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色十夜 第八章 作者 ︰ 川井有美子

郵輪從長江駛進黃浦江還不到一個鐘頭,郵輪即將抵達上海,乘客們雀躍不已。

將行李搬下船後,甲板爆出熱鬧無比的歡呼聲。矗立在外灘的堂堂石造建築,正敞開雙手歡迎這批新旅客。此時,倉橋等人正準備一舉破門而人。

船長指定數名強壯的船務員,隨同他們一起行動的倉橋,月兌掉礙事的上衣,解開袖口的鈕扣,將衣袖卷至手肘處。之後他突然想起某事,折回了房間。

他走到和持明院同住一室的二等艙,從衣箱中拿出一個被仔細收放在角落的紫色錦袋。

「那是短刀嗎?」

尾隨在倉橋身後走進房間的持明院,打量著倉橋拿在手中的物品,如此問道。

「不愧是武家出身的人。」

持明院狀似佩服地低喃著,自己也從衣箱中拿出一個刻著英文字母的皮革盒子。

「那是什麼?」

「我們可不像你,有一身的好功夫。」

學生時代,倉橋可是文武兼備的秀才。持明院笑了笑,從盒中取出彈匣和手槍。

「這把給你。交給惟顯使用的話,我看八成會射偏。」

持明院將彈匣裝進手槍,然後遞給倉橋。

「我從來沒有開過槍,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的槍法究竟準不準。」

「我還不是一樣。」

持明院聳了聳肩。

「上海是個復雜的都市,原本是打算用來防身的……」

沒想到會在這里派上用場,持明院低喃道,將掛在牆壁上的帽子拿下來。

「你要去哪里?」

「雖然我很想留下來幫助玲子,不過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到甲板迎接憲兵隊。

官場就是這樣,手續麻煩的不得了。」

「辛苦你了。」

「為了玲子,什麼都值得。」

持明院點點頭,輕輕揮舞右手離開了房間。

倉橋帶著持明院的手槍和短刀,回到鷹司所在的地方。

「倉,那把槍是哪來的?」鷹司回頭問說。

倉橋將手中的槍遞到鷹司眼前。

「向持明院借的。你要用嗎?」

「不用了,我大概會射偏吧。」

鷹司搖搖頭,反應和持明院一模一樣。

此時,船身略微晃動著,甲板陡然陷入一片沸騰。郵輪似乎已經靠岸,目前正好是垂放舷梯的時候。

「大家听好!現在要破門而人了!」

負責指揮的大副對都不點點頭,手持鐵錘的船員站在房門兩側,動作俐落地橇開門扉。

「動手!」大副叫道。

「什麼都看不到!」率先進入內部的船員叫道。

僅僅三下,門就被敲壞了。

「照明!」

緊接著有兩名船員拿著手電筒走進去。

「犯人在哪里?」

「拉開窗簾!千萬別大意!」大副陸續下達命令。

倉橋拿著手槍,隨著用手電筒照路的鷹司,走進房間內。

冰冷的濕氣撫上兩人的面頰。豪華的頭等艙一片狼籍,隨處可見玻璃碎片或頹倒的桌椅。

倉橋在美女畫旁邊發現那男人的蹤影。乍見到那堆滿笑容的神情,倉橋只覺得不寒而栗。

「……我已經給過你們忠告了。」

男人的笑意更深。從他的上衣懷中,露出半截紫色衣袖。那顏色和玲子的外褂一模一樣。

「他在這里!」

「不準抵抗!」

兩名船員飛奔而至,還來不及反應,原本在一旁用手電筒照亮男人行蹤的鷹司,突然啊地慘叫,頹倒在身後的牆壁前方。

簡直不可思議。應該站在美人畫旁邊的男人,居然一口氣飛越寢室,輕輕松松便將將兩名船員撂倒,然後將鷹司制伏在牆前,從上方勒住他那縴細的脖子。

「倉……倉……」

鷹司痛苦地申吟著,努力想扳開男人的手指。

「喂,快放手!」

倉橋幾乎是用跑的,正欲把跨坐在鷹司身上的男人拉開之際,身後傳出子彈發射時劃破空氣的聲音。

船員發出的子彈明明射中了男人,不過他卻彎起嘴角,從容不迫地轉過頭。

「你……」船員簡直說不出話來。

子彈穿透過男人的身體,接二連三在豪華的壁紙上射出幾個大窟窿。

「別再白費功夫了……」

男人一邊笑一邊加重手指的力道,鷹司從喉嚨發出虛弱的申吟。

倉橋將手槍放在地板上,慢慢從懷中取出短刀。

「哦……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倉橋揚起短刀,朝詢問自己的男人斷然一揮。

「啊……」

男人叫了一聲,也不知道短刀究竟踫到他了沒有,只見他在瞬間變成一團黑霧,接著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怎麼回事?他逃到哪里去了?」

盤據在屋內的凝重空氣,仿佛退潮般驟然消失,黑漆漆的房間再度回復到先前的明亮。

「喂,鷹司!你沒事吧?」

整個房間就像遭暴風雨襲擊似地,東西散落一地。倉橋將手借給鷹司,扶著他起身。

鷹司壓住喉嚨,摟著倉橋的手臂咳了好一會兒。

「姐姐……姐……姐呢?」鷹司連忙環顧屋內。

船員們陸續拉開窗簾,讓外頭明亮的陽光射進來。

一片狼籍的頭等艙內,某間寢室的前方,堆滿了桌椅、黑屏風等家具,同時門把上還纏繞著毛巾之類的布料。船員們陸續搬開東倒西歪的桌子和睡椅。

目睹男人消失那一瞬間的眾人們,盡管發覺事態有異,但還是秉持著助人為先的態度,神情嚴肅的割斷纏繞在門把上的布料。

「剛剛那個是?凶手跑到哪里去了?」一名船員一邊割開纏繞了好幾層的毛巾,一邊歪著頭問道。

倉橋回頭望著牆上的彈孔。誰也沒有辦法好好說明。就連負責指揮的大副,也只能勉強推測出犯人可能躲在某個地方……盡管那一點都不合理。

「喂,這扇門從里面反鎖住了。打不開!」

「沒關系!直接破壞吧!」

大副一聲令下,船員再度拿起鐵錘。

「啊!」

喀鏘,鐵縋被彈了回去。握著鐵錘的船員神情驚愕地交互觀望門縫和鐵錘。

「再試一次。」

另一名船員走向另一頭,舉起鐵錘猛力敲擊。喀鏘,鐵錘照舊被彈回去,該名船員順勢跌坐在地。

橡樹材質的木門卻毫發無傷。

「怎麼可能……」

「姐姐!玲子姐!」

鷹司推開面面相覷的船員,著急的猛敲門。

不過門的那頭還是一樣安靜,沒有任何反應。

「喂,在外面的憲兵隊進來。可能會用到更堅固的器具。」在緊迫的氣氛中,大副對著一旁的男人命令道。

「失禮了……請問這里有沒有一位叫倉橋千歲的人?」

熟悉的聲音,讓倉橋回過頭。

「哥!」倉橋驚呼道。

∼名體格碩長、身穿藍色海軍服的男子,隨著船員一同站在房間入口。

「好久不見,千歲。」

哥哥千尋將手抵在軍帽帽沿,從容行禮,同時也對一旁的鷹司點頭致意。

「你怎麼會在這里?」

「兩天前我被派駐到上海,剛好和爸爸取得聯絡,听說你也到上海了。雖然憲兵隊已經上船,可是我卻遲遲沒看到你下船,看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恰好甲板那邊有一個外務省的持明院先生請船員帶我過來。」

倉橋一邊在心中感謝持明院的機智,一邊點點頭。

「其實……鷹司的姐姐也和我們同行。她被一個奇怪的男人給綁架了……」

瞬間,千尋訝異地張大眼楮,視線移向一旁的鷹司。

「你姐姐……玲子小姐……嗎?」

「你認識我姐姐?」鷹司反問,語氣也是同樣的訝異。

千尋點點頭。

「嗯,以前曾見過三次面……不,其實只有兩次……我想令姐應該不知道我的名字……她是個堅強、體貼,並且非常美麗的女性。」

經哥哥一說,倉橋憶起從前在鷹司家作客時,在晚上作的夢。

不會吧……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在倉橋心中撞擊著。他看了看兄長端整的側臉。

「那男人還在里面嗎?」

「不……這件事很詭異,該怎麼解釋呢?他就像幽靈一樣,也沒留下尸體,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姐姐應該在最里面那間臥房,可是房門怎麼樣也打不開。」一口氣說到這里的鷹司,抖著肩膀不停喘氣。

千尋神情專注的听鷹司說明。盡管全部經過是如此荒誕無稽,不過他並沒有出現失笑或敷衍的態度。

「不但沒辦法將門打開,而且里面也毫無反應……」倉橋代替鷹司說明道。

「失禮……」

取得鷹司同意後,千尋走到緊閉的房門前。

「里面說不定有他的同伙,太危險了。」

千尋對出面制止的大副點點頭,從倉橋手中接過手槍。

「鷹司小姐……玲子小姐。」千尋敲敲門,一邊替手槍上膛一邊呼喚道。

為什麼天色遲遲不亮呢,玲子怔怔望著放置在床頭的時鐘。

時針指著兩點,船窗外頭仍舊是一片漆黑。

可能連時鐘也故障了吧,玲子想著。

不僅如此,外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連浪濤聲和細微的引擎聲,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玲子已經在臥室關了好長一段時間。

按理來說,惟顯他們應該已經發現玲子被綁架,然而門外卻沒有半點動靜,也沒有任何被鑿開的痕跡。

感覺上,整個船艙仿佛已經沉人深深的海底。

玲子看了看時鐘,看了看掛在牆上的白皙女人,接著看了看一片黑暗的窗外。

干脆……玲子忖道。

這樣就能逃離那個年紀足以當自己父親的菊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玲子在萬籟俱寂的房內靜靜盤算著。

「……鷹司小姐。」

突然間,門外傳來沉穩的男性聲音。玲子驚訝地抬起頭。

「……玲子小姐。」

伴隨著敲門聲,深邃低沉的男性嗓音,再度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那並非將自己囚禁在這里的瘋狂男子的聲音,而且也不是惟顯或持明院、倉橋的聲音。過去曾見過二次……加上夢中相會的話,那麼就是三次了。如今,那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喚自己。

玲子忽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門。

就連一直放在膝上防身的剃刀掉落到地上,她都沒發現。

當玲子的手踫觸到門把、迫不及待將它扭開的那一刻,門也剛好從外頭被打開了。

玲子對站在眼前的男子輕呼一聲。

「你沒事吧?」

玲子點點頭。

「好久不見。今天是第三次……不,是第四次見面了……」

身穿藍色海軍服、體格頤長男子,對玲子浮現微笑。剎時,玲子忘了矜持和羞恥,忘了所有的一切,撲向千尋的懷抱。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隨著沉穩的聲音,一只溫暖的手臂環住玲子身子,然後像是安撫似地,不停地輕拍著她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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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從沒想到姐姐會那麼激烈。」

鷹司坐在銀座的咖啡廳內,一邊啜飲著加人些許洋酒的熱可可,一邊低喃道。

年關將近,越過玻璃可以看見街上的行人不是雙手提滿貨物,就是背著一個鼓鼓的包巾。

「我還不是一樣,沒想到哥哥居然想將公爵家的千金娶回家。我還以為他是個更有分寸的人呢。」

倉橋放下杯子,想起在反對的雙親面前,哥哥那副堅決不肯讓步的模樣。

「……可是,盡管身分並不相稱,總比嫁給那個菊池好吧。」倉橋笑說。

結果那一天,在上海的郵輪上,倉橋他們費盡千辛萬苦也無法打開的門,輕易就被哥哥千歲打開了。

玲子被扯掉一只衣袖的可憐模樣,看了就讓人鼻酸。

從掉落在寢室地板的剃刀便能推測出,萬一有什麼的話,玲子原本是打算自戕的。

事後經過警方搜查,終于在野村耿之助家中,發現他上吊自殺的遺體。

男人是在帝國劇院等地方跑龍套的年輕演員,偏巧在玲子出發前往上海之際,從報紙得知玲子即將和菊池結婚的消息。

據說他在房中留下一封情意綿綿的遺書,除了表達自身的絕望,信中還再三強調自己對玲子的愛。

無法解釋的是,野村耿之助的遺體牢牢握著一只女性的外褂袖子。

然而不管有沒有那只衣袖,野村耿之助的死,全是因為他本身的偏執所致,和其他人並沒有關系。

就這樣,自從玲子在上海獲救以來,無人不曉她早就對千尋抱持著極大的好感。

而從千尋的態度也能一眼看出,他的心早已非玲子莫屬。

停留在上海的期間,兩人宛若已經結婚數年的夫妻,極其自然地相伴參觀上海或近郊觀光勝地。

若在平時,持明院一定會不容分說的從中阻撓,不過在看到兩人幸福的模樣後,只能死心地嘆息。

就連長年暗戀玲子的倉橋,也衷心祝福他們。

千尋將繼續駐留在上海,隨倉橋等人先行返回日本的玲子,以毅然果斷的態度懇請雙親和兩個哥哥解除她和菊池的婚約。

據鷹司的說法,當著眾人的面表示自己已有心上人的玲子,那份強悍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玲子的態度能夠這麼堅決,想必早在上海的時候,哥哥便已經對她求婚了吧。

盡管尚未正式下聘,不過和玲子私訂終身的舉動,怎麼想都不像平日教厚正直的哥哥會做的事。然而到了這節骨眼,哪怕優等生哥哥做出極度不合常理的舉動,只要玲子能夠幸福,倉橋還寧願拍手喝采,稱贊兩人夠魄力呢。

玲子突然退婚的消息甚至上了報,引起不小的騷動。千尋在秋季返日休假,說服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而反對的雙親,接著便積極的來到鷹司家提親。

盡管喧騰了好一陣子,所幸公爵夫人相當贊同這件親事,加上耿直的千尋確實足無可挑剔的好女婿人選,兩人終于如願締結姻緣。

他們舉辦了只邀請親友的簡單婚禮,目前住在市區的一棟小屋子。

今天,倉橋和鷹司才剛拜訪過新居。

「姐姐還笑著說,如果家里不答應這件婚事的話,她已經有離家出走的覺悟……

我想爸爸和哥哥都知道,姐姐是認真的。」

在這之前,玲子過得是金枝玉葉的生活。嫁做人婦後,認為佣人並不適合這個小家庭的她,一手包辦了所有的家事。

盡管如此,穿著全新的圍裙,親自幫兩人張羅茶水的玲子,那張笑臉卻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幸福光芒。

「比起還沒遇見姐夫前,剛和菊池訂婚的時候,現在的姐姐容光煥發多了。」

鷹司一邊注視擱在膝上、修剪十分整齊的指甲,一邊說道。

「不過……」

倉橋想起發生在郵輪上一連串事件。

「不過,最後那扇密閉的門……為什麼只有我哥哥才能打開呢?而且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

鷹司思考了半晌,對歪著頭的倉橋回答說︰

「我是這麼想的。封閉那扇門的人,並非是那男人的靈體,而是姐姐本身。姐姐被迫嫁給自己根本不喜歡的對象,還有一個偏執的男人對她糾纏不休,難免會因為心灰意冷而封閉自己的心……不過事件已經落幕了,這些都只不過是我的猜測……」

倉橋總覺得能夠理解鷹司話中的含意。

鷹司說的沒錯,這件事原本就很離奇,根本無法解釋。

但……鷹司繼續說道︰

「但是叔美這個人,卻是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者。譬如這一次,他也是氣到咬牙切齒,直說男人一定是混在一般客人之中,趁機下船了……有時候,我真羨慕他那種和靈異絕緣的體質。」

男人第一次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時候,還有突然在房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時候,持明院恰巧都不在場。

「你不是最喜歡這一類的事情嗎……」每回都會被卷人類似的奇異事件的倉橋,愣愣地說道。

「喜歡歸喜歡,不過如果會讓身邊重要的人發生危險,那又另當別論了。例如姐姐啦,倉啦……」

叔美大概也算在里面吧……鷹司一邊說著持明院听完後大概會重重嘆息的言訶,一邊讓身子沉入咖啡廳的沙發。

「不過一旦听到哪里發生了某種怪事,身子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發熱,完全無法壓抑那種興奮的感覺。」

難得溫順幾秒鐘的鷹司,不到一會兒又故態復萌,開始交叉雙腿,浮現一貫的惡作劇笑容,歡欣雀躍地從公事包拿出幾張照片和原文書。

「你真是學不會教訓。」

「嗯,下次我們一起去英國的鬼屋吧……」

鷹司在一臉呆楞的倉橋面前展示照片。

「還有無頭騎士啦、能透穿透牆壁的女鬼啦,我找到了好多棟鬼屋喔……」

「我才不去英國。況且這陣子的工作也很多。」

「怎麼這樣啦,倉。要是我遇到危險怎麼辦?」

「我哪知道。你啊,是該嘗到一點苦頭。每次都是我代替你受苦受罪,想想真足劃不來。」

「太過分了。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以前啊,對了,就是在濱海夏令營的時候……」

一听鷹司提起當年的往事,倉橋當場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鷹司以無法和當時聯想在一起、宛若西洋貓的戲譫眼神,目不轉楮地盯著倉橋。

唯一不變的,是那張秀麗端整的臉蛋。

「我已經忘了。事情過太久了,我全忘了。」

盡管如此,只要鷹司以眼神央求……倉橋一邊想著為什麼自己就是無法拒絕惡友的要求,一邊悶悶地回道。

「沒關系,就算倉忘記了,我也會記得一輩子。吶,倉。管它是幽靈還是什麼的,倉不在的話,那就一點都不有趣了耶?」

「誰管你有趣不有趣。喂,時間已經很晚了。我要走了。」

耳根猶在發燙的倉橋,語氣粗魯的回答友人似真似假的問題,然後抱起一旁的外套站起來。

「倉,那時候我真的很高興,真的唷。」

鷹司提著公事包,一邊將手臂采進外套袖子,一邊追上來。

這麼說來……倉橋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濱海夏令營和鷹司說上話時,那種高興到仿佛能飛上天的心情。

雖然吃虧,倘若這青年遇到任何難關,自己還是會二話不說的保護他。這一點不管經過幾年都不會改變。

結完帳後,倉橋站在咖啡廳入口處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鷹司。

「要不要我打電話回家,請我媽多準備一份晚餐?……英國的事情,大概無法在一兩個鐘頭內說完吧。如果你沒有急事的話,那就留下來過夜吧。等吃完晚飯,再來詳談也不遲。」

「當然好。我打算說上好幾個鐘頭呢。」

青年一邊將上等的喀什米爾圍巾繞在前襟,一邊開心地猛點頭。

因暖氣而起霧的玻璃外,是熟悉的銀座燈火。

玻璃喀答喀答的震動著,一輛載滿乘客的市區電車,從兩人面前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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