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的當鋪裝潢明亮簡單,他坐在沙發椅前十足享受的喝著茶,他的手下把仇煒之引進來時,他的確有幾分驚訝。
「煒哥!請坐請坐,來得這麼巧,這泡茶才剛沖,來,嘗嘗看。」不管以前有過什麼,上門的就是客人,黑狗禮數周到的讓坐倒茶。
仇煒之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黑狗眼底虛偽的和善,道︰
「我知道你這里什麼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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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時候,表現出來的爆發力是非常驚人的,仇煒之把顏德志給他的錢都拿去下注,賭的就是這一點,他和他的車一趟又一趟穩定的超越自己,也等于是往成功的路再跨越一步,但他的心情並沒有往高處攀升,反而退縮到一個孤獨的角落。
因為再一次涉及不法的賭局,他拒絕了再參與李驥南的車隊,獨自一個人掌握自己的方向盤,他放棄了和他討論車子的朋友,放棄了和他一起奔馳的隊友,也放棄了賽車場看台上總是替他加油的女孩,放棄了陽光下和他一起並肩休息的身影。
現在,都只剩下孤獨。
手機的鈴聲時時響起,在練習的時候,失眠的時候,開著公司的貨車疲倦工作的時候,他總是拿起來看一眼,隨即放了下來。
顏琳的來電他已不再接听,更不會去揣測熱線的另一頭,她是如何的焦急,一周的音訊全無,對她來說又是什麼樣的折磨。
他總是在她離開了之後才回家,房里照例都是她的痕跡,今晚桌上擺了一個桑椹口味的蛋糕,紙條上留著殷切思念。
煒之,你是不是忙著練習?我在找你,我很擔心,打電話給我。顏琳
看著紙條的同時,手機鈴聲又響了,他不去接,更不去看,冷硬無情的置之不理,鈴聲不懂他絕然的決心,兀自響著,焦急呼喚,仇煒之驕揚的眉逐漸沉重,不馴的目光也變得深沉。
他幽幽嘆了口氣︰也許該換個門號,該換個門鎖……
電話鈴聲嘎然而止,四周的靜謐竟變得有些驚心。
樓下有個粗糙的聲音怯怯喊他,認出是仇振寰的聲音,他百般不願起身應門,毒癮發作的仇振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著,全身都在哆嗦,身上到處都有傷,而且不輕。
「我走投無路了,煒之,你有沒有錢?給我一點吧,他們,他們不讓我賒……還把我打一頓,真是沒天良的吸血鬼……」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叫你離毒品遠一點!是你在吸我的血!」仇煒之看到他就生氣,暴吼的聲音對街都听得到。
「好歹我是你爸爸,幫我這一次,幫我這一次……」他哭求,上前抓他的手。
「我從來不認你是我爸爸,你不配!」他連顏琳都欺侮,根本沒有人性。
「好,我不配,我不配,那你借我五萬塊吧,我求你,我求你……」
「你想都不要想,快走!我說過,你再出現我會殺了你!」
「那你殺好了……」仇振寰耐不住毒癮,失去理智,手腳齊用的去翻仇煒之的口袋。
「放手,放手!」仇煒之氣紅了眼,怎麼甩都甩不開粘在身上又臭又髒的人,他緊緊掄起了拳,手臂青筋暴露,夜風吹亂他的發,怒火無可抑制的翻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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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飛輪杯的賽事電視媒體只做了小篇幅的報導,不過已經是歷年來最俱規模的了,總共有將近兩百輛的原廠車及改裝車參賽,車廠也派新車款參賽,由剛出道的新人歌手‘悅兒」代言,決賽當天她會代表車廠參賽,在接受訪問時她表示,以前也熱愛賽車運動,參加過車隊,只是荒廢了許久,希望比賽當天不會出糗。
「喂喂喂……顏琳你看,我一直覺得那個悅兒很眼熟,現在知道了,原來她跟你有一點點像耶……」米方方嘴里嚼著漢堡,一手指著掛在天花板的電視。
「那里像?」她皺皺眉,抬頭瞥了一眼,沒什麼感覺。
難得的星期天晚上,米方方沒排班而顏琳沒約會,兩人在速食店里閑坐聊天,電視新聞提供了最好的閑聊話題,米方方完全沒注意到顏琳意興闌珊,自顧自的在速食店里大放闕詞。
「我一點都不看好她,我覺得她不會紅,雖然歌唱得還不錯……很多人都想當藝人,賺得多又賺得快嘛,可惜能成為灰姑娘的實在不多。」
「用灰姑娘比喻不太對,她們是靠自己的實力受到注意的,根本和王子沒有關系……」顏琳垂眸攪拌可樂杯里的冰塊,看著它們身不由己的繞著圈。
「喂,你怎麼啦?」米方方這次終于注意到她的,「今天一見面就覺得你氣色不太好耶,身體不舒服嗎?」
「心情很糟,很多天沒睡好……頭有點暈。」顏琳靜靜的說,听起來沒什麼元氣。
「這樣哦……誰惹你生氣了?你哥?詹-庭?還是仇煒之?」米方方不得要領的問。「一定是仇煒之啦,那個家伙看就知道脾氣超壞,對不對?」
「我很久沒見到他了。」她的眼色灰暗。
「很久是多久?」
「半個多月吧……」
對熱戀中人來說,的確有點久。「怎麼會這樣,你和他吹啦?」
顏琳抬起頭,眼神哀怨的看著她,米方方頭皮一緊。
「你真的很喜歡他啊?」
「我好擔心他……他沒有親人,又開快車……」她沒法不去揣測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幾次守在他的屋子里坐臥難安,她確定他是回來過的,看過她留下來的字條,品嘗過她親手做的蛋糕,但是卻從來沒有回音,像是深夜才會出現的星星,和她錯開了交會的時間……
而那天從她家里不告而別,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
「你想太多了,顏琳,他的開車技術那麼好,又像你說的那麼守交通規則,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自己,」米方方慎重其事的說下去,「和他認識以來,你全部的狂熱都在他一個人身上,朋友家人都晾到一邊去,也不再听你說起我們的夢想……」
「方……」她愧疚。
米方方不習慣太嚴肅,笑開了。「我不是在向你抱怨,只是覺得你要多保護自己一點,看你現在,才幾天不見就弄得面帶菜色,要是有一天感情結束了,會很傷的。」
顏琳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仇煒之分開,他並不是一開始就接受她,他們之間是越來越親近的,會有什麼原因,讓他離開嗎?
回到家,她仍思索。顏德志正在書房看業務報告,顏琳輕輕敲了幾下房門,站在門口恍惚的問︰
「爸,那天你,是不是和煒之說了什麼?」
「沒有說什麼啊,都在聊車子,我們談得還滿愉快的……」顏德志不動聲色,「怎麼啦?」
「煒之不見了……半個多月都沒有消息。」她眼眶忍不住泛紅。
「呃,會不會是練習比較忙呢?」
顏德志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肩,他相信自己如願了,只是沒有想到仇煒之居然做的這麼粗糙,這表示他對顏琳一點感情也沒有,那麼從此消失了也好。
現在,該用什麼方法讓顏琳也離開呢?讓她出國去學糕點應該可以吧,為開店做準備,這樣一定能使她離開仇煒之,等她回國,如果她還想開店,就讓-庭幫她去完成,他一向支持顏琳的夢想,也許他們能因此而培養出感情。
「顏琳,關于開店的事情我想交給-庭幫你好了,你要不要先到國外去找個學校學點更新鮮的東西回來……」
「我已經得到證照了,我的技術有職業水準,而且我不想出國。」她曾經想過,但現在一點也不想,出國就看不到煒之了,她知道這樣太膩,但是她沒辦法,她不想離開他,不想看不到他。
「可是……」他想再說服她,但是顏翰出現打斷他的話。
「爸,有警察要找顏琳耶。」
「警察?」
顏德志納悶,帶著顏琳下樓去,客廳里兩名制服員警開門見山表明來意,顏琳听完始末,呼吸不禁緊促起來。
仇振寰死了。
警察找不到他唯一的兒子來認尸,事實上他從仇振寰出事的那一天開始就失去蹤影,他們正從仇煒之的生活圈中抽絲剝繭,找他的下落。
「你們在調查煒之?」這個意思是說他有嫌疑嗎?
她忽然覺得家里的冷氣太強,冷得她全身都打顫。
員警解釋︰「我們不會輕忽任何一種可能,死者身上有傷,而且很多人在當晚听見他們父子倆發生嚴重的沖突……」
「你是說,你是說……」不會的……她不相信真會發生這種事,但是陰影已經當頭罩下,她的眼前發黑。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好幾天連絡不到仇煒之,他連家也沒有回,顏小姐知道他可能的去向嗎?」
「我不知道!」她很快的答,手不能控制的打著顫,頭好暈,地板開始旋轉,耳朵里有東西在尖叫。
「他們父子倆平時關系如何呢?」
「我不知道。」她虛弱的坐下來;其實她知道,她知道煒之對那個人的怨恨有多深……記憶中的那只酒瓶再一次在腦子里砸碎,她驚惶繃緊的神經面臨繃斷的臨界。
「警察先生,」顏翰扶住顏琳,不再讓他們繼續問話。「顏琳真的不知道仇先生的下落,如果我們連絡到他,會告訴他這件事情的。」
「也好,如果你們連絡上仇煒之,請他過來警局一趟。」員警留下名片,然後離開。
沙發椅上的顏琳不停的搓著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顏翰阻止,她的氣色太糟,不能讓她出去。
「我去找煒之……」他去了哪里?去了哪里?顏琳心亂如麻,只能抓住這個念頭,她甚至理不清楚煒之的失蹤和警方的動作有什麼關聯。還有,煒之為什麼不見了?為什麼這半個月來完全找不到他……
「剛剛你听見警察說的,他躲起來了,你去哪里找人?」顏翰不悅。
「誰說他躲起來了?誰說他躲起來了?」顏琳反射性的大叫,清麗的容顏刷地一下變得蒼白。「煒之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麼要躲起來!他答應過我不會沖動的,他答應過我的!」
「你真的相信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呢?你是不是也覺得他……」
「不要說了,你什麼都不知道……」顏琳捂著耳。
爭吵聲驚動了蘇曉琪,她匆匆忙忙跑下樓,被顏琳的激動和蒼白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顏琳你哪里不舒服……發生什麼事了?啊?」她抱著她的肩,疊聲詢問。
顏琳渾身發抖,哭叫著︰「媽,你叫哥閉嘴,叫他閉嘴!」
「顏翰!你又鬧她嗎?你這麼大了,怎麼還是這麼皮……」蘇曉琪板著臉,捶了他一下。
一家四口人,一時之間仿佛有四十個人似的亂成一團。顏翰還想辯解,顏德志出聲制止。
「好了,顏翰,你少說兩句!」接著他安撫顏琳︰「沒事的,你別急,警察來只是找他協助調查,並沒有說他涉嫌對不對?」
這一句話仍不足以讓顏琳安定,她緩緩從混亂里回神。
「爸,我要去找他。」她離開蘇曉琪的懷抱。
「你能去哪里找?」顏德志和藹的握住她的肩。「如果他沒事了,會和你連絡的,你放心在家等他的消息,好不好?」
「不要,我一定要看到他才放心……」顏琳額上沁出了汗,暈眩發作,她忍著痛苦逞強的往外走,但失去平衡的腳步東搖西晃,顏翰在她撞上門框之前抓住她,她劇烈的干嘔起來,還是一直想掙月兌顏翰的掌握。
「好好好,你先冷靜點,」沒見過顏琳這麼強,顏翰也不跟她硬踫硬,「你看看你這樣子,能出門嗎?」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她兩眼昏花,又氣又急,淚水滾落下來。
「我先帶你去醫院……等你頭暈好點了,爸爸陪你去找。」還是顏德志的話有份量,顏琳安靜下來。
「爸,你現在讓人去找,我想見他。」
「好,讓顏翰出去找,找到了就把他帶來。」這是他們父女兩爭執的一貫和平收場,表面的妥協,換到個性溫和的女兒的信任和順服。
顏德志把顏琳送進醫院,藏起了她的手機,過濾她的電話。他是不可能接受仇煒之的,本來只因為他的職業,現在更為了他遭到質疑的人格。命案會懷疑到他頭上,總不是沒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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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里的仇煒之從員警手上接過幾張單子,簽了名,拿回自己的手機和皮夾,踏出警局時已經是深夜一點二十三分。看到仇振寰的死,他沉重的眉有幾分輕揚,這會不會是繼仇振寰坐牢以來,最感到如釋重負的一次?
坐進車子里,他的心情有如往上飄升的汽球,輕盈但卻是真實的空虛。仔細檢查失物,皮夾當然是空的了,幸好證件還在,手機也沒有損壞,他的每樣東西都是辛苦掙來的,即使只缺了一角,都會令他懊惱。
回到家中先將手機插上充電器,然後他無聊的檢視里面的設定,塞滿的來電未接都是來自同一個人——顏琳。
輕揚的眉忽然深深擰住。
拇指輕按幾個鍵,他毫不猶豫把她焦急的來電全數刪除。
放下手機,他走進浴室去淋浴,這是三天以來第一次洗澡,溫熱的水從頭頂淋下,整個人都舒暢起來,他忽然很想大聲唱歌,把街上的屋頂都給唱掀起來;仇振寰死了,再也沒有人能在他力爭上游的時候拉住他的腳,把他困在水底。
浴巾蓋著頭,他光著上身吹著口哨走出浴室,猛然听見樓下鐵門卷動的聲響,他驚訝的奔出房門,看見顏琳搖搖晃晃的扶著樓梯扶手正走上來。
「琳?」怎麼這個時候跑來?
「煒之,你真的在家……總算找到你了……」一看見仇煒之,顏琳只覺得恍若隔世,他憑空消失的這段日子,連太陽也照不亮她的世界。
「怎麼了?不舒服嗎?你怎麼來的?」他疊聲問,等她走上樓來,看清她蒼白的臉,他的胸口不期然的緊繃。她看來是倉促出門的,披垂著發,身上穿的是白色居家的運動服,腳上趿著室內拖鞋,白色絨毛鞋頭沾了些許髒污。
最令他難以漠視的,是她那雙盈淚的眼。他不是沒看過她哭,只是這一次,他心悸得仿佛要窒息。
「坐計程車來的……」她虛弱的低喘,走向他,伸出手。
仇煒之直覺的伸手牽住她,接著,她整個人撲過來,他孤獨冷硬的心海劇烈搖撼起來。
「你去哪里?」開口說完一句話,她無法抑制的哭了,病痛和擔憂的折磨得她全身發顫,「警察在找你……煒之,發生了什麼事?」
他擁著她細瘦的肩,說不出話來,顏琳的眼淚,顏琳的擔憂,對他來說像是一種突如其來的鞭笞,他為這份心痛,感到錯愕……
「這麼晚了,你來干什麼?」
「我想你,擔心你……再見不著你,我會瘋掉……」顏琳今天才出院,連續兩天她寸步難行,找不到手機的她擔心得完全無法靜心休養身體,因為沒有手機她就找不到煒之,而煒之也找不到她,無眠的深夜,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使她不顧一切趁著家人都熟睡的時候偷偷跑出來。
「他們去找你嗎?」他們以為他殺了人,凶殺案之後關系人失蹤,當然引起合理的懷疑。
她環著他堅實的腰桿,死命貼著他溫熱的胸膛,顫著聲問︰「你去哪里?他們說的那件事情跟你有關嗎?」
細細柔柔的哭泣像是緊箍咒,他原本以為不痛不癢的心一圈一圈收緊,他早放棄了她,但她卻為了他,心驚膽跳的擔著憂。
她等不到答案,從他懷里抬起頭,盈盈的黑眸望著他,仇煒之的冷硬無情,全融在她閃閃的淚光里。
「我沒殺人。」
這是仿佛是特赦,顏琳緊揪多日的心終于得到釋放,她雙膝一軟,幾乎癱倒下來,仇煒之扶住她,把她放在床上。她安心的躺著,讓仇煒之替她月兌掉鞋子,蓋上薄被,听他低低沉沉的聲音,慢慢解釋經過。
「我去認過尸了,他的死因已經確定,吸毒過量致死,」他在床邊坐下,牽住她的手,「那天晚上他毒癮犯了,又來找我要錢,我不給,他就動手搶……」
爭執失控的臨界點,氣得想殺人的仇煒之忽然撒手,一個人狂奔離去,仇振寰便進屋拿走了他的皮夾和手機,如果不是他急著買毒解癮,屋子會被他搜括一空。得到現金的仇振寰立刻去買毒,他自己一定沒想到生命里的最後一餐就是毒品。
「我不想再看見他,所以好幾天沒有回來,白天上班,晚上就把車子停在停車場,睡在車子里,一直到在路上遇見車隊的朋友,告訴我警察找上門,我才知道他死了。」
顏琳一直望著他,經過兩天的治療,她的暈眩好多了,她可以不必費力對焦就能清晰看見他的容顏,他還是完整的,安然無恙的,這兩天來驚心動魄的惡夢終于只是一場夢,她心里狂喜,微笑嘆息,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仇煒之抽出紙巾拭去她的淚滴,側身半躺在她身邊,顏琳湊近,柔柔的唇瓣輕啄他健朗的胸口,然後把臉貼著他溫熱的皮膚,把全部的自己都依附著他。
「幸好你沒事……」她感激的說。
「你的那個什麼癥又發作了是不是?」他眼神柔和。
「嗯,我今天才出院……」顏琳輕怨︰「你為什麼不和我連絡?我找你找得好心慌……」
仇煒之目光一暗,指背摩梭著她猶帶淚痕的面頰。「現在沒事了,你好好睡一覺,我陪你。」
「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她抬眼痴纏望他,「我不能再忍受一次你從身邊消失。」
仇煒之迎視她的目光,動心的傾身啄吻她仍嫌蒼白的唇瓣。「琳,睡一下吧,你看起來好可憐。」
顏琳仍然怨著,低泣著,直到疲倦的安靜下來,均勻的呼吸把整個房間都催眠了,仇煒之仔細審視她,濃長的眉,寧定的睫毛,為他削瘦的雙頰,還有握在手心下的她縴細的腰,心里升起一股熱,不是,而是疼惜,他專心的守護著她,盡管只是靜靜讓她靠著,他卻以為專心能讓顏琳更安穩的休息,這是他唯一能補償她的方法。
手機鈴聲驚動了只屬于兩人的溫暖靜謐,仇煒之輕身下床接听,小螢幕上顯示了顏琳兩字。
「煒之,顏琳……是不是在你那里?」是顏德志,他怎麼也沒想到藏起顏琳的手機,反而讓她偷跑出去。
「是啊。」他淡淡的答,想起這只老狐狸對他的輕蔑和耍弄。
「告訴我你的地址,我去接她回來。」顏德志無暇掩飾心急,仇煒之涉嫌的命案尚不知真相,絕不能讓顏琳跟他在一起。
「不用了,她已經睡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仇煒之好整以暇的說,站到角落面對著牆壓低聲音。
「她身體不舒服,我還是去接她回來比較安心,煒之……」顏德志說。
但是仇煒之卻沒興趣陪他拐彎抹角。
「從來沒有人戳破你的偽善嗎?顏先生?」
「啊?」顏德志一下轉不過來。
「顏琳在我這里,你認為我會輕易放過她?」直來直往的他,不屑那種和諧的面具。
「為什麼這麼說?我贊助你賽車,你不也答應我……」
「我什麼都沒答應你!」仇煒之臉色陰沉,連日積壓的憤怒此刻反噬向他。「顏先生,女人和支票,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或者,你真的把我看扁了,以為我的胃口只有這麼一點大?」
「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是好東西,告訴我你的地址,否則我就報警。」顏德志語氣雖然嚴厲,但實際上如坐針氈。
「哈,顏琳不是我挾持來的。」
「你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只要你離顏琳遠一點。」
「坦白說,顏先生,是你的錢壞了事,」仇煒之冷冷笑著,「顏琳很愛我你應該知道,我很清楚這場戰爭我的優勢在哪里,我更清楚我能從她那里得到什麼,要我放過她,等我玩膩了再說。」說完,他收線。
刻薄的修理了那只老狐狸,仇煒之覺得痛快,他轉過身想放手機,但痛快在瞬間凝固成冰錐,然後往下墜落直接刺在心口。
床上的顏琳撐坐起來,一雙眼直楞楞的望住他。
「你在跟我爸爸說話嗎?」她問,聲音充滿恐懼,「你跟他說的,都是真的?」
他沉吟許久,說出來的,卻一句蠢話。「假的,其實我的胃口並不大。」
「他給你錢,讓你離開我?」她自己動手挖掘真相,膽顫心驚。
仇煒之沒法再看她驚慌痛苦的眼神,他別開目光,顏琳追問。
「你答應了?」
他無言。
「你答應了?」她看住他,多希望他能搖搖頭,否認!「沒有,對不對?你沒有答應他,你……」她站起來,呼吸急促。
但是仇煒之冷冷的打斷她。「我答應他了,我曾經告訴過自己,如果能賽車,就算賣掉靈魂我也願意……」所以,他沒有掙扎沒有考慮就收下了錢,而且很快用光了,拿去賭了,自己就是下注標的,賭他的夢想和全部。
這太震撼了,顏琳楞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吐出話來。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那麼愛你……」她才剛從擔憂的煎熬里超拔,怎麼立刻又被逼上了絕崖,她覺得腿軟,慢慢靠在牆上,望著他俊逸卻無情的臉,淚水滾落的同時,她居然笑了,仰著臉,無助的問︰「煒之,那我現在怎麼辦?」
酸澀的笑容侵蝕了他,仇煒之自以為冷硬無情的心,現在才開始,劇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