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向直海又在碎嘴跟車行老板說什麼五四三了。元芮蓮正想沖過去扭斷向直海脖子,順便跟車行老板澄清一下她絕對不是這痞子的女朋友時,向直海的問句又跳出來了。
「這台車報廢你可以拿多少?一萬五、兩萬跑不掉吧!」以往,向直海會把這筆錢留給車行老板賺,但是現在既然小蓮花喊窮,他就送佛送到西天,順便連這筆也拗了吧!誰叫這朵小時候跑來搭救他的小蓮花這麼香,長大了之後主動奉送給他的吻這麼辣,這麼凶,這麼可愛,好對他的味。
「一、兩萬差不多啦,哈哈!」車行老板干笑了幾聲。原來向直海知道廢鐵回收可以拿一筆錢回來啊?向直海之前請他報廢車子時都沒跟他討過,所以他很合理地以為向直海不知道,原來是向直海白白放了很多錢給他賺,他還傻乎乎地以為是自己佔到了便宜。
「那我就從八萬里面扣兩萬嘍!」向直海笑嘻嘻地,白牙又是一閃。
什麼?剛才還想去扭斷向直海脖子的元芮蓮聞言一愣,這部車的車價又從八萬元變成六萬元了嗎?這已經不是殺價了,根本是搶劫吧!她要幫自己的荷包為向直海按個贊,不管他是奸臣還是小人,現在都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啊炳哈!好好,沒問題沒問題。」車行老板當場回答得有點氣虛,雖然這台車這樣賣還是有小賺一點,但為什麼他總有一種被搶了一頓的感覺?
「喏!這三萬塊當訂金先給你,那台老車押在這,還有我的車幫我保管好,我晚點再來開。」向直海從爛巴巴的牛仔褲里模出了一疊鈔票塞到老板手里。
「另外的三萬塊來辦過戶跟報廢時再給你。走吧,小蓮花。」向直海又把自己的車鑰匙往老板手中一塞,然後牽起了元芮蓮的手就往她的車那兒走。
「……」元芮蓮跟車行老板同時無言,向直海這家伙的屬性絕對是土匪沒錯,砍了人家價錢,連細節都他說了算。
可是,話說回來,向直海把自己的車留在這里做什麼?元芮蓮還正在想,向直海就用行動為她解答了。
向直海彎身坐進她的副駕駛座里。
「喂!向直海,你自己的車不開跑來我車上干麼?!」元芮蓮的音量又開始飆高了。雖然她剛剛一度覺得向直海是英雄,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想載他。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開這台車跑掉,至少要把剛才幫你墊的三萬塊拿回來吧?還有,你的汽車牌照登記證押給我,這樣我才會放心,牌照登記證這種東西大家應該都放在家里吧?走了,小蓮花,我們回家了。」向直海自動自發地在副駕駛座上坐好,系好安全帶,說得十分理所當然。
「……」元芮蓮無言了。好啦,向直海說得也有道理,她的確是該先拿車款給他,押個證件也還說得過去,她還以為向直海多信任她咧?其實他根本就精明得很!她剛才對他扮豬吃老虎的推測,果然是正確的。
可是,奇怪,是她多心嗎?她為什麼覺得向直海說的那句「小蓮花,我們回家了」,听起來怪怪的?算了!避他的,總之,現在先跟向直海這妖孽劃清界線最要緊。
「喂!向直海,我先說在前頭,你跟我回家,我把這些東西給你之後我們就各走各的,不要叫我小蓮花,還有,我也不是你女朋友,不要再跟別人說一些有的沒有的了。」元芮蓮坐進駕駛座,關上車門,發動車子,鄭重警告。
「噢,好傷人,好歹我們也有過一夜。」向直海捂住心口做了個心碎的表情。
「我跟你才沒有過什麼一夜!」元芮蓮說得很咬牙切齒。
向直海突然側身欺到元芮蓮身邊來,距離近得讓元芮蓮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喂!向直海,你干麼啦!走開啦!」元芮蓮推了推向直海,這里可是路邊,他們都還沒離開中古車行耶!而且她心跳得這麼快是怎麼回事?一個男人長得太好看真不是件好事,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不小心就會讓人忘記呼吸,這人為什麼要當經紀人啊?他真應該自己出來當明星的,女粉絲一定多到不行……
「你真的完全不記得我嘍,小蓮花?」向直海唇邊噙著一抹笑,舉起手把元芮蓮垂落頰邊的發絲往後勾,動作居然輕柔得讓元芮蓮感到一陣細微的顫栗。
元芮蓮把向直海的手拍掉,不高興地說道︰「記得什麼?你又要把那個吻拿出來講了是不是?換一句行不行啊?你也知道那天明明是因為我前男友我才——」
元芮蓮的話語在看見映入眼簾的東西時戛然而止。
……香包,跟她方才掛在車上的,母親做的,一模一樣的,繡著蓮花圖樣的紅色香包。她的香包她已經收進自己的包包里了,那向直海手上這個是哪兒來的?
向直海拿著那個老舊的紅色香包在元芮蓮的眼前揚了揚,無視元芮蓮的驚愕反應,以流利且標準的法語說道︰「這是我媽媽幫我做的護身符,里面裝的是檀香跟沈香!我們家的香鋪很棒喔!我媽媽說,等我二十歲的時候,我們家的香鋪就開一百年了。」
「……」不是吧?元芮蓮微微地眯起眼,有一段模模糊糊的回憶跳上她心頭……那個漂亮的、在法國偶然遇見的、被欺負的小男孩,記憶中原本已經看不清晰的面容,跟眼前向直海的俊朗影像逐漸重疊……
「這是蓮花啊!是我的中文名字,我是台灣人,我叫小蓮,蓮,你會念嗎?」向直海一邊說,一邊捏了捏元芮蓮的鼻子,他果然沒猜錯,元芮蓮現在臉上的表情超級精彩的,雖然,他等一下還會讓它更精彩一點……
「喝!你你你你你……」元芮蓮猛然回神,有哪里弄錯了吧?!那個被欺負的楚楚可憐小男孩,長大後怎麼會變成這種禍國殃民的妖孽?!元芮蓮食指指著向直海的鼻子,只差沒有抱頭尖叫了。那明明是一個唇紅齒白外加眼楮水汪汪,天真無邪的翩翩美少年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什麼我?我又沒死掉,你干麼用一副看到死人從墳墓里走出來的表情看我?」向直海捉住元芮蓮指著他鼻子的手,笑得賊兮兮的,又很輕松地補了一句︰「噢,對了小蓮花,順便告訴你,我是住在你對門的新鄰居!這幾天早出晚歸,都沒過去跟你打個招呼真是失禮,請多指教,老天玉香鋪的元芮蓮小姐。」
鄰居?新鄰居?!元芮蓮幾乎听見世界天崩地裂的聲音!她是知道對面搬來了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新鄰居沒錯,她弟弟只跟她說過新房客是個付錢很爽快,一次付清了一整年房租的單身男人……
怎麼會是向直海?!怎麼可以是這個天殺的痞子?!
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她只不過是希望這輩子不要再遇見半路被她抓來狂吻的男人而已啊!要實現一個這麼渺小的心願有這麼難嗎?難道人做錯事不能挽回嗎?向直海這個污點到底還要纏著她多久啊?!當一年的鄰居會不會太過分?元芮蓮挫敗地把自己的臉埋進手掌里。
元芮蓮的反應實在是太惹人發笑,于是向直海在元芮蓮抬起頭來,正張唇想對他說些什麼時,就伸手拍了拍元芮蓮臉頰,慢條斯理地對元芮蓮說道︰「好了,小蓮花,你現在臉上的表情太有趣,應該可以讓我笑個五十天不成問題,謝謝你,你很好用,我歡迎你把我們的關系昭告天下。」
氣、死、人、了!
元芮蓮森森地眯起眼,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把向直海嘴里那根明明已經吃完,卻搞不懂為什麼不丟掉的礙眼棒棒糖,以一個雖然不會讓向直海受傷,但是絕對會讓他嚇一跳的力道,狠狠地拍進他嘴里。
「喂!小蓮花,你很窮嗎?香鋪生意很糟嗎?」坐在元芮蓮旁邊,好像還嫌元芮蓮剛才拍進他嘴里那下不夠力的向直海,又很不要命地開口了。
「……」不要理他。元芮蓮鄭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謹記老祖宗的教誨,絕對不要理這個自動自發坐進她新車里的新鄰居跟新債主,等等回家拿了牌照登記證領完錢,她就要徹底跟向直海分道揚鑣。住在對門又怎樣?有很多比鄰而居的人彼此都不認識。
向直海興味盎然地睞了超級專心開車的元芮蓮一眼,噢!小蓮花現在是打定主意不跟他說話就是了?
「上官念潮快到台灣了吧?你最近在韓氏建築跟那個想包養你的前男友中間兩頭跑應該很累吧?」
「……」喂!向直海這痞子為什麼連她接了什麼工作都知道?元芮蓮的眉頭微微蹙起。不行,不要問話,不要理他,老祖宗在耳邊提醒她了。
「我听韓澈說的,他跟我有點交情。」向直海自顧自地解答了元芮蓮眼中的疑問。風華酒店是關天馳委托韓氏建築蓋的,他問韓氏建築的執行長,很輕易地就知道上官念潮這位畫家要來為風華酒店作空間彩繪,而元芮蓮是上官念潮的助理這件事。
「……」交游真廣闊,韓氏建築的執行長也認識?向直海果然像曹制作口中說的一樣包山包海,不過那又怎樣?一樣,別理他。元芮蓮依然很專心地開車。
「話說回來,關天馳那家伙最近還有沒有糾纏你?你們最近一定有因為上官念潮要來台灣的事踫面吧?嘖!是說,既然那個姓關的想包養你,你這麼窮,又愛他愛得要死,干麼不順水推舟敲他一筆,看是要拿那些錢去重整香鋪還啥的?」向直海笑得很討厭,但他是問真的,他在演藝圈待久了,什麼各取所需的男女關系沒見過?打著以愛為名的旗幟,干些見不得人勾當的比比皆是。
包何況,正因為很愛對方,無法割舍,願意屈就自己當個沒有名分、沒有聲音的女人也不在少數,像他母親就是其中一個,一輩子都待在法國,安安靜靜地當父親台面下的、不能回台灣露臉的小老婆。
向直海並不想任意評斷父親、父親的元配,與母親之間孰是孰非,他一直都置身事外,並不同情或是憎恨任一方。
而他之所以這麼問元芮蓮,只是出于一股單純的好奇心使然,為什麼有人能輕易跨越道德藩籬,有人卻不行?讓元芮蓮不想和關天馳繼續交往的原因是什麼?是道德感,是想要那張結婚證書,還是想要轟轟烈烈地當個政治家夫人,不想委屈自己?
「我才沒有愛關天馳愛得要死!而且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元芮蓮的沉默在听了向直海的問句之後馬上破功,老祖宗的教誨通通被她拋在腦後!她氣沖沖地朝向直海咆哮。
向直海的腦子是壞掉了嗎?听听看他在慫恿她做什麼?她那天真的是被關天馳氣到理智斷線,才會听信向直海的讒言抓了他來作戲,結果,看看她為自己惹了什麼麻煩?
「沒有愛他愛得要死,那天在餐廳外面干麼哭成那樣?」向直海問話的口吻中有一絲笑意,好像,還有一點點他自己沒有察覺到的心疼?就是那晚,她看似暴烈,實則壓抑的性子,緊緊地牽動了他的心弦。
「要你管!」元芮蓮又想找東西擊斃向直海了,只可惜她在開車。
「欸,我是說真的耶!你既然還喜歡關天馳,又需要錢,干麼不答應他?既可以佔住他的人又能保住自家事業,豈不是兩全其美?」向直海極力敲邊鼓,因為他實在太想知道元芮蓮拒絕關天馳的理由。小蓮花的性子那麼烈,好好問她答案,倒不如直接激她來得快。
「向直海,你少在這邊給我出什麼餿主意,關天馳就要結婚了,我才不想去為難那個正準備要當關太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