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我想回家……」洛雨桐心慌的道。
被唐毅強行帶回家後,她不安的站在門邊,動也不敢動的直靠著牆。
她不喜歡陌生的地方!
什麼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黑暗……
就算前方是一個大洞、一面牆,她也不會曉得,一定直接就往前走。
腦海閃過一年前眼楮剛瞎了的那時,她總是在屋里四處踫撞,即便手握著盲人專用手杖,卻仍會撞牆、絆到桌腳、摔下樓梯……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又痛又怕。
「這里就是你的家!」逕自走在前方的唐毅停了下來,冷冷回頭看她。
低沉嗓音里,有種連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惱怒,
「不是……我……」她囁嚅,滿臉酸楚的低下頭。
如果是在五年前他這樣跟她說,她一定會流露出幸福的傻笑,然後開心的拉著他四處探看。
但現在已經不是五年前了,好多事情都改變,無法回到過去。
當時她渴盼不到的幸福,如今依然也不可能到來……
這是她的家嗎?
還是另一個依然只會讓她心碎的地方?
「不是?」他眼神如火的瞪著她。「在我還沒簽字和你離婚之前,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以後不準再提回家這兩個字!」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願意簽字?」明知機會渺茫,她還是咬牙詢問。
「親愛的洛雨桐,我們好不容易才重逢,剛見面不久,還來不及敘舊,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跟我離婚?洛雨桐,你會不會太沒良心了?」他走到她面前,嗓音又輕又柔。
如果不是因為看不見,她一定會知道他此刻瞼上的表情有多猙獰。
「那……是什麼時候?」就算听出他在生氣,她仍然鼓起勇氣再問。
「一百年以後!要離婚,得等我心情好,再也不想看見你的時候!但,絕對不是現在!」他暴吼。
他的兒子還小,沒有這該死的女人在身邊陪著,一定會哭鬧個沒完,他不想孩子小小年紀就因為失去母親而人格發育不完整。
否則他一定立刻簽字離婚,然後馬上動手整垮洛家和殷長天!
「那……小毅他……」知道他不可能好心放過她,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探問孩子的下落。
「他很好,有人照顧著,不會有事,你只要顧好自己,不要給我撞東撞西,最後撞死自己!」他瞪她。
就算看不見,可是他突如其來的大吼聲,還是讓她嚇了一跳。
「你的房間在二樓,走到底最後一間,房間里有洗手間,樓梯在你眼前,往前直走不要轉彎,就能到樓梯。」他逕自往前走,沒有要帶她上樓的打算。
「可是我……我看不見……我需要……」手杖。
听見他離去的腳步聲,她驚慌的提高嗓音,可是話還沒說完,就听見他冷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不要拿看不見這個理由當借口,曉蝶也曾經瞎過,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在這間屋子里,如果要活下去,你最好盡早熟悉房子里的所有東西!若你想要有人幫你,抱歉,我忙得很,沒空照顧你洛大小姐!」無情的說完,他上樓進了書房,狠狠的把門摔上。
大門邊,孤立無援的洛雨桐狠狠咬住唇,忍著心酸,愣愣站在原地。
她並不期望他會幫她,只是希望至少他可以給她一根手杖,這樣她才可以自己模索上樓,然後試著熟悉屋里的一切。
原本那根手杖,剛才去找他時,她放在哥的車上,沒有拿下來。
但是,為什麼不把那麼重要的東西帶在身邊?那是因為她有個很愚蠢的念頭,不希望……不希望讓他發現她瞎了!
所以才會一直低著頭僵硬的站在門邊,為的就是希望早點把話講完,然後早早離開。
這樣他就不會發現,她看不見時,空洞茫然的表情有多丑了!
因為她希望他對她的印象能一直維持在五年前的那個時候。
因為他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無助的模樣。
世上哪個女人不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最美的樣子?
可是現在的她很丑,沒有焦距的眼里,什麼都沒有,雖然她已經極力隱藏了,還是讓他看見了自己最難堪的一面。
茫然又心酸的舉手探向前方,洛雨桐緩緩前進,試著照唐毅說的,一路模索找到樓梯。
只是完全分不出東南西北,不知道眼前是什麼的情況下,她沒發現自己越走越斜,接著就撞向沙發凸出的軟軟椅角,整個人往前撲倒,先是額頭撞到沙發,然後身體摔向右側茶幾,將茶幾旁半人高的古董青瓷花瓶整個撞彈出去。
當一聲巨響,青瓷花瓶成了一堆碎片。
洛雨桐嚇了一跳,急忙彎腰,伸手想模看看花瓶毀爛的程度,但一彎身跨出腳步,又讓擱在一旁的腳凳絆倒,狠狠撲向地板,手壓在花瓶碎片上,割出幾條傷口,血流不止。
劇痛從手掌傳了過來,她趴在地上,愣愣的將受傷的手舉到面前,下意識正要看看傷口,卻在一片黑暗中,想起自己早已經什麼都看不見。
看不見手上的傷,看不見孩子的臉,也看不見那個男人!
「如果……眼楮還看得見……」至少就能再看他一次。
糾結的痛由胸口傳來,她不斷喘著氣,忍耐在心頭狂跳抽痛的這一剎那,逼回眼里的濕熱。
她不會再哭了!
從五年前用惡毒無情的言語逼得他發怒沖出洛家的那時,她就告訴過自己,不許哭!
就算很難,哪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逼他離開,但這卻是唯一能讓他自由的方式。
不狠心用無情的話語傷他,不讓他用憤恨的眼神瞪著自己,她一定會忍不住想要拉回他。
可是留在她身邊,他不會快樂!
他滿身驕傲骨氣,不可能愛上一個想用金錢買到他的愛的女人!
親手推他離開的那天,她沒有流淚,所以現在也不能哭。
就算心好痛,從來都沒原諒過自己,這卻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她坐了起來,受傷的手緊抓著衣襟,咬牙急促的喘息。
心髒劇烈跳動……透不過氣的恐慌逐漸掩來……
三不五時就會發作的心絞痛毛病,雖然早已習慣,可發作的這一刻還是會讓人痛得臉色發白。
血色逐漸褪去,灰黑掩上唇辦。
劇烈絞痛,頹然倒在地上的剎那,她听見唐毅焦急的吼聲在耳邊響起。
「該死!你的藥呢?袋子里有沒有?」他沖到門邊拿起她丟在地上的小提袋,胡亂的在里頭翻找。
因為花瓶破掉的聲響,他走出書房站在樓梯上,才會錯愕的看見她在一堆碎片里掙扎。
然後發現她忽然捂著胸口,就像過去那麼多年,偶爾進入洛家,看見她心絞痛的毛病發作時,面色蒼白的軟倒在地上。
「你干什麼……為什麼這麼笨?連走個路都會撞到東西……」
急忙掏出袋子里唯一的一罐藥,他將早巳看得爛熟的藥罐打開,倒出里頭的藥,放進她嘴里。
「吞下去,馬上吞下去!」從一地碎片里摟起她,他心驚的望著她灰白鐵青的臉色,氣也不敢多喘的等著。
這女人……依然又病又弱!
隨時都會發作的心絞痛毛病,還有莫名瞎了的眼楮,他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麼撐過來的!
五年前,那個讓洛家重金聘請回台灣的心髒科權威醫師說他沒法治好她的莫名心痛怪病,所以殷長天才會找上他,要求他娶她,讓她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能擁有幸福快樂的回憶。
當時的他雖然是個一文不值的窮小子,可驕傲的骨氣卻讓他無法答應這種要踐踏自己尊嚴去成全別人幸福的事,所以他一口拒絕。
然後就從那時候開始,殷長天用盡各種手段,逼他丟了工作,讓他四處求職被拒,最後還為了他遲遲不肯低頭,而找人傷了他向來視如親妹妹的方曉蝶。
為了曉蝶的眼楮,他終于低頭,只是從結婚那天開始,也再沒給她好臉色看過。
他把她一個人扔在洛家準備的新屋里,日日晚歸。
而她卻天天煮了三餐擺在桌上等著他回來,然後一路收拾他惡意亂丟的衣物鞋子。
從來不曾珍視她,一開口就是惡意刻薄,甚至新婚那一夜他因為惱怒喝了個爛醉,然後在醉胡涂之際,神智恍惚的爬上她的床,強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沒掉淚。
那時-醉酒的他鐵定是粗魯又惡劣,隔天她脖子上斑斑紅痕,嘴角又腫又破,連他這個始作俑者看了都覺得懊惱,她卻什麼都沒說的繼續做早餐。
但剛剛,在滿地碎片中,他卻看見她流眼淚了。
就算只有一滴,也讓他驚愕。
不能形容泛過心頭的是什麼感覺,他奮力壓抑,寧願選擇不去弄清楚。
因為對她只該有恨……
深沉的望著懷里女人逐漸平復的氣息,他將她抱了起來,送進樓上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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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的洛雨桐一身白,精心裝扮、嬌女敕如花的臉龐上有抹愁思。
待會兒就要交換婚戒了,但是這一刻,她猶豫躊躇著不知該不該繼續。
唐毅的臉龐好僵硬、好冰冷,從剛剛牽著她走過紅毯,踏上禮台時,就沒有絲毫笑意。
明明說要娶她的人是他,這一刻她卻覺得他並不是真心的。
看著他冰冷漠然的臉色,她好心痛。
然後在眾多賓客不解、驚訝的神情中,她捂著胸口搖晃了幾下,當場被大驚失色的親人七手八腳的扶下台,暫時送回休息室里休息。
但躲得了眾人的驚疑和詢問,卻躲不開自己心中的掙扎和拉鋸。
能嫁嗎?真的能嗎?
明知道他在乎的人不是自己,卻因為他莫名的求婚,而歡喜心動的點頭說好。
但這一刻,可以一償宿願、夢想成真的剎那,她匆然惶惶開了心眼,清醒又心痛的面對這場幸福得像個虛幻美夢的白色婚禮。
他愛她嗎?
答案教人連想都不敢去想……很多事情明明清楚的擺在眼前,她卻一直故意忽略不去看。
明知道答案是什麼,卻選擇欺騙自己!
只因為她愛他!
打從八歲那年在洛家大門外見到陪著和自己同校的方曉蝶,一塊前來洛家玩耍的他時,她就一直傾心單戀到現在。
十多年了,他的心思從來不曾放在她身上,眼里一直只有育幼院里的方曉蝶,方曉蝶佔據了他所有的目光,而她只能貪婪的望著他,用目光追尋他的身影。
今天,想都不敢想的美夢眼看就要成真了,她可以大大方方站在他身邊,牽著他的手,可是這一刻她卻遲疑了,開始掙扎……
他快樂嗎?
娶了她,他最心疼的曉蝶妹妹怎麼辦?
他會愛她嗎?
會不會像疼曉蝶一樣的對她?
好多不安的疑問,壓得她心頭沉重不堪,快要喘不過氣。
多想不去管這些問題,順著心意成為他的妻子,圓了多年的夢,但她可以嗎?
望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洛雨桐垂臉坐回沙發上,不管身邊一堆伴娘親友緊張的趕時間呼喚,仍然閉起眼,無力的枕靠著沙發。
休息室的門打開了,七嘴八舌的伴娘被趕了出去,唐毅高大的身軀在她面前停住。
冷冽的目光直瞪著她,刀鑿斧刻般剛硬的臉龐上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過了今晚,他不會再委屈自己站在這個女人身邊。
就算錢可以讓曉蝶瞎了的眼楮復原,可以逼他低頭娶自己不愛的女人,卻不能讓他溫言以對。
他不會愛她!
這輩子,他對她,只會有滿滿的厭惡和痛恨。
伸手扯起沙發上的小女人,他動作粗魯到幾乎捏斷她的手。
「唐毅?」她睜開眼,愕然對上他的眼,來不及站穩,便撞進他的懷里。
小手撐著他的胸膛,她滿臉暈紅的抬頭,卻看見他眼里除了不屑外,只有冷到極致的冰涼。
「這麼快就想對我投懷送抱?不必了,我唐毅消受不起。」冷然扣住她縴細的下巴,他不耐的開口,「你還要繼續裝死嗎?所有的客人都因為你洛大小姐裝模作樣的一流功力而受到驚嚇,以為我們不結婚了,但是我怎麼可能不娶你,親愛的雨桐,這一天你肯定等了很久吧?」
晦暗的瞳眸里,倒映著她驚慌的神情。
她心驚的抽身往後逃,卻讓他不留情的一把扯回,攔腰抱起。
縴弱的身子惶惶顫抖,卻因為害怕而不得不摟住他的脖子。
「不管你有多愛我,這輩子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永遠不會!」他冰冷的語氣凍得她啞然無語。
勢必娶她醫治曉蝶的眼楮的強硬決心,讓他毫無遲疑的抱著她跨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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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夢退去,清醒後的心傷緩緩掩來。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大床上,洛雨桐掙扎的坐起,神情空洞,像個不會說話的白瓷人偶。
剛剛她又夢見五年前的往事,結婚那天他冷寒的眼神,彷佛昨日才見著。
就算光陰飛掠,十年二十年後、她都會記得那天他的神情冷得教人心碎。
抬起之前被碎片割傷的手,她怔忡的撫著被仔細包裹好的掌心,茫然垂著臉。
她還記得跌倒弄翻花瓶,碎片散了一地,也割傷自己的手,然後他不知為何突然出現,拿藥讓她吞下,還抱她回房,替她處理手上的傷。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開口,她也沒說話,兩人之間只剩下呼吸在房里回蕩,包扎好她的手,他轉頭就走,連多余的話都沒有。
但他可知道,那一剎那,她差點要不爭氣的掉下眼淚。
為著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過,看似在照顧她的溫柔舉動……她的心受到震撼,無法自己。
五年前直到分手的那一刻,短短三個月的婚姻生活,只有她寂寞的身影在屋子各處來回穿梭,他難得回家,就算出現也是半夜,更別說給她擁抱依偎、溫言婉語。
但今天他幫她包扎了傷口,讓她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只能愣愣的記在心里,努力感覺他的手劃過自己掌心時的那種溫暖震蕩。
心頭有些微喜悅閃過,淺淡里夾著許多說不出的澀然。
多像一場夢!
重逢後的今天,她讓他抱著上樓……讓他拉著手進屋……
這一定是場夢!
因為只有在夢里,她才能這麼近的靠著他,不再讓他頻頻推開。
但終究還是個夢!
她不會忘記他離開洛家時,啞著嗓子說恨她的情景,所以現在這一刻的心動,舍不得忘記的幸福,也只能留在心里,深深藏起。
伸手沿著右肩一路往下模,她找到右手上的大型電子表,來回模找幾秒後,按下報時按鍵。
「現在是晚上七點……媽咪,我最愛你了!」洛懷毅稚女敕的帶笑嗓音,從手表里傳了出來。
這只電子報時表是她快看不見時,殷長天特定請國外有名的鐘表大廠幫她研發制作的,里頭還錄了洛懷毅的聲音,經由高科技電子精密運作,讓她可以在每次按下按鍵時,听見心愛兒子的聲音。
原來已經是晚上了……
雖然白天或晚上對瞎子而言沒什麼意義,但是她總不能一直待在床上,哪兒都不去。
他說了,如果要生活下去,就得快點熟悉這棟房子的每個角落。
就算再不願待在他身邊,不想讓自己更加愛他愛到無法自拔,為了不知讓他藏到哪的寶貝兒子,她也只能忍耐的留在這里。
起身模向床沿,她動作笨拙的爬向床邊,像剛學會走路的稚齡娃兒,邊走邊模的扶著床頭和牆壁,試著弄清楚屋里家具的擺設位置。
卻不曉得未關的房門那頭,站了個神色復雜的男人。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不可否認的,重逢後,瞎了眼的她的確讓他在第一時間錯愕得說下出話。
即便一直提醒自己,要報復、要讓她嘗嘗過去他受到的羞辱,卻又在看見她跌落碎片堆,心絞痛毛病發作的剎那,違背誓言的上前幫她。
他一定是瘋了!
不止替她包扎手傷,現在還為了叫她吃飯,而像個呆子似的堵在門口。
這是怎麼回事?復仇戲碼都還沒上演,他就已經亂了陣腳,為了她笨拙又努力的模索動作而不忍、心悸。
惱怒的握拳,唐毅干脆轉身,但剛要走,耳朵就听見後頭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走!不要回頭!
他逼迫自己往前走,卻發現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轉。
房間里,洛雨桐狼狽的摔倒在地毯上,一手模著被撞疼的額頭,一手四處模找,想確定是什麼東西擋了她的路,害她跌倒。
「原來是椅子……」單手從木椅的椅腳,一路向上模到扶手,她啞然失笑的將椅子扶起,再抓著扶手撐站起來。
愣愣的往前再走,這回才跨出一步,她就因為絆到方才跌倒時被抓得凌亂凸出的地毯邊緣,而直挺挺的往前撲去。
「啊……」
尖叫聲還沒結束,她就讓人接住,扯進唐毅寬厚的懷里。
「你到底在做什麼?拆屋子還是拆你自己?」再也看不下去她一路跌撞的蠢樣,他不快的聲詢低問。
「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以為你不在……」習慣性的伸出手在空中模索,唐突雙手剛好停在他臉上,不解又不知死活的順著濃眉模了幾下。
冷眼瞪著她越界的雙手,他說不出心頭的那股異樣感覺是什麼。
擺在他眉毛上的縴柔素手又軟又溫暖,讓他一時失了神。
「模夠了嗎?」回神後,又是那種冷得會凍死人的口氣。
僵硬的住手,溫熱觸感和稜角分明的高挺鼻梁,讓洛雨桐尷尬不已,連忙縮回手。
「對……對不起……」瑟縮的低頭,她臉頰紅透,抓著自己的手往後退,卻又差點踫上先前撞翻的椅子。
她哪知道這次會模上他的臉,還模了半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不要亂動,除非你想再跌一次,但這次別想我會幫你。」他耐性用盡,表情猙獰的扯回她。
笨女人,到底要給他惹多少麻煩?!
光是這樣四處撞來撞去,就夠將他的耐力全數耗盡。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因為新房間,我不習慣……」她囁嚅,感覺挫敗。
唐毅惱怒萬分的瞪著面前的女人,卻看見那張嬌女敕臉蛋上有自責,有懊惱,也有挫折,原本要出口的話語,瞬間只能無力的吞進肚子里。
「你要多久才會習慣?」不是責問,他甚至連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都不曉得。
若她不早點習慣,他不就得天天看著她東跌西撞,然後還得替她上藥……
「多跌幾次就會習慣,以前我在家里也是這樣……」困窘又沮喪的低下頭,她以為他的詢問是因為嫌自己麻煩。
「你在洛家就是這樣四處撞東撞西?」他惱怒,嗓音高了起來。「連在住了多年的洛家都會跌倒,你是笨蛋嗎?這樣你怎麼能照顧我兒子?他走得都比你穩,搞不好還要他來照顧你。」
現在他才發現對眼楮看不見的她,他什麼報復手段都不用做,她自然就會先一步跌跌撞撞的摔死自己。
「走。」他摟著她的腰,將她帶出房間。
不抓著她,說不定下一刻她還會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死自己,然後他的兒子就會沒母親。
雖然這樣笨,又得讓人照顧的母親是糟了點,但這笨女人偏偏是他兒子的媽咪,不看著她以防她跌死,難道他想見他兒子哭得死去活來?
「去哪里?」她不解,卻為了他太靠近的舉動而瞬間紅了臉。
「吃飯!吃飽了,你才有力氣在屋子里繼續跌個四腳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