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台北街頭,李修倫滿臉吊詭的望著同坐在一張桌子前喝咖啡的人——高婕妤,然後心里不住發出疑問,她干麼跟這個滿腦子品牌的勢利鬼坐在這里?
一切只因為她們兩個三十分鐘前不幸的在書店巧遇。
「今天穿的是小牌設計師的衣服,你不用這樣一直看著我,我身上沒有品牌是絕對不會出門的。」高婕妤優雅的喝著咖啡。
「噗——你這種說法會讓我聯想到小狗。」
「你說什麼?」愀然變色。
「很多主人都會在狗狗身上掛名牌,你剛說你身上倘若沒有品脾,是絕對不會出門的,所以我本能就想到狗嘍!不錯,夠忠誠。」李修倫笑著稱贊。
跟高婕妤斗嘴,已經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原動力之一,比跟自己的腦袋打架更有趣。
「你真是……」高婕妤怒不可遏。
「我怎樣?俏麗可愛坦白真誠嗎?這些不用你說,我都知道自己有這些優點。」李修倫大言不慚的說。
「我發現你的臉皮真是子彈都打不穿。」
「好說、好說,這就告訴你,沒有品牌的東西也一樣很耐用,比如我的臉皮。」再損她一回,心情更是愉快滿分。
高婕妤瞪她一眼,伸手抓來李修倫放在桌上的袋子。「我以為你這種人假日都只會在家呼呼大睡,真難得你也會逛書店買書。」她伸手就要抽出里頭的東西。
「高婕妤,誰叫你動我東西,還給我——」
一抽出來,高婕妤訕訕的看了她幾眼。「食譜?現在才研究來得及嗎?怎麼,你已經成為‘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這句話的信徒啦?」
「什麼跟什麼,我買食譜關男人什麼事?」
「好,無關,只是和總監的肚子有關。」
「閉嘴——」李修倫臉上有著被看穿的羞赧。
怎麼,好歹她也是個頂天立地的青春女子,當然也和每個談戀愛的人一樣,都會想要為心愛的人做點不一樣的事情啊,雖然她平常在工作上很強悍,但是也有一顆溫柔的心好嗎?
高婕妤微抬下顎。「要不要跟大師學幾道家常菜?平常可是不隨便開課的喔!」
「不要跟我說那位大師就是你。」
「雖然我的手藝的確媲美大師,但是我不像某人那麼厚顏無恥,老是不知道謙虛兩個字要怎麼寫,我才不會稱自己大師呢!」
「阿彌陀佛,好險你不是那位大師,要不然我真擔心只能學到一桌的吻仔魚料理。」她揶揄。
高婕妤豁然起身。「李修倫,你真是很讓人生氣!」她抆著腰,狠狠的跺腳,「隨便你愛學不學,反正到時倒霉的是總監的肚子,活該拉肚子拉死他,不關我的事。」
「喔,抓扛啦!干麼這樣詛咒人。我雖然不諳廚藝,但也從來沒讓自己餓死過啊!」李修倫捍衛尊嚴。
「你有看過哪只豬會餓死的嗎,盡管它只吃餿水?」
「高婕妤,你嘴巴真是機車!」
星巴克前,平常兩個在SJT吵不夠的女人,趁著星期假日特地跑到外面來演一出壁壘分明的斗爭大戲,看得路人個個面面相覷。
「哼,我再跟你說話我就不叫高婕妤。」
「哼,不送,慢走。」
兩人各自頭一別,硬是往反方向定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要去的方向,沖著自尊和臉皮這份上,就是不肯先回頭。
「李修倫?」有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喊住了她。
她停下腳步狐疑的看著眼前這名打扮得活像洋女圭女圭的女孩。
「你真的是李修倫對吧?難怪我一眼就覺得你很面熟。」
呿,如果她不是李修倫,干麼還停下來啊?「請問你是……」
「我是你音樂系西樂組的同學啊,自從大三那次演奏會突然離席後,你竟然連學校都沒來了。你還在學音樂嗎?告訴你,我最近剛從維也納回來,真苦惱,有幾所學校想要邀請我去當音樂老師,可是我還在猶豫考慮。」帶有炫耀的口吻。
李修倫淡淡的扯動了嘴角,「喔,那恭喜你了。」
「對了,你這些年都在干什麼?」她看了一眼李修倫的穿著,有種不以為然的感覺,緊身T恤、牛仔褲、布鞋……看起來好廉價。
「沒有,我在從事廣告行銷工作。」
「廣告行銷?」狐疑挑眉,「你怎麼也在做這種跟客戶鞠躬哈腰的奇怪工作?我們可是音樂家,應該要有自己的尊嚴和格調才對啊!」
「是啊,是需要有尊嚴和格調,但要不是你老子比別人多幾個銅板可以讓你學那些奢侈品,我還真看不出你身上有什麼尊嚴和格調呢!回你家去跟你的巴哈、蕭邦鞠躬哈腰吧!」高婕妤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李修倫身邊,當場強勢的幫她回了對方幾句話。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好沒禮貌。」對方臉色乍青倏白的交錯。
「不然我要怎麼說話?對每一份職業都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也就是對你自己的尊重,學音樂沒有比較高尚,除了那些滴滴答答的豆芽菜,你會打字嗎?你懂什麼創意設計嗎?你知道市場行銷嗎?回家去吧公主,下回不要這麼不識大體的說些可笑的話,你很幸運,因為你老子有錢,但那不是讓你用來瞧不起人的。」
李修倫詫異的望著高婕妤,猶豫著要不要把這個女人拖走,免得待會要是有人當場嚎啕大哭,這場面可就尷尬了。
「……那個高婕妤,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大師學家常菜,我們現在要走了嗎?會來不及吧?走吧!」死拖活拉的硬是要把這個隨機上課上成癮的家伙帶走。
「干麼?我還沒教訓夠呢!」高婕妤不滿的說。
「還不夠?你沒看到她都已經要嚎啕大哭啦!」
「當然不夠,就算她老子有錢她囂張個什麼勁,瞧她那嘴臉,廣告行銷也是正正當當工作啊!」
「是,很正當,只是偶爾會很像蝙蝠,晝伏夜出。」
「你呀你,平常耀武揚威,偏偏這種時候當什麼爛好人?」高婕妤氣呼呼的瞪李修倫一眼。
「你不是走了,干麼又回來?」高婕妤也真是個口是心非高手,李修倫在心里默默的笑著。
「走錯方向不能改喔?我跟司機約這個路口啦!」
「行,高老大想要走哪個方向都行。」
抵達路口,司機已經等候多時。「愣著作啥,上車啊?」高婕妤睥睨的喊。
「去哪里?」
「當然是去修煉你拙劣不堪的廚藝啊!快點!」
唷,這尾吻仔魚今天脾氣很嗆喔!「上車就上車,怕你喔,滾進去一點啦,要不然我坐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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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倫,你根本是在放火燒廚房!」
「高婕妤,不要影響我烹飪的心情。」
「天啊!我懷疑你手殘又腦殘,竟然可以把蘿卜搞成這鬼樣……」
一整個下午,她們都在高婕妤家的廚房殺得你死我活,嚇得傳聞中的大師——高媽媽花容失色、尖叫連連,最後索性拋棄戰區,閃到一旁涼快去。
歷時數個小時,李修倫提著成功的作品開開心心的回家。
「唐修杰、唐修杰,你在嗎?快出來看看我帶了什麼好東西要給你。」
她把餐盒放在桌上正要往書房的方向走去,就在轉角的洗手間前看見臉色慘白的唐修杰。
「嗨,你回來啦!」他虛弱的揮揮手,露出一抹苦笑。
笑容一僵。「唐修杰,你怎麼了?吃壞肚子了嗎?還是傷風感冒?」她趕緊蹲子,探手模他的額頭試探溫度。
「修倫,如果不介意的話,幫我打電話叫計程車,我想我需要上醫院了。」臉色慘白的他故作輕松狀。
「醫院!喔……好,你撐著點,我馬上陪你去醫院。」李修倫緊張得不知所措,飛快的沖到客廳,卻突然忘記自己要做什麼。
「冷靜、冷靜,我要打電話叫計程車。他的健保卡呢?對,還要幫他拿件外套御寒……」像只無頭蒼蠅似的慌亂跑著。
折騰了半晌,李修倫攙扶著虛弱的他下樓坐上計程車。「麻煩到台大醫院急診室。」
唐修杰靠在她肩膀上,安靜的閉上眼楮,眉宇因為身體的不適緊緊糾在一塊。
「吐多久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她的聲音有著哭腔。
「沒事……」
李修倫輕輕撫模他的臉,心里不舍又自責。
到了急診室,一連串的緊急診斷把人弄得緊張兮兮,又是抽血又是打針,把原本就虛弱不堪的唐修杰狠狠的折騰了一回。
李修倫緊緊握住他的手,心都快要被這種擔心給撕裂。
「嚇到你了?別怕,沒事的。」他安慰著她。
她紅著眼眶。「別說話,好好休息,要不要喝點溫開水?」
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唐修杰搖搖頭。
幾個小時過去了,莫名嘔吐的跡象仍然沒有減緩,醫生決定先讓他服用緩和劑再作評估,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癥狀依然不減,李修倫每隔幾分鐘就追著醫生報告唐修杰的狀況,搞得醫生只好施打止吐針好穩住嘔吐的次數。
終于,那些折騰都暫時告一段落了,唐修杰總算可以安安穩穩的休息。
手腕上的點滴緩緩注入他體內,李修倫看著憔悴的他,忍不住回想起前些天的凌晨,他們一同窩在床上討論身後事這個話題。
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總要面對這殘酷的時候?生離死別,究竟要怎麼的修為才可以坦然面對?
她不行,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遺憾不斷的在生命里發生,她就是幼稚愚蠢,如果這樣可以留住她愛的人,要她一輩子如此幼稚愚蠢也無所謂。
深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他痛,你會比他更痛,他快樂,你也會比他更快樂,所有的考慮、所有的思緒都遠遠超乎在自己之上,這不是犧牲,而是因為打從心里真的愛上。
「唐修杰——唐修杰的家屬——」護士扯著嗓門大喊。
唐修杰突然驚醒,李修倫拍拍他的手。「沒事,你睡,我去看看就好。」
走向簡單的辦公桌,醫生看著手中的資料,板著凝重的表情指著前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唐修杰的家屬?」
「是。」忐忑不安。
「根據剛剛所作的檢查報告,我們現在初步分析是胃炎。」
「胃癌——」震驚之余,她雙眸茫然的望著醫生,「怎麼會……」喃喃自語。
「對,所以建議再安排唐先生作胃鏡檢查,確定胃部是不是有其它狀況。」醫生低頭在診斷書上書寫注記。
呆坐在椅子上,李修倫有老半天回不了神。
胃癌?怎麼可能是胃癌?
他只是常常忘了吃早餐,只是常常時間到了還在辦公室里忙碌著不肯出來吃飯,只是老愛叼根煙,只是……
怎麼會?老天爺怎麼會這樣對待他們呢?
那天晚上的對話難道真的一語成讖了嗎?他就要先離她而去?
想到日後自己將孤單一個人,再也看不見唐修杰說話、大笑的臉龐,他們再也不能對彼此的堅持激動爭論,李修倫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崩潰了。
驀然悲從中來,眼淚就這樣控制不住的流下。「不要!為什麼會這樣子?我都還沒跟他回新加坡看他的家人,他都還沒有跟我求婚呢!小孩呢?小孩也還來不及生,怎麼會這樣,我不要……」她呆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小姐?」醫生不知所措。
「我拜托你,請不要放棄他,不管是要動手術還是其它的治療,只要有一丁點的希望,我都不放棄,我只有他了,他是我的唯一,我不能夠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她哭得聲嘶力竭,失去唐修杰的恐懼遠遠超過三年前被母親趕出家門時的心情。
醫生趕緊招來護士一同勸說。「小姐,你冷靜一點,這里是急診室,你會影響到其它病人的。」
「怎麼冷靜,如果是你最愛的人躺在那邊,你怎麼冷靜得下來?」她的淚水豐沛得像是梅雨季節的台灣,落個沒完沒了。
「冷靜一點,小姐,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受苦,但是你不可以在急診室這樣大聲哭鬧,我保證我們會盡最大的能力去照顧唐先生,請冷靜下來。」
李修倫什麼也听不進去,雙手哀戚的捧著自己的臉,悲悲切切的哭泣不休。
直到有一只溫暖厚實的手握住了她。「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大哭了起來?」唐修杰拿著點滴站在她面前。
「Miss李,幫唐先生拿個點滴架子。」被她的眼淚搞得頭疼欲裂的醫生趕緊讓出位子。
「唐修杰,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掉啦!」
望著哭成淚人兒的李修倫,他驚訝的問︰「等等,我有嚴重到病入膏盲嗎?」
「是胃癌,剛剛醫生說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她哭著撲進唐修杰的懷里。
「沒錯,現代人常因為工作繁忙、長期飲食不規律、生活壓力大而間接造成胃炎,只要能夠從生活飲食習慣上去調養,都是可以治愈的。」醫生趕緊解釋。
「所以是胃部發炎,而不是惡性腫瘤?」摟著李修倫,唐修杰理智的問。
「惡性腫瘤?我沒有這麼神準可以未卜先知吧?是胃部發炎,我因為擔心你有胃潰瘍現象,所以建議你照胃鏡。」
「你明明說是胃癌的——」她指著醫生說。
「是啊,是胃部發炎的胃‘炎’,不是惡性腫瘤的胃‘癌」啊!你干麼亂改我的診斷結果?」醫生大為光火。
「那你就說清楚嘛,害我白哭了這一回。」她抹抹眼淚,又氣又怨的瞪了醫生一眼,又轉頭對唐修杰問︰「你怎麼跑下床了?」
「我能不過來看看嗎?有個家伙在急診室大哭大鬧的,我看我再不過來,那個愛哭鬼就要把急診室給淹了。」
「人家是擔心你嘛!」
「好,乖,別哭了,你不是老說我這禍害保證可以遺害千年嗎?哭啥。」抹抹她的淚水。
「唐修杰,我愛你,你不可以離開我喔,永遠都不可以。」她孩子氣的向他索求承諾。
「好,現在可以把這里還給醫生了?」
吸吸鼻子,李修倫像個小孩子似的點點頭。「嗯。」
「走吧,等點滴打完,我們就回家去。」
「好。」她緊緊的挨著唐修杰。
他低頭瞅著這愛哭的女人,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責任有多重。
愛,很深很深,超乎李修倫所能預期的付出。
憐惜,很多很多,超乎唐修杰所能想象的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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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貞,可以開會了吧?不要耽誤我時間。」高婕妤沖著李修倫的背影喊。
「誰是白素貞?」
「你啊,還有誰?水淹金山寺的白素貞。」挪揄。
「我哪有——」李修倫發窘否認。
「對,沒有,你不是白素貞,你是水淹急診室的李修倫。」高婕妤最近發現佔上風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誰水淹急診室?」小趙好奇的問。
「沒有,別听吻仔魚瞎說,她最近染上惡習,喜歡亂說謊。」旋過身瞪她一眼,把她拉到一邊咬耳朵,「高婕妤,不是說好要保密的嗎?」
「有嗎?我有跟你簽什麼秘密條款嗎?」
「你很小人,跟唐修杰退我點子的時候說的話一樣機車。不,你比他更嚴重。」李修倫壓低嗓音抗議。
「哼哼,我哪里跟總監像,我才不想跟你搞同性戀,而且我的品味跟眼光遠遠超過總監的水平好嗎?」
「你也不過是身上多幾個牌子在招搖而已。」
「但是我不會挑選這麼丟臉的人當自己女朋友。」
「我哪里丟臉?」李修倫不服氣的質問。
「在急診室搞得人家雞飛狗跳,一個大人哭得像個孩子,拜托,這還不打緊,你號稱自己廚藝精湛,結果三更半夜要我去你家煮粥給總監吃,真是卑劣。」
「老唐呢?」兩人斗得正起勁的時候,八百年沒出現的小蔡又來了。
「請假。」雅利安回答。
「請假?風和日麗的,老唐請假去哪里逍遙?」
「在家休息,他病了。」
「病了?哈哈……活該,誰叫他敢揮拳頭揍我,真是報應。」笑得樂不可支。
李修倫和高婕妤聞言,不約而同的轉身瞪著小蔡。「你怎麼這麼幸災樂禍?」
心驚人愣,蔡導酸酸的說︰「……這麼凶,老唐是對你們這些員工下什麼蠱,一個個對他都死心蹋地的。」
「這是品牌忠誠度問題,算了,蔡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品牌忠誠度,光看你換女朋友的速度就知道了。」高婕妤冷冷的說。
好男不跟女斗,他自願認輸。「好好好,是我大逆不道,既然老唐不在家,小的先行告退。」
走出SJT,小蔡馬上打了電話給唐修杰,「是我,剛剛又被你們家的哼哈娘子二將修理一頓,媽的,唐修杰,你又欠我一回。」
「我拜托你的事情處理好了?」
「廢話,我是那種小鼻子小眼楮的人嗎,雖然你很沒天良的揍我一拳,可我還是很義氣相挺的好嗎?」
「感恩,懇請你快把地址給我吧!」
「筆準備好了沒?听著,台北市大安區……」說完地址他還想哈拉,「听說你病了?怎樣,還可以苟活幾年吧?」
「行,拜你之賜,十來年不是問題。這次多謝啦!」
「不謝,下回我有事情找你幫忙,你只要二話不說馬上答應就行。」
「好,二話不說,即便要我下海拍廣告我都二話不說。」
半個小時後,這廂,唐修杰頂著小病初愈的身子站在門禁森嚴的宅邸前,經過重重的身份確認與等待,他終于取得屋主首肯獲準上樓。
按了門鈴,許久,一名中年婦人將門打開。「請問是唐修杰唐先生?」
「是,冒昧打擾了。」
「請進,」婦人退開,「唐先生稍坐片刻,我這就去請夫人出來。」
眼前這片尊貴寧靜的室內空間,完美的采光、全然保留的方正格局,除了頂級皮沙發外,僅僅在客廳旁放著一架雪白色的演奏式鋼琴,其余的設計都被巧妙的隱嵌在屋子各個角落,不露絲毫破綻,從這細節不難窺探出主人一絲不苟的嚴謹態度。
揣想之際,一名高貴典雅、氣質出眾的女人,穿著昂貴的絲綢衫服緩緩走來。
「夫人,您好。」他有禮的起身招呼。
「請坐。」
不愧是音樂家,就連說話的聲調頻率都掌握得十分精妙。唐修杰在心里贊嘆著,卻也為李修倫曾經被這樣無形壓力包圍的生活感到憐惜。
「蔡導演告訴我有位唐先生有私事想要找我談談,可是你我素昧平生,我不知道唐先生要跟我談什麼?」
他單刀直入、簡單扼要的說;「李修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