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漾舞、韋漾舞……」蘇子晙一下課就追著她大聲的叫著,根本就不管其他同學好奇的眼光。
為了不讓更多人同時對她行注目禮,韋漾舞只好停下來,等著在後面追趕她的人。
身材高大的蘇子晙,不稍片刻就追上了她,神情自若的走到她的旁邊。
她等他追上來之後,才又繼續往前走。
「妳跑那麼快做什麼?」蘇子晙走在她旁邊。
「我是用走的,不是用跑的。」
「不管用走的,還是用跑的,妳總是沖第一。」難得她今天竟會解釋她的行為。
「既然下課,不走留在教室做什麼?」
「喲!」蘇子晙彷彿受到驚嚇般,跳離三步遠,帶著驚愕的眼神看著她,嘴巴還張得比雞蛋還大。
「你見鬼了。」她對他夸張逗趣的表情,不甚在意。
「我是見鬼了。」
「是嗎?那你就不該時時纏著一隻鬼。」
蘇子晙聳聳肩膀,又回到她的身邊,「妳覺不覺得妳變了!」
不過他喜歡她的改變,至少感覺到一點人氣,不再那麼冰冷。
「這樣不好嗎?」她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話變多了。
「好,當然好。否則每次跟妳講話,就好像在和一座冰山說話,那座冰山絕對比鐵達尼號撞上的那一座還要大。」
韋漾舞被他的話給逗笑了,不自覺的嘴角輕輕往上揚。
「哇,妳笑了耶!」他好像發現新大陸,又驚又喜的叫出來。「妳笑起來真的很漂亮,妳應該常常笑。」
才剛浮現的笑容,听到他的話之後馬上淡去,她又恢復到以往的面無表情。「你找我有事嗎?」
「我……」他看到他們前面的人後,自動停住了話語。
韋漾舞當然也看見前面的人,她停下腳步。
相允雷看到她和蘇子晙有說有笑的,一股醋意馬上爬上他的心田。從未看過她的笑容,蘇子晙怎能如此輕易的得到她的笑?
相允雷往他們的方向走來,停在他們的面前。「我有話跟妳說。」
「我?」蘇子晙指著自己的鼻頭。
「不是你,是她。」他的眼楮是看著韋漾舞。
「韋漾舞?」
「是的,韋漾舞。」
「我和你沒什麼話好說。」韋漾舞看也不看他,越過他往圖書館的方向走。
相允雷拉住她的手臂,「蘇子晙,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私下和她談談。」
「我有資格介意嗎?」他自問,同時也是問著韋漾舞。
相允雷沒給他回答的機會,拉著韋漾舞就往停在校門口的車子走去。
打開車門,將她推上副座,自己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車子很快就駛上路。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強拉著她走,他只知道當他看見她和蘇子晙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很不舒服,他只有一個念頭──分開他們。
他被心中強烈的佔有慾嚇到,然而理智並沒有回到他的腦袋,他還是拉著她就走。看來明天的校園,一定會傳出些流言蜚語。
韋漾舞被強拉上車,一路上默默無語,她也不想問他想帶她去哪裡。反正等他想停下車,他自然會停。
相允雷對台北不太熟悉,一時之間他並不知道要載她去哪裡,他只想將她帶離蘇子晙的身邊。既然不知道去哪裡,他乾脆帶她回到自己的住處。
「你找我有什麼事?」韋漾舞隨著他回到他的住處後,才開口問。
「我不知道。」
听完他的回答,韋漾舞毫不猶豫的轉身就想離開。
相允雷急忙抓住她的手腕,一個重心不穩她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兩人四目相交。
他情不自禁的俯下頭吻住她的唇,手緊緊的箝住她縴腰,將她整個人鎖在自己的懷中。只吻著她的唇有些意猶未盡,他用靈巧的舌尖撥開她緊密的雙唇,探了進去。與她的舌纏繞糾葛,不斷吸取她如甘霖的甜蜜。
至於韋漾舞,好像失足於無情大海中,唯有緊緊攀附著他,才不至於溺斃。
相允雷終於在快窒息時,離開她醉人的紅唇上,但仍捨不得放開她,緊緊摟著她,將頭抵靠她的肩上。
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彼此相擁著。
手不斷撫著她柔細的烏絲,疼惜的吻著她的黑髮。「漾舞,我喜歡妳。」
韋漾舞倏地推開他,離開他溫暖的胸膛,猛烈的搖著頭,「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她最怕听到這一句話,也不喜歡這一句話。
「漾舞,妳到底在逃避什麼?逃避愛情?還是逃避我?」
「我什麼也沒逃避,你只不過是我的教授,我想我們的關係僅止於此。」她並不想承受別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和耳語,所以她也絕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討論的對象。
「如果妳只是想提醒我,在台灣師生戀是不被允許的,那麼我也要提醒妳,妳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畢業,我們不會成為別人談論的話題。」
「沒錯,就是因為我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畢業,所以我們之間才不該有太多的牽連。」
「漾舞,妳知不知道,妳不只在欺騙我,也在欺騙妳自己,我從妳的吻中已經感受到妳並不是完全不在乎我。」
「只要是人都會有自然生理反應。」她將剛才自己的反應歸因於生理反應,才能說服自己剛剛的迷失。
「是嗎?」
「信不信由你。」她不想再和他爭論,怕和他相處越久,一顆心淪陷的越快。
「漾舞妳知道嗎?當我第一次踏進那間教室,所有同學的眼楮全都鎖在我身上時,我就明白沒有人會把心擺放在課本上。當我發現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時,我就告訴自己,縱然只有一個學生想認真上課,我也必需好好盡我的本份和職責。妳知道嗎?就是妳眼中對凡事都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態度吸引了我,還有妳眼神中的孤獨,讓我好想溫暖妳、填補妳。」
「你錯了,我一點也不孤獨。」
「妳可以不承認,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你想怎麼看我,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涉。」她轉身走至門邊,手放在門把上,背對他。「目前的我無心談感情,優秀、俊帥如你,值得更好的女孩來愛你,但那絕對不會是我。」她扭開門把,離開他的套房。
「我卻只想愛妳一人。」他的話在她的背後傳出,只是已離去的韋漾舞並沒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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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畢業了,韋漾舞拿著面試通知單站在龍翔企業大樓外。
仰首看著這棟有三十幾層樓高的辦公大樓,這棟大樓裡存在著太多她想知道的真相。
望著魚貫走進大樓裡的人,她一點都不會感到緊張和害怕。
龍翔企業總是喜歡在驪歌輕唱時,招募一些剛踏出校園,滿懷沖勁和抱負理想的社會新鮮人。雖然今年招考的人數只有三位,卻有數以千計的人報考,尤其現在失業率創新高,報考人數更是創下新紀錄,大家只能祈求老天保佑。
即使已經通過筆試,但韋漾舞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她一定會傾盡全力,讓自己進入龍翔,為父親洗刷冤屈。
走進龍翔,她將面試通知單交給工作人員,隨即被帶到一間十分寬敞的會議室等待。她選擇了最角落、最不引人注意的位子坐下來。會議室裡等待的人並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她約莫等了二個小時,終於輪到她,她跟著工作人員走進另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裡坐了三個人,看著他們前面牌子上分別寫著人事經理、企劃經理、還有副總經理。看來今天的面試,還是坐在中間位子的人事經理最有決定權。
「妳是韋小姐吧!」人事經理問。
「是的。」韋漾舞點點頭。
「妳請坐。」人事經理指指前面的位子。
韋漾舞如言的坐在他們三個人前面,一點畏懼的神情都沒有,她的態度從容自得,對於這份工作,她是勢在必得。
「妳是T大企管系第一名畢業。」人事經理看著手上的資料問著。
「是的。」韋漾舞點點頭。
「妳先說說為什麼想進龍翔企業工作?」
「福利好,薪水高,是我想進入龍翔最主要的原因。」簡單扼要且誠實的答案。
「這次招募的職缺有三個,第一個是企劃人員,第二個是行政人員,第三個是董事長秘書,如果有機會讓妳選擇,妳會想要擔任哪一份工作?」
「董事長秘書。」韋漾舞連想也沒想的就回答。
「為什麼?」
「因為那是最好且最快的晉升管道。」
「韋小姐妳很誠實,也不會講一些言不及義的話。」
「誠實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
「韋小姐,如果我們如妳所願,錄取妳當董事長秘書,妳認為妳有能力可勝任嗎?」
「我不知道你們要求的基準到哪裡?不過,我既然敢來應徵,就有自信做到我的自我要求,而我的自我要求,一向都比別人的要求還高。」她充滿自信。
「好了,妳可以先回去,如果錄取妳,一個禮拜內會通知。」
「謝謝,再見。」韋漾舞站起身,對他們彎個身就退出那間辦公室。
她踏出龍翔企業大樓,又再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大樓,她有絕對的自信,一個禮拜內會接到錄取通知。
事情再過不久就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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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
「今天去龍翔應徵的怎樣?」韋母問。
「等通知,不過我相信被錄取的機會很大。」韋漾舞將袋子放下,倒了兩杯水,其中一杯端給母親。
韋母接過開水,「妳真的決定要去龍翔工作?」
「我都已經面試回來了,妳還在問我這個問題。」
「既然這樣,媽就將我們和龍翔的淵源告訴妳。」
韋漾舞走到媽媽的身邊坐下來,將茶杯放在茶幾上。
「大約在二十三年前,妳爸爸和龍翔現任的董事長龍天驥及另外兩個朋友,合開了一間貿易公司,他們四個人經過了幾年的努力,使得公司成長非常迅速。後來其中一位股東因某項原因,退出合伙,龍天驥就買下那一位股東的股份。妳爸爸的個性非常耿直,又重義氣,所以負責公司的財務部門,龍天驥負責整個業務,另一位就負責行政。十八年前,公司業務出現問題,妳爸爸發現有人偷偷挪用客戶支付的款項,但是他沒有跟其他人說明這個情形,只說他要去美國查個清楚。」
「那爸爸怎麼會一到美國就失蹤,甚至還有那麼多的謠言傳出來?」
「這我並不清楚,我猜可能是挪用公款的人怕妳爸爸查出什麼蛛絲馬跡,找了那邊的人綁架了他,然後又在台灣這邊放出不利於他的謠言。」
「那個人會是龍天驥嗎?」她不禁揣測著。
「小舞,在事情尚未調查清楚之前,不要胡亂猜測,更不能隨便誣賴任何人。」
「媽,妳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查個清楚,且不會冤枉任何人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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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允雷徘徊在韋家門口,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見到她,心中對她的掛念甚深。自從她那天離開他的住處之後,她就總是躲著他。
如今她畢業了,想見她的機會更少。偶遇的幸運是不會常降臨於他的,只是他不知是不是該敲門進去?
就在他踟躅不前時,一個熟悉的倩影由遠而近,往這邊走來。
韋漾舞在距離家門前約三十公尺遠,看見佇立在她家門前的人,停下腳步,靜止不前的望著他。
她剛去出版社交譯好的稿子。在等待龍翔通知的這段時間,她一點也沒閒著,她又譯完一本書。學校已經畢業,早上掃馬路的工作也已沒做,她現在有充足的時間,專心的做翻譯。
只是腦海裡偶爾會出現一張酷酷的臉,既霸道又溫柔。學校放假了,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她搖搖頭,想將腦海裡的人給搖出腦袋,但是很奇怪,她怎麼越搖,他的影像越清晰。不對,這不是幻覺,他是真的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
她走向他,「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見妳。」相允雷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
「現在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她的態度一如往息一樣淡漠。
韋漾舞經過他,掏出鑰匙正想打開家門,但相允雷卻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在還搞不清楚狀況下,雙唇已經被攫住。她只能瞪大雙眼看著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強吻她,但她卻愛上這樣的感覺,他的吻就像毒品一樣,是那麼容易令人上癮。
相允雷火熱的擁吻,並沒有得到她強烈的回應,於是他離開她的唇,退了三步遠,定定的看著她問︰「告訴我,妳是不是真的討厭我?」
「我並不討厭你。」她雖然不想承認喜歡他,卻也不想欺騙自己的心。
「為何要拒絕我?」
「我拒絕你是因為我明白我們並不適合,不可能在一起,那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更不需欺騙你的感情。」
「妳怎能斷言我們不適合?又不可能在一起?如果為了測試我們是否適合在一起,而欺騙我的感情,我願意呀。」他情緒激動的大聲喊叫出來。
被他這一驚喊,她慌了手腳,她怕惹來鄰居的抗議,更怕招來屋裡的媽媽。
「你小聲點,免得吵到別人。」
「我不在乎,我可以大聲告訴全世界的人,我喜歡妳,我絕對不會退縮。」他豁出去,一點也不在乎別人。
「你不在乎!我在乎。」
「在乎什麼?在乎別人知道我愛妳?」
「相允雷你別太一廂情願,感情的事沒有誰規定你愛我,我就非得也要喜歡你,那不會是一個等號。」她冷酷的話,一點都不帶感情,應該可以令他知難而退。
「韋漾舞妳可以做一個愛情逃兵,妳可以不承認對我的感情,但妳絕對躲不過自己的心。」
「如果沒事的話,你就請回吧!」
她打開大門,走進去之後,又轉身關起大門,同時也關起自己不小心開啟的心門。
現在的她實在無心去談兒女私情。
相允雷則在門外大喊著︰「漾舞,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妳看清自己的心,我絕不讓妳情的懦夫。」
他知道,她遲早會接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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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韋漾舞收到龍翔企業的錄取通知。
她穿著新買的套裝,於通知單上的時間來到龍翔向人事經理報到。她將通知單交給經理,等著他告訴自己得到的職務。
人事經理笑笑,「如妳所願,妳的職務是董事長秘書。」
「謝謝。」對於這樣的結果,她可是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這裡有一份人事資料,請妳詳細填寫清楚。」他遞了一份資料表給她,「等妳填寫完之後,會有人帶妳到董事長辦公室。」
「好的。」
韋漾舞拿著資料表到一旁的桌子上仔細填寫,大約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寫好之後,她將人事資料表交給人事經理,然後由另一個人帶著她來到位於三十七樓的董事長辦公室。
此刻她一個人站立在龍翔企業董事長龍天驥的辦公桌前,等著埋首於公事的龍天驥。
龍天驥從稍早人事經理送上來的履歷資料上,看見韋漾舞的資料時,毫不考慮的在此次錄取的三人之中選擇了她當自己的秘書。
他抬起頭,看著被帶上來的韋漾舞,的確和韋志偉長得十分相像。
「妳就是韋漾舞?」
「是的。」她毫不畏懼的看著眼前睿智長者,些微泛白的雙鬢,幾條歲月沖刷而過的皺紋,卻一點都沒影響他俊朗的外表。相信他年輕時,必是一位相當吸引女人的男人。
「妳為什麼想進龍翔?」
「只要是年輕人,沒有人不想進龍翔。」
「是嗎?」他知道她沒說真話。「妳母親還好嗎?」
「我母親?」難道他還記得她的名字嗎?因為她並沒有填上父親的名字。
「是的,妳母親。」
「謝謝您,她很好。」
「唉──」龍天驥站起來,繞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坐吧。」
韋漾舞也走過去,坐下來。
「如果妳爸爸還在的話,他看見他的女兒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不知會有多高興。」
「董事長……」
「妳應該叫我一聲龍伯伯才對。」十八年,已經過了十八年。
「董事長……」
「妳進龍翔是不是想查清楚十八年前的事?」
龍天驥的一句話如石破天驚,驚得她不知該如何回覆,她只能靜默以對。
「我和妳一樣,非常想知道十八年前事情的真相。我也曾經調查過,只不過查出來的事實,的確是妳父親虧欠公款。如果妳真的想查清楚,妳就查。需要我的地方,妳就跟我說一聲,我會協助妳。但是妳得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就不讓妳查下去。」
「什麼事?」
「我希望這件事只有妳我知道,絕不可以讓第三者知道。妳能答應嗎?」
「我答應您。」她明白他的用意。
「妳需要任何資料,都可以跟我說,知道嗎?」
「董事長,謝謝您。」
「別這麼說,妳是志偉的女兒,這麼多年來我未曾替他好好照顧他的妻女,已是很對不起他了。」
龍天驥和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樣,她不知道他是否在作戲,只為隱藏他十八年前陷害她父親的罪孽。
「漾舞,妳在調查這件事情的同時,我希望妳也能好好學習公司的事。過一陣子我想退休了,我會將這個職位交給我的兒子,屆時希望妳能多協助他。」
「我會的。」
「好了,妳出去和蔣秘書做個交接,她會詳細的告訴妳工作內容。」
韋漾舞退了出去,開始她踏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同時展開調查工作,她一定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
相允雷又被傳喚到龍翔企業,他佇立在大樓外,深鎖著眉,思索著到底要不要進去。
自從父親知道自己回到台灣之後,這已是第七次的召喚。他除了第一次來過之外,其他的召喚他都置之不理。這一次若不是他強力威脅,他也不會出現的。
算了,他還是不要進去,就算進去了,結果還是一樣。這輩子他絕不可能跟他妥協,那又何必增加彼此的怨懟呢?
當他正想轉身離開龍翔大樓時,眼角瞥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進龍翔大樓。
韋漾舞!她怎麼會進去龍翔?難道她在這邊工作?
相允雷二話不說的跟了進去,但一晃眼就不見她的人影。乾脆先去見龍天驥,然後再問他的秘書或許就會知道。
連門都沒敲,砰!一聲的被他用力推開。
龍天驥被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擾,他不悅的抬起頭,正想斥責這個不懂禮貌的傢伙。
一抬頭,看見的竟是他找了不知多少回的兒子。「你進門都不用敲門的嗎?」
相允雷大搖大擺地坐進沙發,「說吧,有什麼事情?」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還有,他非得用這樣的口氣同他說話嗎?
「既然沒事,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這是什麼態度?一個為人師表的,竟會如此目無尊長,我看你還是別誤人子弟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希望我來公司上班,對吧?」
「沒錯。」龍天驥離開辦公桌,起身走到沙發坐下。
「我的答案和上次一樣,絕不可能。」他真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固執,非要他到公司上班不可,難道只因他是他兒子。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擠破頭想進龍翔嗎?」
「那我就把機會讓給想進來的人。」他最不想的就是和姓龍的有所牽連。
「你……」短暫的敲門聲打斷了龍天驥想破口大罵的話。「進來。」
「董事長,這份文件需要您馬上批示。」韋漾舞拿著剛從業務部拿回來的合約書,讓他簽示。「妳先放桌上,我等一下馬上看。」
「是的。」韋漾舞將文件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後退了出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另一個坐在沙發上的人。
「她在這裡做什麼?」相允雷問。
「她是我的秘書。」龍天驥精明的察覺出相允雷充滿光采的神色,「她也是將來要幫你的人。」
原來她畢業後考進了龍翔,這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你認識她嗎?」龍天驥精明的看出韋漾舞對兒子有著不同的意義。
「她是我的學生。」
「那正好,如此一來,你們的相處也可以順利多了。」
「好,你要我來上班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幾個條件。如果你答應,我馬上就上班,如果你不答應,那就打消這個念頭。」
「說來听听看。」
「第一,你必需讓詔嘉接你的位子,這段時間讓我來幫他。」
「不行,詔嘉沒這個能力。」第一點他就無法答應。
「詔嘉是你的兒子,你竟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甚至連機會都不給他,你如何讓他向你證明他可以?」相允雷替龍詔嘉感到悲哀。
「好,你要我給詔嘉機會也行。三年之內,如果詔嘉無法做出一點成績,我要你接手。」
「可以。」他對詔嘉有信心,不出三年,他必定會對詔嘉刮目相看。「第二,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和你的關係。」
「難道當我兒子辱沒你了,還是當我龍天驥的兒子讓你見不得人?」
「你明知道當你兒子一點也不會被辱沒,更不會見不得人,而且還有很多人希望能當你兒子。」
「你既然明白,又為什麼怕別人知道?」
「因為我是個私生子。」相允雷站起來走到門邊,背對著他。「你什麼時候安排詔嘉進公司,到時再通知我。」然後不再停留,打開門走出去,完全不管他的話會如何刺傷龍天驥的心。
相允雷一走出龍天驥的辦公室,就來到韋漾舞的辦公桌前。
韋漾舞也在他拉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時,就看見他。她直接本能的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這裡是因為他要我來。」他指指門裡的人。
「有事嗎?」
「如果我說他讓我來接董事長的位子,妳相信嗎?」他不是很認真的說。
「如果你是他兒子,那我就相信。」
到龍翔上班已經一個多月,對龍家的情形也有些瞭解。她一直以為他所說的兒子該是指龍詔嘉。
「是私生子。」私生子這個名詞他一直很在意別人知道,但說不上為什麼他竟不想隱瞞她。或許是因為他愛她,不想對她隱瞞一切。「妳會看不起一個私生子嗎?」
「成為一個私生子並不是你願意,況且身為一個私生子也不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需要被看不起嗎?若真要說被看不起,那我只會看不起那些對私生子有著不健康心態的人。」
「妳總是如此聰慧。」他不禁嘆口氣,「快中午了,是否可以陪我去吃一頓飯?」
「我自己有準備便當,如果你真的想找人一起吃飯,你只要隨便找一層樓,宣佈一下,我想會有很多人願意陪你吃飯。」
「但我卻只希望有妳陪我。」
相允雷說完失望的走進專屬電梯,被她拒絕也不是頭一遭,他卻還是感到十分的難過和沮喪。
韋漾舞在電梯門正要闔上時,突然開口︰「如果你願意等到下班,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
相允雷一听到她的話,馬上按住OPEN鍵,讓電梯門無法關起。「我當然願意等,就算要我等妳一輩子,我也願意。」
韋漾舞不置可否的笑笑。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想叫住他,或許是他孤獨的身影,或許是他黯然的神情……
明知該與他保持距離,明知自己不該打開心門,明知和他是沒結局的,明知她不該在這時候愛上任何人。
但,她還是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