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回來了,跟你老婆都交代清楚了吧?」石季對我笑道。
我點點頭,「咱們走吧。」
花宏站起來,特害羞的對我說,「我穿這個出去太夸張了吧。」
我看了看他那身黑色勁爆皮裝,暈,褲子還真是短,半個都露在了外面。我認同的點點頭。石季大咧咧的說無所謂,這樣看著挺fashion的。我瞥了他一眼,心想這家伙就會搗蛋。想要時尚還不簡單,把你衣服月兌下來跟花宏換一下不就成了?看你還瞎樂什麼!
「你來的時候沒帶換的衣服?」
花宏猶豫著點了點頭。我看到他這樣,拳頭不自覺的又握緊了。小文他丫的還真過份!哪有叫人穿這個出門的!剛才真是便宜他了,早知道就該再賞他兩圈。
正想著,小文朝這邊走了過來。他看了我一眼,忙走到老位子坐下。秦杰問他外頭冷不冷?他也只恩了一聲。
我心想算你小子老實!
對著花宏,我說︰「跟我來。」
花宏看了看小文,見他低著頭沒反應,遲疑了幾秒跟上我。
「把衣服月兌了。」
「啊?……為什麼?」
洗手間的一角,我一邊將身上的西裝月兌下來一邊對花宏說道。
「你不想穿這個出去吧?」
花宏明白過來我的意思,鼻頭一下子就紅了。
「不行,給了我你穿什麼?我沒關系的,現在大晚上的也沒人看我。」
「你不在意?」我把月兌下的西服放在洗手台上,接著解襯衫的扣子。
「……我不在意。」
「你要不在意的話剛才就不會問我穿這個出去是不是夸張了。干脆點,月兌吧。」
我將襯衫月兌下來遞給花宏,見他還傻愣著,一把將衣服塞進他懷里。
「快換上,別磨磨蹭蹭的,他們都在外頭等著呢。」
花宏看著我,突然將衣服捂在臉上,聲音顫顫抖抖的叫了我一聲。
「夏響……」
「嗯?」
「你……你這人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好呢?」
花宏的聲音變的哽咽,我看著他那頭紅紅的頭發,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爸媽基因好吧,把我生成了這樣。」
花宏听著撲哧一笑,隨即肩膀也跟著抖了起來。
我一看緊張了起來。「你、你別這樣啊,老大一男孩子怎麼說哭就哭啊?暈,你要眼圈紅了一會兒還怎麼好意思出去啊?」
「我……不出去了。」花宏靠在牆上,我的襯衫被他緊緊的抓住蓋在臉上。
我看著鏡子里自己光著上半身的樣子,想到這兒是家同志酒吧,立刻不好意思起來。要是一會兒有人進來見到我倆這樣,準以為是我欺負了他。那我這張臉往哪兒擱啊?以後這個據點我都不敢來了。
「你瞧,這兒的空氣不新鮮……」
「我不想出去!」花宏說的堅定。
「不想面對外邊那些人是嗎?」
「嗯。」
「……我知道這兒有個後門,要不要跟我走?」
揉皺的襯衫從花宏臉上退下,這小子的眼楮果然是又濕又紅。我在心里嘆口氣,這小子怎麼說哭就哭呢?男人的眼淚挺值錢的不是嗎?
「我的車……在外面。」
「沒事兒,一會兒等他們走了咱們再回來取。」
「可是小文跟小杰是坐我的車來的,我要是走了……他們一會兒怎麼回去。」
听著花宏的話,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小文都叫他穿成這樣了,他怎麼還那麼乖巧的給人當車夫呢?我真想說,你丫該不是傻了吧?可是對上花宏濕潤的眼楮,我的心又軟了下來。
「他們可以打車啊,都是成年人了,你還怕他們回不去?」
花宏吸了吸鼻子,走到鏡子前,很干脆的月兌起衣服來。
我站在一邊,眼楮不知該往哪兒放。
抬頭瞧著天花板,我祈禱著花宏的動作快點,快點,再快點。這時候要有人進來可就不是我欺負他了,別人準以為撞上了兩人正打算辦事的場面。
「好了。」
我低頭一看,花宏穿上了我的襯衫,短短的皮褲在襯衫下若隱若現。這還真是、真是誘人。咳嗽一聲,我將西裝套在身上。看看鏡子里自己沒什麼肌肉的胸口心想什麼時候該去健身房練練了。
「走吧。」
「嗯。」
*
在街邊的投幣式自動販賣機里取出熱咖啡,我遞給坐在長椅上的花宏。他接過後捂在手里,沖我一笑,「真暖和。」
我坐在他旁邊,看著大街上不時呼嘯而過的車子,說,「瞧這大晚上的,夜游的人還挺多。」
花宏恩了一聲,拉開了易拉口。
「花宏,你多大?」
「二十五。」
「二十五?!不是吧?你看著跟小文他們差不多啊,我還以為你才二十二、三呢。」
「騙你做什麼,我真這麼大了,只是看著小而已。」
「怎麼會讓一小孩牽著跑的?」
花宏一愣,然後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我的意思。望著淡淡的月亮,他仰頭喝了口咖啡。
「因為喜歡吧。」
「喜歡?」
「嗯,你知道我跟小文的事兒了?」
「一點點。」
「你覺得他長的怎麼樣?」
想了想惡劣的小文,我說,「客觀而言,他長的不賴。」
「老實說剛認識他那會兒,我喜歡的只是他的外表,我們的關系只能用炮友來形容。可是認識時間長了我漸漸不滿足跟他只是這種關系,我想留住他的心。我比他大,他比我會玩,我照顧他,想方設法討他歡心。可是很奇怪,我付出的越多得到反而越少。常听人說,情人是不能慣的,一慣就再也管不住了。想想,好象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可我又不能不對他好,我怕我這邊一旦松了他就跟別人跑了。我對他好的時候,他會對我說你這人真煩。我對他一般的時候,他又會說你這人真沒勁兒。到了後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遇到你的那天,他正式跟我提出分手,我知道這回是真的完了。我心里一直在喊著不要分,為什麼,難道他對我就沒一點兒感情嗎?可是那時候傷心堵滿了胸口,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把我從他家趕出來,說以後再也不想看到我這張讓他心煩的臉,我都想去整容了。呵呵,現在我知道我的愛情失敗在哪里了。」
花宏的聲音听在我耳朵里蒼白而無奈,他愛的很苦,也愛的很不公平。可是愛的世界里有公平兩字嗎?沒有。
「我愛錯了對象,我不應該奢望跟他會有個結局。他太年輕了,年輕的不能理解我的感情,也承受不住我的感情。小杰就不錯啊,跟他一般大,兩人應該會有很多的話題。」
「你決定放棄?」
「是啊,不然還能怎麼著?」
「放屁!」我大喊一聲,激動的站起來。
「決定放棄會為了他去跳鋼管?穿那種衣服?你還搬到他那里給他做飯?這叫放棄?我沒听錯吧?」
花宏的神色一刻變的很復雜,他的眼楮里閃爍著憂傷。
「他說他想看我跳,呵呵,學起來還挺難。」
我一把提起花宏的領子,「你沒傻吧?你倆都完蛋了,你還理他個屁啊!」
花宏很溫柔的一笑,「可是我對他好慣了,拒絕不了。我沒辦法啊。」
我松開手心里一緊,想起了朋朋對我說過的話,「我對你好慣了,要是以後你不愛我了,你說,我該對誰好去啊?」
「你還愛他嗎?」
「不愛。」花宏回答的很干脆,這讓我有點意外。
「你對他那麼好,又愛的那麼深,怎麼會不愛了?」
花宏將雙腿跨上長椅,整個人橫躺在上面,眼楮筆直的望向暮色天空。
「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我一震,懷疑我所听到的。
「對小文的付出是一種習慣,喜歡上你後我希望能改掉這種習慣,可是你有個那麼好的情人,你並不需要我為你付出什麼,我羨慕張朋。
「怎麼不說話,太驚訝了嗎?呵呵,我明白的。你是個好人,即使我說這些你不愛听的話你也沒離開。……夏響,你真的很溫柔。從我那天時醒來感覺你在模我頭發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溫柔的人。」
花宏的側面很漂亮,他本就有一張帥氣的臉,可是在那張臉上我看不到一絲自信。他平靜的跟我說著表白的話,那對眼楮卻一直沒看向我,垂在長椅下的手也一直在微微顫抖。
「沒跟小文說一聲就跑出來,這會兒他一定很生氣。在以前我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可是你對我說要不要跟你走,我幻想那是你在對我說要不要跟你走一輩子,我挺激動的,所以我出來了。我想,我以後也不會再回到他那兒去了。夏響,听了我的話……你害怕嗎?」
害怕?沒有。倒是有那麼點兒亂。可是我在亂什麼呢?
站在花宏的前方,我直直的望著他的側面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跟張朋會過一輩子吧?」
「嗯,我一直這麼希望。」
「我也想呢,可是不行。你不會愛我的,張朋也不會讓你愛我……我覺得很孤獨。」
花宏的聲音很輕很輕,好象他的力氣已被抽光。看著他,我覺得很心疼。
「咱們偷情怎麼樣?」
花宏哈哈笑了起來。
我覺得他快哭了。
「我瞎扯呢,怎麼可能。誒,這麼晚了,一會兒上哪去睡覺呢?」
「夏響?」
我回過神來,花宏的話語就在耳邊。我一愣,趕緊松開抱住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抓住。
「別,再抱一會兒,很溫暖。」
我猶豫了一下,又將他抱住。
時間靜靜的流逝,花宏閉上了眼楮。「為什麼抱我呢?」
「因為你看起來快哭了。」
「我有這麼沒用?」
「是啊,你只是長了個頭。」指著花宏的胸口,我說,「這兒,還只是個孩子。」
花宏睜開眼楮一個翻身將我緊緊的抱住,「夏響,我活的真他媽失敗!我怎麼就沒早點遇上你呢?要是你,要是你的話,我現在一定很幸福!」
「今晚上住我家去。」
「嗯,謝謝,謝謝。」
*
模著黑打開家門,我料想這時候朋朋早不知夢到哪國去了。招呼花宏進屋,我囑咐他手腳輕點兒。他點點頭,對我說了聲放心。
我光著腳丫模到房內,床的左邊隆起了一大塊,另一塊地兒很明顯是朋朋給我留的。我看了忍不住呵呵笑起來,習慣成自然就是這個樣兒吧。
打開衣櫥,我記得這里原先放了條備用的棉被,可是看了看卻沒見著影子。躡手躡腳的打開床邊的台燈,我把燈帽壓的很低,只望那光別擾了朋朋。可剛轉過身,朋朋便坐了起來。
「大晚上的你干嗎呢?」
尚有點困意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只差沒叫。
「把你吵醒啦,呵呵,我找被子呢,你快睡吧。」
「你一進屋我就醒了,誰在外頭呢?」
朋朋站起來,打了個哈欠走到門邊探了探頭。
「誰啊?你怎麼也不開盞燈。」
「是花宏,他晚上沒地住,我就讓他上咱家來了。」
朋朋的背影一怔,回頭看著我的眼楮比方才不知清醒了多少倍。見他這樣,莫名的我有些緊張。
「說來這事兒還真巧,今天跟石季踫面的時候他也在。聊了會兒才知道他晚上沒地住,所以我就讓他上咱家來了。」
張朋很認真的看看我,又看看外面,嘴角動了一下輕輕的把門關嚴實。
「跟我說實話。咱家的門好,不用擔心會被外頭听到。」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心想怎麼啥事都瞞不過朋朋的眼楮呢。想了想,我隱去花宏說喜歡我的那些話,把他跟小文的事兒說了一遍。朋朋听的很動情,連罵了幾句「小文他媽比」,好象要是小文現在站他跟前,他準會跟我一樣一拳揮過去。交代完後,朋朋大贊我打的好,說那樣的人就是欠揍,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都不知道什麼叫教育。拿一凳子墊在腳下,朋朋從衣櫥頂上的紙箱里翻出了被子。
「快給他拿過去,今晚上讓他睡個好覺。」
我回了句「你真好」就趕緊開門走了出去。
走到沙發那兒,花宏躺在上面已經睡著了。雖然屋里很黑,但我還是能看到他小孩般天真的睡臉。笑了笑,我將他的頭放正,輕輕的蓋上了被子。
回到房里的時候,朋朋正靠在床頭等著我。
「他還好吧?」
「嗯,已經睡了。」
拍了拍旁邊我的專用床位,朋朋說,「今晚就別洗澡了,免得一會兒吵醒他。」
月兌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我說,「你不嫌我髒啊?」
「切!你本來就是個髒人,洗不洗都沒什麼分別。快上來,有話跟你說呢。」
我月兌得只剩條內褲後爬上床,鑽進暖和的被窩動了動,一條腿擱在了朋朋肚子上。
「說吧,什麼事兒?」
「他……要在這兒住多久啊?」
「這個我倒是沒想過,嗯……大概就今晚上吧。我明天陪他去小文那兒拿東西,我想他會回家。」
「夏響……」
「嗯?」
「以後帶人回來先跟我說一聲。」
仰頭看了看朋朋的臉色,好象他有些不樂意。
「……我知道了。」放下擱在朋朋肚子上的腿,我背過身去覺得自己好象做錯了事。
回想起來朋朋跟花宏也就是一面之緣,常言說一回生兩回熟,他跟花宏也只能算是陌生人。事前沒跟他打招呼確實是我的錯,誰都不會樂意有個生人在自己家過夜,可是我總不能扔下花宏不管,這個時候他需要我不是嗎?
「那睡吧。」朋朋關上燈,躺下來從後面摟住我。他輕輕的在我耳邊說,「夏響,你別忘了……外頭住的可是個年輕的男人。」說完,他將頭貼在了我的後背。
我明白過來原來朋朋是吃醋了,這倒讓我挺意外的。
「你不是說除了你誰都不會看上我嗎,擔心什麼?」
「切!我那是說說而已,你要是不好我……我能喜歡上你嗎?笨死了!」
我轉過身對上朋朋的眼楮,好好將他端詳了一番。我能告訴他花宏對我有意思的事兒嗎?他會生氣、理解還是把人趕出去呢?想了想,我決定還是先不說的好。
「小傻冒,不管別人覺得我好還是不好,反正我是你一個人的。」
朋朋輕輕踫了一下我的嘴唇,「這話可是你說的,記住嘍。」
「一定!」
「呵呵,那睡吧。」
「嗯,晚安。」
*
早上天剛亮的時候我就被朋朋搖醒了,睜開一只眼楮,我看著朋朋模糊的臉望了一眼窗外翻過身去。
「別煩,睡覺,睡覺,讓我睡覺。」
「夏響,夏響,你快起來,不得了了!」朋朋繼續大力的搖著我,好象外頭天塌下來了一樣。
我被他搖的頭大,煩著心坐了起來。
「這大清早的你干嗎呢,今兒可是周六!難得我能睡一個懶覺……呦,你怎麼了?」仔細一看,朋朋的頭發濕漉漉的,脖子那兒還淌著水,一向穿的整齊的睡衣現在卻是扣子一個也沒扣。他坐在我旁邊,神情急的跟什麼似的。
「他,他,那個花宏把咱們家當他子個兒家了!」
「啊?」
「你快起來看看啊。」
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朋朋拖下了床。到了門邊,他回頭對我作了個「噓」的手勢,放低腰將房門拉開一條縫朝外指了指。
我湊近一看,原來花宏正在外頭拖地。回頭看了一眼床頭鐘,媽呀,這會兒還沒到七點。再看花宏,這小子居然一臉笑意,挺高興的樣子。拖了一會兒,他啊呀一聲,急匆匆的跑進了廚房,過了一分鐘又跑了出來繼續拖地。
我輕聲問朋朋,「他在干嗎?」
「他在熬粥。」朋朋的聲音有些啞,我低頭一看,暈,他一臉快傷心死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一大清早的這是怎麼了?那邊是一大早起來又是拖地又是熬粥,這邊更是不得了,一起這麼久我何時見他這樣過?
關上門,我牽著朋朋的手走到床邊。
「這是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他是什麼意思?他把這兒當他自己家了!」朋朋推開我,撲到在床上。
「到底什麼事兒你說清楚啊。」看他這樣,我心都急了。
「我早上起來洗澡的時候听見外頭又動靜,出來一看,是花宏在疊被子。他跟我說了聲早安,還說要借廚房用用,我也沒在意就跟他說你隨便用好了。他……他居然問我你早上都吃什麼,這不是明擺著要給你做飯嗎?他在向我示威呢。夏響,你快跟我說實話,你跟他是不是有什麼?他明知道咱倆是什麼關系不是嗎?他一點兒也沒把我放在眼里!我不管,一會你就叫他走,我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咱們的東西被他亂動!」
我站在一邊听的傻了眼,事情真是這樣?可在我印象里花宏不是這樣的人啊。
「你先別急,我出去問問清楚,別是有什麼誤會。」
「沒誤會,他要不喜歡你會那麼勤快?告訴你,我出衛生間後,他進去把那里面也打掃了一遍。我都快氣死了!」
「別氣,別氣,我出去看看。你先別發火啊。」
我拉開門看了一眼還趴在床上氣鼓鼓的朋朋,心里還從沒這麼高興過。原來他這麼緊張我,哈哈。
花宏看到我停下動作笑著跟我道了聲早安。我走過去,看著他身後干淨的地板說,「怎麼不好好睡覺?你在這兒就是客人,做這些我可不好意思。」
「沒事兒,昨晚睡的好我很早就醒了,反正閑著沒事干我就幫忙把地拖一拖。對了,我還煮了粥呢。張朋不是也起了嗎,叫他一塊兒過來吃吧。」
看著笑意盈盈的花宏,我從他手里拿過了拖把。
「別干這些讓人誤會的事兒成嗎?」
「我干什麼讓人誤會的事兒了?」
「你當朋朋的面做這些什麼意思?別說你只是閑著沒事干。」
花宏睜大眼楮定定的看著我,然後心虛的移開了眼楮。
「以後別再怎麼做了。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想節外生枝。」
「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什麼力所能及的事兒,沒別的意思。」
「不用了,你這麼做只會讓朋朋誤會,別給我添麻煩行嗎?」
花宏搶過我手里的拖把,轉過身快步跑進了廚房。
我站在那里覺得腦袋還不是很清醒,話也好象說重了。想回房間再躺會兒,轉過身卻瞧見朋朋低著頭站在房門口。
他……都听到了吧。
我對朋朋笑笑,走到他旁邊說,「瞧這一大清早的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挺多,誒,我還困著呢。」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我湊在朋朋耳邊說,「怎麼樣,咱倆再回去躺會兒?」
朋朋瞥了我一眼將我拉進房間,隨手把門帶上。
「夏響,你這人怎麼這樣?」朋朋瞪著我語氣特嚴厲問道。
我茫然,我這人怎麼樣了?
「我才知道原來你說話這麼不給人留面子,也忒直接了吧?我在一邊看著覺得你好凶,我要是花宏心都被你傷透了!」
「啊?你說什麼呢,我說什麼話不給人留面子了?我這不是實事求是嗎!你也不喜歡他在家里做著做那吧,那我直截了當的跟他把事情說清楚有什麼錯?傷他心……我沒這麼想過,不過要真是這樣也好,至少你能對我放心了不是嗎?」
朋朋看著我,薄薄的棉質睡衣被窗外透進來的風吹起了一角。他走近我,伸出手輕柔的模著我的頭發,「看你剛才對他那樣說話……我覺得他挺可憐的,他……其實也沒做錯什麼事兒。他不是說了嗎,只是想為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兒,可是……我心里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我說……那些他能做的事兒你也能做吧,那要是都被他干完了你還能為我做些什麼呢?」
「……我不知道。」
「朋朋,他住在這兒是客人,咱們才是主人。這是咱倆的家,家里的活兒叫家務,家務當然是由這個家主人干才合理,哪能麻煩別人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朋朋想了想,緊緊的將抱住我,「我明白,我明白。這兒是咱倆的家,只是咱倆的。」
「嗯,那……再躺會兒?」我笑道。
「去!」朋朋捶了我一拳。「我睡不著,我想出去跟花宏聊聊。」
「啊?」
「你剛才說了那麼重的話,還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說不定別人已經跑了。」
「呵呵,你還挺關心他的,小豆腐心兒。」
朋朋嘿嘿一笑,把我推上床上,「懶蟲就再躺會兒吧,勤快的鳥兒可要出去活動活動了。」
看著朋朋離去的背影,我問自己像他這麼一個十全十美的好男人,我怎麼能辜負他?
躺在床上,我沒有一點睡意。窗外有麻雀在叫,天空有雲朵在飄。回想跟朋朋在一起的這些個年頭,我挺知足的。花宏對于我來說是個讓人放心不下的大男孩,我覺得他的生活應該是幸福的,應該比我更幸福。他年輕,生活這條道充滿了光明;他人好,遇上好人的機會也該很多;他還很陽光,身邊站上十個八個帥哥不成問題。我對他來說,不過是失意的時候偶爾踫上的一個心底還不算壞的普通男人而已。我想他很快就會認識到這點並離開,給我們的關系里留下「朋友」這個定義。然後,我跟朋朋繼續過著我們平凡簡單的小日子,牽著彼此的手在生活的大道上幸福的走啊走。
留著條縫的門外傳來朋朋的笑聲,我想他跟花宏應該聊的很好。剛才對那小子說的話是重了點兒,希望他能體諒。
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窗外的天已經徹底亮了。
我爬起來走到外面,朋朋跟花宏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朋朋看到我跟平常一樣叫我趕快去洗洗就出來吃飯,花宏看到我則難為情的笑了笑。
吃過早飯,花宏對我說一會兒不用陪他去小文那里了,他自己能搞定。我說那怎麼行,說好了要陪你去的。朋朋說他也要去,多兩只手可以多搬點東西。花宏笑了,說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就幾件衣服而已。可是朋朋很堅持,我估計他是想看一看小文什麼樣吧。最後還是三人一塊兒上了花宏的車。
坐在後頭朋朋輕聲問我,花宏是做什麼的呀,這車可不便宜。我老實回道我也不知道,看他年紀輕輕的估計是家里有錢吧。朋朋想了想,說那倒也是,總覺得花宏不像是上班的人。
小文住在馬家堡,是在外頭租的房子。花宏說他討厭跟父母住一塊兒,很早就搬了出來。我心想,就他那德行跟父母住一塊兒玩起來可不方便。
摁了門鈴,沒幾秒就門就開了。秦杰站在那兒,眼圈紅紅的。看到花宏他眼楮一亮,「死辣椒,你怎麼才回來啊,昨晚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呢?小文他……」
話沒說話,後頭小文穿著拖鞋啪啪啪的就往這邊跑了過來。他吼道,「你他媽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跟別人跑了呢!」
小文將門整個拉開,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皺皺眉,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瘟神。」
我听了只是對他笑笑。
「帶這麼多人回來干嗎?我這兒可不大!」小文瞥了眼站在後頭張朋,攔在門口。很明顯他不打算讓我們進去。
「辣椒……」
「閉嘴!」小文喝住秦杰。
秦杰看了看小文又對我們幾個看了看,咬著嘴唇低下頭去。
「昨晚是跟他跑了吧?」小文輕蔑的瞄著我說。「不錯啊,白天看著也很帥。你還回來我這兒干嗎?他那兒不好嗎?」
「小文,我回來是……」
「你不用回來了,你那些東西我都幫你收拾好了!你走吧!」
花宏看著小文,眼神很溫柔。
「那麻煩你把東西給我吧。」
小文一听,僵住了身子。
「辣椒……」秦杰在後頭驚訝的睜大了眼楮。
「住這兒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真不好意思。秦杰,麻煩你把收拾好的東西給我吧。」
秦杰拉拉小文的胳膊,沒了主意。
「你說什麼?搬出去……」小文愣愣的看著花宏問。
「嗯,我不想招人討厭。我在這兒你倆都不方便,不是嗎?」
小文突然推了我一把,「扯蛋,你是因為這個人吧!」
張朋見他推我眼里冒了火。我拉住他,對他搖搖頭。「沒事的。」
「以前讓你走你都不走,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干脆了?呵呵,後面那個人是誰?他老婆吧!你們仨什麼關系,別說是玩3P啊!」
「啪」的一聲,小文挨了個響亮的嘴巴子。
當場所有人都怔住了。
張朋站出來,在他一八三的個子前小文清瘦的身體顯得很弱小。
「你再敢胡說試試?」
小文狠狠的瞪著張朋,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回了張朋一拳。但是那白皙的拳頭很輕易的就被朋朋攔住了。朋朋朝前一推,小文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他狠狠的笑著,「行啊,辣椒,有人給你撐腰了!你走,你要是走了就別再回來,別指望我還會正眼瞧你!」
花宏走過去,想看看小文有著五指印的左臉,但是被小文揮開了。
「小杰,去把辣椒的東西拿出來!」
「可是……」
「別廢話,讓他走!」
秦杰猶豫了一會兒,走進了屋里。
「小文……」
「還說什麼廢話?大早上就帶人過來這兒讓我丟臉,你還不滿意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那你讓我扇一巴掌試試?」
花宏听著,閉上了眼楮。
小文緊緊盯著花宏的臉,突然流下了眼淚。當著我跟張朋的面,當著抱著紙箱從屋里出來的秦杰的面,抱住了花宏。
「混蛋!你別走!你怎麼能說走就走呢?你他媽的走了就別後悔!」
秦杰在後面看著靜靜的哭了,他放下箱子,捂住了嘴。
這樣的場面讓我說不出話來。
花宏猶豫著模了模小文的頭發,「我已經決定了。」
小文吸了口氣,推開花宏。
「你走了,那誰給我做飯呢?」
「秦杰做的比我好吃。」
小文點點頭,眼淚還在流。
「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這人從來不說假話,你知道的。」
小文哭著又笑了,他不住的點頭。「好啊,好,你要走了。不是開玩笑的。好啊,挺好的。」
看著小文那樣兒,我想他對花宏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倆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們錯過了兩人在一起最合適的時機。
「我不會讓你搬的,我不會讓他搬去姓夏的那兒!」
小文大喊一聲,跑進屋里將秦杰搬出來的箱子使勁扔回了房間。這時候他的眼楮里沒有他的男友秦杰,有的只是不甘心,不舍得,他的舉動孩子般的可笑,卻讓我感到心疼。一個不懂得珍惜的人,失去了,又有什麼資格去追回呢。
秦杰跑過去抱住小文,「小文,小文,你別生氣,辣椒不會走的,他怎麼可能走呢。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我听了很驚訝,不知道秦杰是出于何種心理說出這樣的話,傻子都能看出來花宏跟小文是什麼關系,更何況是跟他們住在一起的人?他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強迫自己忽略他們的關系吧。
苦,他的愛情也是苦的。
「你走開!」小文推開秦杰,跑過來拉住花宏。
「你覺得我太任性了是嗎?你覺得我對你不好是嗎?你覺得我太會玩了是嗎?是,沒錯!可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啊,你沒說過要走啊!你怎麼可以走呢?你怎麼可能走呢?別走,小杰說的對,你是在說氣話,你怪我讓你跳鋼管舞是嗎?我明知道你不喜歡可還……可還強迫你去學。是我不對!我以後不了,我保證以後不了。辣椒,你別走。」
小文焦急的看著花宏,拉著他胳膊的蒼白手指不住的顫抖。
花宏看著他良久,最後搖了搖頭。
「小文,我已經不想留在這兒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了嗎?」小文大睜著濕潤的眼楮不相信的問花宏。
秦杰終于哭出了聲來。
「……你已經成為過去了,我努力過卻沒有得到的過去。」
「不,不是這樣的!我挺喜歡你的!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小文,你別這樣。我相信你曾經喜歡過我,可是你同樣還喜歡著很多人。你說過世上沒有完美的人,想要完美那就要愛很多人,把他們綜合在一起或許那樣就能找到完美。我只是一個人,我不完美,也不想跟別人一起拼湊你要的完美。現在你有小杰,小杰很好,你要好好對他,別再玩了。越玩只會讓你失去的越多。」
小文苦笑著放開花宏,指著我說,「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我知道就是因為這個人,沒有這個人你是不會對我說這種話的。可是你看看,他有男人了!你別做夢他會跟你怎麼樣!」
花宏看了看我,回頭對小文說,「他老婆很好,我是排隊也等不到了。」
「那你還喜歡?」
花宏听了沒有回答。我看了看張朋,他沒怎麼在意的樣子。
小文將我打量一番,說︰「你他媽有那麼好嗎?我不信。」
「我只是一般而已。」
「是啊,你是挺一般的……我瞧你就不怎麼樣!」接著又對花宏說道,「你是鬼迷心竅了。」
小文走近房間,過了一會兒後抱著花宏的東西走了出來。
「拿走吧,這些東西我才不在乎,反正你早晚會回來的。」
花宏接過紙箱,還是那麼溫柔的笑著,「我不會回來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看到小文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眼楮仍睜得大大的看著花宏轉過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