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若茵了?在哪里?」晚餐的餐桌上,霍澄恩一听到有若茵的消息立刻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何彩芹胃口極好地給自己斟上滿滿一杯的白酒,配上一大口布列塔尼島香草螫蝦,察覺到霍澄恩熱切的目光,她趕緊吞下嘴里的食物。
「今天下午在醫院遇到的,上次是她陪我一起去看診,所以她知道我今天會去那里拆線……」她解釋著霍若茵為何現身在那樣場合的原因。
「她說了什麼?你為什麼沒有將她帶回來?」霍靖亞截斷何形芹的話,直接問道。
「她不想回來,她說除非你答應她開出的條件,否則她不會回家。」何彩芹聳聳肩,繼續大口吃著精致的法式晚餐。
「什麼條件?」
「取消我們的婚禮,還有我要搬出這棟屋子。」
「你在開玩笑?」若茵居然會提出那麼無禮的要求?
「沒開玩笑,我听得一清二楚,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彩芹,我們必須談談。」霍靖亞走到何彩芹身旁,替她拉開座椅。
何彩芹用手背抹抹嘴。「我還沒吃夠……」
「我會要廚子替你留下一些。」挽起她的手,霍靖亞將她帶離了餐桌。
「你們不可能當真要取消婚禮吧?若茵這要求實在太荒謬了。」霍澄恩沒有漏看霍靖亞臉上那無比凝重的神情。「你只管吃你的晚餐,這件事我和彩芹自有定奪。」
在霍靖亞銳利的注視下,霍澄恩立刻機警地閉上嘴。
都是因為大哥的縱容,才會養成若茵如此任性驕縱的個性,希望這次的離家事件能夠和平解決,不至于影響到預定的婚期才好。霍澄恩由衷地想道。
他衷心喜歡何彩芹,他不認為這世上還有誰比她更適合當他大哥的妻子了。
但願若茵的無禮取鬧不致于拆散這對美好的戀人。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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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靖亞還沒開口,何彩芹便搶先將話說在前頭︰
「該結束了,這個交易已經沒有進行的必要了。我想預定的婚禮也應該要取消了吧?」她的臉上掛著燦亮的笑容,沒有一丁點不愉快。
「你別忘了,有權利取消這場交易的人,是我。」看見她如此明媚的笑靨,他的濃眉都擰緊了。
「我沒忘,只是這場交易似乎出現了你始料未及的變數,你沒想到一向嬌弱膽怯得像個溫室花朵的妹妹會選擇離家出走這樣激烈的方式來抗拒我們的婚姻,你以為只要你娶了別的女人,她就會對你死心,所以你才砸下重金,請我來扮演你的假新娘。」何彩芹喝了半杯酒,繼續說道︰「你看中了我的金錢弱點,知道只要有錢,你要我怎樣我都沒意見,你也很清楚我對婚姻的恐懼與不信任,你篤定像我這種人絕不會給你節外生枝,諸如瘋狂愛上你之類的蠢事絕不可能發生,我無疑是扮演霍太太的最佳人選,所以你才選擇了我,以便你隨時都能取回你的單身自由……」
「這是真的嗎?大哥?你……」霍澄恩感到不可置信,不自覺得出聲。
「是真的,你不記得我一開始听到你叫我大嫂時,還氣得不得了,因為你大哥使詐,當初他跟我談交易的時候,根本沒說要我嫁給他。」何彩芹走到門邊,將在門外偷听的霍澄恩拉進房里。
「我不相信,你和大哥居然串通起來演戲欺騙我的感情?原來你不是真的要當我大嫂?」霍澄恩的語氣顯得十分沮喪。
何彩芹歉然地拍拍霍澄恩的肩膀。「對不起喲,這個家里就屬你待我最好了,只有你把我當自家人看,當不成你的大嫂我也很遺憾。不過沒關系,我就認你當我的干弟弟,如何?」
「好呀好呀。」霍澄恩猛點頭,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夠了。澄恩,出去!」霍靖亞沉著臉下達逐客令。
等確定霍澄恩走遠了之後,霍靖亞才繼續方才的話題。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若茵平安返家。」
「看來婚禮是無法舉行了。」何彩芹笑著望向霍靖亞。「不過一億元的尾款你還是得付喲!一毛錢都不能少。我的帳戶你應該很清楚,一個星期之內,我要收齊全部的款項。行李我早就打包好了,還好當初沒帶太多家當過來。我一開始就覺得絕不可能在這里長住,我的直覺一向很準。」她打開衣櫃,從里面拿出兩只顏色鮮艷的行李袋。
她拎著兩只行李袋,腳步輕盈地從霍靖亞身旁走過,她拉開門,轉頭嫣然一笑。「就這樣說再見,應該是不會再相見了吧?」
再見了,她所鐘愛的人,雖然交會的時間很短暫,但也足夠她用一生來回味了。
她從來不曾期望太高,這樣的結局一如她原本預料。她沒有遺憾,很高興自己能夠笑著和他道別。
直到最後一刻,他都沒有開口挽留,就這樣任由她瀟灑地走出了他的視線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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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該是熱烈慶祝迷途知返的羔羊重返家園的歡樂場面,卻不知怎麼著,當霍澄恩高高興興捧了一瓶香檳回家慶祝霍若茵平安歸來時,卻意外看見霍靖亞板著一張臉,語氣嚴峻地對霍若茵說道︰
「這種事情,說什麼我都絕對不會答應你的,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真不知道她那異想天開的小腦袋里裝的是什麼,她居然敢提出這樣離譜的要求!?霍靖亞真不敢相信這是從他最疼愛的妹妹口中說出的話。
「怎麼一回事?若茵既然已經乖乖回家了,還有什麼能讓你這麼不高興?」搞不清楚狀況的霍澄恩小心翼翼地問著。
「我只是告訴大哥我終于找到了我的人生目標,就只是這樣,沒想到大哥竟然那麼生氣。」霍若茵扁著嘴,無辜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霍澄恩輕輕將她攬進懷里。「你找到了人生目標?那很好呀,是什麼目標?為什麼大哥會不開心呢?」
「我想學跳舞,我覺得身體的律動讓我有種活著的存在感,不再像以前一樣,每天都覺得人生無趣提不起勁。」
「是嗎?學跳舞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不懂大哥為什麼要反對。沒關系,二哥支持你。」霍澄恩爽快地拍拍胸膛。「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對舞蹈突然產生這麼濃厚的興趣?」
「我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偶然去了一家PUB,我看到了一名舞者,她曲線玲瓏的肢體擺動得真是漂亮,我好想也能夠像她一樣。」
怎麼想,他都搞不懂大哥怎麼會持反對意見,霍澄恩滿月復疑惑地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反對?」難得他們的妹妹終于開竅了,理應開心才對,怎麼大哥反而沉著一張臉?
「你自己跟二哥說你想學習什麼樣的舞?」
「二哥,你應該知道的,就是那種抱著一根很漂亮的管子以它為中心跳舞的舞蹈……」霍若茵巨細靡遺地描述著,眼底漾著光芒。
不會吧?霍澄恩在心底驚呼。「你想跳的,難不成是……」
「鋼管舞。我想當鋼管舞女郎。」霍若茵笑眯眯地回道。「那種舞蹈充滿了生命力,還有一種獨特的美感,是我之前不曾見過的。」與鋼管舞相較之下,她小時習費心學習過的芭蕾簡直惡心造作到了極點。
「你是當真的?」霍澄恩覺得額上的冷汗快要在他脖子上匯集成河了。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霍若茵一臉的認真。
「無論如何,我絕不答應。」霍靖亞再度重申堅定立場。
「你就是這麼頑固,才會不肯承認你已經愛上彩芹姐姐了!」霍若茵爆炸性的話語一出口,現場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若茵說的對,」咬緊牙關,霍澄恩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加入聲援霍若茵的行列。「同樣都是舞蹈,哪有分什麼低級高尚的?如果今天若茵說要學習芭蕾,你會這樣堅決反對嗎?」霍澄恩放膽地繼續說道︰「你明明那麼喜歡彩芹,卻不肯正面承認自己的心意。愛情哪有分什麼貴賤階級?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其它的一切並不重要。」
霍若茵在一旁附和地點點頭。「不管她的過去是什麼,最要緊的是未來。」
她在PUB里曾經听說過關于何彩芹不幸命運的始末。和她比起來,何彩芹的人生或許悲慘許多,但至少上天給了她一個機會,為自己積極開創爭取所謂美好的人生道路;不像她,命好到她的人生根本沒有努力的目標,就這樣渾渾噩噩虛度了十來年的可貴青春。
霍氏兄妹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霍靖亞臉色鐵青。
「你們都給我閉嘴!」他低吼一聲,腦中一片混亂。
重要的不在于過去,而是美好的將來。
是這樣嗎?他真的因為自尊作祟的緣故,所以不肯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嗎?
霍靖亞的心底,正進行著此生最激烈的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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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低胸露背的小可愛上衣,搭配短得幾乎要走光的小短褲,小巧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今年最流行的寬幅小紅莓色太陽眼鏡,何彩芹攜帶簡便的行李,腳步輕盈地往航空公司櫃台走去。
環游世界一直是她的夢想,而如今美夢成真,她應當感到雀躍;然而,在她的眉間卻隱約有著一抹輕愁。
別再想了,他與她的生活如雪泥之別,她就算如何努力,也改變不了她與他之間所存在的懸殊距離。他們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線上,更甭提真心相愛了。
她的過去將他們輕易劃分到兩個不同的世界,一段永不可能消弭的殘酷距離。
「小姐,很抱歉,由于你沒有事先跟我們再度確認機位,現在適逢旅游旺季,所以我們這一航次的班機都已經額滿了,請你搭乘下一班。」櫃台服務人員再三確認電腦資料之後,給了何彩芹一個這樣的答覆。
「不會吧?我明明有打電話確認過……」這幾天,雖然有些魂不守舍,但她不會連這件事都忘記才對,她明明記得她曾打過確認電話的。
「放棄吧!你已經從這架班機的旅客名單上除名了。」
不知何時,霍靖亞來到何彩芹的背後,他饒富興味地看著何彩芹因為他的意外現身而吃驚不已的逗趣表情。
不待她反應,他取過她手上的旅行袋,另一只手則挽著她離開出境大廳,朝他的座車方向前進。
她被霍靖亞硬拉上車,車子旋即開上高速公路。他完全不給她逃月兌的機會,何彩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乖乖地系上安全帶。
「你要帶我去哪里?」看來她今天是不可能實現她環游世界的美夢了。
她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關于她的機位被取消一事,鐵定跟霍靖亞月兌不了干系。
真是的,他到底還要她怎麼樣?她都已經拍拍走人了,他卻反而這麼不干脆,不肯輕易放過她,她真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故意賣關子地回道。
「喂,你這樣隨便把我捉上車,我可是要跟你收出場費喲!」開玩笑,她非海撈他一筆不可。
「沒問題,你要多少就拿多少吧!」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
她看都不看一眼,隨手將它扔到窗外。「很抱歉,本姑娘只收現金,不能刷卡也不要支票。」
「你究竟要多少才滿足?」她戶頭里的數目足夠供她一生吃喝不盡了。
「永遠都不會滿足的。」
因為她知道,她最渴望得到的是金錢所無法買到的。她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庭,渴望成為他的妻子,為他生育一群天使般的孩子。這是再多的金錢都換不到的。
她甜甜笑著,伸手模進他的西裝口袋,掏出他的皮夾。
「怎麼只有一千塊?」這家伙難不成破產了嗎?渾身上下就只有一千塊?小學生的家當都比他多。
他拉開她不規矩的手。「我們到了。」
老天,她的觸踫令他險些把持不住。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哪!
「我們要吃飯嗎?」這是一家五星級的國際飯店。
他牽著她搭上高速電梯,直達頂樓的總統套房。「我們不吃飯,我們是來開房間。」說完,便領著她到了一間套房門前。
他從口袋里掏出鑰匙,卻被她制止。「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霍靖亞聞言,唇邊掀起一抹邪佞冷魅的笑。他從來不曾這樣笑過,這表情讓阿彩芹不自覺心髒一緊,呼吸在瞬間被奪走。
「怎麼?你怕了嗎?」
她窒了一窒,猛然奪走他手上的鑰匙。
「誰怕你來著?只怕你付不起本姑娘的出場費罷了。」她倔強地回嘴道。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忐忑不安,她大力地推開門,然而門後的情景卻教她著實大吃一驚。
富麗堂皇的總統套房正中央擺了一張豪華大床,這沒啥值得大驚小怪,但是如果那張大床上鋪滿了花花綠綠的鈔票,那可就是項奇景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拿鈔票當床單?這太奢侈了吧?
霍靖亞輕柔地環住何彩芹縴細的腰肢,他的唇覆在她耳鬢輕聲說道︰
「嫁給我吧!」
「嗄?」她有沒有听錯?他是在跟她求婚嗎?他竟然拿一床的鈔票當作婚姻的誘餌!
「有了這些錢,你要環繞世界幾圈都行,如何!答應嫁給我好嗎!」他在她耳邊低語,教她心慌意亂的無法專心思考。
「不要!」她掙月兌他的懷抱,回答得相當斬釘截鐵。
「為什麼?」他困惑地問道,顯然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本姑娘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她一腳踏上那張豪華別致的鈔票床。
「那你缺什麼?」她變了,和從前的那個何彩芹判若兩人。她再也不是那個會為了讓存款簿上多幾個零,而拜倒在男人腳下的那個拜金女郎了。
「自由。」從前她的人生始終都給男人束縛住,現在不一樣了,她有足夠的經濟基礎能夠供她去過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你嫁給了我,一樣可以去環游世界,你還是能夠保有你的自由。」
何彩芹懶懶地在鈔票堆里打著滾,她一抬頭,指尖跳躍到霍靖亞的鼻尖上。「好奇怪喲你,我听說若茵現在已經開竅了,你根本沒有急著娶老婆的理由了,為什麼還要這樣煞費苦心地跟我求婚?」
雖然她和霍靖亞之間吹了,不過和澄恩倒還是維持良好的情誼。所以關于若茵的改變全是澄恩告訴她的。
她的問題使他陷入一陣沉默,室內的氣氛簡直要教人窒息。
「你還不懂嗎?」良久,他終于開口。
「嗄?」懂什麼呀?
「如果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一個人,誰會這樣費盡心思去策劃一場求婚呢?」她真傻,難道他的心意還不夠明顯嗎?
「你喜歡誰呀?」她漫不經心地拿起鈔票折紙青蛙,刻意忽略他熱切的汪視。
「我從來都沒有對你說過,」他修長的手指托起她弧度優美的下巴,深邃的眼底寫滿了柔情。「彩芹,我愛你。」
是的,他老早就瘋狂地愛上了她,否則他不會在訂婚酒宴上,看見她與她那些昔日金主踫頭時,內心燃燒著一把無名火;如果他不愛她,怎會允許她分享他的床、他的體溫呢?如果他不愛她,他根本不可能送給她母親最珍愛的玫瑰花……
他怎麼可能會不愛她呢?他根本早就愛她愛得一塌糊涂了!只是他從來不肯坦然承認罷了。
他低下頭,想要親吻眼前他所深愛的女子。沒想到她卻輕輕一側身,便閃躲開來。
「你以為只要你這麼說,我就會含著眼淚喜出望外地點頭答應你的求婚嗎?」何彩芹吐吐舌頭,朝他扮了個鬼臉。「先生,你真是想得太美了。」
「那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答應嫁給我?」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省省吧!我不會答應你的,我太愛自由了,絕對受不了被一個人束縛住。」絕對不能再陷進去了,現在抽身還來得及,誰知道他對她的熱情能夠持續多久?她才不要再一次經歷必須離開他的痛苦。
絕對不要!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讓我甘願放下單身自由的人。我都不怕被綁住了,你還有什麼理由說你害怕?」這一次,他將她的臉頰牢牢捧住,讓她無法再度逃月兌他熱切的吻。
她被他吻得無法呼吸,渾身無力地攤躺在他的懷里。「你……好詐!」
他開懷地笑了。
她掄起粉拳攻擊他,嘴里嬌嗔地埋怨道︰
「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浪漫!哪有人求婚用這種鈔票陣仗?會成功才有鬼咧!再怎樣,都該布置得像電影那樣的玫瑰花床才有氣氛嘛!懂不懂呀你……」她滔滔不絕地數落著,似乎對自己輕易被他擄獲一事極為不悅。
「嫁給我?」他再度認真地問道。
她轉轉黑白分明的大眼楮。「我考慮考慮。」她不輕易答應,存心吊他胃口。
「考慮什麼?」
「考慮這一床的鈔票是不是真的值得讓我交出我的自由。說真的,這些鈔票總數到底有多少……」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個詳細數目,便被他以吻封緘。
呵呵,此刻若有人問她,她的愛情值多少價碼?
那她絕對會翹高鼻子大聲地回答他︰愛情無價!-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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