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見武田戰往另一頭走去,雖然明知道照不上面,童戀雪還是很快的轉身縮躲在廊柱後,只悄悄地探出頭,防備的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武田戰的身影突然停下,像是感受到背後的注視,但是他沒有回頭,些微的停頓後,他就繼續往前行去。
還好,他沒有回頭!
童戀雪這才縮回腦袋,放下戒備的呼出一口氣來。
每天這麼躲著他,好累!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所以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趁他還睡著的時候,偷偷溜出火龍金院,一整天,不管是學日文還是上和道,甚至連她最不喜歡的花藝課都行,她讓自己每天從早忙到晚,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才會回到龍火院面對他。
白天,武田戰由著她四處活動,但是,一到夜晚,不管她在哪里,他都會派人硬是把她請回火龍金院共用晚餐,幾次下來,童戀雪不想讓人四處找她,等天一暗,就會自動回去。
她的記憶,在她成為真正的女人那一瞬間,全都清楚的在她腦海找到該存在的位置,他們的認識、他的反覆不定、他的誤會、他的決絕,還有他狠心的傷害,全都清清楚楚的-一映在眼前……最後,最清楚的是,就算她被傷得痛徹心肺,她還是無法將愛變成恨,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情況下,她只有不停的躲他。
因為,她害伯!他這樣的溫柔會持續多久?一天?一月?一年?還是到下一個誤會出現為止?
夜里,他的溫柔纏綿,讓她無力招架,一次又一次的甘心臣服在他身下,耳里听著他一遍又一遍的醉人愛語,每多過一個夜晚,她就會多問自己一次,他真的不同了,對不對?奈何,天一亮,害怕再受到傷害的恐懼,就會讓她匆促的逃離有他的地方。
童戀雪不知道,每天最先清醒過來的人一定是武田戰,他只是假寐著,等她急急的下床後,他總是在她身後用愛戀的目光伴著她走遠……
「你不該躲著他的。」武田靳看著眼前的童戀雪,如果不是他一時的貪戀,或許今天他們不會如此。
「你……」這是童戀雪醒來後第一次看見武田靳,心底的驚慌,讓她轉身想跑開。
她不要再有誤會了!
武田靳身形更快的擋在她前面,「你不能走,等我把話說清楚,再走也不遲。」往右又往左,卻怎麼也找不到空隙可以繞過去,童戀雪只好惶惶然的退開一大步,雙手不安的絞著看著他。
「我想說……」
「我不喜歡你!」她沖口而出,怕听貝不該听的話,可是看見武田靳臉上閃過受傷害的神色,她才又怯怯的解釋︰「對不起,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喜歡你,因為我喜歡……喜歡……所以……」
「我明白!」為什麼他武田靳就是踫不到這麼善良又美麗的小女人?會不會是老天爺看他過得太逍遙,故意整他來著?不知道現在加減扛一點武田家的重責大任,老天爺看他被操得可憐,可不可能也送他一個鼠膽美人?
嗯,不太可能!不過,眼前正事要緊。
「我是要告訴你,他沒有誤會,如果那天他沒有冒雨回來,或許,我會做出讓我後悔的錯事,他的出現,阻止了所有的錯誤,而他唯一的錯,錯在第一次深愛一個人,以為會失主你的恐懼,讓他失去冷靜和理智,他只想要你知道他受到的痛苦,傷害你其實他更痛,你能體諒嗎?」
「可是……這樣不對的……」愛一個人、就不該傷害她,不管是身體上或是精神上。
「是不對!可是,在他沒有明白真相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每天每夜守著你,不知道該怎麼讓你醒過來懲處他,那是第一次,我看見他像失了魂般的沒了精神,唯一能引他注意的,只有你的申吟聲。」
「我不知道……」這些,她都沒有記憶。
「當所有人都放棄了,就等著你過去,你相信嗎?這麼驕傲的武田戰,他為了你,對鬼醫路易下跪,連額頭都叩出血來,還是沒停,可那鬼醫路易還是不肯施以援手,這樣的結果,讓他崩潰了,從小到大,不管他面對什麼樣艱難的情況,他都能堅強面對,可是這次,他崩潰了,我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你走了,他會緊追著你而去。」這些都是他做不到的,所以他要讓她知道,武田戰對她的愛有多深刻。
「不……」她是被他傷得很痛,可是他呢?也痛嗎?為什麼他不說?
「雖然放手讓你回台灣,可是他還是讓人一路跟著暗中保護你,這次要不是你的生命受到威脅,而他派出去的人,明顯的無法保護你,要不是這樣,他會一直等在日本,等你自己回來。讓我再次帶你回日本,是他不得已才會這麼做的。」
「我什麼都忘了,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他怎麼辦?」她覺得好難過,淚水不知不覺就滑落臉頰。
「等。」武田靳相信武田戰會用一輩子去等。
「他……好傻……」捂住口,她擋住就要出口的嗚咽。
「是好傻,傻到就算知道你已經是別人的情婦,他也不在乎,一心只想著為你討回公道,而他,還是愛你。」
「我……我……」那一夜的恐怖記憶,在她的淚水中模糊了。
「別再躲著他了!你這樣對他並不公平,除非你不愛他,那就讓我送你走,但是如果你是愛他的,別這麼做,你可以對所有人膽小,唯獨對他,你不能。」
「……不會了……」她會勇敢的,因為她也是好愛好愛他的。
「別讓他痛苦。」
童戀雪用袖子把臉一抹,她努力的鼓足勇氣開口︰「我以……大嫂的身分……命令你……你……你……」
武田靳吃驚的听著她斷斷續續的命令,沒想到她會用上「命令」兩字?不過,鼠膽美人還是鼠膽美人,她的命令在他玩味的注視下,沒了!
「我還等著你的命令呢!」武田靳好心的提點著。
「你……你馬上離開……我家……等……等你結了婚,才可以……回來……」她要讓武田戰放心。
這真是過河拆橋!
但是誰叫他武田靳先起了色心,害她這麼慘,算了,走就走吧!
「知道了,我馬上去相親。」武田靳咕噥著走遠。
轉身看著先前武田戰消失的方向,童戀雪先是小走步,然後愈走愈快,愈走愈急,她只想飛奔到他身旁,親口告訴他,她愛他,不是只有他不同了,她也不同了,現在的她,有足夠的勇氣來愛他,包括他無心的傷害。
兩顆相愛的心,讓兩人共同成長,讓愛情茁壯的能夠接受風雨的考驗。
在書房找到他的身影,但是,因為房里還有別人在,童戀雪煞住腳步,繞到旁邊的窗戶旁,從外面往里看,尋著他的身影,靜靜的看著他不凡的一舉一動。
多傻啊!怎麼會看不見他對她點點滴滴的溫柔呢?
童戀雪自責著。
白天她的自由是他故意的縱容吧!不然她不可能可以在沒有伴護的情況下,四處閑晃,但是只要她要什麼,馬上會有人出現幫她準備好一切,他隱身在暗處,靜靜的等著,沒有壓力、沒有強迫,給她一個安全的環境保護著她。而她,只想著他之前的錯,竟然看不見他眼前的好,若說他之前犯下一分的錯,現在他彌補的又何止是十分?夠了!
每天早上,她的急忙逃離,對他來說,一定是種傷害,她決定,從明天起,她要等他醒來,一起面對新的一天。
眼底是他俊拔的身影,心底想的全都是他的溫柔情無童戀雪臉色微紅的看入了迷,直到危險的一幕驚醒她。
「戰,小心!」
童戀雪驚慌失措的看見有人拿著短刃,往武田戰身上刺去,示完警,她撩起裙擺,飛快的跑向房門口,心急的想看情楚,他受傷了沒有。
跑這一小段路,讓她錯過了武田戰的隨身侍衛很快的將攻擊的人,踢倒拿下,武田戰只有手臂上受到一道淺淺的割傷。
講到書房內,她焦急的推開擋住她的人牆,擠到他身邊,慌亂的問著︰「你受傷了?」
「我沒事!別怕!」驚訝于她的突然出現,武田戰以為嚇到她了,馬上用眼神示意,讓人把她的視線阻絕在他這邊,用人牆隔成一個小小的私密空間,同時他把受傷的左臂,技巧的掩護著。
「他……他要傷害你!」到現在她的心跳還是緩不下來。
「武田家的高貴血統不容你污蔑,你該死,只有你死,武田家才能保有昔日的光榮!」太一郎憤怒的咆哮著,活在歷史的陰影下,讓他孤注一擲,動手傷人。
摟住懷里的人,武田戰沒有動怒,只是平靜的反問︰「什麼是光榮?武田家的傳承自古以來講究的光明磊落,武士有的至死忠主之心,全毀在你所謂的血統之下,光榮不是在我身上的血液中失去,是你愚昧的固執,讓武田家蒙羞。」原本今天他還打算跟太一郎深談,希望能解開太一郎所謂的血統心結,沒想到,反而會引來殺機,看來,太一郎的堅持無法更動。
歷史成了最大的包袱,難怪武田靳會逃之夭夭。
要是在古代,太一郎的弒主,會被刑罰至死。但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對于太一郎的愚忠,他決定再一次放過,畢競為的都是武田家。
「把他逐出武田家,終其一身,不得踏入武田家半步。」武田戰宣布他的決定。
太一郎沒想到武田戰會再一次的放過他,這樣寬大的胸懷有著昔日主人的影子,但是他的血液是骯髒的,不可能會有高貴的行為,一定是他看錯了!
太一郎再次轉趨強硬,這次轉而看向武田戰懷里的童戀雪,他的恨意變得更明顯,這女孩子也將成為污染武田家血脈的源頭之一。
童戀雪只顧著四處模著,想確定武田戰是真的沒有受傷,所以沒有看見太一郎的恨意,但是其他人都看見了。
武田戰嚴厲的提出警告︰「我不允許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連驚嚇都不行!太一郎,別試,否則我會讓你從族譜上消失。」這是比死還嚴重的懲處。
太一郎聞言,人整個虛軟下來,逐出武田家是他忍受的最大範圍,如果被除籍,那是恥辱,會讓他慚愧的無顏面對任何人,這樣的代價他付不起。不得已之下,太一郎只能放棄堅持,「我會停止一切,離開武田家。」
一切,到此為止!
書房里,剩下彼此關心的戀人。
「嚇到你了?找我有事?」她的縴柔小手到現在,還是不停的在他身上四處游走,他沒有提醒她,這樣的親密動作,只適合在夜晚。
「他明明刺到你了。」童戀雪不死心,繼續模找著想像中的傷口。
武田戰允許自己有一點點的心喜,她的主動貼近,是不是可以解釋成她終于肯原諒他了?
「我真的沒事。」他再一次的輕聲保證,同時抱著她坐下,讓她能更舒服的窩在他懷里。
「真的?」一坐下,讓她可以跟他面對面,她不放心的跪坐起上半身,捧住他的俊容再一次的詢問著。
「真的!」知道她喜歡看他天藍色的眼瞳,他眼沒眨一下的再次保證。
得到肯定的答案,讓她放心的坐下,窩進他的胸膛後,接著放聲哭了起來。
「戀雪……」他擁著她,任她哭泣,不時的輕拍著她的背,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她所受的委屈,他只能心疼不舍的陪著,讓她盡情的宣泄。
「你……你是壞人……都……欺侮……欺侮我……還打我……你……壞……」她哭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之前的委屈就這麼出口。
「我知道,對不起!」他把下巴頂在她的頭頂,讓她趴在他胸前,听著她的指控。
之前,不管他用什麼辦法,對那一段過去,她都絕口不提,叫他以為永遠得不到她的原諒了,沒想到今天她自己會主動提起,心一疼,他把手臂收緊,恨不能將她抱得更緊。
「……你怎麼……可以……可以……不相信……信我?」這才是重點所在。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他保證著。
「可是……」她把心中的疑問及當時的情況說一遍。
武田戰听她說完,才輕笑著幫她解開疑惑︰「記得你那不靈光的催眠術嗎?看來是黑焰天被你催眠了,而兩次,都巧合的因為你的月事,讓人誤信真的做了什麼,戀雪,你是純真的。」要是黑焰天明白真相,大男人的尊嚴勢必會得到嚴重的挑戰。
武田戰決定要「好心」的把這個真相,當成賀禮送到黑焰天手上,以恭賀他將升格當爸爸。
童戀雪听他這麼說,有些不確定的小聲問著︰
「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因為要安慰我?」她好想相信自己的第一次真的是給了他。
听她這麼問,武田戰拉開她絞著的不安小手握住,「戀雪,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我都愛你,但是事實是,我很幸運的擁有你的第一次,雖然當時我也不以為是真的,可是這就是事實。」
听見他這麼溫柔的說著愛她,她的淚水又掉個不停她抽抽噎噎的哭著說;「你最壞……最壞……什麼都不……說……現在……才說愛我……害我……害我都不敢……說……你!」她的話尾隱沒在她的哭泣聲里。
本來想很大聲的說給他听的,沒想到真要說出口,又變得小小聲了。
武田戰渾身一僵,他剛剛听見她說……「愛」?
會嗎?是嗎?他僵直的等她的哭泣告一個段落,想證實剛剛她說的不是他的幻听。
可是等來等去,她還是哭個不停,嘴里的話更是模糊的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些什麼,武田戰把她哭得淚漣漣的臉蛋抬起,抽起身旁的面紙,放到她的鼻子下端,命令著︰「擤一擤鼻涕再繼續哭。」
她听話的擤著鼻子,任他用面紙把她的臉細心輕柔的擦拭干淨,看著他柔得快出水的天藍眼瞳在她面前不停放大,然後她就跌進他藍色的懷抱,停了哭泣。
等確定她不會再哭了,武田戰才氣息不穩的讓兩人有喘息的機會。
「戀雪,再說一次你剛剛說的話。」他急切的要求著。
可她卻一臉茫茫然,無法像他一般,自激情中很快清醒。
剛剛說的話?剛才她說的話這麼多,她都記不得說了什麼,現在怎麼可能再重覆一遍?不可能的啊!
「你剛才說的是愛我?」他提醒的問著。
他怎麼這麼問?童戀雪害羞的把臉埋進他胸膛,剛才只顧著抱怨,當然說的順口,可是現在他這麼正經的問著,兩只眼楮還像是要吃人般的緊盯著她不放,這樣叫她怎麼回答?
「戀雪?」他緊逼著要答案。
怕他一直追問不休,她只好小小聲的應了句︰
「嗯。」算是回答。
這聲「嗯」,把武田戰推進了天堂,他的心狂喜的想奔向天去,終于,他幸運的再次擁有她,這次,他會很小心的捧著、呵護著。
現在,他像所有熱戀中的男人一樣,貪心的想听見從她口中說出他專屬的愛語,不是語意不清的「嗯」,不是听不真切的低語,他要的是清楚明白的——
我愛你!
「我愛你!」武田戰期待著她用相同的愛語回應。
「我知道。」這下子重戀雪更不好意思抬起頭來這樣明白的示愛,讓她不習慣的直往他懷里鑽去。
他要听的不是這個,可是她不肯抬頭,讓他只能對著她的頭頂說。
「那你呢?」這次應該是他想听的話了吧?
「跟……跟你……一樣嘛!」她的臉,熱得快著火了。
一樣?哪里一樣?差這度多!
這回,武田戰讓自己的引導更清楚明白些。
「我要听你清楚的說愛我!」
懷里的人兒,明顯的僵住。
她在他特意等待的情況下,怎麼也說不出口,更何況他的視線就定在她身上不動,這叫她怎麼開得了口?
「戀雪?」
「等你睡著的時候,我再說給你听。」她悶著聲音說。
睡著!他要的不是這樣。
看她好半晌都不肯抬頭看他,武田戰笑了!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她肯定是害羞,不管他再怎麼問,她都無法說得出口,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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