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
「這種疾病名為‘怯愛癥’,除非你解開心結,要不永遠沒有治愈的可能。心理醫生琳達對宙分析著他的病情。
宙坐姿優雅,修長的身軀深陷在沙發里。
琳達遠遠地就聞到他滿身的酒味。
「你昨天又灌了多少酒才睡的?」
琳達看著宙深邃的五官,略為凌亂的卷曲棕發,嗅聞到他身上濃郁的古龍水味混著他男性的體味,卻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的酒味。
「琳達,我發誓我一滴都沒喝。」慣性撒謊的他裝出無辜的笑臉。
由他滿臉的胡渣和澄亮如星光的眸子中,琳達知道他心中藏著太多的秘密。
「你母親已經去世十八年了,你至今仍不能對你父親的外遇釋懷嗎?」
「琳達,我什麼病都沒有,我非常健康,除了偶爾失眠、作噩夢以外,我好得很。」他認為琳達只要開點安眠藥給他吃就沒事了,宙根本不相信自己有病,還以為找自己的大學同學開藥會方便點,順便還可以找她敘敘舊、聊聊天,哪知道她這麼羅嗦。
「你沒病?是的,你只是酗酒、嚴重失眠、反復夢見童年的同一個片段,換女友比換衣服還快,除此以外你比誰都正常。」琳達氣忿地回答。
宙用力地鼓起掌來。「講得好極了!開點安眠藥給我。你是我的心理醫生兼好朋友……」
琳達搶著回答︰「不!我只是你名義上的心理醫生,你根本拒絕接受治療,開安眠藥給你又如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對于宙這樣玩世不恭,又拒絕接受幫助的病人,她根本拿他沒辦法。
就在這時,宙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是他大哥宇-明得拉麗打來的。
「宙,生物學家邱安邦的女兒已被我們尋獲了。」對方的語氣極為興奮。
「在哪里找到的?」宙的神情立刻為之一震。
「邱安邦基金會的生物學家,在台灣深山里采集昆蟲標本時,無意間找到她的。」
「沒想到她命這麼大,墜機之後竟然沒死?」
「宙,邱安邦的生物研究基金會,目前是由你負責的,你能不能跑一趟台灣?」宇要求道。
宙雙眉緊蹙。「你要我為了那個小丫頭去一趟台灣?」有沒有搞錯啊!!殺雞焉用牛刀,大哥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沒錯,宙,在名義上你是她的監護人。」
「她多大了?」宙閉上眼,揉了一下太陽穴,開始感到頭疼了。
「十八歲。」
宙的臉色立即轉為慘白,聲音也變調了。「大哥,你在開什麼玩笑?」十八歲那種半大不小的丫頭最難纏了!他才不會將這種麻煩攬上身。
「我沒有開玩笑,畢竟邱安邦對我們組織貢獻很大,他所研究的昆蟲毒液,提供了我們很多新型的暗器,道義上來說,我們沒有理由不照顧邱寶蝶。」
宙不滿地嚷叫︰「這應該是由組織來照顧,為何讓我成為那丫頭的監護人?這太沒道理了,我拒絕接受!」
「宙,你身為邱安邦生物研究基金會的負責人,這責任你不扛誰扛?」宇耐心勸服著。
宙看了琳達一眼,腦筋飛快地轉著。
「大哥,不是我不想負責,而是我現在正在心理醫生這里接受治療,我得了精神病,叫做什麼……」說著,他頓了一下,以求救的眼光看向琳達。
琳達望著宙,心想,這男人未免也太狡猾了。他剛剛明明說自己沒病的,現在為了逃避責任,馬上改口說自己有精神病。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隨即以嘴型暗示︰「怯愛癥。」
「‘怯愛癥’,大哥我得到了‘怯愛癥’,琳達說這種病一輩子都醫不好,你卻要我當一個十八歲少女的監護人,這絕對行不通的。」他努力地想勸服大哥。
「是嗎?你的心理醫師呢?讓我和她說說話。」宇壓根不相信他得了什麼精神病。
宙把行動電話放到一旁,對琳達懇求道︰「拜托,你把我的病情講得嚴重一些。我怎麼可以當一個十八歲少女的監護人?這種麻煩不該扯到我頭上的。」
琳達接過行動電話,不理會一旁打躬作揖的宙。
「宙這種畏懼親密關系、對感情不肯信任、缺乏安全感、不願為愛負責、害怕被依賴、被需要、害怕了解愛人的行為,其實是需要磨練的,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琳達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臉上同時掛著計劃得逞的笑容。
宙立刻搶過行動電話,發出怒吼的叫聲︰「琳達!夠了——」
搞什麼鬼嘛!這種事萬萬不該落到他頭上的。
「宙,你一定要去一趟台灣,連你的心理醫生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宇消遣他。
「大哥,我絕對搞不定那個小女孩的。」他完全不想負責。
「你不用太過擔心。邱寶蝶現由台灣天主教會的李院長收養。李院長住在台中縣梧棲鎮,我們集團在台灣投資的飲料工廠正好就在附近,你去視察業務時,順便看看邱寶蝶在修道院里生活得如何。」
有人收養她?太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理會這個大麻煩了。宙在心里暗暗地想,反正付一大筆錢給對方,就能擺平這件事。
「大哥,不管我如何拒絕都沒用是吧?」宙不甘願地再問一次。
「宙,也許李院長願意當她的監護人,那你就可以逃過一劫,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的。」
宙完全沒有拒絕的余地,完全沒有。
他對著琳達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容,以心不甘情不願的聲音說︰「好吧!我會記住老大你的‘大恩大德’,下次有機會一定‘報答’你。」
宙掛了電話後,忿恨地盯著琳達。「好啊!你這樣陷害我,你以為弄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給我,就能治好我的病嗎?你越來越天真了,我不會讓她粘上我的,你等著瞧!」
他那張混合著孩子氣和男人味的英俊臉龐,帶著一絲疲憊,和明顯的頑劣。走起路來因酒精作祟,還顯得搖搖晃晃的。
「宙,像你這麼迷人的男人,患了這種病不知要讓多少女人心碎,我希望你能早日解開心結。」
宙對琳達作了一個鬼臉。「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也沒愛上我,這代表我的魅力還不到無遠弗屆的地步。」
琳達順手從抽屜中拿出一疊資料。「這些年來我接了多少件因你心碎的案子,我如果還會愛上你,那大概是把膝蓋當腦子來用了。」
「是嗎?怎麼你從來沒告訴過我?讓我看看有誰為了我而心碎。」他伸手想去搶資料。
琳達順手把資料鎖回抽屜。「抱歉,這事關我的職業道德,恕我無法奉告。」
宙攤攤手,一臉無所謂的笑容。他甩甩性感的亂發,用他低沉而悅耳的聲音說︰「我不知道更好,做個沒良心的人比較快樂。琳達,給我一個臨別的吻吧?你的惡作劇迫使我得去一趟台灣,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這麼久看不到你,我會想你的。」語畢,他伸開寬闊的手臂想要擁抱她。
琳達笑著回答︰「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你習慣性的謊言,但我也是個女人,也喜歡可惡的男人用甜言蜜語哄我。」
宙送給琳達兩個猶帶著淡淡酒味的頰吻。
「好吧!可惡的男人就要離開你了,別太想我。」他戲謔地說道,轉身即消失在琳達的面前。
???
台灣台中梧棲鎮
修女的淒慘的尖叫聲像遇見鬼一般。
只見她兩眼一翻,像木頭被斧頭劈開,身體筆直地往後倒,「咚」的一聲癱在地板上。
「又昏倒了,吉吉,怎麼辦才好呢?」寶蝶一臉無辜地望著爬在她肩上的大蜘蛛。
一張古銅色的臉,涂上了五彩的顏料,頭上戴著山地人的羽毛帽,身上穿了類似山地服裝的衣服。脖子上盤著一只松鼠,周邊圍繞著各種她采來的藥草,腳上穿著蕨類和竹藤編制的涼鞋。
她把大如手掌的蜘蛛從她肩上移至手掌。
「吉吉,你看她壯的像座山似的,看見你和我親熱卻嚇個半死。」
寶蝶走到昏倒的修女身邊,搔著頭,無可奈何地說︰「真慘,超級粗壯的,我是怎麼也抬不動她啊!」
她索性走出房間,走到院長室求救。
她的心情頂好的,一邊哼著山歌,一邊跳著豐年祭的舞蹈,絲毫不受修女昏倒的影響。
她蹦蹦跳跳地往院長室跑去,敲門的聲音強而有力,仿佛把門當成鼓一樣,相當有節奏。
「院長大人,你在不在?」
院長剛和寶蝶名義上的監護人宙-明得拉麗通完電話。「寶蝶,是你嗎?請進。」
寶蝶把門重重一推,門打到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
院長注視著寶蝶那張精彩到分不清五官的臉,微笑著問︰「你今天又闖什麼禍了?」
寶蝶吐吐舌頭。「院長怎麼知道我又闖禍了?」
她來這里住了一個禮拜,幾乎是沒有一天不闖禍的。
「你又做了什麼?」院長好脾氣地又問一次。
「我在房里整理從後院采來的一些藥草,是蘭修女沒敲門就闖進我房里。」
「然後呢?你怎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院長打量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嘴角浮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好玩嘛!我只是想到今年山地村的豐年祭我沒辦法參加,所以就提前娛樂一下自己,這是應該的嘛!蘭修女看見吉吉爬到我肩上就昏倒了,她的身體真是太衰弱了。」
她雙手一攤,忍不住埋怨著,活靈活現的表情,顯得好無辜。
院長既好氣又覺得好笑。「寶蝶,在你還沒來以前,修女們從來不昏倒的。」
「是嗎?院長你是不是也和她們一樣認為我不正常?」
院長為寶蝶的話感到心疼。「不,我覺得你只是在深山里住慣了,需要花一點時間來適應平地的生活。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在法國的監護人明得拉麗先生這幾天會來台灣看你,也許你願意和他回法國去。」
「院長,我是不是給你惹了很多麻煩,所以你要趕我走?」寶蝶也許有點粗線條,但她可一點也不笨。
「不是這樣的,從墜機事件到現在也有七年了,你難道不想回法國?」
她皺起眉頭。「我媽咪為何從來沒找過我?她如果認真找我,應該找得到的,難不成她也去世了,要不然明得拉麗先生怎麼會成為我的監護人?」
「寶蝶,明得拉麗先生並沒有因為你父親的死,中斷你父親生物基金會的研究,反而努力將它發揚光大;這次該基金會的生物學家發現了你,難道你寧可接受我的收養,也不肯和他們回法國?」
寶蝶笑咪咪地說︰「我在台灣住慣了,對這塊土地產生了感情,不想回去。何況那些生物學家說我母親死了,我才不跟他們回去。」
吳修女適時地敲了敲門。她氣急敗壞地控訴著︰「院長,蘭修女昏倒在寶蝶房里。」
院長習以為常地說︰「我知道了,寶蝶跟我報告過了。」
吳修女看著寶蝶,氣憤地嚷著︰「院長,您不能再這麼縱容她,她實在太過分了!」
寶蝶可一點都不怕她,還對她扮鬼臉。
「院長,您瞧她打扮成這種鬼樣子,還飼養一堆可怕的寵物,我們不能收容像她這樣野蠻的女孩子。」
「我的寵物哪里可怕了?我只是好心把蟒蛇披在陳修女的脖子上,讓她跟蟒蛇玩一玩,她就昏了過去;王修女連蜥蜴都怕,我的蜥蜴也只不過是和她打招呼吐了一下舌頭;莊修女就更不應該了,她用掃把打我的變色龍,結果我的變色龍跳到她臉上。她們這麼愛昏倒是她們家的事,怎麼可以怪我的寵物?」寶蝶揉揉小鼻子,理直氣壯地叫著。
「院長,你看看她,她不但不認錯還理由一堆,搞得我們這里雞犬不寧,人心惶惶。」吳修女的臉扭曲不已。
寶蝶心想,吳修女是巴不得院長快趕她走,也好,反正她也不見得多愛住這里。「院長,我不想讓你為難,我看我今天就搬出修道院,我寧可住到後院的樹林里還自在一點;反正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喜歡睡吊床,庭院里那麼一大片樹林夠我活動了,不如我現在馬上搬!」
吳修女快發瘋了,她扶著頭又快昏了過去,呼吸不順地說︰「院長,你看看她,這像什麼話啊!樹林的另一頭就是我們長老會附設的幼稚園,讓她住到樹林里不把那些小朋友嚇死才怪。院長,你千萬不能答應她。」
「寶蝶,明得拉麗先生這兩天就來了,你睡到樹林去,他會以為我虐待你,沒有好好照顧你呢!所以在他來之前還是請你乖乖地住在修道院里。」
「院長,我想在大榕樹上蓋個小木屋,可以嗎?」
吳修女咆哮。「你又想做什麼?不行,院長你絕不能答應她。」
寶蝶暗忖,這個修女好古板喲,管人家這麼多,煩死人了。
「你若是想安頓你的寵物,我可以允許你這麼做,不過可別影響了修女們的生活。」
寶蝶高興得又叫又跳,直抱著李院長猛親臉頰。「院長,你對我真好。」
???
寶蝶的身手十分靈活,小木屋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蓋好了,這全歸功于在深山生活時,養父教導有方。
此時的她正努力地處理大榕樹的胡須,她把好幾條的胡須編織成蕩繩。
「試著蕩蕩看。」她對吉吉說。話一說完就跳上樹干,拉緊蕩繩,對趴在她肩上的吉吉說︰「你準備好了嗎?」接著閉上眼楮,隨著蕩繩大幅度地擺蕩出去。
就在這時,宙停好他的跑車,正朝這個方向走來,根本沒看見站在樹干上的寶蝶。
閉上眼楮享受有如女泰山般快樂滋味的寶蝶,萬萬也想不到她這麼一蕩,會撞上正往修道院方向走來的宙。
「砰」的一聲,宙猛地被寶蝶的身軀撞個正著。他本能地捉住踫撞到他的物體,緊緊地抱住;繩子瞬間斷成兩截,寶蝶身體的重量全壓在宙的身上。這使得宙根本無法站穩,兩人一齊跌在草地上。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想尖叫又不敢。看著自己坐在這陌生的外國男子身上,她勉強站起身並連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受傷吧?」
宙被撞傻了,腦筋一片空白,躺在地上根本無法思考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滿天都是星星,疼痛的感覺從體內擴散開來。
寶蝶伸出縴細修長的手指在他臉上晃了兩遍。「嘿!你要不要緊?」
宙遲頓地躺著,數秒後才出聲。「你怎麼會突然撞出來?」他起身,扶著酸疼的頭部。
「我在玩蕩繩沒看見你,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以看得見我嗎?」她再次伸手在他眼前晃著。
宙注視著她。她的五官很突出,大大的眼楮既黑又亮,鵝蛋臉上有著秀氣挺直的鼻子及性感粉女敕的嘴唇,身材嬌小,有著小麥般的健康膚色。
宙猜測她的年紀。「你十三歲?」
她站了起來,宙發現她的腿很長,身材的比例勻稱完美。
「我已經十八歲了,反正你是外國人,我不會怪你看不出中國女孩的年紀。不過你國語講得挺標準的嘛!從哪里來的?」寶蝶一邊詢問一邊打量著。
他有一雙如藍色琉璃雨的眼楮,孩子氣的挺鼻,白皙如珍珠色澤般的肌膚,櫻花般的嘴唇。滿臉半長不短的胡渣子,卷曲的褐色頭發,亂中有序地貼著他的肌膚,陰柔中帶著濃郁的男人味,一張男孩子的臉上,卻有著成熟男人的滄桑與溫柔。
「我從法國來。」他從草地上爬了起來。他高挑細瘦的體型,寬闊的肩膀,根本是天生的衣架子,優雅的動作,瀟灑如畫報中的模特兒。
「我叫邱寶蝶,你呢?」她熱情地伸出手來。
宙握住她的手,原來她就是邱寶蝶,在多年前她還好小的時候他曾經見過她,沒想到長大了之後樣子完全不一樣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我正在等明得拉麗爺爺,他也是法國人。」寶蝶自顧自地接了下去。
他還來不及告訴她他是誰,就听她提起他,他的喉嚨瞬間卡住了。「明得拉麗爺爺?」宙眉頭微皺,不確定地重復了一次。
「是的,宙-明得拉麗爺爺,他是我的大恩人!」
他什麼時候變成老爺爺了?院長是怎麼告訴她的?宙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是你的大恩人?」「沒錯,他支持我父親的生物研究基金會,在我父親死後,這個以我父親名義申請的基金會,不但沒有遭到解散,還更加發揚光大。若不是基金會的生物學家,再次到台灣深山采集昆蟲標本,發現我竟然還活著,我可能永遠都會在深山過活呢!」
宙听她講得頭頭是道,忍不住問她︰「你見過明得拉麗先生嗎?」
「沒見過,不過,我猜想他一定長得像聖誕老公公,就和修道院李院長差不多,反正都是好人。」宙忍不住大笑起來。他竟被她當成老爺爺!
「你笑什麼?」寶蝶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迷人,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風采。
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他就是她口中的明得拉麗爺爺。宙搔搔頭,望著即將屬于他的女孩,他的麻煩和包袱,他心中有一種難以接受、想逃避的念頭。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寶蝶追問。
「‘藍’,你叫我‘藍’吧!」宙月兌口而出一個杜撰的名字。
「藍天的‘藍’?」寶蝶看了一下湛藍無雲的天空,直覺地喜歡這個名字。
宙看著她,從她臉上,他看見一種湛藍無雜質的光芒,像太陽般令人覺得十分舒服。
「是的,你住在這里愉快嗎?」
「愉快,我很容易自得其樂,不過要是修女們不要常常昏倒,我會更愉快。」
他喜歡她臉上天真的笑容,那一種沒有心機的笑容很容易征服人,尤其是像他這種需要靠謊言才能活下去的男人。
他猜想她的頑皮一定讓人很頭痛,所以修女才會常常昏倒。
「想不想參觀我剛蓋好的小木屋?」寶蝶忍不住想和人分享她的成就。
「你滿能干的,還會蓋小木屋。」他顯然非常驚喜。
她聳聳肩,隨即領著他往大榕樹下跑。
「這是蓋給我的寵物住的,我沒事也會窩進來睡午覺。」
那是一棟相當簡陋的小屋,看得出是隨便用一些木材釘補做成的。
她跑到樹上,鑽進木屋里,看來那木屋剛好容得下她的身形。
宙心想,就算他不出現,她也可以過得很好,所以他出現與否根本不重要。既然如此,就別出現好了,只要暗中關心她,照顧她就可以了。
「你覺得我這木屋蓋得如何?」她坐在木屋上,雙手圈成一個擴音器的形狀問道。
「挺不錯。你很能干嘛!」宙不吝嗇地夸獎她。
「對了,你是天主教徒嗎?是不是來前面的教堂懺悔的?」
宙揉揉鼻子,這丫頭挺聰明的,懺悔?虧她想得出來。
「是的!懺悔。」他努力地想著他需要懺悔的事。
「我可以充當神父聆听你的告解,就把我的小木屋當成告解室好了,我給你一個這樣的好理由,你會常常來告解嗎?」她望著他,期待他的回答。除了她飼養的寵物外,寶蝶在這里並沒有朋友,是相當寂寞的。
「我會常來的,如果你希望的話。」她會是他的包袱,他無法違背良知,狠下心丟下她不管。
但再可愛的女孩子,只要一變成他的責任,他的心馬上凍成冰山。
他遞給她一張名片,是工廠負責人曹策的名片。「我在這家公司工作,有急事可以找我幫忙,不要客氣。」
她看都沒看就把名片塞進獸皮制的背包里。「‘藍’,我喜歡你的名字,如果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看待,我會更喜歡你。」她顯然十分敏感且富攻擊力。
很好,她比他想像中還堅強,不需要他來照顧。這太合他的意了。
他對她揮揮手,帶著輕松的心情開著曹策的跑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