這三個月的時間里未必能忍得住,守身如玉地自己用手解決需求吧!
所以,說不定……說不定在這三個月的時間里,宮城秀人又遇到另外一個會讓他想攜手一生的人,所以才沒來接他,而隨便另外派了個人來敷衍他……
心情黯淡下來,蔣書柏的臉色跟著一起趨向黑色。
林光男斜睨了蔣書柏一眼,緩緩開口說道︰
「秀人少爺有重要的工作,所以才不能親自來接您,請放心。」
「?」像只被拋棄的小狗般跟在林光男後慢慢蹭著走的蔣書柏飛快地抬起頭來。
這個姓林的家伙是會讀心術嗎?不然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且、而且……那個「請放心」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猜出他在擔心被拋棄的事?可是,怎麼會……
在蔣書柏胡思亂想地猜測間,他兩人已經走出了機場大廳,來到一輛停放在機場門口的轎車前。林光男打開後座車門請蔣書柏上車,隨即放好行李,坐進駕駛座後,主動回答著蔣書柏未曾出口的疑問。
「秀人少爺說過您的想像力很豐富,所以要我多注意一下。另外……秀人少爺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
沒有他不知道的?!那麼,難道他跟宮城秀人之間的事情他也都知道?蔣書柏瞪大了眼楮,開始對林光男的身份和他對宮城秀人的意義產生了無數好奇。宮城秀人的國語講得那麼好,是不是跟這個姓林的學的呢?看來,他們的關系似乎很密切……
「嗯……剛才你說,你是宮城秀人的私人助理……」
「是的,家父長年為宮城家服務,而我自小就跟著秀人少爺,所以,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秀人少爺的一切了。」
不知怎的,這些話听在蔣書柏耳朵里,帶著不淺\的示威意味。這下,蔣書柏忍不住要認為林光男是把對他的厭惡隱藏在禮貌周致的言行下了,不然沒有對他示威的必要。
但是,林光男為什麼討厭他呢?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啊!難道……又是一個屬于肥皂劇級別的揣測浮現在蔣書柏的腦海里。
「私人助理……都做些什麼呢?」
「什麼都做,只要是秀人少爺需要的,我都會盡我所能地為他服務。」
「…………」蔣書柏無言以對,只因腦袋已經被林光男那番話所掀起的亂潮淹沒,各式各樣莫名其妙的想像在腦汁上蕩漾,致使他的臉色像個調色盤一般復雜,更像霓虹燈一樣閃爍、變化不定。
「請問……你幾歲了?」蔣書柏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林光男從後照鏡里睨了蔣書柏一眼,「三十四歲,我比秀人少爺小一歲。」
「看不出來……我以為你頂多跟我一樣大……」蔣書柏模著後腦杓干笑著,心想林光男年紀這麼大,已經不在宮城秀人的守備範圍內了,似乎可以放心。但是……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耳鬢廝磨,所以他們兩個在年少時期曾經有過什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宮城秀人是各大色鬼,在台灣擔任宮城秀人的特別助理時,互名心跡後的幾天,他連走路腿都會抖,所以說以宮城秀人那麼色的人來說,會放過眼前這個微笑美人才有鬼哩!而已林光男的態度看來,他總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有一腿!
「您看起來很年輕,好像才十八歲。」林光男說著讓蔣書柏悅耳的話,卻無法讓蔣書柏安心。這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他自己看起來也像十八歲嗎?蔣書柏為此揣揣不安,更有些不悅。然而實際上,林光男怎麼看也有至少二十五的歲數,因此這純粹是蔣書柏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怎麼看都覺得林光男不對勁。
蔣書柏握緊了拳頭,決定等見到宮城秀人的時候,一定要把他跟林光男之間的關系逼問清楚。
車程就在蔣書柏心懷鬼胎的時候終結。車子駛入一幢一看就知道保全十分完善的公寓大樓,在停車場停好車之後,林光男提著行李,帶著蔣書柏進入大樓頂樓其中一間房子。
「這是秀人少爺在東京的住處。」
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可以看見遠處在陰郁的天色下朦朧的東京鐵塔。大慨有三十幾坪的房子,只隔出起居室、飯廳廚房跟一間臥室,所以每個單位的空間都相當大,簡潔的家具擺設增加了屋宇的空曠感。
原來……宮城秀人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啊?這麼大,卻只有一個人,那不是很寂寞嗎?蔣書柏靠近落地窗,揣想著宮城秀人獨自在此排遣漫漫長夜的景象,心竟不知不覺地抽緊。
想起曾經接過宮城秀人發過來的電子郵件,里面用拷貝貼上重復了不知幾百遍的日文字︰「我好寂寞」,那份帶著孩子氣的誠\實讓蔣書柏在回憶起來的當下忍不住微笑──宮城秀人其實是個很怕寂寞的大男人呢……所以他來了,來到他生長的國度。
可是……為什麼他來了,卻不見宮城秀人的蹤影呢?那時,宮城秀人還在電話里說,要讓他見識他的健身成果呢!宮城秀人說這些話時的語氣是那麼地雀躍與期待,讓他在坐上飛機前的美個夜晚都抱著幸福的幻想睡去……
但沒想到,迎接他的卻只是一個空空的屋子。
說來說去,蔣書柏就是失望于沒能在抵達日本的第一時刻見到宮城秀人。
「蔣先生,這是房子的鑰匙,您可以自由使用這個房子,另外這是秀人少爺送您的手機,里面已經輸入了我的手機號碼,您有任何需要的話可以隨時找我,無論您是要逛街購物、還是想去什麼地方觀光、或有任何需求都請立刻打這支手機,我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為您服務。」
蔣書柏接過林光男遞過來的鑰匙和手機,一時怔住。
「如果蔣先生沒有其他吩咐,我先告退了,我會在晚餐時間過來,接待您去用餐……秀人少爺說,赤阪王子大飯店是眺望東京鐵塔夜景的好地點,您一定會喜歡的。」
等……等等!這意思不就是說──從現在一直到晚餐的時候,他都見不到宮城秀人了?抓緊了手機跟鑰匙,蔣書柏正想出聲發問的時候,林光男已經退出了房外,剩下蔣書柏一個人呆滯。
總不會……他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卻只由林光男來陪他進行一場東京購物用餐之旅吧?!
可惡!大騙子!過年期間的機票比平常時候貴了將近一倍耶!啊啊∼∼他的年終獎金∼∼蔣書柏倒進沙發,咬牙切齒地咒罵著該死的宮城秀人。混帳!他要用宮城秀人的錢去買一堆昂貴的土產打發他在台灣那些虎視眈眈于禮物的家人們!
***
「秀人少爺今天有重要的會議,無法抽身,所以就由我陪您去迪士尼樂園玩吧!」
「秀人少爺無法推掉晚餐的應酬,所以,今晚還是由我陪您打發時間吧!六本木的晚上很熱鬧呢!來到日本,不去惠比壽花園廣場逛一逛可就白來!嗯……或者可以找間迪斯可活動活動筋骨。」
「東京可不是只有迪士尼樂園喔!後樂園也是個適合發泄精力的地方……啊,如果您去膩了游樂園的話,您可以選擇去逛街,東京可是購物天堂呢!呃……對購物也沒興趣嗎?只可惜現在季節還不到,不然我知道有非常棒的賞櫻地點……」
「您要不要去秋葉原買點電器帶回台灣去送人呢?秀人少爺說很對不起您,踫巧今天晚上宮城夫人舉行了宴會,秀人少爺不能不出席……如果您覺得逛秋葉原太累的話,我可以替您收集型錄,您可以一邊欣賞彩虹大橋的夜景一邊挑選。」
「不如我們進行知性一點的旅游活動吧!這些是東京都內所有的博物館、美術館和動物園、水族館的簡介,您想去哪里參觀呢……如果您沒意見,那就由我為您安排行程了。」
「這個……或許領略一下江戶風情如何?到淺\草雷門前晃晃、喂喂鴿子……拍幾張照片,回去也好證明您來過日本……」
「還是您想去橫濱呢?橫濱的中華美食可不見得比台灣差喔!雖然那距離超過秀人少爺期望的範圍,但是我想我可以承擔這份將您帶離東京都心的責任,我相信橫濱的話,秀人少爺應該還不至于太憤怒的。」
從抵達到現在,蔣書柏連宮城秀人的一片衣角都沒看到,這兩天一睜開眼楮,就只有林光男彬彬有禮的言行舉止圍繞。眼看著在日本的假期已經堂堂邁入第三天了,蔣書柏不知道,在這段假期結束前,他是不是都見不到宮城秀人人了?
雖然這兩天林光男帶他去的都是一流場所、出入搭乘一流轎車、吃飯上一流飯店、購物買一流品牌、連觀景的位置都是一流的特別座,可是、可是……宮城秀人真的以為這些就可以滿足他了嗎?
「您今天沒有任何想去的地方或想買的東西嗎?啊……您這樣令我相當苦惱呢!秀人少爺吩咐了,要我務必要讓您盡興才行……」
要他盡興?宮城秀人真的希望他在東京玩得樂不思蜀嗎?看著林光男擺在桌上的那些旅游COURSE介紹,蔣書柏是愈想愈氣──宮城秀人根本一點都不了解他的想法!
疲倦、不安、猜疑、恐懼、憤怒……無數情緒紛紛涌上,蔣書柏在也難耐這種煎熬,終于爆發地對林光男問出這幾天一直在他腦海里回旋的話語︰
「他是不是不想見我?」用力地咬住嘴唇,蔣書柏問著。
「您誤會了,秀人少爺是真的無法分身過來陪您,所以他才……」
「你不需要替他辯解!」深呼吸著試圖鎮定情緒,蔣書柏江視線自林光男臉上移開,「有什麼事……有什麼事重要到這種地步呢?他答應我,我來的話,他會天天陪著我的……我這一回去,就不知道接下來要等多久才能跟他見面了……」
意識到自己現在居然很〈不好〉地因為見不到宮城秀人而有想哭的沖動,蔣書柏驀地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宮城秀人地憤怒起來。
混帳東西!天底下有宮城秀人這種情人嗎?還說什麼共度一生……真的共度一生的話,只怕他不出一年就要被宮城秀人的遲鈍給氣死了。煩死了,他才不要傻傻地坐在這里愁眉苦臉地想著為什麼宮城秀人不來見他哩!他要自己找樂子!
蔣書柏生氣地從沙發上站起,跑去行李箱掏模出一個小本子來,那是他在台灣搜集到的「特色旅游」地點。
決定了!他要拋下宮城秀人獨自去那個地方見識見識,真的玩他個樂不思蜀!
「我要去這里!」蔣書柏氣勢洶洶地將小本子印著地址的一面攤著,推到林光男眼前。
林光男看著小本子的臉上連眉毛都沒動一根,讓蔣書柏不禁懷疑林光男是不是眼楮有自主選擇視窗功能,難道他看不見那個小本子上面刊登的圖片嗎?雖然不過三、四公分平方的小照片,但是里面男人身上的肌肉和繩索可是清晰可見啊!
「很抱歉,您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帶領您去,惟獨這類地方不行。秀人少爺吩咐了,新宿、池袋這幾間店您都不許出入,連成人玩具商店也不許可。」林光男的表情出乎蔣書柏預料地鎮靜,「不過,您要是有這方面的需求,確實……」
林光男一手以食指優雅地點著下顎、一手環胸地專心思考著,顯見為難。
這一來蔣書柏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其實他帶了這個來,本來是想和宮城秀人一起去見識的,而剛才拿出來,更只是想激得林光男打電話聯絡宮城秀人──誰叫林光男總是對他說︰
‘秀人少爺現在很忙,請不要去打擾他,有什麼事就盡管吩咐我吧!’
「呃……」蔣書柏正想開口根林光男說「算了」時,卻見林光男月兌去了西裝上衣,拉松了領帶說道︰
「就由我來為您服務吧!這樣做秀人少爺應該不會介意的。」說著,林光男便將蔣書柏壓倒在沙發上。
「喂喂喂……慢、慢慢、漫著!」蔣書柏被嚇得講話結巴,手忙腳亂地抵住林光男湊倒他腿間的頭,「你這是在干什麼?!」
「您不是有這個需求嗎?秀人少爺說了,我這次陪伴您的工作內容以滿足您的需求為第一要件。」林光男平靜地說著,手卻已經模上蔣書柏的胯間。
「住手!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了……」蔣書柏這下子又想哭了,不過是被嚇的。真恐怖……實在看不出這個忠犬般的林光男會來這陰險的一手。
既然是最了解宮城秀人的人,當然了解宮城秀人是個醋勁多大的人,廉讓他去買成人玩具都不許了,還會容許林光男對他下手嗎?所以,這根本是林光男故意要逼他說出剛才那句話的嘛!
「啊,這樣嗎?謹遵您的吩咐。」林光男迅速卻仍動作優雅地起身,「那麼,您今天想進行些什麼樣的活動呢?觀光?購物?品嘗美食?」
「…………」蔣書柏不無敗陣狼狽地看著林光男,結果他還是沒能讓林光男打電話給宮城秀人。
「您覺得今天去參觀SONY展示廳如何?有許多新型的機器可以試玩喔!」
「你很習慣做這種事嗎?」
「啊?不,也不能說很習慣,但畢竟在東京長大,當向導大概還可以吧!」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剛才……的服務。」蔣書柏緊盯著林光男,「你幫……有幫宮城秀人……嗯……過嗎?」
「啊!」直至此刻,林光男那總是八風吹不動的臉總算有了些其他表情,雙頰微微泛紅,「這個……就某種角度來說……或許。」
「講清楚!有還是沒有?」蔣書柏被醋勁激得說話大聲起來。他就說嘛!宮城秀人跟這個林光男之間一定有問題!不然,宮城秀人怎麼會對林光男供出他們之間的事?這次總不是他胡思亂想了吧!虧宮城秀人還有臉限制他那個的,連他的「左妻右妾」都給廢了……限制一個男人不準自己解決生理需求根本就是不人道。
不過,後來在他的抗議下,宮城秀人願意改成「要有我在電話的另一頭听著才行」就是了。但也害得蔣書柏變成一個會拿著電話安慰自己的悲慘角色。
「每個人都有年少無知、血氣方剛的年代,所以請您不要如此憤怒。」林光男的語氣里可以捉模到一絲懇求。
但是要蔣書柏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一想到他在台灣那麼悲慘,但是宮城秀人在日本卻還有專人服務,蔣書柏就憤怒得想一把火燒了這個房子。
什麼唯一想共度一生的人……蔣書柏握緊了拳頭,宮城秀人身邊還有個隨傳隨到、唯命是從的忠犬哩!說不定這兩天他睡的那張床就留有他們兩個翻雲覆雨的痕跡哩!他居然蠢到宮城秀人那種花心大色鬼的甜言蜜語……
難怪連這麼難得的相聚時刻,宮城秀人都絲毫不重視,把他撇在一邊,自己去忙自己的……他真是蠢到沒藥救了!
蔣書柏憤怒地起身,跑去拎過自己的旅行箱,隨即開始將衣物亂扔一氣地塞進行李箱中。
「蔣先生,您這是……」
「我要回去。」蔣書柏強忍著發熱眼眶的欲泣沖動,拉上了行李箱拉鏈。
「啊……蔣先生……」林光男首見地慌亂起來,「請您冷靜,我和秀人少爺之間不是您想的那樣,秀人少爺對您是真心的……」
「我要回去,送我去機場。」蔣書柏抬眼直視著林光男。這還是林光男第一次看見蔣書柏如此充滿氣魄的表情。氣勢壓倒了林光男,蔣書柏提著行李箱閃過他身邊走向門口。
「蔣先生!」林光男搶到蔣書柏面前,下一個動作成功地阻止了蔣書柏的腳步。
只見林光男神色鄭重地在蔣書柏面前跪下,讓蔣書柏有種自己走進時代劇拍攝現場的感覺,忍不住害怕林光男下一個動作就是掏出短刀來切月復。
「令您不快,是我的錯誤,但是請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否則我無法對秀人少爺交代。拜托您,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蔣書柏被嚇得無法回話,只能怔怔地站在當場。
***
半個多小時後,蔣書柏殷盼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宮城秀人第一個呈現在蔣書柏眼前的表情事含帶著強烈不滿的蹙眉。
他日語說得太快,蔣書柏又處于激動的情緒當中,因此沒有听清楚,但約莫知道宮城秀人是在責怪林光男。這一來,蔣書柏心中忍不住氾起一抹對林光男的歉疚。
「對不起,只是……蔣先生問了我一些關于過去的事……呃……就是關于我們的少年時代……」
「我們的少年時代?我們之間有什麼嗎?」
「喔,就是您十四歲、我十三歲那年的夏天……」
「啊!」宮城秀人愣了下,隨即才恍然大悟地捶了下自己的手掌,「那個啊……」
這一刻,蔣書柏心底對林光男的歉疚轉化為對宮城秀人的憤怒,整個爆發出來。他從沙發上暴跳起來,指著宮城秀人的鼻子開始連珠炮般地大罵︰
「你還怪別人?明明都是你的錯!什麼叫‘那個啊’,你居然完全不記得……」蔣書柏已經憤怒得忘記自己的立場,竟然替林光男抱起不平來,「你這個禽獸!玩完了就算了?那說不定十年、二十年以後,別人問起你跟我的事,你也是這樣……」說著說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蔣書柏的眼眶里冒出。
都日來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剎那全副傾泄。
當蔣書柏用袖子擦著眼淚鼻涕時,一個溫暖的懷抱裹住了他──那是宮城秀人的胸膛、宮城秀人的手臂,滿滿地、充滿了宮城秀人味道的擁抱……
佔據所有思念與眷戀氣味讓蔣書柏卸下了憤怒的外衣,忍不住抬起雙手環住宮城秀人的頸項,縮在他懷里把自己這幾天來的情緒垃圾亂倒一通。
「我好不容易用年終獎金買機票來見你,你卻……你卻……」蔣書柏抽咽著,感覺到宮城秀人的吻細碎地落在他耳邊頰上,「你卻一直沒出現……讓我、害我等了那麼久……而且、居然連、連電話也沒有……」
一直說不出口的那句「我好想你」在心海上翻涌著,卻怎麼也無法順利吐出。但是宮城秀人明白,因此只是更用力地抱緊了蔣書柏,鼻尖挨擦著他的頰側,溫軟的唇在他的頸上落下連綿的吻。
蔣書柏被宮城秀人壓倒在沙發上,一旁林光男松了口氣,悄悄地推出,將門帶上。
「為什麼……要讓我等這麼久?是不是你有林光男在,所以、所以不需要我了?」哀怨的大眼楮含著眼淚,怨懟地看著宮城秀人。可愛的表情將宮城秀人的吻帶到他的唇上,手也探進了衣服里……
以手指代替嘴巴施展懲罰,宮城秀人把蔣書柏摟在懷中繼續說道︰
「最近我在公司里提案,準備成立一個部門,專門負責對台灣的投資做研究,順利的話,以後我去台灣出差的機會就多了……那樣,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所以,只好暫時犧牲這幾天!」手下滑到蔣書柏的腿間,宮城秀人猴急地用腳褪下懷中人的身下遮蔽。
「而且,我也怕一見到你,我就會忍不住把你綁在床上,讓你哪里也去不了,那樣只怕你只能參觀我的臥室,而沒辦法觀光了。」
深深地吻進戀人的唇,交換一個甜膩的吻。宮城秀人的雙臂力道加重,仿佛一倒鎖般,緊緊地將蔣書柏鎖在自己的懷里。
「我……不需要觀光……」摟緊了眼前這朝思暮想的胸膛,蔣書柏滿臉通紅,聲音愈來愈小,「我只要……只要有你在身邊就夠了……」
是的,其實這幾天以來的所有不安、所有的寂寞,全都來自于所眷戀的身影不見。東京鐵塔、彩虹大橋、皇宮御苑……別說東京、秀人少爺,即便是全世界的遼闊、千山萬水的壯麗秀美全部堆在一起,也及不上在戀人的懷抱里所見的風景。
只要兩人在一起,相依相偎,呼吸著那牽動自己心弦的人兒懷中的氣味、眼見那給予最大溫暖的胸膛──這才是戀人們最愛的風景。
宮城秀人微笑,再一次深深地、長長地、將戀人吐出的愛戀恣意吞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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