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搞什麼,生病了為什麼還不看醫生?」
「荊先生……我……」看到沖進自己房間的男人,維得先是嚇了一跳,卻提不出力氣坐起身。
「妳干什麼?給我躺好別動!」荊青域一個箭步上前將她壓回床鋪,右手撫上她的額頭,「天啊,這麼燙!」
「我沒事……」維得盡管難受得緊,仍舊逞強的說,她擔心失職的自己會失去這份工作。
「都燒成這樣了還說沒事,是不是要等到燒壞腦子了才算有事?妳這麼喜歡當白痴啊?」他氣得口不擇言。「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翻找東西。
「你的工作很忙……」
「不至于忙到見死不救,我沒有狠心到那種地步!」
「你在找什麼?」維得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又熱又重,她隱約只見一個黑影在眼前晃動。
「急救箱。我記得那里頭有普拿疼,在醫生趕來之前,可以光幫妳救急退燒。」她的不懂得愛惜身體,教他氣得無以復加,心中那股又慌又亂的復雜情緒,更教他無法理解。
「我不要看醫生!」聲音一直有氣無力的維得,听到醫生這個名詞,防備的低喊著。
「生病當然得看醫生!」
「我不要!」
「由不得妳!」
「我求你……」她淒淒切切的哀求,「我真的不需要看醫生,只是小感冒而已,躺個一晚就會好……」
「如果每個人感冒都躺一晚就痊愈,那醫生賺什麼?」荊青域不理會她,雖然心里多少因她為此哀求自己感到訝異不已,但還是認為她在無理取鬧。
「爸爸,莫叔叔說他等一會兒就來了。」小友小心翼翼的捧著保溫杯上樓來。
「小友,你到樓下的急救箱去拿普拿疼。」荊青域接過保溫杯,細心的幫維得吹涼,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是不是這個?」小友拿起置于床頭櫃上的長形方盒,納悶不已。
急救箱的顏色很顯眼啊!為什麼爸爸沒有看到?
荊青域臉色倏地黯沉,「東西就在身旁,妳剛才為什麼不說?」她那麼喜歡看男人手忙腳亂的模樣嗎?話說回來,他的眼楮又長到哪兒去了?難道心一急,連視線也花了
「我……我不喜歡吃藥。」見他似又動怒了,維得連忙解釋,只是理由說得十分保守。
「所以妳就不告訴我急救箱放在何處?」他目光銳利的對準她。
「我……」
「吞下去!」荊青域拿出了一顆藥丸,連同熱開水送至維得眼前,不容置喙的命令著。
「可是我……」維得躊躇的瞪著他掌心的白色藥丸,五官因害怕面糾擠成一團。
「妳吃是不吃?」荊青域最後的一絲耐心被她給耗盡了。
「我不會吞藥丸……」終于,她被逼說出丟臉的事實。
「妳說什麼?!」瞠圓了眼楮,他的樣子很是難以置信。
她可是一個大人了,居然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不會吞藥丸?
維得背對著他羞窘不已,她恨不得床鋪能突然開條縫,讓她跌下去躲避荊青域此刻的目光。
國小曾被一顆藥丸卡在喉間的夢魘,讓她從此視吞食藥丸為畏途;至于打針更別說了,怕痛的她當然排斥。
「妳不看醫生該不是怕打針吧?」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妳一定得看醫生。」明白她的畏怯,他的態度依然沒有松懈。
「我不要……」
「把這顆藥丸吞了,如果癥狀減輕,我可以幫妳說服醫生不打針。」從未哄過小孩的荊青域,發現自己此刻的聲調與連哄帶騙的說話方式,活像在安撫鬧脾氣的小孩。
該死,若不是怕她燒過頭,他可沒這份耐心當保母!
荊青域為自己反常的行徑尋得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真的嗎?」維得聞言總算有精神些了,可是不過一彈指的時間,她又垮下了臉,「我不會吞藥……」
「我真想知道妳以前生病都怎麼好的?」他覺得擅長照顧別人的她,照顧自己的分數卻不及格。
于是,他幫她將藥丸碾碎成好吞食的藥粉,放入小湯匙內。
「嘴巴張開!」他親自喂她吃藥,看到她乖乖吃下藥後,他一顆懸著的心終于卸低了些。
接下來的幾分鐘,趁著等待家庭醫生到來的空檔,荊青域徹底忘了病人得多休息的定律,闢哩咱啦的數落著維得……
終于,維得的救命恩人出現了——
「打從在樓下就听到你罵人的聲音,怎麼,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大——咦,你家有嬌客啊?」看到躺在床上的陌生女孩,莫偉明驚訝不已。
他和荊青域是在軍中的同袍,因為個性相近,兩人聊得較多,所以他頗為了解荊青域的情況。他沒有機會一睹曉彤的風采,卻相信她絕對是個曼麗的女子,才能教阿域愛她直至今日仍不罷休。
幾年來,阿域一直放浪不羈,何時眼底會像此刻一樣流露著不安與慌張?
「她好象感冒了,你幫她看一下。」荊青域避重就輕的說,閃避莫偉明如探照燈般的詢問目光。
他不確定自己想隱瞞什麼,孟維得就只是個管家,不是嗎?他大可將她的身分告訴老莫,但他就是不想。在他心底,似乎有個聲音不停的呼喊,對兩人這種關系不甚贊同。
人家擺明了不說,莫偉明也不好再窮追猛打。就在一番檢查之後,他開口說道︰「有點發燒,打一針好了!」
「不要!」維得驚叫,一張小臉因驚懼打針而泫然欲泣,她求救的望向一旁的荊青域,「你答應我了……」
「你答應她什麼?」莫偉明好奇得不得了,阿域竟然對女人讓步,不會吧?
他听陳柏海說過,阿域只對已故的老婆溫柔、只妥協于她,自她過世後,不曾再有一個女人有能力教他如此,而她……他胡涂了!
荊青域被維得哀求的眼神搞得不自在,干咳了幾聲,「她能不能不打針?」他承諾過的事就不能說話不算話,不過若是事態嚴重,當然就另當別論了,他絕不容許有人拿生命開玩笑。
「打針能較快逼出熱汗,讓她退燒。不過不打也是可以啦,但會比較費神,因為得四個小時吃一包退燒藥,直至燒完全退了為止,而且夜里還得有人守著她,以免病情加重。」莫偉明沒有想太多,老實的回答。
「我會自己撥鬧鐘起來吃藥,我不會有事的!」維得急忙保證,祈求的眼神又望向了荊青域。
「老莫,你就開藥吧!」拒絕不了那對盈著飽滿水氣的雙眸,他屈服了。
「阿域,你不會真的要她自己撥鬧鐘起來吃藥吧?」
「這些用不著你擔心,我會安排的。」
「荊廣友,時間不早了,你的功課做完了嗎?」荊青域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他覺得兒子的存在很礙眼。
打醫生離去後,維得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應付小友過度的關心上,只顧著回答小友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令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做好了!」小友巴著維得的手臂不放,像是要輸送給她他的勇氣與精神似的。
「那就去洗澡,準備上床睡覺!」荊青域看著小友的動作,發現小友的左手根本就貼靠在維得的胸側邊,看得他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小友看了看父親,又望了望阿姨,「姨,我先去洗澡,妳等我一起睡,我一會兒就好了。」小友迅速的跑回自己的房間,不消半晌,只見他懷里抱著睡衣褲又跑回來,這次他直接沖進了浴室,不再贅言。
荊青域愣了數秒,是浴室傳來的水聲驚醒了他——
荊青域大跨步走入浴室,他關上了水龍頭,將正在月兌衣服的小友拉了出來,「你為什麼跑到孟阿姨這邊來洗澡?你的房間沒水嗎?」
「我這幾天都在這兒洗澡啊,姨說這樣比較方便,洗好澡她可以順便幫我吹干頭發,然後立刻上床睡覺,就不用兩邊跑來跑去了。」
待荊青域弄明白小友的意思,臉色便從一開始的無法置信轉變成此刻的烏雲密布。
「你在這邊睡覺?」他過大的音量威脅著屋內人脆弱的耳膜。
「對啊!」單純的小友自然覺察不到他森涼的口吻,仍一派天真的回答。
「不可以!」他突兀的叫囂著。
「為……為什麼?」膽怯的小友這會兒結實被嚇了一跳。
「就是不可以!」荊青域不給任何的理由,僅一臉不容反抗的霸道。
「荊先生……」看到小友雙肩挫敗的垮下,維得忙著想替他說情。
「妳給我閉上嘴巴,病人沒有說話的權利!」
維得僵愕了,臉上竄逝的是被刺痛的酸楚,「小友只是和我一起睡,不會有事吧?荊先生盡管放心,我的睡癖很好,不會搶他的棉被,我絕對不會讓他著涼的……」維得努力為他的誤解做澄清,心底好絕望。
她是那樣想拉近和他之間的差距,但為什麼兩個人明明近在咫尺,兩顆心卻離得如此遠?剛才他執意的霸道,為的難道不是關心她嗎?
「妳又想和我作對,難不成妳有戀童癖嗎?」脾氣驀地提了上來,荊青域將話說得很重,等到話已出口了他才驚覺失言。
在職場打滾這麼些年,他自以為性格中強硬的部分早被磨得差不多了,沒想到一遇到她,所有的磨練全歸于零,她隨口說出的一句話都可能激得他暴跳如雷,讓他不知不覺露出最真情的一面。
他不懂,她為什麼非得和他討價還價,那麼喜歡得罪他、惹他生氣,而且次次都是為了小友……
荊青域胸口漲滿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他發現自己不曾這麼怨恨兒子過,即使是曉彤走的那一刻也未曾如此。
荊青域覺得自己在維得的心中不如小友來得重要,她和小友之間的融洽關系與和樂感情教他看得刺眼不已!
「你……」維得瞪大雙眼,「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好污蔑人的不當臆測!
荊青域視若無睹維得臉上的受傷神色,若是他能解釋自己為何有這些行為,事情就不會如此令人煩躁郁悶了。
他撇撇嘴,對小友開了口,「小友,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如果你是男子漢就該自己睡,學著獨立一點,而且孟阿姨現在感冒了,更不能和你一起睡!」
人倘若皆能誠實面對事實,那麼荊青域將會為此而震驚不已,原來他的這些情緒有個名字,它們就叫做嫉妒,他嫉妒維得和一個七歲小男孩那麼好,可他和她之間卻無法平和的交談……
很不湊巧地,那個七歲小男孩正好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他是怎麼也不會承認自己嫉妒兒子的!
咬著下唇,維得很清楚現下不會有哪句話比他剛剛那句更傷人的了。「小友,你乖乖回房去好不好?阿姨身體不舒服,怕會傳染給你……」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聲音卻無法抑制的顫抖著。
老天,她控制了自己的心情,卻無法教自己的聲音不難過……她也需要發泄啊!
「吃藥了!」
午夜,睡得昏昏沉沉的維得被一道輕柔卻堅持的聲音叫醒。
她睜開雙眼,赫然發現坐在床沿的竟是荊青域,那個稍早前才與她爭吵過的男人,是他讓她帶著眼淚入眠的。「你……你怎麼會在這里?」看到他臉上有著專注、關心,以及一股令人無法名之的情感,她不自覺便沉進那明亮的黑眸中,無法自拔。
「妳的吃藥時間到了。妳既然不打針,就得乖乖吃藥。」維得的疑問荊青域置若罔聞,他執意將那碾碎的藥粉倒入她口中,讓她喝口水後吞下。
維得皺著眉,卻淡不去舌上的苦味,眼神一溜,她不經意的看到床頭櫃上的鬧鐘指著凌晨兩點,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冒起甜蜜的氣泡。「為了喂我吃藥,所以還沒睡嗎?」
這一刻,她幾乎要以為他是愛她的了,那深情的黑瞳,火熱得似要把人給燙熟,那應該是對摯愛的人才有的眼神。
「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我沒睡可不是為了妳。」荊青域僵硬的撇過頭,擔心了一整晚,終于在觸模到她的額頭不再灼燙後松懈,「有張設計圖今天得送至委托客戶那邊,我整晚趕工,喘口氣的空檔順便提醒妳吃藥,只是這樣而已。」
他瞎掰了一個借口後,才暗斥自己多此一舉。就算他為她掛心操憂又怎樣?他是她的雇主,可不能讓她在自己的家里出事,那會挨告的!
「是這樣嗎?」一股悵然攫住維得,心底陡升抑郁的暗流,也難掩頹然的失望。
原先就是不同圈圈里的兩人,何以才有交集?也許他們是兩條交叉線,一生只有一個交叉點,這次的短暫相聚一結束,他倆將永遠的分離,再也沒有踫面的機會……
「覺得好點了嗎?」驀地,他發現她露出棉被外的手臂裹著的不是睡衣,而是一件輕薄的長袖貼身內衣,他的臉上不禁涌現潮紅。
「謝謝你,我好很多了……荊先生也早點休息,不要忙太晚了。」維得原本坐起的身子整個滑進被窩里,她想躲著他,不要他知道自己在明白他的心意後,還是這樣執迷不悔的愛著他。
陡地,一個猜測在荊青域的腦子浮現,他沉下了臉,猝不及防的掀開棉被,欲看清她的穿著——
「妳穿這樣睡覺?!」他難以置信的大吼。
「我……」他的表情太駭人,一時間教維得忘了要遮掩,只能驚懼的望著他。
「告訴我妳這幾天是不是都穿這樣睡覺?」
「我不……」
「該死的妳,妳怎麼可以拿衛生衣當睡衣?」荊青域將她拉了起來,讓她跪坐在自己面前。
「啊……」因為他的責罵,維得發現自己的衣衫不整,慌亂得忙著遮上掩下。
「說話啊,妳是不是都穿這樣和小友一起睡?妳不知道小友是男孩子嗎?」一件衛生衣、一件棉質內褲,如此輕松簡便的穿著竟該死的誘惑著他!
「他只是個小男生——」
「不管他多小,依然改變不了他是男孩子的事實,我不準妳在他的面前這樣穿!該死,妳居然還沒穿!」荊青域氣得滿臉通紅,難以想象有多少個夜里,他的兒子佔領了他的屬地,窩在她的胸前酣夢著。
「我只有這次沒穿……」因為感冒,洗完澡後她昏沉得只想立刻上床睡覺,連穿內衣都嫌累人。
「妳根本不該穿這樣睡覺!」她那兩顆嬌蕊到底想怎麼樣,它們就如此放肆地在他面前挺立,真當他是柳下惠嗎?
不,他可是個有血有肉有沖動的正常男人,絕對沒有柳下惠的自虐傾向,既然它們擺明了勾引他,他也不想忸怩作態!
荊青域一把抱住維得的腰,將她往自己的身上攬,兩人互換位置,他坐在床鋪,要她跨坐在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