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桌的食物,西門冽卻只能捂住鼻子,避免那餿水的味道飄進鼻子里,忍受著非人的待遇,他也只能勸著弟弟至少把能裹月復的食物吃下去。
「乖,吃下去喔。」挾了一筷子已經快爛掉的菜葉到弟弟碗里,盡管眼楮里有一種濕熱的感覺,但是還是把它吞了下去。
西門麟看著碗里的菜,抬頭看了一下哥哥,哥哥碗里的菜比自己的更糟糕,年僅六歲的西門麟咬著牙,把菜給吞了。
看著弟弟作嘔的表情,西門冽皺了皺眉,跳下椅子,往屋子里唯一的廚房走去。
「哥?」西門麟不解的望著哥哥。
「等我一下,馬上回來。」西門冽笑了一下,就鑽進廚房里頭了。
不一會,西門麟就看到回來的哥哥手中拿著一罐醬油。
「拿這個拌飯吃吧。」
西門冽笑著把所剩無幾的醬油倒進弟弟的飯里頭,催促著。
「哥……」六歲的西門麟哭了出來,眼淚掉個不停,以前在鄉下和爹娘過苦日子時,吃的東西都沒這麼糟過,現在爹娘死了來到爺爺家,怎麼受到的待遇差這麼多呢?
他們也是人呀……。
「別哭!爹說過,男人要有志氣,只不過是一頓飯菜吃不好,有什麼大不了的,明天我去池里抓魚烤給你吃,別哭了。」七歲的西門冽明明大不了多少,語氣中卻充滿著成熟的思想與對弟弟的疼惜。
他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爹娘都死了,他們還有那里可以去,即使那老頭兒口口聲聲罵他們是番幫的雜種,指著鼻子說他們的娘是賤貨,配不上他尊貴的兒子,還把他的獨生子害死了,但老頭兒還是堅持著,不管他們母親所流的血有多髒,西門家的孩子就是要認祖歸宗。
處境是很糟,不過老頭到底撥了一間房子給他們住,還叫張嫂給他們做飯,雖然張嫂連正眼都沒瞧過他們兄弟一眼。
還是要活下去啊。
蹋蹋蹋,張嫂急驚風似的腳步聲傳來。西門冽嚇得把剩下的醬油藏了起來。
「說!誰給我進廚房偷醬油的?好好的飯菜不吃,給我偷醬油?怎麼,嫌我虧待你們?」張嫂一見到兄弟倆就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問著問著,居然就擰起了西門麟的耳朵。
「說!是不是你這小雜種給我偷的醬油,啊?你也不想想,老爺子肯收容你們就已是天大的恩惠了,你們這兩個小雜種什麼不學,給我學偷東西?再不承認,我就稟報老爺打死你們這兩個小雜種!」
「哥……好痛!」西門麟被捏得耳朵都像快分家了,忍不住向哥哥求救世主。
「張嫂,東西是我拿的,」西門冽把醬油拿了出來,心里只覺得可笑。
在這屋子里,他們兄弟倆根本就沒有地位,就連奴僕都大他們三分,拿個自家醬油也被當成偷兒,不吃那像豬食的爛菜被說成是暴殄天物,接下來不知道會用什麼名目繼續折滕他們。
「好啊,你!小時候偷醬油,長大偷牽牛!跟我過來,我要稟報老爺把你們這兩個小雜種活活打死,哼!賤婦生的果然是賤兒子!」張嫂狠狠拽過西門麟的耳朵,剛放手,就要把西門冽拖到老爺子那里執行家法!
全屋子的人都不得瞧這兩兄弟不順眼,大少爺好好的一個人,卻被兩兄弟的母親,那個該死的番邦賤蹄子給拐走,還生了這兩個怎麼看怎麼不像大少爺的小雜種,大伙兒都在私底下傳話,說那兩個小子說不定是小賤蹄子跟奸夫生的,根本不是西門家的種,只是老爺子昏了頭,怕西門家無後才給接回來的。
張嫂被老爺子派來照顧這兩個小雜種,心里直犯嘀咕,滿心的不甘願意,被派來做這樣的差事,做他們的奴僕就等于比賤蹄子還下賤!
「住口!誰是賤蹄子!你才是賤蹄子!」西門冽忍不下母親被侮辱的那口氣,再怎麼樣,母親者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媳婦。
「你還敢頂嘴?好,我今天非打死你們這兩個小雜種不可!」張嫂昏了頭,轉身就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想要嚇唬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西門冽看到磨得閃閃發亮的菜刀,馬上把西門麟護到身後。
「你想殺人?」
「不!我要殺的是雜種!」張嫂拿著菜刀劈頭就要
砍,把兄弟倆當成平日宰殺的家禽,迫著玩。西門冽護著弟弟左躲右閃,但還是不小心被砍了一道口子,轉眼間,右手流出濃密的血,紅得刺眼,張嫂看到自己真所孩子砍傷了,反而呆住了。
「哥……」西門麟擔心的喊著,哥哥的眼神看起來好冷啊。
「這是你逼我的。」輕輕吐出話語,西門冽從呆住宅區的張嫂手里奪過菜刀,往她那肥油滿肚的部位狠狠刺了進去。
「哥!」西門麟嚇得止住哭聲。
西門冽嘗到血腥的滋味,情緒亢奮,無視于張嫂的苦苦哀嚎,憤恨地插著,隨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動作,張嫂漸漸地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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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真是畜生!」
西門臥龍氣得差一點咽不下氣,蒼老的手指危顫顫的指著跪在大廳的西門冽,眼里滿是怒火,「才剛進門就給我殺人!好啊,好啊!你非得逼我打死你不可?」
跪在地上的西門冽一身是血,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前方,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說!你為什麼要殺人?殺的還是你們的張嫂?是誰教你殺人的,啊?」西門臥龍死死盯著西門冽,看他能說出什麼借口,怎麼知等了老半天,西門冽就是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老爺……」一旁的辛管家擔憂的看著西門冽,他一早就發現那孩子已經受了傷,可是西門臥龍這時候怎麼听得進旁人的勸告?辛管家只好把讓西門冽先去療傷的話,吞進肚子。
「別替那死小子說話,他跟他的娘一個樣,都是賤種!不說話是不是?來人啊,給我打!打到他說話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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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麟再次見到大哥的時候,西門冽已經昏迷不醒了。他傻傻的看著滿身是血的哥哥被人從大廳抬下去,不明白只是為了一罐醬油,為什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他拉著一旁正在幫大哥擦血的辛管家,問道︰「哥哥怎麼了?」
辛管家嘆了口氣,憐惜的說︰「被打傷了,傷得很重,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對一個孩子,麟少爺,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冽少爺要殺了張嫂呢?」
「辛伯伯,你幫我救救哥哥吧,他不是故意的,是張嫂,張嫂說我們偷了她的醬油,她還說我們的娘是什麼……小賤蹄子,她還拿菜刀說要砍死我們,哥哥是為了保護我,才……才不小心殺了張嫂的,醬油是我拿的呀,不關哥哥的事!」如果哥哥是因為偷了那罐醬油才會受罰,那麼就由他來承擔罪責好了。
西門麟說到最後聲淚俱下,他不懂,他不懂這些人為什麼要對他們這麼壞,爹娘已不在了,如果連哥哥都有個三長兩短,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是這樣啊……也難為你哥哥了,張嫂這個人平時脾氣就不太好,我本來是要辭退她的,誰知道老爺說要把她留下來照顧你們兄弟……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張嫂的尸體我已經叫人埋了,她家里已以沒有人,所以沒必要跟任何人交待,看她平日也沒什麼往來的朋友,我想……應該是不會驚動到官府。」辛管家又嘆了一口氣,「現在,就只剩下老爺想怎麼處置冽少爺了。」
西門冽在冰冷的床上躺了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才退燒,提心吊膽了七天的大夫才敢對西門麟說已以沒事了,西門冽醒來的第一天,西門臥龍就發下話來,等他傷好,馬上趕他出府,並且不承認西門冽是西門家的人。
隔沒幾天,西門冽就像個棄兒一般,被家丁丟出來,從此,西門家的人再也沒見過西門冽。
隔年,西門麟也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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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等等我啊!」生得粉女敕的西門麟跑在冰冷的雪地上,一步一步慢慢的跑向眼前的目標,可惜地上積雪太厚,他再怎麼跑也跑不過前面的男孩。
「別再跟來了!我早就已經被趕出來了!你又何苦跟著我?回去吧!」在前頭忍著回頭的沖動的西門冽,咬著門牙勸著。
跟了他,弟弟只會受苦!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要走!不要!」努力跟在後頭的小男孩縱使凍得頭發都結冰了,還是不改前進的初衷,前面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怎麼能走?又能走到哪兒去呢?
「你回去!」前面的西門冽終于忍無可忍的回頭,努力擺出一副無動于衷的表情,訓斥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跟著我能干什麼?大不了將來當個破大夫了此余生!那老頭子雖然不喜歡咱們,可你現在是西門家唯一的傳人,要什麼有什麼,長大後還能得到西門家的家產,你跟著我干什麼?自討苦吃!」氣憤的吼完,也不管弟弟到底有沒有听進去,西門冽回過頭繼續在雪林里找著師父吩咐要采回去的藥材,再也不理後面的小男孩。
「哥……」七歲的小男孩,哪受得了被心里頭認定的人這樣吼呢?當下他便哭了出來,心里想著自己千辛萬苦跑出來找哥哥到底是對是錯?西門麟眼淚不停的掉,但是天候實在太冷,眼楮一滴下便成了冰珠,一時之間,小男孩可愛的臉龐到處結滿了冰珠。
「唉……」正在采藥的西門冽忍不住嘆了一氣,自己都已經發誓再也不會回去那個地方,他怎麼還這樣固執的跑出來找自己呢?
算了,雖然不知道年僅七歲的弟弟是怎麼找到這里的,但是他怎樣也不可能把他留下來跟自己一起過苦日子。
西門冽朝正哭得不可開交的弟弟走過去,「你就別哭了,今晚我先找個地方給你安身,過幾天我再向師父告假,帶你回去可好?」他溫柔的擦掉弟弟臉上的冰珠,輕聲輕氣的哄著。
哭泣的小男孩止住了哭聲,抬頭問道︰「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送我走?我不喜歡那里啊!那個爺爺好可怕,好凶哦!」
「不行,就算他再凶,只要你乖乖的,他就不會對你怎麼樣,你要听話,不要像哥哥這樣,哥哥是走投無路才來這里的。」模著弟弟的頭,西門冽的笑容中,藏著太多太多的苦澀,過去八年中所經歷過的人情冷暖,逼迫他必須要有成人的想法和智慧。
自己是殺了人才被趕出來的,不能再拖累弟弟也受苦。
「可是,可是我怕張嫂啊……」提到張嫂,年僅七歲的孩子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過去那一段可怕的回憶,是怎麼也無法忘記的。
「怕什麼!人都死了,你還怕什麼!哥哥已以把她殺了……別哭了,不會再有人欺負你的。只要你長大,只要你成了西門家的主人,就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這里好冷哦。」西門麟吸著鼻子,企圖說服大哥跟自己回去那不算溫暖,但至少還可以度日的地方。
「我跟你說過我少次了,我不會回去的!難道你要我再一次像乞丐一樣被趕出來嗎?」屢勸不听,西門冽也動了氣,他知道弟弟太信賴他,可問題是他再也沒有能力讓他依賴了。
「我……」西門麟還想再說什麼,但是剛開口又閉了嘴,因為他知道哥哥是不會听他的話的。
「別說了,走吧。」拾起藥籃,西門冽帶著離家出走的弟弟,回到他現在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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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兒,麟兒。」西門冽帶著一籃子的食物,推開暫時安置西門麟的草屋大門,都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真是的,跑到哪兒去了呢?」翻遍了草屋的角落,還是沒找到人,西門冽這下有些慌了,一陣陣的寒風吹入屋里,讓西門冽起了寒顫,不會出事了吧?一想到這里,西門冽不敢再多留片刻,丟下手上的籃子,也不顧有沒有目標就尋了出去,附近村落也就那幾處,麟兒該不會因為太餓了就出去覓食吧?這附近野獸可不是普通的多啊……。
跑了三個村落的西門冽,並沒有找到弟弟,最後的希望只剩下山腳下最偏遠的一處村落了,他記得那里的人口稀少,少有煙炊,西門麟跑到那兒的機會實在不大……可是,若再沒有,他可能就要往野獸的肚子里找了。
這一個村落事實上只有不到十戶人家,而且大都是還沒成家的獵戶,西門冽在走近其中一戶還燃著火的人家時,听到了暖昧的申吟。
「啊……嗚……不要了……不要!」申吟聲斷斷續續的,但還是一字不漏的傳入西門冽的耳中。
他僵住了,腦中無法反應。
這的確是小弟的叫聲,可是……可是……為什麼……?
西門冽強迫自己轉過頭去看屋里發生什麼事,可是舉起來的腳卻有如千斤重般,讓他移動得十分緩慢,腦子里有一道聲音叫他不要看!不要看!可是……別一道聲間又催促著他要趕快救出弟弟……。
申吟聲不斷的傳來,中間還夾雜著一些男從的訕笑。
「啊!救命啊!哥哥……」
「你叫啊,你再叫啊!叫大聲一點!他女乃女乃的,老子幾個月沒踫過女人了,沒想到這小子玩起來這麼銷魂!」
「大哥,你也快一點吧!兄弟們可是等不及啦!」
「早就听說過京城的達官貴人喜歡玩男孩子,以前沒試過不知道滋味兒,如今嘗起來啊,真是爽透啦!勾欄院里的姑娘都沒夾得這麼緊呢!哈哈哈哈……」
西門冽走到了門口,兩扇沒關緊的木門,只虛掩了一點室內的春光,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小弟被男從壓在下面,男人的正在他後頭不斷進出,每一次的出入都夾帶著血絲滑落西門麟光果的大腿,一旁還有兩個男人喝著溫妥的酒,排隊等著快活,其中一個甚至忍不住的月兌下了褲子,自行處理起來……。
再笨的人,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里頭的男人根本沒有發現門外站著一名男孩死死盯著他們看,那眼楮里頭的光,就像是要燃出來火似的,更像野獸精銳的眼光里,那份受傷的哀鳴。
西門冽在恩師天山老人那兒學得驚人的藥理,救世的藥術以及殺人于無型的毒術。因師常說,醫毒不分家,想要在醫藥界學得精髓,就得從毒藥開始。如今,他用從恩師那學來的不世毒術,為弟弟報仇……。
傷害了弟弟的男人,決計不能放過,可是,放出去的毒卻無法由他控制,更何況,他是殘了心,發紅了眼的放毒,到最後,小村莊里的人無一人才悻免,全部死在西門冽手中,他眼中燃燒的怒火,延伸至所有在他眼前的建築物。
一把火,燃起了連天的紅色,映著西門冽的雙眼,亦是那樣絕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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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孽徒!」想同的戲碼,在不同的時空中演出,看在西門冽的眼中,卻是那麼的可笑。
大人們永遠不問原因,只看結果。
「我教你毒術,有教你用毒術來害人嗎?你給我交待清楚!」天山老人氣得白花花的胡子險些翹了起來,一雙銅鈴大眼直盯著自己的愛徒。
交待什麼呢?不都是殺人嗎?難道有了理由就可以免去一身罪責?西門冽搖著頭,輕輕的笑了,之前的張嫂,昨夜的滅村,都是一樣的,都是殺人,都是甩不掉的罪孽。
知道了又如何呢?知道了就不會去殺人嗎?不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樣會殺人。
「笑什麼!我叫你給我解釋,你卻給我笑!」
天山老人不解的搖頭,不對啊,不對啊,這孩子眼清目明,看起來不像是那麼狠的人,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他看人從來沒出過錯……
「師父……」
畢竟是自己的師父,他欠老人家一個交待。
「我無話可說,殺人就是殺人,您會因為我是為了救一個人而殺百人就饒了我嗎?」
天山老人啞口無主,是啊,殺人就是罪過,殺百人救一人還是罪過。
「你……」這孩子,聰明絕頂,可惜啊可惜,他今世今生已經與正道無緣了……。
「師父,徒兒知道您再也容不下我了,我知道,天下之大早就無我容身之處,如今只求師父一事,舍弟是無辜的,他現在昏迷不醒,求師父救治他,待他痊愈,懇請師父送他回南方的西門世家。」
西門冽低下頭,叩了七個響頭。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是師父的愛徒了。」西門冽輕笑出聲,那笑容哀戚到讓天山老人震撼。
西門冽一轉頭,毫不留戀的走了,他知道,他與麟兒已經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再也無法回頭。
從那一夜後,天山老人再也沒見過西門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