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房間充滿孤寂的氣息,躺在床上睡覺的繆立生,冷汗不斷的從額際冒出。
猙獰的面目,像是承受什麼打擊似的,痛苦且憤恨。
突地,慘烈的叫喊聲劃破夜的寂靜,嗜血的雙眼頓時睜開,他稍做喘息,平穩紊亂的呼吸。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夜里的惡夢將歷歷往事清晰的重現,鞭笞他丑陋的心,一幕幕就像錄影帶般,不斷入夢找他,驚醒他的睡不著覺,一次又一次的睜眼直到天明。
繆立生緩緩的下床,一屋子的涼意滲入皮膚的感覺,讓他覺得有股莫名的興奮。
走出房間,拿出酒櫃里的杯子及酒坐到沙發上,他啜飲著酒,身子癱向柔軟的沙發。
這對狗男女,就算死了,也見不得他好,還時時刻刻的纏著他。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狠心,再次下毒手。
一場精心設計的安排,既然要不了他們女兒的命,那麼,他就要繆心如也嘗嘗這種生不如死,酷似地獄般的痛苦。
巽廷澤實在太天真,以為只要將繆心如藏好,他就傷害不了她?殊不知所有的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像當年,他聘請電腦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侵入煜耀集團的機密檔案竄改資料,將毀了繆家的罪行嫁禍給他們一樣。
巽廷澤、繆心如,我要讓你們這一對狗男女,永遠都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哈哈哈……」
邪惡的笑聲,不斷的回蕩在屋內,讓人聞之心寒。
???
「你是?」繆心如瞅著眼前與她父親面容有著一絲相似感的陌生男人。
從她月兌離危險,醒來後,廷澤就把她接回家,不讓她大門一步,這陣子全賴他細心的照顧,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動,活動筋骨。
「你就是繆心如,繆立峰的女兒?」那人激動不已的眼神瞅著她一瞬也不瞬,但心思卻是陰沉不已。
他必須先取得繆心如的信任,為自己月兌罪。
「我是,你是?」
「我是你的親叔叔。」
「親叔叔!」關于她有親人一事,廷澤早就已經跟她說過,但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有辦法查出她住的公寓。
「沒錯,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回家?」
「嗯,跟我回家吧,心如,叔叔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在繆心如的身上,他仿佛看到那一對奸夫婬婦的影像重疊,更加深他的恨意。
「我們根本談不上什麼認識。」她婉轉的拒絕道。
「當初你的父親為了你的母親,狠心的消失在我們面前,這一走,就是二十幾年,沒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卻是天人永隔,幸好,他還有你這位遺孤在,你是我的佷女,我理當盡到一個做叔叔的責任,好好的照顧你。」
她的口氣轉為強硬,「不用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繆立生聞言,臉上出現一絲的激動。
「相信我,離開這里對你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繆心如雙手環胸,冷然的看著他。
這位自稱是她叔叔的人,或許在血緣上他們真有關系,但是不知怎麼搞的,在他心急的臉孔背後,她卻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籠罩全身,讓她只想快點遠離眼前這個人。
「事到如今,我不老實說都不行,其實巽廷澤是殺你父母親的凶手,我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出來,大哥之所以會遇害,全是因為丁煜凡在背後搞鬼,根據我這幾天的調查,你分明是愛上殺死父母的仇人,這樣叫大哥與嫂子在九泉之下,怎麼甘心?」
「你在胡說什麼!」
繆立生以激將法激她,「我說的有錯嗎?你為了兒女私情,而忘了自己的大仇,你這樣不孝,恐怕大哥夫婦倆死都不能瞑目!」
「廷澤不是這樣的人,而且殺我父母親的人已經自殺身亡,真正的主謀是另有其人!」
「哦,是誰,查出來了嗎?」他在吊繆心如的話,一方面順便看巽廷澤他們查出什麼了沒。
「廷澤正在努力的追查,總有一天一定會查出來。」
「或許他只是在敷衍你。」
繆心如大叫道︰「不可能,我相信廷澤不會這樣對我。」
繆立生突然冷笑一聲。「你真是太笨了,這麼輕易就步入巽廷澤設下的陷阱!如果他只是一步一步的取得你的信任,然後想伺機殺了你,到那時你要後悔,已經嫌太遲,相信我,巽廷澤絕非善類,跟叔叔回去,我保證會讓你無性命之憂。」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無論你怎麼毀謗廷澤的為人,我還是相信他,倒是你,就算你是我的親叔叔,我也不可能會相信你的話!」
繆立生再次強調,「心如,我知道我這樣冒昧的前來,你一定會起懷疑,但是為了你的安全,你一定要相信叔叔的話,趕快離開巽廷澤!」
「不!」
「他一定就是那個幕後主使者,為了取得你的信任,故意派一個假冒者在你面前畏罪自殺,然後再危言聳听的讓你相信,就算他不是殺大哥的仇人,但是在那張斯文的臉孔之下,卻有著如撒旦般的冷冽心腸,為了得到你的人,他犧牲別人的性命,否則他大可留那人一條活路,為何見死不救?心如,你可要仔細的想清楚!」
「這件事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繆心如內心閃過一絲不對勁。
這件事只有少數幾人知道,為何這人會知道得這麼詳細?
「巽廷澤有將整個事情發生的經過告訴我,但我不相信他的說詞,他一定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所以才會自導自演這出戲,否則,你大可好好的試探他,相信現在的他,對你一定沒有任何的防備,自然容易松口。」
繆立生心一驚,沒想到她的心思竟是如此的敏銳,若不是他機智的謅出一個謊,馬腳可就露得精光,也或許繆心如早就看穿他的陰謀詭計!
猶豫的心,漸漸起了掙扎,繆心如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她該相信誰的話?
「再猶豫,只怕你的性命會沒了,相信我,只要你肯照我的話去做,巽廷澤自然會露出馬腳,到時候你就知道叔叔不是在騙你。」
「我該怎麼做?」
終于,她下了決心。
「很簡單,這樣……」
???
拖著一身疲憊的身體,巽廷澤怠意十足的走到繆心如的房間。
這陣子為了心如的傷及急于調查事情的真相,他可說是忙得無法好好的睡上一覺,精神狀態十分的差。
他輕手輕腳的爬上繆心如的床。
「你回來了。」
「嗯,吵醒你了。」只手穿過她柔軟的發絲,清新的發香令人心曠神怡,他疲累的神經漸漸松馳下來。「傷口有沒有好一點?」
「已經不礙事了。」
巽廷澤躺在床上,將她柔軟的身體往自己的懷里拉靠。
「事情查得怎麼樣,有眉目嗎?」
「有,但是恐怕不是你想听的事實。」
「怎麼說?」她抬起頭,雙眼直直的對上巽廷澤。
「殺你父母的人,可能是你的親生叔叔。」
「是他,為什麼?」繆心如的心里閃過一絲訝異。
「原因尚在查明當中,我相信再過不久,一定會水落石出!」
「我不相信,他跟我父親有手足之親,怎麼有可能殺了我父母,這太荒謬,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的!」
「所以我說,你可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這……」她都快被搞糊涂了,他們兩個都說對方是凶手,她到底該相信哪一方呢?
看出她的掙扎,他奇怪的問︰「你怎麼了?」
「我叔叔昨天有來找過我。」她據實以告。
「他跟你說了什麼?」
「他希望我離開這里,去他那里。」
「你的回答呢?」
「拒絕。」
巽廷澤松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答應,否則事情就棘手了,我怕他會乘機殺了你!」他將擁著她的長臂緊了緊。
「廷澤,我還是覺得難以相信,他會是殺我父母親的凶手。」
「世界上沒有完全絕對的事,相信我,待在我的身邊,你才會安然無恙。」
她的雙眼之中,露出復雜的神色。
這兩人之中,她到底該相信誰的話呢?
「是不是你叔叔的出現影響了你,否則你的反應怎麼變得如此的奇怪?」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了解她的一舉一動,看出她心底的猜忌。
「或許有一些吧,畢竟他是我的叔叔,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泯滅人性的事情。」她眉頭深鎖,眼色相當的深幽,似乎在隱瞞什麼,「當初你為何不阻止吳興的自殺,或許從他的口中,我們可以查出一些端倪。」
「他是一條好漢,從他的嘴里問不出答案,何況從他的眼里,我看出他想求死的念頭,你的雙親之死,他確實要負起責任。」
「所以你就讓他死?」
「你究竟在懷疑什麼?」
敏銳的他,嗅出她真的不對勁!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為何你不阻止吳興的自殺。」
「他是殺你父母的人,難道你不想報這個仇?」
「想,但他是拿人錢財、听人之命!」她的心已亂成一團,根本無法分辨究竟是誰說了謊。
「從你的口中,我听出一絲的猜疑及不悅,你是不是又對我產生了懷疑?告訴我!」他不希望兩人之間的感情,再存有一絲的猜忌及不信任。
「你多心了。」
「是嗎?」
巽廷澤深鎖住她的雙眼,想從那清澈的眸中,查出一絲蛛絲馬跡。
「你知道嗎?我非常的愛你,失去了你,我將會生不如死。」從她的美眸中,他已經發現自己想要的答案。
連日來的奔波,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最心愛的女人竟然還是不相信他的為人!
「我……」
這樣深情的他,令她無法放手。
「什麼都不必說,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巽廷澤低頭吻住她的唇,帶點心酸的感覺去品嘗這個吻……
???
「你怎麼了?整個人無精打彩。」在等待阿虎及巽婷裳的同時,丁煜凡發覺今天的巽廷澤話特別的少,人也特別的靜,好似有心事纏繞著他。
巽廷澤瞅了好友一眼。「只是有點累。」
丁煜凡與巽廷?對視。
這話像是會從黑鷹口中說出來的嗎?
就算再怎麼累、怎麼疲倦,這種話通常不會從黑鷹的口中說出,可是,今天的他卻反常了。
「發生了什麼事?」巽廷?試探問道。
巽廷澤幽幽的嘆一口氣,「我說,假如哪天我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千萬不要怪心如,她也是逼不得已。」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巽廷烈不悅道︰「好似你會發生事情,而罪魁禍首就是繆心如!」
「今天你們都在場,我也就不隱瞞,繆立生去找過心如,跟她談了不少話。」他將心中的郁氣一吐為快。
「他們談了什麼?」
「心如不說,但是從她的表情看來,我大約可以猜出繆立生跟她說了什麼。」巽廷澤沉重的道︰「繆立生的挑撥讓她對我產生懷疑,或許哪一天我會死在她的手上也不一定,而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饒了她,別為難她!」
他像交代遺言似的,讓場面充滿凝重的氣氛。
「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口氣。」丁煜凡沉悶的說。
「我也不喜歡我這樣,可是未雨綢繆,我得先為心如鋪條後路,不然你們要她陪葬,那還得了,我只希望她能快樂,其余的我不奢求。」巽廷澤苦中作樂的笑了笑。
「廷澤,難道你沒向她解釋一切,告訴繆立生可能是凶手的事」他與小茹及廷澤、心如兩對談笑的場面,依然猶存,為何現在卻變了樣?
自從與小茹談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之後,巽廷烈變得不那麼冷漠。
「說了。」
巽廷烈追問︰「那她的反應如何?」
「你說呢?」他都已經講得這麼明白。
「我們不希望你出事。」
「我只希望你們幾個能答應我,讓我安心。」
丁煜凡、巽廷璿及巽廷烈互看一眼,表情沉重的點頭。
「謝了,兄弟們。」內心有說不出的謝意,巽廷澤只能將它化為短短的幾個字。
「奇怪,婷裳與阿虎怎麼這麼久還沒來?」為了轉移這凝重的氣氛,巽廷璿引頸翹首,望向會議室外面。
「你沒說,我倒忘了大伙兒都在等這兩個人的消息,會不會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丁煜凡說︰「廷璿,你撥一下婷裳的行動電話,我擔心他們兩人出事了。」
「好。」
須臾,巽廷璿眉頭深鎖的掛斷電話。
「他們出事了?」巽廷澤急急的問道。
「嗯,中了埋伏,這會兒正趕來這邊。」
「要不要緊?」
「十分鐘之內他們會到,等他們來時再說吧。」巽廷璿一副深思的模樣,顯示情況非常不妙。
須臾,巽婷裳與阿虎兩人風塵僕僕的出現在他們幾人的面前,樣子相當狼狽。
「誰做的?」巽廷澤一見妹妹全身傷痕累累,憤怒的眸子瞪向阿虎,責怪他竟然沒有能力將巽婷裳保護好,讓她身上多處受傷。
但是,阿虎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衣服上的斑斑血跡令人怵目驚心。
巽婷裳冷靜的道︰「我們回來的途中,遇到幾個不懷好意的彪形大漢,想搶走我手中的資料。」
「一定是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想毀掉婷裳手中的證據。」
「阿虎,你先帶婷裳下去療傷,其余的交給我們就行了。」丁煜凡凌厲的雙眸閃著危險的光芒。
此刻的他,全身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殺意。
就連巽廷璿也不例外,一看到自己的妹妹傷成那樣,斯文的他一貫柔和的表情起了變化,睿智的眸子,幽黑的閃爍著怒意。
「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那群人肯定活得不耐煩!」巽廷烈冷聲道,一雙眼閃著怒熾。
「他們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敢動我的人,就必須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丁煜凡全身散發出一股狂鷙的殺氣,猶如一只充滿毒性的蛇,擅入勢力範圍者,便慘遭橫死的下場。「廷烈,這事交給你去辦,務必查出那幾個人是誰!」
巽廷烈起身,冷意籠身的離開現場。
巽廷璿抽出巽婷裳交給他的資料,一會兒,嘴角冷冷的勾起。
「我想這就是婷裳及阿虎被攻擊的原因,果然如我們所料,繆立生確實是幕後主使者,當年就是他聘請電腦高手入侵我們公司的機密檔案動手腳,並不是我們公司有內奸。」
這些資料將一切寫得清清楚楚牽扯出一段發生在二十七年前的事。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情字在害人。
「原來這才是繆立生殺人的原因。」巽廷澤一一地翻閱資料里面所記載的陳年往事。「該是將一切攤開來講的時候……」
???
繆心如靜靜的依偎在巽廷澤的胸膛,表面上平靜無波,內心卻是滿月復的疑問及痛楚。
「在想什麼?」修長的手指,撩過她的發絲,巽廷澤愛不釋手的掬起其中一綹,淡淡的香味聞起來總是讓他感到非常的幸福。
「明天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心中有著傷感、心痛與高興。」
「因為她是你叔叔,所以你對他是凶手而感到心痛、傷感,卻也因為查出真正的凶手,而替你父母感到高興?」
繆心如復雜的瞅了他一眼,「可以這麼說。」她垂下的眸子,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他撫模她的臉頰,柔情的說道︰「別想這麼多,明天還要拓起精神面對一切事實。」
「廷澤,我愛你。」
這幾個月以來,他已經在她的心里佔著極大的份量,雖然他是叔叔口中的凶手,但是對他,她仍有著深切的眷戀。
不管他是好是壞,是否殺了自己的雙親,一個算是嫌疑犯的男人,她本就不該對他產生感情,無奈事與願違,她不但愛上他,也已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所有的事情可能都是一個騙局,只為引她上鉤,而她明知道,卻還是狠不下心,無法像之前的灑月兌,一槍斃了他。
這個男人讓她用盡了自己的生命去愛,她只求明天面對她的不是一個殘酷的事實。
巽廷澤嘴角勾起,含情脈脈的凝視著繆心如。
「什麼都值得了……」
像是生離死別的話語,他感性的吻上她的唇瓣,藉此傳達心中深切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