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
花團錦簇,百花齊開,醉人的花香味隨著微風吹入鼻問,風中和著艷麗的花瓣,輕輕吹拂過。
徐靖端著酒杯,獨自一人倚坐在涼亭內,看著不遠處一群鬧烘烘的人群。
自前幾天從北方大漠凱旋回來後,朝中大臣便假借慶功之名,舉辦各式各樣不同名目的宴會,說是要祝賀他打勝戰。當然,除了可以假借名目來慶祝外,更可以借此機會來拉攏皇上心中的大紅人。
杯內無色液體,他一口飲下,灼熱的溫度在體內迅速散了開來。
歸來後,徐福一五一十地告訴徐靖事情的始末,將軍府府規一向嚴苛,就算他身為大總管,犯錯仍是應接受處罰,所以徐福拿出一把刀說要任憑他處置。
徐靖接過徐福手中的長刀,心中怒火燃燒,但面對徐福認分的表情,卻始終卻下不了手,徐福該死,但他卻下不了手取他的性命。
他放下長刀,搖搖晃晃地走出大廳,來到伊人常待的蓮池畔。伊人不在了,只有微風仍輕輕地吹著,水鴨仍成雙成對地優哉滑水,百花也如常地綻放著。
他的世界依舊在運轉,分毫未變。
只是不再有她。
不再有她巧笑倩兮的身影,也不再有讓他心馳神往的女子了。
眼底眷戀仍在,她說過要他永遠記得她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他永遠都會記得她,她永遠都會在他心口間,隱隱地抽痛他。
夜深了,他孤身坐在曾與她共枕的床褥上,上頭有她特有的淡淡花香,他無語地用手指輕撫過枕被,無限想念。
「公子,請用茶,這是我們家小姐請公子喝的。」一個看來伶俐的小婢,恭敬地端著茶盤要徐靖享用。
小姐?與童進同窗十多載,怎麼沒听過這小子有妹妹或是姐姐的?
徐靖一臉狐疑,卻還是放下手中的酒杯,改端起盤中的茶淺嘗著。
待小婢退下後,又有個小婢前來請他移至花廳觀看表演。
微風中帶著淡淡地花香味,粉女敕的花瓣紛紛散落在舞動的人兒身上,五個表演者中,又以中間的表演者最吸引人,她扭腰,輕盈地一抬腿、一轉手,皆深深吸引著徐靖的目光。
是她!
童詠璦似笑非笑地舞到他面前,在瞎眼婆婆的伴奏下,腰際間的銀鈴輕輕發出悅耳的聲音。
她把長發挽成髻,配飾以金飾為主,借以襯托出貴氣大方,眉心間貼了朵花,性感又撫媚的雙唇微啟著,仿佛在訴說著勾人的唇語,翠湖色的衣裳,把她雪白的肌膚襯得更為白女敕,凹凸有致的身材,在衣裳的襯托下,更顯突出。
捧著牡丹花,她輕踩著腳步來到他面前,把牡丹花放在他手上,朝他相視一笑,接著身體像帶著一對白色翅膀似,輕踩著腳步離開花廳。
瞎眼婆婆弦聲未斷,仍奏著輕快的曲子,眾人看著花廳上其他的舞者跳著輕快的舞,即使跳得再快,舞者臉上仍保持著一貫的笑容,直到瞎眼婆婆的弦聲終了,舞者們才陸續退下。
一會後,瞎眼婆婆又彈起曲子,這次是首慢調,在幽幽地曲調中,童詠璦又重新回到花廳上。
她把長發放下,並用潔白的小花及純白色的珍珠加以點綴,跟先前的裝扮截然不同,一身白色的衣衫,把體態輕盈的她襯托出幾分天真無邪。’
她彎著身子,在曲調中慢慢舞著,嬌俏柔媚,用最原始的肢體動作來吸引眾人的目光。
他呆立在人群之中,看著她肢體的誘惑,腦中的思緒卻回到那晚與她在沙漠上動情的那一刻——她握著他的手,眼中閃著光,要他永遠永遠都要記得她。她的吻曾如此香甜,現在卻離他這般遙遠……
她慢步至他面前,牽起他的手,帶領著他與她跳著慢調,身貼身、手貼手,徐靖不會跳舞,所以只能與她把身子緊貼在一起,她慢慢教導他,隨著節奏的韻律而動,兩人仿佛回到相識的最初,他眼中有她,她眼中有他,情意不盡。
一曲終了,她松開他的手,離開他寬厚的肩膀,再度從他的身邊消失。
久久,眾人們才回神拍手稱好。
徐靖站在花廳正中央,懷中還有她殘留的氣息,但她卻已離開。
「跳得可真好!」童進走向正倚在窗旁的童詠璦,她雙手正忙碌地解下長發上的珍珠與花朵,雖仍舊在喘息,但視線卻執著地不肯移開窗下的那人的身上。
窗下,正是花廳,那人正與人群一同觀賞陸續的表演。
「真的嗎?」童詠璦露出開心的表情。
「那是當然,我童進的妹妹所跳的舞,當然是最好的。」童進走近,幫她解下發上的裝飾品。
自從山賊洗劫童家莊後,他便不斷在人海中找尋他在世上僅有的妹妹。那次在悅來客棧,他一眼就認出她就是他找了十幾年的妹妹,因為她與當年的母親簡直如一個模子印出,但礙于當晚人潮太多,他無法輕易靠近她身旁,于是他暫且按捺住興奮的心情,準備過幾日上紅花院幫妹妹贖身。但卻沒想到她那晚的意外,又讓他們錯失一個相認的機會。
童進派出大批人馬搜尋,卻始終尋不到妹妹的行蹤,他又是焦急又是自責,只好不斷地派出人馬四處探訪。
終于,在半年後,他得知紅花院的趙嬤嬤要舉辦拍賣大會,他心中立誓,不計任何代價,一定要讓妹妹回到他身邊與他團聚。
雖對不起與他一起競標的徐家老總管,但妹妹的身世他不能說,怕說出來會對她正要開始的新人生罩上一層陰影,所以就算得罪同窗多年的好友,他也一定要把妹妹帶回自己身邊。
當童詠璦被紅花轎抬回鎮國將軍府時,她原打算如果鎮國將軍一再逼她,她就一死來保住自己的貞節。她的心里只有徐靖,她決不會投向別的男人的懷抱的。
可是當兩兄妹相見時,他們都張著口,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一眼即認出血液里相連的血脈,十幾年來心中想說的話,全都梗在喉中講不出口,喜悅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們開心地抱著對方,感激老天爺讓他們兩兄妹能夠再重逢。
童詠璦雙頰微紅地望著哥哥。
「哥哥,您看徐靖今日高興嗎?」童詠璦對著童進問道。今日的舞蹈是她懇求哥哥好久,他才能同意讓她在徐靖面前舞一段的。
「我看他八成是嚇傻了。」童進笑道,與徐靖同窗那麼久,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在眾人面前跳舞,更不用提他眼中的深情了,他相信這個一向不苟言笑的同窗,是真的愛上妹妹了,看來他這個大舅子是當定了。
不過事情好像有點棘手,听說高相國的女兒與徐靖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玩伴,同時也正痴戀著他這個未來的妹夫。
看來他要先下手為強才行。
窗台下,徐靖正抬頭看見那一幕——童詠璦正仰頭,滿臉笑意地看著童進,然後兩人相視一笑,接著他緩緩地低下頭,吻她。
他的眼楮像生了根似的,一直無法移開。
他的心抽痛著、護恨著,眼神中的殺氣直想直接刺穿她身旁的男人。
他握緊拳頭,手指泛白,關節喀啦喀啦作響。
「我幫你解下耳環吧。」童進低子,恰好擋住窗下徐靖的視線,看來就像是正低著頭吻著童詠璦。
酸意淹沒了徐靖,他只能站在這里,看著那殘忍的一幕。
他緩緩憶起,她已是鎮國將軍府的人了,深情當然只為童進一人了,他轉身默默地離開人群,不想再看見這一切。
他永遠不會忘了她,永遠會把她放在心口。
那麼,她又把他置于何處?
他當初忘了問,現在只能罵自己傻。》》》
正德殿上,有二人正在對局,一人在旁觀看。
「听說,最近將軍失散多年的妹妹找到了。」一旁的李瑩問道。
她冷艷的臉龐上有種冰冷的感覺,雙眼略帶霜,渾身散發出難以親近的訊息,黑白分明的杏眼卻著了點情的望著一旁的童進,但情不能訴,只能鎖在眼底。
李瑩雖美艷亮麗,卻不愛笑。身為一朝公主,她雖然過得比一般人更富裕優渥,但她的內心卻時時渴望和外面的世界有所接觸,十分想離開宮廷這種日復一日的單調生活。
「是的,目前正打算讓舍妹認祖歸宗。」
「朕也听說將軍的妹妹長得美麗出色,打算讓她進宮嗎?」皇上問道。他早就接獲情報,听說鎮國大將軍失散十多年的妹妹找到了,且是在名聞遐邇的紅花院內找到的,據說還是紅脾呢!
「目前可有意中人?」李瑩又問,算是間接為童進擋去了上個問題。
依她所想,能夠不進這個大牢籠就別進,宮廷內的辛酸吏太多太多了,尋常人豈能承受得了。
童進未答,將目光移向一旁的李瑩。
李瑩收下那心思,眼神略帶不滿地看著一旁的皇上。
「如果已有意中人,朕可為令妹主婚。」知道這個他一向最寵愛的妹妹對剛剛的提議生氣了,他趕忙轉移話題。
「可是有點棘手。」童進專心看著棋盤中的棋子。
「將軍盡管說,朕一定會為令妹做主的。」一旁的妹妹情緒好像愈來愈不滿了,他只好親口允了這門親事,好消消妹妹不滿的情緒。
「護國大將軍,徐靖。」
「鎮、護兩國大將軍聯姻,並無不妥。」李瑩道。
「但,听說高相國的女兒高如嬌也是屬意徐靖將軍。」童進回道。
「既然皇上剛剛已經先答應將軍要替令妹允婚了,相信皇上定會為將軍的妹妹做主的。」李瑩在一旁看著沉默不語的皇上。
事情真的有些棘手。
兩方都是朝中大臣,不論是允或不允都會得罪其中一方。
皇上模模臉上的胡須,沉默一陣後說︰「既然朕剛剛已允諾童將軍了,就一定會為令妹做主的。」
「童進先代舍妹感謝聖上。」
「佳偶天成,聖上英明。」李瑩在一旁道。
與童進眼神短暫交會後,她又回復剛剛的冰冷,專心觀看二人對局。
待對局完後,童進退下,正德殿上的兩兄妹,正看著殿外的富麗堂皇,及回廊上童進漸行漸遠的身影。
「朕已如你所願,替童將軍的妹妹允婚了。」皇上撫了胡須一把,一旁的李瑩還是不肯自那遙遠的身影上移開視線。
「李瑩謝謝皇兄成全。」直到身影完全不見,她才遲遲開口答謝。
「只怕高相國會對婚事不滿。」他有些擔憂,高煥俞在朝中權大勢大,只怕這檔婚事多有波瀾。
「相信依皇兄過人的智慧,必能將事情圓滿的解決。」李瑩微笑說道。
唉,他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可惜就是笑容少了些。
「童進已經找到他的妹妹了,你什麼時候才要了了我這個作哥哥的心願,把你順利嫁入鎮國將軍府?」他望著妹妹清澈明亮的雙眼,她眸底的情感藏得完全看不出一絲端倪。
「只要他開口。」李瑩轉回視線,對上那雙與她一樣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眼。
他們自幼就被訓練情感愛恨全都不能在臉上、眼中顯現,只能深鎖在自己的心中。李瑩知道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一直是童進心中的願望,如今他的心願已了,她真能夠等到她想听的那句話嗎?
「傻妹妹!」皇上模模李瑩的頭,愛憐的說道。
擁有一個皇上哥哥的她,仍是願意傻傻的等到他開口。
「是很傻。」李瑩苦笑道。》》》
一道聖旨,命護國將軍徐靖與鎮國將軍的妹妹一個月後完婚,奇特的是,其中並沒有寫出鎮國將軍的妹妹的名字,這點著實令人不解。不過這道聖旨一下,隨即打亂了所有人的思緒。
高如嬌成天在房里哭天喊地,摔爛了所有房里能摔的東西,從小到大最心愛、最仰慕的靖哥哥竟然要娶別人了,這叫她怎能咽得下這口氣!她原以為攆走了童詠璦,靖哥哥就會回心轉意娶她,沒想到皇帝竟親自替徐靖指婚,而且對象是誰都不知道,這叫她怎能不生氣、不怨恨!
高煥俞面對女兒歇斯底里的哭叫,也是一臉莫可奈何,聖旨已下,即使他在野朝中權大勢大,恐怕也無法阻止已下的聖旨,萬分無奈下,他只能極力安撫女兒的瘋狂失控。
聖旨一到,徐靖跪接,表情木然地領過聖旨後,全然沒有要當新郎倌的喜悅,對他而言,娶誰都已不再是重點,都已經無所謂了。
他仍舊照常處理公事,忙得跟陀螺一樣,沒有閑暇時間想什麼兒女情長,因此在面對高如嬌梨花帶淚的模樣時,他也只是嘆口氣,無法多做安慰,只專心埋首公務。
「表哥,你真的願意接受這樣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為妻?」高如嬌在家中又吵又喊了幾日後,終于想到法子,只要表哥願意,她與他之間還是有可能的,因此她滿懷希望前來找他。
「皇上的旨意,你我都不得違背。」徐靖未抬頭,正眼都不瞧一下高如嬌淚眼汪汪的動人模樣。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你向皇上說你要娶的人是我,相信爹爹也會在一旁適時助你一臂之力,一同協助請皇上收回成命的!」她趨向書桌前,縴手握著他正握筆寫字的手。
高如嬌的確楚楚動人,含淚祈求的模樣更是令人動容,但他根本無法靜下心听她說一字半句,此刻叫他娶誰都好,娶童進的妹妹也好,娶高如嬌也罷,娶誰都成,只要別來煩他就好!
「表妹,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是皇上親口下旨,話既已出,恐難收回。你年紀也已屆適婚,改日我請舅父替表妹找樁好姻緣,也算成就件美事。」
高如嬌聞言一怔。
無情如徐靖,將她的芳心撕成碎片。
她不可置信地往後倒退著,淚愈落愈多,頭不停搖著,嘴里喃喃說著不可能、不可能,她不敢相信從小待她極好的表哥竟會如此待她,終于,她大喝一聲,掩面而去。
「表哥,你好無情……」
高如嬌怨恨的聲音回蕩在書房內,徐靖停下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及末關上的木門,微怔愣了下,她怨他、恨他都好,總比耽誤她一輩子好。
夜深,他躺在曾與她共枕的床上,輕撫著空蕩蕩的另一邊,用記憶來憑吊她的氣味與甜美。
她眸中波光流轉,櫻花般的紅唇輕啟,露出白皙的齒貝,帶著萬般風情,輕靠在他的胸膛上,讓他輕撫著她細長的發絲,享受甜蜜的溫存。
她握著他的手,叫他永遠都不要忘了她。
他說他永遠會把她放在心口,永不遺忘。
她微微笑著,卻笑得有些哀傷,淚不停地流著,嘴里不斷說著要他不可以忘了她,不可以忘了她……
他伸手,卻再也握不住她的縴縴小手。
夢醒,他睜開眼,一人躺在床上,感覺寒意漸漸重了些,昔日的恩愛景象歷歷在目,教他如何娶別人為妻?他已將她放在心上,又怎容得不肯人再進駐?
她太殘忍了,竟要他別忘了她!
那她呢?她呢?她可會記得與他曾有過的一切?
抑或她早已倒在童進的懷里,柔情緒繕,早忘了他……
心中百味雜陳,久久無法厘清。
護國將軍府的總管,成天為主于的大喜之事忙得不可開交,盡管將軍無心成婚,將一切瑣事全交由他全權處理,但婚事是皇上親自做主的,所以非結不可,為了將軍府的面子,他非把婚事辦得熱熱鬧鬧不可。》》》
終于到了徐靖的大喜之日。
徐府上上下下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府內僕佣皆忙得不可開交,紅紅喜字貼滿府內里里外外,每個人也都染了些淡淡的喜悅。
不管主子是否真心想要娶童進的妹妹為妻,只要看見這些喜字,總管徐福心里就覺得安慰了。當初老將軍夫婦早亡,臨終前將徐靖托孤給他,這麼多年來,他們表面上雖然是維持主僕關系,但他對徐靖的關切之情,早超過一般的主僕。他視徐靖如親生子,總是循循善誘,隨時在一旁扶持他,事事替他打點妥當,現下看到他終于要成家了,心里甚感安慰,總算沒愧對老爺、夫人的交代。
皇上親自主婚,鎮、護兩國將軍府聯姻之事,讓整個長安城變得好不熱鬧,光是迎親隊伍就有數公里長,幾乎快要繞遍整個長安城了。
徐靖身穿紅衣、紅褲、紅鞋,頭上還戴了頂紅帽,喜氣洋洋地騎坐在銀白馬匹上,浩浩蕩蕩的隊伍就這麼敲鑼打鼓的往鎮國將軍府的方向出發。
新嫁娘頭上垂了塊紅布,徐靖無法看清她的長相,只不過當他的手握住她絀女敕的縴手時,心中頓時一震,這觸感竟有些似曾相識,童詠璦的微笑又在他腦中閃過,他趕緊甩甩頭,想甩掉這可笑的想法。
皇上高坐主位,童進兄代父職也坐在另一側,兩人背後有張貼滿整面牆的大紅磨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兩將軍府的聯姻大事,就在眾人矚目下完成。
徐靖從頭至尾都僵著一張臉,即使面對皇上時,也沒有一絲笑容。
不過大家倒是很有默契地認為,他一定是第一次當新郎倌太害臊了。
將軍府上上下下快忙翻了,光是為了應付上門的貴客就加派了百余名人力,徐福更是忙得不可開交,盡管徐靖再怎麼不想結婚,他還是要讓這場婚宴完滿的落幕。
童進帶著新婚妹婿穿梭在賓客間四處敬酒,看著徐靖臉上的僵硬,敬酒時杯杯干脆的喝到見底,他壓下心中想笑的沖動,好一個借酒澆愁啊!
他童進的妹妹有這麼丑,丑到他都不想面對?
他壓下滿腔想笑的情緒,也隨徐靖敬酒敬得干脆,他嘴里笑得開懷,心底更是開心,想必等會一定有好戲可看,不過這場戲,恐怕只有妹妹才能看得到了。
唉,真是可惜呀!
「哎呀,恭喜兩位大將軍!這次聯姻一定是天意,原本兩位便有同窗之誼,現下更是親上加親了!」
「對呀、對呀,兩位將軍聯姻一定更能鞏固我大好江山,聖上真是英明啊!」
「聖上真是英明、英明……」
賓客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祝賀著,童進與徐靖灌人肚的酒也愈來愈多,這種大喜之日,正是錦上添花的最佳時機,所以眾人莫不把握機會趕緊拍馬屁。雖說他們倆的酒量都不差,但畢竟寡不敵眾,童進與徐靖已開始出現幾分酒意。
「等一下、等一下,我看我這個妹婿也喝得差不多了,人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為了這一刻,我們就先讓他去忙他的正經事吧!接下來的,就通通由我來代喝吧,大伙今日一定要不醉不歸!,’童進開心地舉杯,眾人也紛紛舉杯應和。
放下酒杯,徐靖隨著提燈照明的小廝走在回廊上。紅色蘑字高高掛,紅燈籠漾著一股濃濃的喜氣。她的倩影,直至此時還不斷盤旋在他的心頭。她可知曉,他今日就要跟別的女人成親了?
他笑自己傻,他娶的算是她的小姑,她當然會知曉!
走進新人房,新娘端坐在床鋪上。紅色的頭巾掩住了她的面貌。他趨前,緩緩地掀開她的頭巾。他其實沒有醉到分辨不清眼前事物的地步,連步伐都還十分穩健,可是為什麼他的眼楮卻醉了?他呆立在原地,看著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正對著他微微笑著。
紅燭微晃的火光把她照得又柔又美,仿佛夢一般。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身上的鳳冠霞帔、紅袍紅巾。
是她嫁給他?
真的是她嫁給他了?
「怎麼會是你?」
「難道你希望是別人?」她噙著笑回問他。
「不,我以為我娶的是童進的妹妹。」徐靖坐在她身旁,看著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痴了。
「我就是童進失散十多年的妹妹。」童詠璦親自為他解開所有的疑惑。
望著他漸漸轉成深褐色的眸子,里頭的情意濃得化不開,四目緊緊交纏著,誰也舍不得移開眼。
「不敢相信?」她笑看著他眼里的驚訝,哥哥說她今天一定會看到一場精彩的好戲,果然是真的。
「有點不敢相信。原以為你就這樣離開我了,沒想到轉了一圈,我們還可以這樣緊握著對方的手。」他結實的大手牢牢握著她,將她的手輕放在他的心口上。
「我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說出那夜沒給的承諾。
「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永遠也不離開。」她也給了他承諾。
「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永遠也不離開。」他重復著她的承諾。
她的唇貼上他的,無限情意蔓延著。
夜深,又更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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