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嬤嬤來看你了。」江兒揭簾而人,對擁著被坐在床上的蘭澤說道。
經過了那一件事後,蘭澤待在房里靜養了數日,老鴇每日都來看她,卻總被蘭澤三兩下打發走,因為蘭澤的心里對她是有怨恨的,若不是老鴇擅自迎裴季卿進她的房間,也不會……
「告訴她我睡了。」蘭澤道,心里卻想,若不是老鴇認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她怎會忍下氣天天來受自己的冷言冷語?她暗地里輕嗤了聲。
「可是……」江兒有些為難。
「蘭澤,干嘛這樣躲嬤嬤呢?嬤嬤知道你沒睡……」江兒語聲方落,老鴨便領著一名小婢女進來了,蘭澤別過臉去,不想跟她說話。
「來……你就別怨嬤嬤了吧……喝口參茶……調理好身子才是要緊事!」鴇母含笑吟吟地送上了參茶。
「……」蘭澤沒有回過頭,退自沉默。
「你呀…就是倔……嬤嬤好話都說盡了……你何必這樣耿耿于懷呢?總之,以後咱們盼玉樓是不會再讓裴季卿踏入一步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老鴇忍不住說了她幾句。
蘭澤還是默不作聲,那一夜的經過歷歷在目,雖說她一直在做的,便是送往迎來,但她恨透那一夜毫無反抗能力、毫無尊嚴地被糟蹋,那件事在她心中留下的陰影,又怎是三言兩語能夠平撫的?
「嬤嬤跟魏大人說了,這些天你身體微恙,至于那檔子事,都過去了,我也特別交代了知情的人不許張揚,你就原諒嬤嬤吧,嗯?」老鴇又繼續勸說。
「你讓我安靜個幾天吧,嬤嬤。」蘭澤嘆口氣,終于道。
「這……好、好、好……都依你……吳公子、陳老爺都向嬤嬤問起你了,你就好好休養,過些天再赴他們的約……」老鴇一張笑臉也懂了,不想再自討沒趣,她站了起來,道︰「不打擾你了,不過,你也把參茶給喝了,早些調養好身子。」
說罷,她又領著小婢女離去。
蘭澤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喚江兒把參茶處理掉。
「小姐,可是……」江兒望著參茶,猶豫道。
「哪來那麼多可是……去吧……」蘭澤的聲調雖溫柔,卻隱含著沒有反駁余地的意味。
「是……」江兒還是去了。
終于剩她一人獨處了……
蘭澤幽幽嘆息,這些天來,想探視她的人不少,她卻一一回絕,她想見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只能在夜深人靜時瞞著眾人悄悄來看望她,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溫暖她心房,有著一雙清露似的眼眸的少年,潘磊。
自那日他為她流淚之後,他們的關系變得很微妙,他沒有再提及任何對她的心情,只是很愜意地在燈下與她閑聊,沉靜地微笑著,听她說話,蘭澤知道自己對他是有份難舍的情意在,但她不敢去踫觸,甚或像那日一樣親口說出,她深知美好的事物的虛幻,一轉眼,便可能隨著時間、空間而改移,正如她淚眼留不住春花秋月、夏蟬冬雪。
于是蘭澤決定不去想什麼未來,過得一刻是一刻,緣分盡了,她仍是寄身青樓的女子,而他,或許飛黃騰達,也或許不,但那與她都不再有任何關連了……不是嗎?
蘭澤悲哀地一笑,多麼無奈的人生哪………他那麼真純,與在染缸打滾了多年的她,是不可能有什麼結局的……把這個冬天,收藏在回憶里,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不相信美好,正如她不相信永恆。
輕微的叩門聲今她回了神,蘭澤綻出一抹笑容,她知道,是他來了。
「好些了嗎?」果不其然,一進門潘磊便微笑問道。
蘭澤的笑意更濃了,這是他每日的第一句台詞。
「笑什麼?」潘磊拖了張椅子坐到她床邊,輕輕地問。
「笑你呀!」蘭澤搖搖頭,笑眼千千。
「我?為什麼?」潘磊仍不明所以。
「你每天的第一句話總是不變。」蘭澤解釋道。
「喔……原來是這樣。」潘磊又一笑,道︰「你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呢……」
「想著你快出現了,你便來了。」蘭澤暫且將陰郁的心情全拋到腦後了,只要見到他,她便能展露笑顏。
「從前不曾看過你這樣笑著。」潘磊忽然說。
「是嗎?」蘭澤想了想,才發現自己好久不曾笑得如此自然,沒有機心,從前她的笑,是一種獵奪的手段,她用故作無邪的笑容來使男人臣服于她,任她于取予求,但在潘磊面前,她卻是毫不費力地便能打從心里地笑著……
「是啊!」潘磊不自覺伸出手替她將散亂的一絡發撥至耳後。
「……」蘭澤忽然說不出話來,凝味著他,心中復雜的情緒翻涌。
「怎麼了?突然不說話了?」
「沒……沒什麼……只是想到……春天就要來了……」蘭澤說道。
「嗯……」潘磊陷入了深深的思緒當中。
「我在想……你……什麼時候要動身?」蘭澤把硬在心中的問句,問了出口。
「可能……就這幾日吧……」想了想,潘磊終于說。
「我想也是……」蘭澤垂下了眼,隱藏起自己依濃的悵們,重新抬起頭時,她又恢復了先前的笑顏,輕道︰「那麼……祝你一切順利……」
潘磊心中翻涌著無數句承諾的言語,卻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他沒有把握能夠金榜題名……又怎能對她許下什麼承諾呢?百轉千回,潘磊還是沒有說出口。
「謝謝……」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間生疏了起來。
「你要走的時候,留一封信給我就好,好嗎?」過了一會兒,蘭澤才提出這個要求,不待潘磊提出疑問,她便解釋道︰「嗯……因為我不知道離別時該說些什麼……你跟其他人不同,我沒有辦法跟你說些應酬話……」
「嗯……好。」潘磊允諾。
「謝謝……」蘭澤低頭,突然覺得不舍,她會這樣要求,是害怕自己在離別時會開口想留下他。
「那麼,夜深了,早點歇息,我該走了。潘磊溫柔地一笑,向她道別。
「嗯,再見。」望著潘磊離去,蘭澤的心回蕩著幽幽的嘆息……
這個冬天,她所得到的,轉眼又都將煙消雲散了吧……
月光迷蒙了她的跟,一顆心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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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澤︰
這樣無聲息地走,是由于那日的約定。
千言萬語,絕非感謝二字得以說盡,洛陽城的一場風雪里,與你結識;而另一場風雪里,卻提筆向你道別,這其間的日子,點點滴滴,永銘在心……
他朝重逢,又是怎樣的景況?
珍重
潘磊
蘭澤噙著眼淚跌坐在床,這一天終于來到,當她收到這封信時,即代表他已離去,那些美好的時光亦隨他而去了,這是她一手促成的,不是嗎?她助他盤纏,又與他約定以信道別,是她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推回了現實的生活………她還難過什麼呢?
點點滴滴……水銘在心……
「你又會記得多久呢?」蘭澤低喃,將信熨貼在心口,有些失神,之後,她像想起了什麼似地開始翻找東西。
最後蘭澤從紙簍中找出許久前寫下的兩句詩,緩緩吟道︰「月迷曲手羽觴飛……眠芍幽香欲滲衣……」
這寫出了她虛浮繁華的生活,在認識潘磊以前,她總在醉里舞著、笑著,然後在狂歡過後沉沉睡去,沒有心思分給自己心底深藏的情感……
她挽袖提筆,補了下兩句詩︰
醉夢洛陽十年事,
碧心猶盼故人歸。
她征然,發覺自己心里仍是存有那麼一絲希望的……
他朝重逢,又是怎樣的景況?
蘭澤將信與詩箋收在一起,仔細地放進箱底,合上箱蓋,她卻無法釋懷,伏在箱上,听著窗外的雪,一寸一寸,堆積起來……
這是最後的一場雪了吧……春天,不遠了。
所有的心情,也該終結了吧!
蘭澤明白,從今後,她的日子又回復到了從前,許多的期盼只能深埋在心底,日子,還是得過下去,她,還是得繼續送往迎來,不知幾個春去冬來。
「瞧,今春的牡丹花期又要到了。」魏大人指著車簾外一株一株就要盛開的牡丹,對依偎在他身旁的蘭澤說道。
「洛陽城又要熱鬧起來了,賞花的人們絡繹不絕呢……」蘭澤甜聲附和,挽住他的手臂。
「喜歡牡丹嗎?」魏大人寵溺地問。
「呃……」蘭澤的猶豫短得沒讓人察覺,她迅速擺上一朵笑容,道︰「當然喜歡哪……」
「呵呵……好……美人得有鮮花陪襯不是?停車——」魏大人吩咐道。
「大人,做什麼呢?為什麼突然要停車?」
「來吧……街市上多的是人在賣自家的牡丹,選幾株,讓你帶回盼玉樓養,妝點廂房……」魏大人慷慨地道,一株牡丹所費不貸。
「謝謝大人。」蘭澤笑了,但那笑意不及眉眼。
魏大人帶她穿梭一盆盆色彩鮮麗的牡丹花海中,有紅、有黃、有紫……令人眼花撩亂……蘭澤听見魏大人滔滔不絕地向她說著品種、顏色的不同,可她卻沒有所進去,在一片花團錦簇中,她只覺得無來由的寂寞,她不愛牡丹花開的喧鬧華麗呵……
「姑娘,這些牡丹你都不喜歡嗎?」
蘭澤這才從思緒中回復,看著眼前詢問她的花主,她搖搖頭,發現魏大人早在不遠處指揮著僕役將幾株鮮麗的牡丹搬上車去了。
「那,要不要看看別種花?」花主溫和地建議。
蘭澤沒有拒絕,隨花主走到了花海盡頭,那兒是幾株未綻的白菊。
「其實我是比較喜愛種白菊的……牡丹是為了生意……」花主笑著道。
蘭澤不自禁地蹲了下來,手指輕觸白菊柔女敕潔白的花瓣,微微出神,想起曾經今她悸動的,那一雙清靈似的眼,他的氣息……恰與白菊的爾雅相似……她恍惚地想。
「現下還不是白菊的花季,等到秋天,它們便會徐徐蘇醒
「它們?蘇醒?」
「是啊……」花主笑著解釋︰「我總相信有著菊仙,不然白菊的氣息不會這樣清靈有骨……」
「是嗎?」蘭澤睜大了眼,愛憐地看著那株白菊,仿佛又想起了潘磊溫和的笑顏,可是……春天已經到了……她卻沒有收到關于他的任何音訊……
「可以讓給我一株嗎?我會好好愛護它的。」蘭澤仰起頭,開口道。
「姑娘若真是愛花人,送給你也無妨……」花主笑了笑,將白菊捧了起來,道︰「來吧,我替你搬至車上……這株白菊就送給姑娘你了。」
「真的嗎……謝謝……」蘭澤開心地一笑,話沒說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
「蘭澤,你跑哪兒去了,我以為你走丟了!」魏大人一見到她便道。
「我去看白菊……」
「喏……這些是我為你挑的牡丹,你喜歡嗎?」魏大人並沒有注意那株花主捧著的,花色不起眼的白菊。
「大人選的……我怎會不喜歡呢?」蘭澤敷衍地笑笑,請花主將白菊安宜在車上。
「那就好……」他滿意地一笑,又道︰「那我們回去吧!」
蘭澤點頭,再低聲地向花主道了聲謝。
一路上,豐姿綽約的牡丹散出濃郁的香味,蘭澤的眼,卻怎麼也無法從那件素雅的白菊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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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盡了,夏蟬也歇,日子無聲息過去,時序人秋,夜闌人也靜,蟲聲卿卿。
蘭澤在鏡前卸去妝彩,窗日亭然的白菊花倒映鏡中,雪白的花瓣業已舒綻,幽雅的香氣在秋風中飄散。
渺然……
她等待的清露雙眸,渺然無蹤。
多少個日子,她站在白菊花前,回憶著前冬短暫的美好時光,她將牡丹分送給了盼玉樓姐妹,自己獨鐘白菊,伴著白菊人眠,總令她覺得安恬,仿佛在夢里潘磊回來了,輕輕地替她找緊被子,然後又輕輕地離開,變成一縷輕煙,逸人白菊花心中。
然而這一切全是夢,潘磊無消無息,她的心,也一天一天地冷卻……
蘭澤開始覺悟到,他是不會回來的了,他既沒許下了承諾,也沒捎回音訊,自己,該這麼等下去嗎?
一陣強風吹來,窗上的白菊跌落了地,瓦盆碎成片片,蘭澤慌忙撿拾,一不小心,卻被碎片邊緣劃破了指尖……
一滴鮮血滴上了白菊的花瓣,蘭澤恍恍館愧,她悉心呵護的白菊……就這麼碎了……連著她的心……一起碎了……
她巍顫顫地拾起失根的菊花,一滴清淚悄捎滑落。
秋夜,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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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晨光,蘭澤宿醉醒來,身旁躺著仍然沉睡著的魏大人,歡愛過後,他總睡得特別沉。
蘭澤輕推開他的身軀,赤果果地坐起身來,習慣性地看向窗台她曾經每日悉心呵護的白菊,卻什麼也沒看到,迷茫間她才想起那株白菊早在半月前被風吹落,她想試著重栽,卻仍是眼見它枯死……
蘭澤輕嘆了口氣,昨夜縱酒,醉意十分時她以為抱著她的是潘磊,她恣意地笑著、舞著,沒想到天亮後迎接她的,還是一成不變的現實。
還想他做什麼呢?蘭澤輕叱自己。
「唔……蘭澤……你醒啦?」魏大人一翻身,手撲了個空,才發現蘭澤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麼;
「是啊,大人,睡得可好?」蘭澤收妥紛亂的思緒,轉頭又是笑容明辨。
「有你陪,當然分外香甜!」魏大人伸手欖她人傻,吸取她發際的幽香。
「大人該回去了,我去喚江兒替您吩咐馬夫……」蘭澤掙開他的懷抱,起身披上晨衣。
「唉……別……」魏大人想阻止她。
「怎麼了?大人,這一向是盼玉樓的規矩呀……」
「蘭澤……跟了我可好?以後才不必這樣匆忙,我也不希望再有別的男人踫你。」魏大人提出這個要求。
蘭澤微微詫愕,這原該是自己處心積慮想得到的結果,怎麼……她突然發現自己竟許久許久,不把這事記掛在心頭了。
「呃……大人?」蘭澤竟無法像從前一樣篤定地說好。
「跟了我,我一定疼你,喔?」
這就是她要的嗎?這就是她要的嗎?
蘭澤的腦中轟然一片,她衣食無虞的未來就擺在她眼前了,她還在猶豫什麼?
「不回答我?蘭澤……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瞧……我早把其他妾室給休了,就差你點頭了!」魏大人說。
蘭澤背過身去,竟不能言語。
「我給你時間想想好了……蘭澤……明春我就要調任到長安了……你跟了我……我就帶你一塊兒去……」魏大人開出誘人的條件,意思是說,她也不必面對正室的壓力……
「好。」蘭澤突然遭︰「我答應你……」但她的眼神卻很空洞。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蘭澤……」魏大人起身,高興地從背後把她擁住。
「大人,可要好好疼惜蘭澤……」蘭澤嘴上說著撒嬌的話,心思卻不知飄向何方,接下來地說了些什麼,她全然沒有听進去,任他又摟又抱,一點兌反應也沒有。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局是吧?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必送往迎來,嘗遍繁華背後的落寞,然而,她的身分有什麼轉變嗎?他貪的只是她的容貌與身體,她只不過,變成他的專同妓女罷了,好听點的頭餃,是侍妾。
蘭澤在心里苦苦地笑,冷眼看著魏大人的熱絡,這是她一手布好的結局,兩人各取所需,不是嗎?
她怎麼會是觀音呢?
蘭澤顫顫地一笑,就算是觀音,也是被遺忘與離棄的吧……那一雙清露似的眼,可欺瞞了她?
「蘭澤,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身旁的男人吻住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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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兒,把窗子關上吧!」蘭澤親手管上最後的步搖,審視鏡中涂抹著紅油油的妝的自己,對江兒說道。
江兒依言而行,一年以來,她愈形標致秀麗,蘭澤出嫁後,這兒就歸她所有。
沒有鳳冠霞帔,只是一身大紅衣裙,她嫁得不算風光,但至少是仕官人家。名分不名分的,對盼玉樓的姑娘來說,早不是什麼要緊事了。
「听人家說,今年雪會下得早些。」江兒在鏡中與她對視,說道。
「喔?是嗎?」蘭澤淡淡地應了句。
「小姐,祝你今後幸福快樂……」江兒淺笑,依依不舍地說。
「嗯,謝謝,這些年來……多虧了你。」蘭澤輕握住她的手,道︰「我曾提醒你的每一件事,你可都記住了?」
江兒點點頭,道︰「記住了。」
「別讓男人……傷了心。」蘭澤輕輕地道,這句話,也帶起了她心底隱約的痛。
「嗯。」
「我跟嬤嬤說過,要替你找一個好男人,溫存地待你,第一次總要慎重些。」
「謝謝小姐……」江兒感激地說。
「來了!來了!花轎來了!」老鴇高聲呼喊,跑了進來,道︰「魏大人在等著你呀,蘭澤,你是穿戴好了沒有?」
「就好了,嬤嬤。」蘭澤應了聲。
「哎呀……嬤嬤可還真舍不得你……十年過得飛快,瞧瞧,就要出閣了,我這心情可真像極了你親娘呢……哎……眼見自己女兒一個一個離開……我呀……」
鴇母絮絮叨叨地訴說自己的心情,蘭澤卻有些恍格,要出嫁了,她怎麼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謝謝嬤嬤十年來的照顧,蘭澤永銘在心。」蘭澤無意識地說著道別的話,像一縷幽魂,心不知飄向何方……
「快上轎吧!誤了吉時可不成!」嬤嬤催促著她。
蘭澤再看了這她待了多年的地方一眼,隨老鴇踏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