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政民起得早,通常天還沒亮就下了床,這是多年前就養成的習慣。
女佣已經將清粥和素菜盛好,放在餐桌上,等著他打完八段錦後過來食用。
「爸,早。」坐在餐桌前的齊歐梵笑了笑。
「怎麼今天這麼早?」齊政民注意到,他這個回國後第一次回家住的兒子,除了臉上有著僵硬的笑容還有兩個黑眼圈。
「睡不著,與其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如起來陪你吃早餐。」
「突然失眠,是因為沈小姐昨天的出現?」他很想知道他們在房里見面後的情形,都談了些什麼,但不方便開口問。
齊歐梵既沒承認,也不否認。
昨晚他會回來,是因為和父親長談後,父親允許他先行對伊琳坦白身份,但在她進到房里後,他卻選擇背對著她並假裝熟睡。
雖是因仍氣她不肯面對自己真心的自卑心態,但一番深思後,他決定先解決她自卑的根源,讓她心甘情願的答應嫁他。
「爸,我想娶她。」
「決定了?」可見昨晚的進展一定非常良好。齊政民臉上堆滿笑容,「你們把什麼都談開了吧?這樣才對,夫妻要久久長長,一切都該開誠怖公,很好,我馬上叫人去籌備婚禮。’’
「籌備誰的婚禮?」鐘麗心撥開珠簾走向餐桌,她剛起床,身上還披著睡袍。
「當然是歐梵和伊琳的。」齊政民興奮得快坐不住,巴不得
立刻拿起電話,把這天大的好消息公告周知。
「你真的要娶那個女孩子?」她不悅的將兩邊嘴角往下撇。「我就看不出來她有哪點好,漂亮的女孩多得是,干麼非要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你們就不擔心她貪圖我們家錢財?」
她是貪圖我們家錢財呀。伊琳話說得很白,一千五百萬就是她「委身下嫁」的價碼。
她愛的是齊歐梵,卻選擇嫁給他們家的「提款機」,情況听起來有些復雜,解釋了也不見得能讓人即刻就明了,所以最好別張揚出去,特別是對他們齊家這位女主人,尤其得嚴加保密。
齊政民和齊歐梵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以微笑回應她。
「放心好了,伊琳是個好女孩。」齊政民對伊琳倒是相當滿意。
一個人長久處在困厄的環境當中,難免衍生不理智的想法和行為,這都是可以被諒解的。據他從旁觀察,她心地善良,富正義感,工作勤奮又具才情,這樣的好女孩,不趕緊將她娶回來當媳婦,豈不太可惜了。
當然,這些都是其次的考慮因素,最重要的是歐梵愛她。
這個超有主見,對女孩子又特挑剔的兒子,其婚事向來今他們夫妻頭疼不已,他願意主動讓長久處于飄蕩狀態的感情世界穩定下來,是再好不過了。
「你就是什麼都听歐梵的,連他住到荒山野地也不管,難怪他敢這麼我行我素。」鐘麗心給惹火了,講話的聲音跟著拔尖了好幾度。
「陽明山也叫荒山野地?」措辭未免過度「強烈」了點。
「連公車都沒到達的地方,不叫野地叫什麼?」她反駁丈夫的話。
「媽!」齊歐梵大聲抗議,濃眉緊蹙。
「別叫我,你眼里若還有我這個媽,結婚後就給我搬回來住!」
見齊歐梵面上笑顏盡收,冷郁取而代之,鐘麗心的態度緩和了些。
沒想到多少年了,這兒子的死硬脾氣仍然一點沒變,不得已只好改采溫情招勢。
「媽媽年紀都這麼大了,還能再活多久?要你回來陪伴我幾年,難道也不應該?」這年頭當父母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你不喜歡伊琳,卻要她跟你一起住?」這不是擺明了叫人家日子難過嗎?
「我哪有說,我只是不覺得她好,至少沒你們父子說得那麼完美。我可以有不同意見吧?」又板著一張臭臉了,這兒子,除了長相得自她的真傳,其他的一點也不像她。
「我答應你,考慮考慮。」他媽媽的脾氣他是最了解的,以伊琳的出身,肯定難討她的歡心,屆時間題將層出不窮。
鐘麗心顯然很不滿意他的答復,臉色異常難看,目光不斷瞟向齊政民,要他給兒子一點壓力。
「這事以後再商量吧。」齊政民不希望把氣氛搞得太僵,讓彼此都下不了台。「現在最要緊的事,挑個好日子,到伊琳台中老家,向她唯一的親人堂叔堂嬸提親,至于該怎麼提,兒子你應該清楚吧?」
齊歐梵笑著點點頭。
沒錯,特別的人就該用特別的方法!
***
十一月初六,是陰歷上的黃道吉日。
齊歐梵商請一位搞幫派的大學同學,借調十六名道上的弟兄,浩浩蕩蕩的殺到台中,用極具草根性的江湖儀式跟沈光夫婦提這門親事。
果真應驗了惡人無膽那句老話,不但提親過程順利無比,還意外獲得原屬于伊琳的其中五分地作為嫁妝。當然這五分地只是她遭侵佔土地的九牛一毛而已。
當日黃昏,齊政民將齊家擇定的婚期告知伊琳,並將一千五百萬的支票親自交付給她後,她抱著枕頭,在房里足足哭了
兩個多小時。
抬起眼來,見齊歐梵竟還默默的守候在她身旁。
「你還沒走,是為了勸我打消念頭?」當著他的面,她把支票小心翼翼地放收皮夾,擺進抽屜里。
「不是,我之所以留下來,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我陪你到婚紗禮服公司挑禮服,以及其他結婚用品。」
「你要陪我去?」她難以置信的望著他淡然的面孔。這男人若非寬宏大量過了頭,就是沒真心愛她。「我再過幾天就要嫁人了,你一點也不難過?」
「無所謂啦,」他瀟灑的聳聳肩。「天涯何處無芳草,我是很想得開的人。」
還笑得出來?可見她在他心底的份量根本無足輕重,害她白白流了那麼多眼淚。
「噢,那,先預祝你早日娶得良妻美眷。」心里和喉底都酸酸的耶,這是什麼生理反應?
「我會的。」他倒是答得輕松自在。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這樣很傷感情的,你至少應該表現一點不舍、痛苦和無奈的樣子。」
「這樣你就會回心轉意?」否則他干麼那麼費事。
她木楞地搖搖頭。「這樣我的自尊心比較不會受到太嚴重的打擊。」她在期待什麼?
「原來如此。」齊歐梵夸張的恍然大悟,比先前的故作無謂狀還叫人光火。
「算了,你也別再裝了,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比我好受。男兒有淚不輕彈,我就當你已經從晦澀的深淵里走出來,畢竟要遇上我這麼好的女孩也不是太容易。」
齊歐梵馬上配合她的心境需求,點頭如搗蒜,但臉上仍瞧不出任何悲傷的痕跡。
伊琳又瞪著他看了足足五分多鐘,確定從他身上臉上尋不出丁點依依離情,才失望透頂的起身,坐在鏡子前面發足了呆後,轉身自衣櫥里面選出一套最華麗的藍底白點洋裝到浴室里換上,接著拿出零零散散的化妝品,開始為自己裝扮一番。
齊歐梵從沒來見過女人在他面前化妝,像一幅逐漸加上顏料的古畫,她則是畫中美得令人炫目的仕女。
雖然她的化妝技術不是很高明,但因為人夠漂亮,只隨便幾筆,就勾勒出一張精雕細琢的小臉。
他內心一陣激動。「你這是……」
「記住我現在的樣子,以後我不會再為你美麗了。」他會沖動的過來抱住她,親親她的臉頰或小手嗎?明知不可以,她還是很努力的期待著。
她甚至期待,期待她的最初,能夠,能夠……
齊歐梵果然按捺不住,抓著她的小手將她拉進懷里,看了又看。
這女人馬上就是他的新娘子,可惜不能在這時候流露出真性情,否則小不忍則亂大謀。讓她越覺得他不足以留戀,他們的婚事就能進行得越順利。
「九十五分。」他沒頭沒腦的說︰
「什麼?」伊琳把情緒培養到最佳狀態,他居然說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你把口紅暈到唇外了,扣五分。」
不解風情的家伙!伊琳推開他,負氣地抽出紙巾,將臉上的粉彩一一抹去。
「既然你完全不放在心上,那我也能夠了無牽掛的嫁人去,以後在公司看到我可別太感傷。」
「是。」他不僅感傷不起來,甚至還想縱聲狂笑三百回以茲慶祝呢。「我一定會盡快找個好人家的女兒,談情說愛,結婚生子,以免你愧疚過深。」
「嗯哼!」她一時醋勁大發。「沒想到你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
「你不會樂見我為了你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借酒澆愁日益消瘦的。」
「話是這樣講沒錯,但——」怎麼說才好呢?‘‘你以前的態度不是這樣的,記得嗎?在那個晚宴上,在醫院里,你是多麼
義憤填膺的勸阻我,可是……」
他的手機乍響。「抱歉,我接個電話。喂?」
听他哼哼哈哈,就知道包準是女人打來的。明知先對不起人的明明是她,伊琳還是拼命想找個理由,要他誓言等她回頭。
齊歐梵收線,放好手機,臉上猶噙著愉悅的笑。
「交到新女友了?」這表示他果然炙手可熱。
「還談不上,總得先彼此認識認識——」話末說完,手機又響起。「抱歉。」
伊琳覺得她已經把整個醋缸子統統打翻了,胃部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痙攣。
「又是女人打來的?」口氣已有幾分怨婦的味道。
他笑而不答。
「倒追?」真奇怪,這種事怎會剛剛好,在這個時候一古腦的發生在他身上。天底下的好男人當真嚴重缺貨至此?「都是些什麼人?我要知道。」
他唯有苦笑。「別管我的事了,你究竟要不要去挑禮服和飾品?」
「我哪有錢去買那些?」那一千五百萬可是一毛也不能動。
「我送你。」他大方的說。
***
沒想到靠近中正紀念堂的這條馬路上,幾乎全部都是禮服公司。
歐式的、日式的、中國式的……要什麼有什麼,看得伊琳眼花撩亂。
「假使齊家的人知道你陪我來看禮服,會不會不高興?」看禮服就算了,他還說要送她哩,既已收了人家的一千五百萬,他們倆似乎該稍微避一避免得人家誤會。
「不會的,齊董很信任我。」齊歐梵挺有自信的說。
「因為你也姓齊?」這個巧合,她老早就想問了。
「因為我光明磊落,值得信賴。」
這麼偉大崇高的形容詞,該留給別人來說吧。
伊琳撇著嘴,朝前走進一家看起來頗典雅的禮服公司。服務小姐一見到他倆,馬上眉開眼笑。
「兩位好,看禮服嗎?這邊請。哇,兩位真是郎才女貌,難得的一對新郎與新娘。」
「他不是新郎。」伊琳沒好氣的說。
「真的?」服務小姐的臉像被雞蛋砸到一樣。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會立刻把嘴巴閉起來,奈何這世上聰明之人何其少。「但是,你們好有夫妻臉哦。」
該死的齊歐梵,居然呵呵地笑個不停,有什麼好笑的?!
「麻煩把里面那件粉色的拿出來給我看一下。」再要羅唆就甩頭走人。
「白色的那件比較適合你。」齊歐梵說。
該死的服務小姐居然听他的卻不听她的?!伊琳不滿的挑著眉。
「請你善盡旁觀者的角色,哪邊涼快往哪邊去好嗎?」到底是誰要嫁人呀?
「除非你不想當個出色的新娘子。」齊歐梵接過服務小姐手中的禮服,往她身上左比右比,在場也是來看禮服的客人們無不拍手叫好,大加贊賞他的眼光獨到。
人漂亮,當然穿什麼都嘛好看。
伊琳存心跟他唱反調。「這件我不喜歡。」留下服務小姐一臉的錯愕,她這位清貧小小姐已經推門出去走往另一家禮服公司。
齊歐梵這次學乖了,不再給她正面的指點,而是用以退為進的方法誘導她。
「這個呢?」
「丑。」
「這個?」
「好。」
「那,這些呢?」
一個半小時後,她手上已經大包小包,買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力勸千萬不可的高檔貨。
「回家吧!」生平第一次大采購,累得她半死。
「去看場電影如何?他精力出奇的旺盛。「環球電影院正在上演一部文藝片,好像挺不錯的。」
伊琳把五、六袋的東西全數堆進他的座車,接著用很認真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兒。
「怎麼覺得我好像是要嫁給你?」
「別胡思亂想,我可賠不起人家一千五百萬。」他眼中的笑深不可測。「生命的運行自有它一定的軌跡,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隨緣。」
他的長臂輕摟著她的肩,邀她往前走。
伊琳沒有排拒,就那樣非常自然的和他並肩,走進遼廣幽靜的中正紀念堂,走往杭州南路。
行經十字路口時,他會體貼的牽著她的手,偶遇機車呼嘯而過,他會不露聲色的將她推往人行道的里邊,以策安全。
沉默良久,她喃喃的說︰「嚴格說來,你尚未正式追求過我。」
「我以為感情的事應該靠默契,所謂的心有靈犀。」他感性的回頭望著她,眼中不自覺的盛滿情意。
「如果你要求我,我或許會考慮——」
「又回到原點了。」齊歐梵趕緊制止她打退堂鼓。「不是說了,那只是‘權宜之計’,也許我們還會有以後。」
「沒錯、沒錯,等齊董他兒子那個以後,我們之間就沒有障礙了。」她直率的接口道,滿眼的陰霾竟因此一掃而空。
拜托,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呃,不厚道。他無奈的看著她。
所幸戲院已經到了,他們可以不必繼續這個有違天理人倫的話題。
這部電影不如齊歐梵原先期望的好,尤其是女主角的演技似乎沒啥長進。
因為無心螢幕上的情節,他于是將注意力擺在伊琳身上。
她看得很專注,隨著劇情時而欣喜若狂,時而低頭悲泣,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她吸引他的最大原因。她和那些自詡為時代女性,見了心儀的男人就卯起勁來倒追,卻是言語乏味三兩句不離時尚、名牌的社交名嬡,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真。高興得很真,悲傷得很真,討厭得很真,連打起架來,恨起人來都很真。
也許有人笑他改邪歸正了,以往這類型的清純玉女,他可是敬而遠之,絕不敢沾惹的,他也不否認。結婚是一輩子的事,總要慎而重之的選一個能跟自己長相廝守,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心扉的女人。
電影散場時,兩人按原來的路徑踅回車子停放的地方,伊琳顯得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怎麼啦?」那部電影沒這麼感人吧?
幫她系好安全帶,見她臉上竟掛著晶瑩的淚珠,齊歐梵心底暗暗吃驚。
不該帶她去看電影的,這小女子不會因大受感動,而打消結婚的念頭吧?
但,若真是如此,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足見她真的很愛他,那麼或許可以跟她實話實說了。
齊歐梵竊喜地將她的下巴托起,怔怔地瞪著她泛著水霧的明眸。「願意讓我吻你嗎?」
她含淚點點頭。
他的唇迅速佔據她那一方小口,用最纏綿悱側的方式,讓她明白他的心意。
過了好久好久,才松開她但兩手仍緊握著她的十指。
「如果你真的愛我——」
「我當然愛你,但你愛我嗎?很真心很真心的那一種?可以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那一種?」伊琳神情之專注,好像她這一生一世就為找到這問題的解答而來。
「當然,只要你——」齊歐梵話才說一半,即被她打斷。
「那你一定願意等我嘍?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半。」
唉,他干脆一頭撞死算了。
原來她並沒有悔悟,只是想確定他是不是願意成為她情愛和婚姻上的幫凶。
當初將計就計,引她自動投懷人甕,恐怕是本世紀最荒謬的行為。
伊琳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份了點,還煞有介事的把無名指上的純金戒指拿下來,擱在他手心。
「這是我二十歲生日時,媽媽送我的,現在轉送給你。」齊歐梵的無名指太租,小指頭也套不進去,她索性拿下頸間項煉,將墜子換成她的戒指為他戴上。「從現在起你就要信守你的諾言,千萬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唔,夠陰險。齊歐梵很佩服她的小人之心,居然能發揮得這麼淋灕盡致。
「將我套牢之後,你還是決定要嫁給別人?」他沒好氣的問。
「權宜之計,你也是知道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拍拍他的肩,要他堅強點,盡管他尚未得到她的人,卻已獲得了她的心。
過了許久,她的簡陋公寓到了,伊琳提著大包小包下車,仍習慣性的要左右張望一番,確定四周沒有埋伏的惡棍,才放心的上樓去。
「有我陪著吶,你大可不必嚇成這樣。」齊歐梵跟上她。他的大男人尊嚴都被她踩得慘不忍睹了。
「你太瘦了點,至少得再增胖六公斤,否則難起威嚇的效果。」從當初相識,伊琳就對他「玉樹臨風」的體格頗有意見。
「以後你天天為我洗手做羹湯,我就胖給你看。」
「不用急著現在就設計我。」伊琳掏出鑰匙,一插入鎖孔,就發覺異狀。沒鎖?「有小偷!」她趕緊把手里的東西統統塞給齊歐梵,準備徒手擒賊。
「等一下。」就憑你這三腳貓的架式?「站到後面去。」
「你應付得來嗎?」她忍不住憂心地問。
「打輸了,大不了把你賠給人家,擔心什麼。」他奸詐地抿著嘴笑,不理會後頭伊琳的低聲咒罵,伸手鎮定地旋開門把,推開門。
「總算回來了,你們!」這拔尖大嗓門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李怡安,你怎麼可以擅自闖進我的住處?」伊琳沖上前大吼著。真是的,害人家白白嚇死了好多細胞。「我要報警捉你。」
「喂喂喂,鑰匙是你給我的,忘了?上回我來你這兒借住,你急著趕去上班,就把備份的鑰匙放我這兒,要我幫你鎖門,記得吧?」要不是看在齊歐梵的份上,她鐵定要跟伊琳拍桌子怒罵三百回合,還報警捉她?嗟!
「拿來。」伊琳老實不客氣的把鑰匙搶回去。「今晚又怎麼了,被你老子掃地出門了?」
「才不,我是專程來跟你道喜的。」說話到一半,李怡安眼楮就帶著媚勁兒拋向齊歐梵。「你一定沒把你那天大的好消息,告訴齊先生吧?」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手酸死了,她忙將手里的禮盒一古腦的堆往她那一百零一張椅子和床上。
「就是你馬上要和齊少東結婚的事呀。」李怡安不懷好意的盯著齊歐梵的臉,留意他臉色的變化。「我爸今晚跟我說了之後,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原來你跟齊先生在一起,喂,你是要嫁做人妻的人了,三更半夜還跟別的男人廝混,要傳了出去——」
「除了你,誰會那麼大嘴巴?」伊琳打斷她的話。「現在你恭喜完畢,可以回家了吧?」
「我——」李怡安嘴皮子動了幾下,打鼻孔里噴著氣說︰「你能嫁入太乙企業,當少女乃女乃全是拜我之賜,難道不該跟我道聲謝?」
「哦,對了,我倒忘了你這個大媒人。」伊琳走到她面前,用力想凝出兩滴淚來,以表示她的感激涕零,奈何一向缺乏「戲」胞的她,實在沒法叫自己做那麼惡心的事。「說吧,你要我怎麼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簡單。」她眉飛色舞的說︰「我這人向來施恩不望報,只是,你既然這麼堅時,我要過于推拒就太矯情了,所以——」
「說重點。」又不是叫你去演戲,哪來那麼多廢言。然,伊琳仍警戒著她算計的眼光。
「呃,我車子剛好壞了,你請齊大律師送我一程,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
什麼恩恩怨怨?豈有此理。就知道她居心叵測,打著齊歐梵的主意。
伊琳轉頭望向他,順便把難題拋給他。
「行,反正我也正要離開。」齊歐梵大方應允是希望讓伊琳及早月兌離這女人的糾纏,沒想到竟換來兩道銳芒。
「時候不早了,我們說走就走吧。」李怡安一陣狂喜地笑彎了眉毛,自動自發的把自己的手勾在他臂上,另一手拿著她的香奈兒皮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推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