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軟禁了一個月,江芷瑤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空曠別墅里,游魂似的來回飄蕩。
那個可惡的男人,拿走她的手機,拔斷屋里所有電話線,徹底阻絕她對外聯絡的管道。
他甚至將大門反鎖,不讓她有絲毫逃跑的機會。
每隔幾天,通常都是在他買的食物要吃光之時,他就會出現,送來一堆她會用到的生活必需品。
偶爾,他還會莫名其妙的留下來陪她吃頓飯。
剛開始她很不能適應,明明是獄卒和囚犯的關系,可是他這牢頭竟然還敢留下來,給她毒死他的機會。
所以知道他要留下來吃晚飯,她就會故意把菜煮焦,湯里放一堆亂七八糟的料,發泄一下心頭的怒火。
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吃不下時,就站起身,淡淡說一句「我走了」,足以讓她氣上好幾天。
是的,她實在很不想承認,可是一整天除了電視,她見不到半個會動、會講話的東西,他的到來,逐漸變成她唯一的期待。
撇去一個月前那晚,想要染指她的清白以及囚禁她的惡事不說,這一個月他對她算是不錯。
沒讓她餓著,身上由里到外穿的衣物都是百貨公司的高檔貨。
她再也不用為了賺錢,下班後還到餐廳打工。
這可是她自出生以來最舒服的一個月,不用為了生活,忙得焦頭爛額。
她自嘲的笑了起來,眼里淚花亂轉,視線模糊一片。
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可以不顧一切做盡任何事,雖然她很不贊同,心底卻羨慕不已。
她的要求沒這麼多,只求這輩子有人能對她像他對洛雨桐那樣的十分之一,她就會跪下來感激老天爺的恩賜。
如果她有家人,有愛她的人真心守護,今天是不是就不會落入這樣的局面?
讓人軟禁一個月,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她失蹤,她甚至懷疑就算哪天她死在屋里,世上也不會有人記得她。
好不公平,不公平的人生!
有些人什麼都有,有些人卻連一點點的愛和關心都渴求不到。
刺骨的寒冷隨著一波波沮喪襲向她。
不願意陷入這樣的沮喪中,她牙一咬,看了眼外頭昏暗的天色,已經分不清此刻的寒意是因為天色黯然,還是因為她心上的蕭瑟。
她飛快奔進浴室,門一掩,連上鎖都沒有,急忙月兌下衣服,轉開蓮蓬頭,讓熱水從頭頂沖刷到腳趾,驅趕她心里的寒意。
算了,什麼都不要想……
不是她的,再怎麼求都不會屬于她。
如果沒人愛、沒人掛念,至少她還擁有自我。
就算一輩子孤單寂寞,她也要一個人走完人生。
只是,即便這麼想,心仍然慌痛得緊,仍然不了解,為什麼她竟會連個親近的家人都沒有?
閉上眼楮,她仰著頭任水沖刷自己,即便臉上再刺、再痛,還是不肯移開。
就讓熱水帶走一切,帶走她所有的奢求和渴望。
哪怕明天醒來還是一個人,日子依然要過下去。
唯有抬起頭,不畏風雨往前進,她才能在未來找到一絲可能的幸福與希望。
或許將來她可以買一間小公寓,養幾只貓狗,每天喂-們吃早餐,再出門上班。
因為有了令人快樂的幻想,她臉上多了抹笑意。
此刻,沒有上鎖的浴室門被拉了開來。
門口,一身黑衣的殷長天,微-著眸凝望她。
他眼里有許多說不出的復雜情緒,俊臉有極少見的掙扎波動。
剛剛……他真的做到了那件事……
下個禮拜,心愛的天使就要嫁給別的男人,他完成了讓洛雨桐得到幸福的宣告。
只是這一刻?他也快要因為心痛而活不下去。
他在懊悔里浮沉、掙扎,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才能找到救命的浮木,甚至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然後像瘋了似的,一路從一樓奔到二樓找尋這個女人。
听見浴室有水聲,他拉開門,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
這個多年來一直站在他後頭,安靜望著他的小女孩,他從來都只把她歸成洛雨桐的朋友,沒把她當個女人放在眼里。
想要欺負她的那夜,他只想速戰速決,連她身體的模樣都沒留意。
可是現在他知道,她是個女人,一個貨真價實,可以幫助他暫時撫平心里傷痕的女人!
高大身軀走進寬敞浴室,江芷瑤仿佛感應到什麼,不解的張開眼。
頭一轉,尖叫聲跟著響起。
「你……你……不要看……出去……」來不及問他怎麼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是因為自己忘了鎖門才讓人有機可乘。
嚇壞的小女人撿起一旁濕透的衣物,胡亂遮掩身子,動手把所有能抓到的東西全往他身上扔。
他是怎麼了?臉上的表情,是認識他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見過的。
好像有什麼劇烈的疼痛抓住了他整個人,那悲愴到極點的眼神,讓人看了好害怕。
他也不閃躲,徑自前進,腳步像是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踩在她驚慌的神經在線,讓她幾乎要放聲尖叫.
她嚇得直往後退,很快的,背抵上牆壁。
「你……你出去……」
他不為所動。
心一慌,她想要朝右沖出浴室,但是腳都還沒有跨出,他已伸出鐵臂,將她擁入懷中。
「放開我……你這混蛋……」不懂他為何又突然改變心意想染指自己的清白,江芷瑤邊掙扎邊叫喊。
倏地,他以唇堵住她的,不留空隙吞下她的呼喊,衣衫被水淋濕,透過擁抱交纏,感受她的體溫和存在。
這一刻,唯有擁著懷里的女人,在溫熱水柱下,他才能讓心疼稍微遠離。
他一定是個白痴,世上第一笨蛋,蠢得將自己喜歡的人推到別的男人懷里。
摟著不斷掙扎的嬌小身軀,他的臉埋進她的肩窩,高大的身軀微微打顫,即使細微得教人難以察覺,但他懷里的小女人卻還是驚異的僵住。
「放……放開我……」她既惱怒又驚慌的說。
雖然不知道他又為了什麼停下來,但是可惡的他能不能放開她?
她連衣服都沒穿,全身赤果的讓一個男人抱著,怎麼想都難堪!
「不放!」他的聲音疲累,動也不動的摟著她。
這個月他是怎麼過的?
不斷做出游走法律邊緣的事,最後還為了逼那個人徹底低頭,雇人傷了方曉蝶,讓那人為了付方曉蝶的龐大醫藥費,不得不答應他的要求。
好爛的一條路!瞧他將自己逼到什麼境地?
一身的惡和髒,就算站在水柱下,恐怕也洗不淨!
只有她干淨的身軀和幽靜如潭的眼神,可以暫時驅走他心里的痛楚和罪惡感。
或許這才是這一個月來,數不清多少個晚上,他會留下來陪她吃晚飯的原因。
「你……你放開我……我沒有穿衣服……」她氣結。
「我知道……」他仍是一動也不動。
他嗓音里的悲哀,她無法再裝作听不見。
可惡!她的心又開始不受克制的偏向他。
「你……你到底怎麼了?」即便目前的處境尷尬得教她想一頭撞死,但他微微發抖的身軀卻讓她無法狠下心推開他。
沉默片刻後,他冷涼的嗓音逸出!
「唐毅……已經答應下個禮拜娶雨桐。」無力的沉重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這麼平靜的開口。
只是這一刻擁著她柔軟的身子,胸口的窒悶似乎減輕幾分。
他可以好好呼吸……狠狠喘一口氣……
暗罵自己是個笨蛋,天下無匹的大笨蛋!
竟然什麼都沒說,就將心愛的妹妹讓給別人。
白痴呵!
他突兀的笑了起來。
江芷瑤不知道自己听見的是他的笑聲還是哭聲,只曉得那樣怪異的聲音就像有人拿了把刀,在她心頭一刀一刀劃著,割得她血肉模糊,疼痛難忍。
「明知會心痛,偏偏又要讓出她……你是個笨蛋!」她低語,這才發現心頭悶悶的。
這時,她竟然又開始心痛了。
為他所作所為隱含的真摯情意,而心疼不舍。
但他是囚禁她的混蛋,害她落入現在狼狽丟臉的難堪境地,她為何還管不住自己的心,偏又對他產生不該有的同情和眷戀?
「我的確是……」他抬起頭,在水柱強力沖刷下,-眼望著她。
緩緩的伸手撫上她那因為水柱沖刷而泛紅的臉蛋,他的額頭抵著她。
「別說了。」舍不下為他心疼的念頭,她伸手捂住他的唇,卻在同時卸下防衛。
殷長天拉下她的手,和她靜靜對望,在她眼里,他看見自己像只受重傷的野獸,狼狽委頓,隨時會倒下。
不願看見這樣懦弱的自己,他粗魯的扣住她的下巴,掠奪她的唇瓣。
不顧她的掙扎,他在彌漫著氤氳熱氣的浴室里,扯下自己身上濕透的衣物,健壯身軀緊貼著她。
心頭洶涌翻轉,化成激切行動,駭得她連連驚喘。
「住手……不要這樣……」
驚慌的制止,卻在他令人窒息的注視下,莫名的消失,再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他的眼神好沉、好深,悲傷得讓人無法看不見。
而她……再也無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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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大床上,黑發散亂,嬌女敕身子像被一群發狂的大象踩過,渾身酸疼,連手都無力舉起的江芷瑤,睜開茫然空洞的眼。
昨夜……
昨夜發生的事,是一場沒有出口的夢。
在那男人的鐵臂里,她嘗到了很多說不出口的滋味。
酸澀苦辣,什麼感覺都有,就是沒有一絲值得慶幸的甜蜜。
因為昨天他在夢中叫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也不知喊了多少次,她愣愣的听著,一滴淚水都掉不下來。
好難堪!
明明靠在他身邊,那麼接近,卻又像隔了一堵高大的牆,听著他在惡夢汗濕之際喊著別人的名字。
一顆心顫抖、疼痛,她木然瞪著窗畔垂落的布幔,用目光一根一根數著上頭的流蘇。
如果心不要揪得那麼緊……
不要傻傻暗自看著他這麼多年……
這一刻,是不是就可以不帶感情的抽身退出?
只是早就遺落的東西,她要去哪里問誰要?
連她的名字,他都喊得那麼疏離,而她卻為了昨夜他眼中少見的脆弱慌然,心軟的沒有推開他。
才會一步錯步步錯,墮入今天這個局面。
沒有回頭看看身後的床位是否還有人,光從柔軟大床變得平坦無壓力的情形來看,就不難猜出他應該已經走了。
撐著紅痕滿布的身子,她摟著被子無力的坐起來,一抬頭,才朝向床的另一邊看了眼,立刻蜷縮進被子里。
「你……你還沒走?」她怯怯的問。
因為粗心大意而泄漏不少春光的小女人,困窘得不敢抬頭。
「-希望我走?」殷長天不知醒了多久,衣著整齊的坐在床邊看著她,臉色沉淡的問。
「不,我……」想都沒想的,她猛然抬頭,卻在和他清冷的目光對上時,胸口一窒的停住話語。
自己在說什麼啊,竟然不經大腦的就回答他。
就算是真的,她不希望他離開,可是又怎樣,說了只怕會讓他更輕視她。
「我想過了……」殷長天不帶感情的開口,「現在我需要一個女人……半年,只要半年,讓我忘了雨桐,那時-再走。」
隔著被子,他將她連人帶被擁進懷里,說出口的話無情得教人想哭。
與其在這一段時間獨自舌忝舐心傷,還不如找個女人來陪,好讓他能在夜夜軀體交纏中,逐漸淡忘洛雨桐的身影和甜美笑容。
听懂了他的話,她震驚一喘,如落水小貓般全身發抖。
幾分鐘後,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嗄啞的開口。
「為……為什麼是我?」
他看著她,眼里閃過一些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
「因為……我喜歡-的身體。」
只有這個解釋才合理!
因為戀上她嬌女敕的身子,所以昨夜他才會一要再要,無法饜足。
瞧他將她蹂躪成什麼樣子,可憐兮兮的斑斕小貓!
「-的身體很美,我不想放。」他淡淡的補充,卻發現懷里的小女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混蛋!」她氣極的咒罵一聲,揚起右手使勁一揮,卻讓他伸手接下,制止攻勢。
「我知道我是,但-卻愛我這混蛋。」他笑道,清冷的目光盯著她頰邊晶亮的淚痕。
「我沒有……」為了自尊,她竭力否認。
「如果沒有,這是什麼?」他以指月復沾抹了下她臉上的淚珠。
不愛一個人,豈會費神為他掉淚?
抓準這一點,他面無表情的開口要求,「留在我身邊,半年後我會給-一筆錢,將來-就不用那麼辛苦,日夜打工,還可以找個男人嫁了,舒服過日子……」
過去總是在听雨桐說她的事,知道她打兩份工,為了錢,辛苦又努力的工作。
從來都沒把這些放在心上,沒料到這回倒成了幫腔的說詞。
「殷長天!」帶淚小臉抬了起來,恨恨叫了聲,緊握成拳的手拚命往他身上捶打。「什麼都沒有,就該把自己賣給你?你這人好狠……」她咬牙,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
要她陪他半年,然後給錢打發她,他當她是誰?為錢賣身的女人嗎?
想都不想,她狠狠推開他,起身下床。
「江芷瑤,拒絕之前最好想清楚……」
他不容抗拒的將她拉回身邊,抓住她掙扎捶打的雙手,任憑遮掩身軀的被子落地,他還是要她。
「因為雨桐,-才能在洛家見到我。但是等雨桐出嫁後,-還能再看到我嗎?這一別,除非我想見-,否則要踫面是遙遙無期。看不到我,-忍受得了相思的煎熬?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偷偷望著我,這里不會痛嗎?」他的大手輕輕覆在她的胸口,掂著她的渾圓,也指著她的心。
「你……你……」像是被人捂住口鼻,她驚慌得無法呼吸。
眼里強忍的淚水越聚越多,眼看下一秒就要泛濫。
她的確會因為無法再見他而心痛,但這樣的依戀情意卻成了他要挾她的把柄。
這人……簡直殘忍得緊……
「如果可以永遠不想我,就拒絕我的要求。不然,答應陪我半年!半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償宿願,讓-站到我身邊,成為我的女人……將來就算分手了,至少-還能擁有回憶!」他冷靜的撫上她的果背,卻感覺到她身子一僵,搖搖晃晃像是快要軟倒。
「你……你怎麼能這麼可惡……」她哽咽,卻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明知道這種男人愛不得,愛上了就會粉身碎骨,但她無法抗拒。
想移開腳步,忘不了他……也舍不下他……
她怎麼會將自己逼到今天這樣的絕境?
臉抵著他寬厚的胸膛,她咬牙,淚水無聲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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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洛雨桐的婚事熱熱鬧鬧的舉辦。
飯店宴客廳里,政商名流,衣香鬢影,席開百桌,擠得水泄下通。
「芷瑤,我真的可以嫁嗎?我嫁給唐毅,曉蝶怎麼辦?還有哥……」一身白紗禮服的洛雨桐坐在新娘休息室里,眉宇間有揮不去的愁緒。
她嫁給唐毅,會傷害多少人……她不敢想。
方曉蝶喜歡唐毅,唐毅在乎的也是方曉蝶,可是哥卻極力促成她和唐毅的婚事。
雖然當她知道唐毅願意娶自己時很高興,但是他為何願意,哥卻怎麼也不肯對她說實話。
「雨桐……」無法回答她的問題,江芷瑤露出苦笑。
剛剛唐毅那冰冷的眼神,所有的人都看見了。
她甚至懷疑,雨桐嫁給他能不能得到幸福?
「可是我若嫁了,會傷害很多人……」心地善良的洛雨桐非常猶豫。
此時,沒有完全關上的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來找妹妹,卻在門外听見兩人對話的殷長天,面無表情的走進來。
「就算會傷害其它人,-也要嫁,-爸媽希望看到-幸福。」殷長天擠出笑容,眼里有許多從來沒在江芷瑤面前顯現的溫柔寵愛。
明知道他就是這個樣子……眼里的溫柔只為心愛妹妹一人綻放……
江芷瑤揪著一顆心,緩緩站向一旁,目光落在地毯上,不可避免的將他們兩人的對話听進耳里。
「哥,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可是我沒有辦法……」洛雨桐低聲的說。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知道哥哥的心意,知道哥哥疼她的情意,早已超過兄妹情分。
但是她無能回報他的心意,她僅有的一顆心已經落在唐毅身上,對從小到大疼她疼到心坎里的殷長天,除了抱歉,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小桐……」殷長天一震,屏住呼吸。
原來她知道……他以為她沒發現,可她……竟然什麼都曉得!
無法形容心頭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完了。
摔得非常徹底,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別說了,爸馬上會過來,帶-出去見賓客……」像小時候一樣,殷長天伸手拍拍洛雨桐的頭,制止她說下去。
既然是這樣的局面,她愛的是唐毅,待會兒就要成為他的妻,那麼,再多說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勉強擠出一抹笑,眼里卻沒有絲毫愉悅。
「哥,答應我,找個你愛的女人,你一定要過得幸福……不然我會良心不安……」洛雨桐滿臉自責,急急抓住殷長天。
望著眼前疼愛多年的天使,殷長天眼一閉,伸手攬過江芷瑤,不顧她的震驚,將她整個人擁進懷里。
「我會的……有她在,我會很好。」
洛雨桐先是一呆,然後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揚起燦爛的微笑。
「原來哥和芷瑤……」
洛雨桐的父親敲門走了進來,牽著美麗的女兒走出新娘休息室。
殷長天松開手,往後退一步,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只剩下突然成為擋箭牌,又忽然被冷落的小女人,呆愣、空洞的望著他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