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日光從木窗照射進來,有些刺眼。這一覺睡得真舒坦哪!秦小石眨眨眼,滿足的嚶嚀了聲,手一舉想伸個懶腰,不意,手肘竟撞著了東西。
「嚇!什麼……」定楮一看,她嚇一跳地連忙捂住嘴,剛剛她打到阿猴的臉了。還好這一擊力氣不大,阿猴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醒來。
呼,好險,要把他吵醒了,她鐵定尷尬死,她還沒忘他昨天晚上跟她說過的話……哎唷,怎麼又想起了,都是那臭阿猴,說那什麼鬼話,害她一個晚上心都卜通亂跳,腦子里亂紛紛的,翻來覆去的壓根睡不著。
好不容易才小眯了一下,進入甜美的夢鄉,夢中她好像睡在一團軟硬適中的雲中,又舒適又溫暖,遠方還有仙人在打鼓,咚咚咚地一下接著一下,令她覺得好安心。就這樣睡著睡著直到太陽出來了,她才……
等等,他的臉怎麼看起來這麼大?
秦小石眼珠子往周遭一瞟——媽呀,她怎麼枕在他的臂膀上?他的胸膛近在咫尺,衣襟上有圈水漬,她湊近,發現水漬的位置正好在她的唇畔,這該不會是……
不會吧?難道她夢里那團舒適的白雲,是他的……
輕輕挪動了軀,她想退出他的懷抱。可才一動,阿猴的手立即將她圈得更緊。她這才意識到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兩人曖昧的抱姿令她一張俏臉頓時燒得緋紅。
她不敢亂動,怕驚醒了他,正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她听見他發出濃濁的咕噥聲,似要轉醒。
一驚,深吸一口氣,她連忙閉上眼假睡,一雙秀眉不自覺地蹙得老緊,眼皮顫呀顫地顯露出她的緊張。
阿猴其實早就醒了,不過猶戀戀不舍懷里的暖玉溫香,想再多貪戀她甜美的氣息一會,才故意裝睡。只是察覺到懷中人兒肢體越來越僵硬,又沒了動靜,他才好奇地睜開了雙眼。
失笑地看著眼前一張紅臉,他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真希望每天早晨,都能如此擁著佳人迎接新的一天。
瞧瞧她漲得粉紅的小臉,如扇羽睫好似停留在花蕊上的粉蝶,叫人忍不住想去捕捉她的美好……控制不了心中滿漲而起的渴望,他頭一低,吻上她的眼。
「啊——」阿猴在干什麼?「你、你……」
「早。」他朝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早……」呃,不對,現在好像不是打招呼的時候。「你怎麼可以……」吻我,還抱著我一起睡?秦小石很想大聲的質問他,順便再罵他幾聲不要臉的登徒子,可是他的臉實在湊太近了,近得讓她腦子又開始像昨晚一樣,轟轟轟地亂成一片。
「可以什麼?」他挑起一道眉問,「是不是這樣?」說著,他又吻了她一下,這次唇落下的位置是她的唇。
轟……她怎麼覺得從她的唇傳來一陣甜甜的、麻麻的,還有一種想要更多的感覺,腦子里像有幾百匹馬在跑,亂糟糟的讓她無法思考,也無法抗拒。
「我是真的喜歡你,小石頭。」他望著她,深情款款地吐出這句話。
這是他第二次親她了,第一次她可以當作是意外,可這次……阿猴說喜歡她,可是,她心中已經有人了啊!
「可是、可是那個天堯哥……」她困擾地不知該怎樣說。
老實說,她並不討厭阿猴,甚至在他對她做出如此逾矩的事時,她也只覺得惶惶然,其中還帶有一絲絲甜蜜的感覺,還希望、希望……
哎唷,她可是個姑娘家耶,怎麼可以如此不知羞,居然希望阿猴的吻,能持續到、永遠永遠……
「不要提到他。」他臉色一沉,不悅地喊出。「你的天堯哥有像我這樣吻過你、抱過你嗎?」
秦小石羞極地反駁,「當然沒有,你以為人家像你一樣這麼不知羞恥嗎?我、我還是清白的姑娘家,你這樣我還要不要做人啊?!」
阿猴突然笑了。「我就知道沒有,你從今以後可以把那個人忘了,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名字。」幸好沒有,要不然他一定吃醋吃到死。
她聞言,眉頭皺得老緊,「阿猴,我今天才知道你原來這麼霸道。」
「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不叫霸道,是一個男人理所當然擁有的權利。再說難道你不喜歡我這樣嗎?」他又啄了她的唇一下。剛剛他吻她的時候,她可是一臉沉迷。
她心里開始覺得矛盾了,想說些什麼反駁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的確喜歡阿猴吻她的感覺,但她又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天堯哥的,慘了,她會不會是變成水性楊花的女人了?
看到她困惑地發著愣,阿猴笑了笑放開她起身。也不知是哪來的自信,他相信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很少不得手的。
包括女人。
「時候不早了,肚子餓嗎?」
經他一提醒,她才發覺肚子早餓得咕嚕咕嚕叫了,瞪了他一眼,她撇下內心的掙扎道︰「我、我才不喜歡,你以後少來招惹我就對了,我心里只有天堯哥一人。對,只有他一人……」她像要說服自己似的,不斷地重復最後一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來不及了,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無言地啃著饅頭,秦小石一臉氣悶地瞪著阿猴。
他這人很奇怪耶,就跟他說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是不懂死心兩個字怎麼寫嗎?不懂的話她可以找人教教他,她決定了,她才不要當婬娃蕩婦,三心兩意的見異思遷,俗語說烈女不事二夫,她小石頭也不會一次愛兩個。
他只是她的金主而已,是幫助她賺取到救天堯哥他們的財源,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阿猴發現她死命的盯著自己瞧,他看了看手上的饅頭,以為她沒吃飽。「還餓嗎!喏,這給你。」秦小石昧著良心轉過頭去,「我才不要。」
「真不吃?要是肚子餓了我可不管你唷!」
「呵呵,你們這對小夫妻感情真好。」田姥姥從內室走出,笑盈盈地道。
昨晚,秦小石將珍珠交給田保後,他馬上用石臼將其搞碎,摻入藥方里讓田姥姥服下,果然藥到病除,昨夜以前還是病奄奄躺在床上,幾乎回天乏術的老人,今早已能下床走動。
秦小石連忙起身,跑過去攙扶她。「田姥姥,你怎麼起來了呢?身子覺得怎麼樣?」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姥姥一樣,她發自內心地關懷這個老人。
幾個月不在家,不知道姥姥的病有沒有好一點,飯有沒有吃,唉,想起來就讓人擔心。
「好多了、好多了,多虧了你那顆珍珠,才救了我一命,不過依姥姥說,你這丫頭也就傻,一顆珍珠多值錢呀,用得著浪費在我這一身病骨上嗎?」
「不浪費、一點都不浪費。」秦小石扶著她來到椅子上坐下。「一條人命可是一百顆珍珠都換不來的,田姥姥,你能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呵呵,你真是個好孩子呢!」她像想到什麼,才坐沒多久又要起身,「對了,丫頭,你吃飽了沒?姥姥再給你煮些吃食來。」
怎好給久病初愈的老人家添麻煩,秦小石連忙一把搶過阿猴手上的饅頭,兩三口塞入嘴中,含糊不清地喊,「不麻煩了,我飽了、飽了!」
阿猴為她倒杯水湊到她嘴邊,「吃慢點,別噎著了。」
田姥姥瞅著他們直笑,「瞧你們小兩口這股子恩愛勁,有小女圭女圭了嗎?」
「噗!」臭阿猴的烏鴉嘴,這下她真的嗆到了啦!「咳咳!鬼才……咳……跟他有……咳……小女圭女圭……」
阿猴見她咳得厲害,擔心地為她拍撫著背,「嗆著了還說話!」
田姥姥打量著他們兩人,男的俊女的消,雖然這位叫阿猴的公子衣裳破爛了些,但看他眉宇間氣勢不凡,應該並非池中物,她不免好奇地多問了兩句,「對了,我听我兒子說,你們從鳳臨城來,打算上京城呀?」
「是啊,不快走要是被那個朱大人的人追上來,我們就死定了……」秦小石咳勢稍歇,听見田姥姥的問話,嘴快地回道。
「朱大人?死定了?」
「小石頭!」阿猴瞪她一眼,連忙朝田姥姥露出個笑想說些什麼好搪塞過去,「沒什麼,姥姥你別听她亂說……」是避免為自己、也是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他們還是別說太多的好。
田姥姥咧嘴一笑,「在城里惹了麻煩是吧?放心,你們救了老身一命,我不會恩將仇報的。本想留你們多住兩天,但是看樣子你們大概也無心久留啦。」
「田姥姥,你老人家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我們還有事要辦,所以……」阿猴委婉地向老人家解釋著。
「我了解,不過無論如何,你們也得吃了午飯再走,今兒個一大早,我兒子就上山里去獵山雞,不是姥姥夸口,我們這座山里的野味可是一絕。」
「山雞?」一听有得吃,秦小石眼楮都亮了起來。
「是啊,鮮女敕多汁又有彈性的山雞肉,再加上老身我這祖傳秘方一炒,嘖,包準你們永生難忘。」「我要吃、我要吃!」才吃了兩顆饅頭,她現在只覺七分飽而已。
「小石頭!」阿猴無奈地看著她,不趁著現在天色早多趕一些路,晚了他怕山路難走。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你們歇一會,我去燒水準備等會殺山雞……奇怪,阿保怎麼還沒回來……」田姥姥邊說邊往灶房走去。
秦小石跳下椅子,「姥姥,我來幫你。」
「不用了,你坐著就好。」說這話的是剛進門的田保,他滿臉笑地手提兩只山雞,一只野兔。山雞是設陷阱活抓的,此時一顆五彩鮮艷的雞頭還不住地晃著。
「田大叔,你抓這山雞好漂亮唷!」秦小石長那麼大沒看過這麼好看的羽毛,有黑有白有藍有紅有金,好奇伸手一模,感覺到指間好像沾染上粉末般,一瞧,原來是由翅上掉下的。「這是什麼?亮亮的好好看。」
田保呵呵笑地回道!「這是我們這座山的特產,漂亮吧!待會你吃了它的肉,那滋味包準你永生難忘。」
「田大叔,你和田姥姥怎麼都說一樣的話,害人家好想吃喔!」她肚子突地響起咕嚕聲,讓她不好意思極了。
田保打從心底喜歡這個真性情的姑娘,他笑臉滿盈地轉向田姥姥,「娘,你身子好多了吧?」見她點點頭,他才又繼續道︰「那這些山雞就麻煩你了,露一手好招待咱們兩位貴客吧!」
「你們坐一會,好吃的馬上就上桌了。」田姥姥說著,拎著山雞野兔,就要往灶房走去。
「慢著!」阿猴突然發聲,深思的眸中閃過一絲精光,「田大叔,你們一向都把這山雞宰來吃嗎?」「是啊,這雞我小時後還沒見過呢,二十年前突然飛來築巢,現在滿山遍野都是,不抓來吃能干嗎?又挺笨的,隨便張網都抓得到。」田保理所當然地回這。
阿猴搖搖頭,嘴邊揚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小石頭,如果我沒猜錯,你救人有望了。」
靠那幾只山雞想救人?!秦小石雖嗤之以鼻地滿心不以為然,但仍是壓不下滿心好奇地跟著阿猴以及田保來獵山雞。
阿猴說,這種山雞在這座山頭或許隨處可見,可出了這座山,要到別處找這種難得一見的珍禽異獸,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他的構想是,若是將這山雞帶到大城里賣,肯定能得個好價。
怎麼可能嘛!她左看又看,也不覺得這山雞特別到哪去,是啦,它的羽毛顏色是多些、頭頂上那一根根的羽冠也挺好看的,可那又怎樣?還不是像雞,能多賣幾個錢?正常一只雞市集上幾百文錢就可買到,若想靠它們籌到那筆救命錢,他們豈不要抓上千上萬只?阿猴真是瘋了。
「噓!你在叨念什麼?」阿猴回過身來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前方樹叢里有群山雞,動作可得小心點,別驚動了它們。
田保對他比了個手勢,要他們待在那兒別動。這附近地勢詭譎險峻,往往前方看似一片茂密樹林,其實底下可能是峭壁深淵,一個不留神腳下一踩空,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接著他放輕腳步繞過樹叢,手上拿著張大網,看準機會就往前丟去,打算叫一群珍禽是有翅也難飛。
阿猴停住不動,屏氣凝神看著田保的行動,可跟在後頭的秦小石壓根沒留意,一頭撞上他的背,小巧秀氣的鼻頭遭此撞擊,忍不住痛呼出聲。
「哎唷!」她的鼻子啦,阿猴干嗎停下來?他的背是石頭做的嗎,怎麼那麼硬?
「嘩——」一時間樹叢沙沙作響,隨即五色羽翅及枯枝落葉揚起,這群山雞听見人聲,急忙拍翅振飛而起,往四方逃竄。
田保見狀連忙將手上的網往前一撒,這山雞果然如他所言,笨得可以,幾乎全給網住了,但還是有幾只落網之鳥,咯咯怪叫著逃命去,且不偏不倚地往秦小石他們這邊而來。
本來這幾只笨鳥也算是自尋死路,哪兒不好逃偏往他們這兒撞來,阿猴身手矯健,幾招擒拿手即可將它們全手到擒來,可誰知道秦小石一顆小腦袋會突然從他身後冒出來,她見有東西迎面朝自己飛來,直覺地往旁躲了幾步,才一點距離而已,沒想到腳下就踩不到實地了——
「小石頭!」阿猴心一窒,隨手拋出抓著的幾只山雞,飛身一撲,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她的手。
秦小石不意往下一瞟,差點沒嚇破她的小膽,怎麼、怎麼才越過個低矮樹叢而已,下面就沒路啦?!一片峭壁光溜溜地寸草不發,摔下去鐵定死翹翹。
田保焦急地趕過來。「哎呀,這里什麼時候削了這麼大塊缺口呀?八成是上回下大雨害的……」「別急,我這就拉你上來……」阿猴出聲安撫,可話才說著,他竟覺得身下隱隱晃動,似乎有往下墜之勢。他一驚,回頭朝田保喊,「田大叔,別過來——」
手上使著巧勁,將秦小石往上一拉一拋,將她甩往身後安全之地,可自己卻已來不及退開,一陣轟然巨響,他頭下腳上地隨著大堆土石往下掉去,他一翻身,想踩著顆滾落的大石,借力使力地回到崖上,可落石著實又多又大,他躲得了一顆,卻避不了下一顆石擊,昏眩過去,身子如一片落葉,直直墜下……
「不!阿猴!」管不了身子落地時踫撞造成的痛楚,秦小石掙扎著爬起想去看阿猴怎麼了,他掉下去了嗎?天,他不會有事吧?他不能有事啊!
她想動,然而身子卻怎麼樣也前進不了。
是田保拉住她直往後退,前面滾石落下的聲音不斷傳來,這里實非久留之地。
「阿猴……你不能死,你要好好的、好好的,你不能騙我,你要幫我賺錢的……阿猴……」
她哭著,淚流了滿臉,此刻的她已分不清是身體上的痛多些,還是心里的。
阿猴沒事……如果他額頭上那怵目驚心的傷口不論的話,他的確仍好好的呼吸著。
三天前的那場混亂後,田保先將秦小石背回小屋,再回崩塌的地方尋阿猴的身影。找到他時,他半埋在大小亂石中,身上又是灰土又是血,而頭上的傷口不斷流出紅色溫熱的血,永無止境似的。
他血流多久,秦小石的眼淚也就流多久。
她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照顧發著高燒的他,不覺累也不覺肚餓,一心一意只想他快點醒過來、好起來。
田保請了大夫來看過,大夫開了藥方,為他裹了傷口,說他沒事,傷勢並不重,可真要沒事,他為什麼還一直睡,為什麼額頭還是那麼燙?秦小石一下子罵大夫是蹩腳郎中,一下子又怨阿猴忒般沒用,但最責怪的還是自己,要不是為了救她,他就不會受這個傷了……
這天傍晚,他的燒終于好不容易地退了,她在松了口氣之余,高興地又亂哭了一陣,而也著實是累了,靠著床邊打起盹來。
單魅焱眨眨酸澀的眼,他的頭好痛、嘴好干,他依稀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識前,伏在玄驥背上,被黑峰三煞那三個小人追殺著,然後……
然後醒來時,一只小猴兒在自己身邊……然後,他遇到了個纏著他、而他發現自己也愛上她的姑娘……
原本像陷入五里迷霧的記憶,現在有如解開結的繩般不再糾結錯亂,一樣一樣清楚地浮現腦海,他是誰,已不再是個問題。
他是單魅焱,江南一帶勢力最龐大的海商,所統領的羈日山莊,乃全國首屈一指的巨富。自古商人身份微鄙,但他憑著傲人財勢,讓當朝皇室亦不容小覷,既想和羈日山莊交好又暗自提防著。
傳說單魅焱身上流著高麗國王儲血脈,而單氏商船每年前往高麗的船只不下百艘,宋氏一朝有契丹為亂就夠了,不需要多個敵人。
兩個多月前,他帶了幾名隨從欲往北方洽談設立商號據點一事,他料想此時邊境烽火告急,多數商人定不敢冒險前往經商,而他們羈日山莊的人皆習過武,自保有余,財勢也夠大的將一路上大小官吏打點好,行旅商隊安全應該無虞,正是搶奪北方這塊大餅的最佳時機。
只是沒想到,此行未攜任何貨物上路的他們,仍成了賊人的目標。
不對!黑峰三煞應該不是一般的見財起意,證據便是他們知道他的名,他們明顯是沖著他來的。
他在一座山間茶肆著了這批賊人的道,飲了摻有迷藥的茶,雖勉強保持清醒,可還是遭人砍傷肩膀,在昏過去前,只來得及躍上玄驥,任自己千里良駒載往未知之地。
只是後來為何會到了昆侖山谷,自個又怎麼摔成重傷讓人所救,這些他可就沒記憶了。
再醒過來時,他成了阿猴,阿猴?他苦笑了聲,自己居然頂了這麼個粗鄙不堪的名字過了將近兩個月,要讓人知曉了,他冷面莊主的名號威嚴豈不蕩然無存……可要不是有這個名兒,有小猴子,他又怎能遇到她呢?
想到她,他唇畔微微露出一抹笑,她的確沒有找錯人,要說「金主」,世上沒有一人比他更適合這名頭了。
微微轉動頸項,發現她正枕著手臂趴伏在床邊,他抬起手來,忽視其傳來的麻酸痛楚,撫上她的臉。
秦小石正作了個好夢,夢里,她和阿猴還有小猴子、小紅正在一個好美好美的花園嬉戲,那兒陽光正好,鳥嗚啾啾,還有許多彩蝶兒飛來飛去……哎唷,她的臉不是花啦,沒蜜可采,這蝶兒別停錯了地方,逗得她癢死了。
呵,她夢著什麼啦?怎麼笑得這樣嬌憨甜美,笑得讓他心蕩神馳,直瞅著她幾乎不能自己,忍住額上的痛,他起身靠了過去,在她頰邊印上一個吻。
「小紅,你別舌忝我啦……」
她咕噥一聲,小手像趕蒼蠅似的舉手一揮,恰恰擊中他的臉。這一掌力道雖不大,但手指卻無意地劃過他額上的傷口,當場讓他疼得齜牙咧嘴地痛呼一聲。
「喔!」頰邊怎麼感覺到有股暖暖的東西流下,該不會傷口流血了吧?
「唔……」睜開蒙睡眼,秦小石第一個念頭是小紅被她打了應該要叫汪汪吧,要不然噢嗚也行,怎麼會發出人聲來呢?
隨即,阿猴的臉映入眼簾,她眨眨眼,看清他痛苦的表情,擔憂的驚呼一聲,「阿猴你醒啦?怎麼流血了?」
「焱,單魅焱。」這名她得記住,將伴她過一生一世。
「什麼?」她沒听清楚,又瞥見他、汩汩滲出血的傷口,眉頭一蹙,壓抑不住的關切全流泄在話語中。「哎呀,你的傷口又流血了,痛不痛?該死,怎麼沒干淨的布呢?唉,阿猴,我去問田姥姥,你先躺下……」
「焱。」他再次糾正她他的名,心里因為看到她對自己的在乎而暗自竊喜著。「我的名字。」
「知道啦、知道啦!」包裹他傷口的白布上紅跡越擴越大,瞧得她一顆心也擰疼了起來。揮揮手,她邁開步子,想去取藥和拿布,快出房門時,她突地腳步一滯,吃驚地回身轉過頭,瞪大眼楮地看著面帶笑意的他——
「阿猴,你恢復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