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鳳不是沒想過自己這樣一路招搖前來迎娶苗族公主可能會出事,也許是被苗族擺一道,也許是讓胡人半路劫殺,以上這些情形傅玉衡都跟他分析過,不過他可沒想過會遭遇到這種情況……
眼前幾十個彪形大漢手拿著大刀,赤果著上半身,腳底踩著草鞋,胸膛上曬得黑亮的胸肌一顫一顫地對著眾人示威,如虎的目光一致盯著姬如鳳從京城里帶出來的一箱箱嫁妝——最前頭那一個看起來像頭目的男人還抖著他的右腳,伸手搔了一下胯下止癢,擺明了不把人看在眼里。
姬如鳳一頭霧水,他活了十八年可沒見過這種仗陣,左瞧瞧右看看,發現大家的臉色都有點難看,只有盼兒還算從容,不過笑容也給藏住了,所以他不由得湊近侍衛長耳邊悄聲問著︰「他們干什麼來著?怎麼大家都這麼緊張?」
侍衛長除了指揮手下將鳳王四周包圍得水泄不通外,還得分神跟搞不清楚狀況的姬如鳳說話,平時看起來沒什麼表情的侍衛長此刻也多了幾分凝重。
「主子,此地蠻荒,天候又不佳,收成難免差,收成差,就有人聚眾為盜、落草為寇……」
他們人雖多,但也不過百來人數,再說此地是進入苗族的清水江下游,地勢雖然不像林子那般不適合群斗,但是對他們這些城里訓練出來身嬌肉貴的侍衛來說情況也不太好,武功再高,遇上這些懂地形擅長在江湖里討口飯吃的粗人,他們不見得有勝算。
「……侍衛長,你說了一長串,我還是听不懂呀。」姬如鳳可以感受到周圍的緊張氣氛,他知道前面那一幫人來勢洶洶,肯定沒什麼好事,不過……他們到底是干什麼來著?
「主子,這些人是來搶我們東西的。」一旁看不下去的盼兒悄悄來到姬如鳳身邊,悄聲解說的同時,衣袖里的短匕已經握到了手中。
雖然她不覺得這些草寇有什麼威脅性,不過元聖皇朝安逸慣了,朝廷里養出來的軍隊懶散無比,這號稱宮中鐵騎的御前侍衛……就不知道有沒有蘭太貴妃嘴巴上說得那麼厲害了。
「搶我們東西?」姬如鳳順著盜匪的視線看過去,有些明白盼兒所說的話了,若是他沒記錯,書上管這種人叫草寇或是山賊。
「嗯,主子請小心,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冷靜……」盼兒的手心有點濕,臨出門前她早知道此行必定災難不斷,不過她最主要的任務並不是上陣殺敵保護鳳王,而是在最緊要關頭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好讓鳳王能全身而退。
「唉,他們要的話,就把東西分給他們就好了,何必動刀動槍呢……」驚人之語出自姬如鳳口中,盼兒險些昏倒,幸好他們的對話很小聲,不然讓那些草寇听見了一定笑掉大牙。
「主子!」沒見到情勢這麼緊張嗎?真不知道他是在說笑還是真這麼想……盼兒暗惱,她正煩惱著怎麼將人安然帶離這蠻荒之地,姬如鳳卻老是語出驚人,這般傻氣,難怪從小到大會讓這麼多人費心。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姬如鳳模著頭傻笑,他再怎麼不解世事也知道事情不妙,不過他以前當小神仙的時候經常是抱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種心態,現在當了凡人遇上了大家都怕的盜賊,還是改不了那種心態。
其實呢,錢財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活著時能用到是福氣,用不到是沒運氣,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為此而拼命。
這廂已在最短時間作好了應戰的準備,那廂的盜匪頭子卻還在搔他的胯下止癢,好半晌才張開嘴巴露出一口黃牙說出一句廢話。
「留下你們所有的錢財,否則大爺們認錢不認人,錯殺了達宮貴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御前侍衛們無語,只有姬如鳳還傻笑著,盜匪頭目一看到此人穿著光鮮亮麗,又被眾人護在中央,心底就明白姬如鳳就是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頭子,他見姬如鳳一臉傻笑,還以為是讓他的氣勢給嚇傻了。
「小公子,你別怕,只要讓你手底下這些人乖乖讓我們把所有東西都搬走,大爺我保證不傷你們的性命,而且絕對不動你們的女眷一根寒毛,你知道的,咱們兄弟眾人長期野居山區,沒女人陪伴寂寞得緊,你身邊那個小姑娘雖然有些高大不過還是漂亮極了……總之,一切端看你要錢要命?」
「大膽!惡賊,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這里的女人不是你們踫得起的!要錢是嗎?拿你們的命來換吧!」不知道是哪個沉不住氣的小子冒出來這麼一串話,搞得原本僵持的局面一下子就火爆了起來。
「他女乃女乃的!管你是誰?老子今天人也要錢也要!」山賊頭子朝上里吐了一口唾沫,他身後那些神情懶散的手下馬上變得面目猙獰,手里握著亮晃晃不知沾了多少鮮血的大刀直往侍衛群砍過來。
侍衛長大喝一聲,率領著平時跟隨他的手下一馬當先沖了出去,身後有數十人將姬如鳳及女眷們圍得水泄不通,一些比較膽小的宮女早已被嚇得不斷低聲啜泣,沒哭的也全縮成一團發抖。
只有盼兒還留在姬如鳳身邊,一聲不發。
殺聲震撼著天地,旁邊林子里的鳥獸也被這場面給嚇著,一時間獸散鳥飛,襯得氣氛詭異無比。
山賊的武藝跟侍衛們比起來尚差了一截,可是他們嗜殺成性,下手毫不手軟,又懂得利用地利來造成障礙,以致于兩方人馬雖然相當,但是侍衛長這一方的人卻不斷倒下去,斷肢殘骸在林子里四散,鮮血匯聚成小溪流入清水江,使得青藍色的江水染成了漂亮的粉紅色。
不到一盞茶功夫,侍衛長的人就已經死傷過半,就連勇猛過人的侍衛長也讓盜匪頭子砍得血肉模糊,鮮血四濺,但他仍死撐著一口氣,眼看情勢不妙,他提著一口氣,將全身的功力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砍殺兩三名殘殺他兄弟的盜匪。
「這邊撐不住了!帶著爺往清水江上游逃去吧!」侍衛長卸下左邊一人的右臂,一回頭,他的左臂又多了一道口子,白森森的手骨在鮮血中顯得醒目嚇人。
圍著姬如鳳的侍衛們哪里看過此般陣仗?幸好在腿軟前他們還記起此行的任務是保護鳳王安然無恙,眾人吆喝著往南移動,撤離時還留下七八人幫侍衛長斷後。
姬如鳳在眾人的簇擁下快步離去,就連胯下座騎也在混亂之中讓盜匪給殺了,在如此緊張的逃亡時刻,他忍不住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傅玉衡,頻頻回首看著身首異處的侍衛,心,有些沉了。
抬著嫁妝的腳夫們在混亂中全逃了,一箱箱的珠寶躺在地上無人理會,圓潤閃爍的珍珠映著眾人逃亡的身影,顯得模糊不清。
等到眾人的蹤跡消失在侍衛長視線內時,他忍不住輕嘆口氣,逐漸氣空力盡的他抵擋不住陰狠毒辣的一刀,頸子上噴出了大量的血液,就這麼睜著眼倒在盜匪頭子眼前,死時眼楮還瞪著盜匪頭子那猙獰的表情,恨不得將他挖心掏肺。
面對滿地的尸體與珠寶,盜匪們居然連看都不看寶箱一眼,殘余下來的盜匪們將留下來斷後的侍衛們以殘忍的方式殺死,放眼望去,地上的尸首居然沒有一具是完整的,一名手下上前踢了侍衛長的尸首幾下,確認這具死尸再也不會跳起來砍眾人幾刀後,才向頭子報告情況。
「老大,留下來的全死了,還有幾個人護著那少年走了,要不要咱們兄弟追上去?」
「不用了,別忘了,這里可是清水江流域,方圓百里內只有這條河有水,爺已經讓人在中游處下了蠱,這班人跑不掉的——」盜匪頭子刀尖一刺,將侍衛長死不瞑目的眼珠子挖了出來。
「哼。想護主,也得看看你們這些酒囊飯袋有沒有本事。」
***
往清水江上游逃的人馬並沒有支撐多久,就因為喝了有問題的水而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同伴的死狀嚇得有些失心瘋,癲癲傻傻與眾人走散的也有,女眷們大多撐不住,走到一半全喊著不逃了,寧可讓盜匪睡上一次也不願面對下一次可能丟命的危機,面對眾人求去,姬如鳳只淡淡點了頭,什麼都不說。
盼兒是唯一沒有嚇傻,也沒有開口求去的宮女,她扶著早已走到磨出水泡的姬如鳳,將懷里的水袋獻給主子。
「爺,喝一些吧,現在回頭路不能走,一直順著清水江上去,等找到苗族人,說不定就有救了。」不過,前提是苗族人是真心誠意想歸順朝廷,而不是挖陷阱等著他們跳。
後話盼兒沒說出口,全悶在心里,她心思玲瓏剔透,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只能說好話不能往壞處想,不然只會把人逼往絕路。
「盼兒,她們都各自找活路去了,你不跟她們走嗎?」看著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如今零落四散,死的死逃的逃,姬如鳳突然覺得他這十八年來像是關在皇宮里嬌生慣養的金絲雀,全然沒嘗過凡人該嘗的生離死別與苦難。
神仙們之所以害怕下凡,就是因為凡人受的苦難太多,他這十八年來安逸慣了,所以忘了他也是凡人,生命也有可能遭受威脅,也可能像侍衛們那樣身首異處……
只是,他還沒找到太子的魂魄,還沒輔佐新皇將元聖皇朝推向全盛時期,如果就這樣死了,未免太草率了一點。以往他總覺得元聖皇朝夠強了,勢力夠壯大了,此番出門,讓他明白安逸太久,再強盛的國家也會面臨衰敗。
「活路?」盼兒忍不住冷哼,她先前勸過那些姐妹淘了,這里不是她們的國土,要想活命,只能跟在爺身邊找到苗族公主,偏偏那些比金枝玉葉還要嬌生慣養的宮女們無知地認為只要乖乖順了盜匪的意,就能活著走出這一片荒地。
真是傻呀,那一場殺戮居然把那群女人嚇到連理智都喪失了,忘了她們出發前信誓旦旦非幫鳳王把美嬌娘迎娶回來不可……
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
「眼前這一條才是唯一的活路,她們還以為就算讓那班人找到,只要順從他們給了身子就能活命呢,天知道那些人有沒有人性,講不講道理?」那些逃走的女孩下場多半是被先奸後殺吧,雖然說那些女子原不該遭此橫禍,她的言論也偏激了些,不過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為了活命連理智都丟了,盼兒就覺得齒冷。
姬如鳳皺眉,訝異于盼兒的冷血與世故,但是,這世故冷血的女孩卻是始終沒離開過他的人,他拉過盼兒有些粗糙的手。
「盼兒,你真認為我們能活著回去?」連他都不太敢相信這種騙人的話,不過這些安慰的話從盼兒口中說出,倒是令他安心不少。
「一定!就算我們真找不著苗族公主,我想攝政王也會派人來找我們的,您想想看,攝政王是多麼深思熟慮的人,怎麼可能安排奴婢一個人來就放心了?主子一定還派了其他人暗中跟來,只是還沒追上我們,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而已!」盼兒的話說得鏗鏘有力,反握住姬如鳳的手,用力之大連白皙的手指都被她捏紅了。
「……」姬如鳳被盼兒的氣勢撼動,但他也因為這番話醒悟了一件事。
整個朝廷包括宮里的人都依賴著傅玉衡一個人,而他是個皇子,但也只是整日享清福等著傅玉衡幫他安排好一切,他和所有人一樣,面對不如意與絕望時總會想起傅玉衡三個字,但如果有一天傅玉衡不見了呢?他根本不敢想像沒有傅玉衡的元聖皇朝會是什麼樣子。
這種感覺,比他在天庭當個小神仙被人欺負時還窩囊。
他好歹也是個神仙轉世的皇子,怎能淪落至此?他要證明就算沒有傅玉衡,他姬如鳳依然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一些事。
「盼兒,好好跟著我。我不會讓你死的,絕不會。」輕輕拍著盼兒的雙肩,姬如鳳安慰著這不得不堅強的女孩,比起盼兒來,他簡直不是個男人。
「爺?」盼兒抬起頭,眼底透著疑惑,她似乎……錯過了什麼,這個年輕無知的皇子好像正在改變,至于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也說不清。
「好了,天色快黑了,要是再不趕路的話,恐怕今晚我們得露宿林子里了,就算我再不濟,也還明白露宿荒郊的可怕。」
姬如鳳一把拉起盼兒的身子,他的腳不曾走過這麼長的路程,細女敕的腳底早已磨出水泡又破掉潰爛了,每走一步就抽痛一下,盼兒也知道他痛,但她只是個女子,現在這種情況,她也想不出辦法來。
「爺,您的腳……」再磨下去,會出血吧?
「不礙事,你瞧我這雙腳,太久沒走路了就是這樣,多走幾步路就會好一些了……只是,你可別嫌我腳程慢呀。」姬如鳳聳肩,一臉不在意,現在他是個落難皇子,沒丟命已經不錯了,哪里來的特權喊痛呢?
姬如鳳抬起腳步,一步一步往清水江上游走去,為了避免被追蹤,還得小心翼翼地不留下血跡。
盼兒在身後看著姬如鳳,粉紅色的唇瓣溢出一聲輕嘆。
鳳王,是該長大了。
總算他們的運氣不是太壞,在太陽下山前找到一座村落,看那建築物的模樣就像是人家說的吊腳樓,應該就是苗人的村落了。
只是這村子里好像人口不多,疏疏落落的屋子看起來許久沒有整理過,只有最中央那棟大房子還有白煙冒出來,看起來應該還有人住。
姬如鳳把身上那一套華服丟到河里去了,只留下白色的中衣,他讓盼兒躲在江畔,自己則壯著膽子上前敲門。
「砰」!姬如鳳的手都還沒踫到門板,那看似堅固實則不耐打的木板就直直朝他砸了下來,若非他的反射神經比在宮里好上一些些,恐怕早被壓死了。
「哇!殺人啊——」余驚未平的姬如鳳都還沒張口,就听到屋里傳來尖叫聲,他吞了一口唾沫,努力伸直脖子往屋里探去。
然後他看到一個少女,少女身穿苗族的服飾,除了那五顏六色的衣服外,還佩帶著許多銀制首飾,少女容貌美麗,可惜表情陰狠毒辣,手里握著一把彎刀朝著面對她的宮裝少女直捅——姬如鳳從那宮裝認出那是他的隨行宮女之一,只是,少女為什麼要殺人?
直喊殺人的就是那名宮女,眼見那彎刀就要將宮女開膛剖月復,姬如鳳突然想起那些為他慘死的侍衛,腦子里亂哄哄的,不假思索就站了出來。
「住手!」姬如鳳一把握住少女持刀的手,彎刀的刀口不小心劃到了他的衣服,稍一掙扎,血就從手臂處濺了出來。
「哪里冒出來的鬼男人?」少女嘴巴嘰哩咕嚕說出一句像是泄恨又像是發問的話,手里的彎刀被人抓住了使不上力氣,少女一怒,索性甩開手里的彎刀。
姬如鳳像是沒想到少女居然會放開彎刀,手一月兌力刀一落地,直直砸中了他本就起水泡疼痛不已的腳。
「啊!好痛好痛——」眼角險些逼出淚水,但是姬如鳳明白少女可不是什麼善心人士,連忙把地上的彎刀撿起來藏在身後。
「你是中原人?」少女因為那一句呼痛而眯起眼楮,從朱唇里吐出來的話卻與方才不同,雖然帶著奇怪的口音,但是可以听得出來她在說漢語。
少女漂亮的丹鳳眼在宮女與姬如鳳兩人間來回穿梭,膽小的宮女一見到她陰狠的眼神,再加上方才逃命時幾乎虛月兌,沒兩下子就暈倒在地上了。
「說!你跟這女的什麼關系?是不是要來殺我的?嗯?」少女從大廳牆上又抽出一把長刀,與之前的彎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利器一出鞘就直對著姬如鳳的眉心,眼底殺氣仍在,卻已沒了方才狂殺的氣勢。
殺她?姬如鳳宛如漿糊的腦袋霎時明白了他們之間有誤會,若那少女會說漢語,一定也听得懂漢語吧。
「慢!姑娘,我只是路過此處上前討個水喝,與姑娘無冤無仇,怎會想要殺你?倒是地上這女子,怎麼看也不像是要對姑娘不利,姑娘怎地就要殺人?」雖然這情況看起來好像還有轉圜的余地,但姬如鳳已不敢大意,橫在胸前的彎刀握得死緊,他雖是男人,但力氣可能還比不上這小姑娘呢。
「你們中原人向來假仁假義!誰知道你是不是那混帳東西派來殺我的?哼!我都回到這里了還不放過我?是你們自己跑來送死的!不能怪我心狠手辣——」少女的神情看起來相當嫉世憤俗,手里握的長刀不住抖著,但不是害怕的抖法,而是憤怒到忍不住發泄的抖法。
可是,少女手中的刀依然沒有朝姬如鳳的脖子刺進去,不知道是相信了姬如鳳不是來殺她的,還是篤定姬如鳳沒那本事殺她。
「姑娘……你以為你的仇家會派一個手無寸鐵絲毫不懂武功的廢人來殺你?姑娘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真要命,好不容易找上一戶人家,居然是個發狂的少女,縱然他不怕死,可是門外還有一條人命在,要是他牽制不了少女,恐怕方圓百里逃到這來的人都會遭到毒手。
「哼!」少女沒反駁。晶亮的眼楮轉啊轉的,看向了門外。
「跟你同行的,應該還有別人吧。看你這副鬼樣子不可能是自己一個人走來這地方的,也許你不是殺手,但你的朋友呢?今天你找上門來算你倒楣!說,另外的人躲在哪里了?不叫他出來的話我就先殺了你,然後再慢慢的找出他,最後送你們一起下地獄!」
少女的長刀往前動了幾分,姬如鳳手里的彎刀不斷被長刀壓迫著,刀背離發白的臉龐只有幾分。姬如鳳明白,少女說的是真的。
「姑娘,我真的不是來對你不利的,我遠道而來是為了元聖皇朝與苗族重修舊好,我是來迎娶苗族公主的!」就在刀背抵住姬如鳳鼻尖時,他閉上眼楮喊出了自己的身份,此舉對他來說驚險無比,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苗人是不是真心誠意想跟元聖皇朝聯姻,若聯姻只是個陷阱,那他自曝身份只怕是九死無一生了。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刀尖在觸及雪白的肌膚時頓住,少女神情疑惑。
「你是元聖皇朝的皇子?」看那神情氣度是有點像達官貴人,不過就膽子與氣勢來說,這男人根本就是個廢人。
「正是。」為了宣揚國威,姬如鳳不由得振作氣勢,在刀前抬頭挺胸——雖然他後背早已冷汗涔涔。
「那這個女人是誰?還有躲在外頭的人又是誰?若你真是皇子,那迎娶隊伍呢?總不會只有你來吧?」刀尖指了指地上昏死的宮女及門外,少女雖然疑惑,但已有幾分相信姬如鳳的說詞,至少,她不打算馬上殺了他。
「地上被嚇昏的女子是我的隨行宮女,外頭那位也是,迎娶隊伍在進入邊界時遇到行刺,我帶來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迎娶隊伍的確只剩下我一人了。」姬如鳳苦笑,沒有人會想到邊界藏著這麼一群悍匪,眾人更想不到還沒見到苗族公主就死于非命。
「喔?那你怎麼證明身份?跑到公主面前去說你是元聖皇朝派來迎娶她的皇子嗎?怕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亂棍打死了吧。」少女冷笑,卻仔細端詳起地上的女子,那女子身上的衣服的確和她印象中皇宮里的女子相同。
少女對姬如鳳的說詞,又信了幾分。
姬如鳳的臉垮下來,少女說得沒錯,以他目前這落魄的模樣,若是到處宣稱他是元聖皇朝來的皇子,不被當成瘋子就是會被當成騙子。
「就算她不信我是皇子,看我的長相與口音,也該相信我是元聖的來使才是。」更何況,他身上還有一封證明身份的信件,非必要時不得出示,眼前這名少女來歷不明,他也沒必要讓她知道有這樣東西。
「哼!憑你這副模樣,就算公主相信你是皇子,九成九也不會下嫁。」少女總算放下長刀,從客廳桌上取來一碗水潑向地上的女子。
「這女人若醒來叫她給我滾!她竟敢不經我同意擅闖我的屋子,偷我的長刀還敢惡人先告狀,今天我就饒她一命,下次再被我抓到,定斬不饒!」少女將長刀掛回牆上,丹鳳眼盯著姬如鳳片刻,便進入內堂。
少女進入內堂後,姬如鳳整個人同時松一口氣,身子整個滑落在地,昏倒的宮女也在此時醒來,兩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