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上流社會的人唯利是圖、虛偽造作,不如說上流社會自有它不同于普羅階層的處事規章和生活文化。
習慣生活在CHANNEL、GUCCI、CLRVINKLEIN的世界,又怎麼能了解大多數和攤販討價還價、買菜討蔥蒜市井小民的心情?
不同的世界,各吹不同調的價值觀與邏輯,不相交集本是當然也不過的道理。
所以雷夫人邵敏始終參不透獨生子的想法。
在雷家第一代娶進門的媳婦里,她是唯一能與雷家男人抗衡的代表。
有冷靜的商業頭腦、香港邵氏集團的豪門背景,以及丈夫雷迪給與的尊重與自由,讓她在夫家這個以家族血源聯系的龐大企業體中開闢一片天地。
她值得驕傲的事有兩件,其一是在夫家佔有八風不動的重要地位;其二則是承襲她商業頭腦和個性早熟的獨生子雷君霆。
曾經以為兒子是她的翻版,甚至擁有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才能,料想這樣出色的兒子,再加上她娘家的支持,將來承繼整個尚華集團也不無可能。
事實上也是如此,雷家第二代除了雷君霆外,其他人對尚華這個位居企業三大龍頭寶座之一的集團顯然興趣缺缺。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而這個東風,就是一個適合站在兒子身邊的伴侶。
要有才干,擔得起賢內助的責任;要門當戶對,才能鞏固兒子在雷家的地位。
自從兒子十六歲以遠距教學的方式取得國外大學學歷的杰出表現驚動雷家人之後,她就一直在為兒子物色人選。
直到兒子明白拒絕她為他做的一切,邵敏才意識到自己並不如想像中地了解她的兒子。
「母親早。」
邵敏平淡點頭回應,母子倆陷入以往習慣的沉默,各自吃著桌前的餐點。
這樣的生活也過了二十三年,為什麼今天特別覺得空虛?邵敏自問,找不出癥結所在。
在商業豪門之中有多少女人能像她一樣得到丈夫的支持涉足商界?大多數嫁入豪門的女人多半只能成為丈夫的附屬品,甚至有些連出廳堂的資格都沒有,她雖不是唯一,但也是少數跳月兌這種宿命的例外。
她的人生並非沒有成就,然而,無以為名的失落感卻隨著年齡莫名增加,就連在外暗地包養的年輕情人也無法填補。
生活中,總覺得有某個指不出的角落覺得寂寞……
「我听說你打算娶夏依。」連兒子結婚的消息都要從外人口中得知,也許正是這幾天來有如此深刻感受的緣故。
「那是誤傳。」
「無煙不生火,無風不起浪。或者,你還在等那張照片中的女孩?」
雷君霆臉色一沉。「母親,這是我的私事。」
「身為母親,難道沒有過問的權利?」
「我只是希望您別干涉。」
「我關心兒子的感情有錯嗎?」邵敏動了氣。「你父親那邊沒有動靜並不代表放任你自己作主,你是尚華未來最有可能接棒的繼承人選,對你的每個舉動不可能不聞不問。」
「母親,我不打算重復上一代同樣的手法進行企業聯姻,也不听任何人的安排。您以為我刻意表現是為什麼?我不想受制任何人,所以必須有換取自主權利的籌碼。」
邵敏听懂他意思,妝點得體的眉微凝。「你打從一開始就無心入主尚華?」
「不是不想,但也不是非要不可,守成或創業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但今天的事實是我身為雷家的一份子,也是接班人選之一,與其因為叛逆被長輩們追在後頭跑,我寧可作個順服的晚輩,我不想把心力花在和叔伯們周旋斗智這件事情上,合作是最好的方式。當然,我不會毫無代價地配合──想擁有什麼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我跟伯父談妥,他已經同意不介入我個人私事。」
「我就不能知道我的兒子愛上誰、想娶誰?」
「您從不過問這些小事。」
小事?「身為一個母親,兒子動心的對象只是件小事?」邵敏的聲音像受了傷似僵疼。
雷君霆不明白,母親難得有激動的反應。「您不舒服嗎?」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其它,邵敏揮揮手。「不,我沒事。」
雷君霆微頷首,謹守二十三年來的母子界線,不再深問。
「少爺。」管家老邁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些話。
邵敏驚訝地看見兒子表情由嚴肅轉而溫柔帶笑。
「讓她等。」
語方停,他人已站起身,向母親執禮往樓上走,不一會拿著公事包往車庫走。
一連串動作的身影終結在告知母親出門上班的禮貌。
望著兒子的背影,邵敏心頭沒來由澀疼。
突然之間她懂了,懂這幾年愈來愈深的寂寞是什麼。
是一個母親與孩子不親近的失落──她從來不知道有膝下承歡是什麼滋味,她的兒子甚至沒在她面前笑過。
是誰讓兒子有這抹流露出情感的微笑?那是她從未在兒子臉上看見過的表情?她以為兒子跟她如出一轍,冷靜自制、喜怒不形于色,倘若有一絲情緒也是為達某個目的,不得不的作戲。
然而,他的笑是那麼真心──
是她嗎?那張照片里躺在樹蔭下午睡的女孩?影響他甚鉅如斯?
「李伯──」
「是,夫人。」
「在君霆成長的過程中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也錯失了什麼?」
李伯抿抿蒼皺的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曾經見君霆在這個家里那樣笑過嗎?」
「這個……」李伯遲疑了。
他不敢說曾經見過。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在少爺十六歲生日當天,此刻站在門外的女孩像今天這樣來找少爺。
那時候的少爺笑得很開心。
八年前的雷君霆是個霸道的一言堂小鬼,八年後的他霸道指數有增無減,變成我行我素的臭男人。
總歸一句話──「雷君霆,八年過去你還是一樣惡劣!」
站在該名惡男地頭上、堂堂尚華集團總經理辦公室的陸雲儂縴指直向不由分說擄她上車、害她尖叫得像個瘋子,以為當年綁架的場面重演,自己又變成肉票的壞家伙。
「你以為進入城堡的方法只有一種?誰規定車庫出入口只能有一個?」
「誰知道你會從人家背後冒出來,連招呼都不打就上演綁票記,惡作劇也罷,但是當著你公司那麼多人面前把我扛到這里──很丟臉耶!」
「罵了一路不累嗎?喝口茶。」
喝──「不說還沒想到。」就近抽出面紙往兩片礙眼的唇擦,仿佛上頭沾了什麼髒東西。
看不順眼,想起那天他和褚真親吻的畫面就心火直冒。
雷君霆扣住她。「你做什麼?」
「口紅。」可惡可惡可惡!她記得褚真那天涂的是很漂亮的粉紅亮彩,看得她好礙眼啊!
「出門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機會吻誰。」
「你什麼時候跟褚真交往了?」
「你不認為自己質問得沒有道理?我跟你什麼都不是。」
「我──」
「嗯?」收回雙手環胸,黑眸審慎端視睽違八年的人。
照片和真人畢竟有差距,這幾年征信社送來的照片和資料再怎麼詳細也比不上真人站在面前,可見可觸可交談。
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會以最迅速的方式得到,唯獨對她,他付出超乎原先計畫的時間。
對她的感情有深到讓他花八年的時間什麼都不做地等待?他自問。
然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的確等待了八年,心里無法裝下其他人。
他說得對,但是──「在茶館那天我都看見了,你跟褚真──」不說了,繼續擦。
粉紅色的唇彩!可惡,怎麼會擦不掉?明明都這麼用力擦了,還是留在他唇上、在自己眼里,可惡可惡!
近乎無理取鬧的舉動再度被制在一只大掌中,唇瓣傳來的刺痛感令雷君霆不悅。「再這樣我真的會生氣。」
「氣啊,氣死你最好!我快被你氣死了。」這是他欠她的。「小時候不可愛,長大以後也不可愛,你一直都不可愛!」
嘆口氣,把她收進懷里。「男人要可愛做什麼?別哭,在我的記憶中你什麼表情都有,就是沒有哭臉,我不習慣。」
「不習慣就別看,沒人要你看。」丟臉啊!在他面前掉眼淚還不知不覺。
「你在意我跟褚真的關系?」
「你已經說要娶依依就不該招惹別的女人,這樣對依依不公平。」
「你掉淚是為這個原因?」
「……對。」
「說謊。」
掌下的腰背聞言一僵──他說對了不是?
「才沒有。」
死鴨子嘴硬。「又說謊。」
「你放開我……」越發收緊的力道讓她說不下去。
她幾乎不曾像此刻這麼乖順留在他懷里。
雷君霆輕嘆一聲,左掌輕撫發絲。「你頭發留長了。」接著滑至腰身。「變得更瘦了。」右掌貼上左頰,拇指來回撫模顯眼的傷痕。「八年了。」
背脊突地竄上一陣電麻的戰栗,陸雲儂下意識正想躲開,對方已經先一步放開她。
還不是時候。「擦干眼淚說明你的來意。」雷君霆指尖輕叩表面。「再四分鐘就九點,上班時間不談私事。」
忽冷忽熱的態度讓陸雲儂好不適應。「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你畢業之後不吭一聲離開台灣就是正確的待友之道?」
「你生氣,所以這幾天一直在躲我?」她找了他六天,不是開會就是出外洽公,再怎麼遲鈍也該感覺到了。
「可以這麼說。還有兩分半鐘。」
「你真的要娶依依?你應該知道她心里有別人。」
「無妨,結婚只是為了堵住長輩逼婚的麻煩,婚後依然可以各過各的生活、各有各的情人。」
「你真的這麼想?」
「婚姻的模式因人而異,我的父母就是如此,沒什麼好奇怪。」掬起她一撮發絲把玩。「你的頭發有點干燥,應該注意保濕。」
一掌拍開他。「你是個爛男人。」
因眷戀而柔和的眼神沉黑凝冷。「我在你眼里本就不是好人。我姓雷,光是這點就足以讓你把我列入見錢眼開、利欲薰心的壞人黑名單中不是?」
陸雲儂看了他平淡的表情好一會。
「我以前在你面前毫不掩飾地批評你家人的言論傷害到你對不對?」
「九點整,不送。」他坐在辦公桌後,埋首案牘。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知道?」她是不是如姊姊說的,太遲鈍了?
一股腦兒的正義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想說就說,不分人事時地物的任性恣為,滿足了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卻沒有幫到任何人。
說不定在這不經意間,不但沒幫到人,還傷了對方。
「雷君霆──」
他停筆,抬頭。「你要我請警衛來嗎?」
「我走,我走就是了。」
「不送。」
半天不聞開門離去聲。
「你還不走?」
「雷君霆──別叫人!」她趕忙阻止他按通話鍵的動作。「我只是想說我很抱歉,如果我以前幽曰讓你難受的話,我向你道歉,我不應該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就胡亂批評你的家人,但是──」
「又怎麼?」
深吸一口氣︰「我還是不贊成依依嫁給你!CASEBYCASE,我欠你的我會還你,依依的事我管定了!婚姻是兩人相愛的證明,不應該成為你杜絕逼婚困擾的工具,依依心里有人,那個人是我大哥,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拆散他們!」
宣戰完畢,開門走人。
只剩雷君霆的辦公室好半天沒有聲音,直到另一頭的內門打開。
昨晚熬夜辦公索性借雷君霆的休息室一睡的夏依走了出來。
「剛才是雲儂的聲音?」
「嗯。」雷君霆玩著筆,在手上轉過一圈又一圈。
「重逢後感想如何?」
「還是老樣子,但敏銳了一點。」
「一樣勢在必得?」
「當然。」躺進椅背,放松地伸伸懶腰。「一切按計畫進行。」
「為什麼要把事情弄得這麼復雜?」這是她無法了解的。「面對面明白告訴她,省去無謂的猜測盤算,這比你攻于心計的追求要簡單得多。」
「我不擅于言語,也不認為感情用說的就可以表達,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與其用過多的社交辭令裝飾,不如實際表現。」
「你的表現法迂回難懂。」她必須老實說︰「倘若你一開始就直來直往,或許不必花這八年的時間等待。」
「沒有成真的事難以預料結果,在我看來這八年值得,我心無旁騖在尚華立穩根基,她術有專攻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各有斬獲。」
剎那間,她明白了。「你遲遲沒有動作是為了讓她有自由發展的空間?」
「過去我操之過急的結果是她不告而別,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這份耐心是跟夏姐學的。」
夏依澀然苦笑︰「馬拉松式的愛情很累人。什麼環境造就什麼樣的人,你跟我都不是擅長把內心感受說明白的類型,擁有與人談判的能力,卻沒有表明心跡的本事。」
「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庭訓教會我人並不完美,有缺點無妨,但要知道在哪里,如何讓它不至于闖禍。一種米養百種人,抱怨自己環境的人其實只是不肯面對現實的小鬼。與其花時間抱怨,不如學會適應,進而扭轉它。」
夏依靜靜地看著相處多年,自己視如弟的男人。「你並不滿意現處的環境。」
「無所謂滿不滿意,我只知道我可以改變它,讓自己過得更好,現在的我有這個能力,過去可以緬懷不能深陷,未來也能創造以及期待。」
「你比我小,卻比我早看透這些事情。」
「若沒有你,我沒機會學到這些。」
「我算是你的負面教材了?」
「不,真正的負面教材是她,單純坦率的喜怒形于色、過度的愛管閑事招惹麻煩而不自知,要人在背後收尾還是死性不改,四處揮舞正義使者的大旗也不管別人有多擔心。」
噗哧!呵……「認識你是她的不幸。」
雷君霆冷不防低笑出聲︰
「我又何嘗不是?」
與璀璨公司敲定設計的主題和大致內容,陸雲儂才剛踏進自家大門,就看見哥哥們坐在飯桌前。
大哥陸雲槐面前擺著酒瓶和酒杯,二哥陸雲鵬雙手抱胸冷眼看著自家大哥一口又一口「吞」干濃度高達百分之四十五的烈酒。
「二哥?」
「有沒有見過這麼溫文儒雅的藉酒澆愁法?」冷峭譏諷的口吻不因是自家人而打折扣。「有一口氣喝干一瓶威士忌的氣魄卻沒有當面問清楚的勇氣,你不妨考慮淘汰這種窩囊的大哥,不認也罷。」
「二哥!」這話太過份了吧!「到底怎麼回事?」
陸雲鵬把報紙丟給小妹,要她自己看。
尚華集團擬近日發布喜訊?
怎麼會?離她去找他不過一個禮拜,怎麼這麼快?
難道──
「他是故意的?」因為那天她惹他生氣,所以故意加快腳步?
按雷君霆的個性,這推想並不令她意外。
真正令陸雲儂意外的是夏依的配合。
她明明深愛著大哥,為什麼還能點頭答應嫁給他?
「我、我去找他把話說清楚!」
「慢著。」陸雲鵬拉住小妹。「你要找誰說清楚?」
「當然是雷君霆!這件事不是依依能決定的,她只是為了報答雷家的恩情才任人擺布,她根本不愛雷君霆。」
「夏依是幾歲人?現在又是什麼時代?一句恩情就能讓她甘心扮演以身相許的苦命女答應嫁給雷君霆?」陸雲鵬向來實事求是。「她跟大哥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裹足不前不表態落得現在飲恨的結果是他自找,你瞎忙什麼勁?」
「雲鵬說得對,是我自食其果。」陸雲槐苦笑,舉止依然平靜溫和。「是我靜觀事情演變到這地步,別管我,過幾天就沒事了。」
感情哪有這麼簡單就理得清楚!「你以為是小感冒啊,過幾天就沒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人結婚──」
陸雲鵬打斷小妹的話︰「你是不能眼睜睜看夏依嫁給雷君霆,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雷君霆娶夏依?」
心突起一陣虛,氣焰轉弱。「這兩者哪有什麼差別。」
「小妹,你平常遲鈍就算了,現在還裝什麼?你的個性是很多管閑事沒錯,但你從來不作熱臉貼冷的事,雷君霆的事你從以前就涉入過深,沒人說不代表沒人看出來。」
「我、我哪有。」愈來愈心虛。
「我還以為你出去混了八年應該有所長進。」不知轉圜變通的腦袋像極了爸。
奇怪的遺傳,大哥和小妹承襲泰半母親的出色相貌,卻不幸也遺傳爸的死硬腦袋。
如果上帝造人是以一利一弊彰顯其公平性的話,還真該死的公平。
「結果呢?」
「我──」
「再不老實,我不會讓你去找雷君霆。」兩個親人都栽在雷家手里,怎讓他不對雷家人深惡痛絕?
陸雲儂干笑,二哥陸雲鵬從來就不是會說笑話的人,能動用到他尊口提點出來的事沒有九成九的真實性,也有八成八。
「你最好從實招來。」陸雲鵬拍板,開堂審案。
知死活的人就認份點,乖乖拱手拜見,討饒活命。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雷總,有位陸小姐說有急事找你。」
「十分鐘後帶進來。」
「是。」
褚真瞄著對面冷淡的男人,從他臉上真的看不出一絲戀愛中男人的樣子。「你跟我所認知在愛情海中浮沉的男人不同,雷君霆,你冷靜過了火。」
「回到公事上,不要岔開話題。」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你想丟開公文去見她吧?」
「褚真。」
「你的表情像在怪我愈來愈拿喬,這也不能怪我啊,誰教我是英俊多金的雷總經理‘現任地下情人’,又是帶一筆絕對有利于貴公司的並購案而來的投資顧問?」性感的身影隨著話語一步步接近辦公桌後的男人,縴手攀上寬肩。「親愛的,你不覺得最近‘冷落’了我?」
看樣子公事只能談到這為止。「你想為冉琳琳出頭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不意味我要配合。放手,她來了。」
上回在茶館親熱戲都下海演出了,還怕這次?再說──「還有十分鐘不是?」
雷君霆綻出微笑︰「你以為她等得了?」
「什──」
重重開門聲打斷她的話,插進陸雲儂殺氣騰騰的咆吼︰
「你不能強娶依依──你們兩個在做什麼?雷君霆,還不放開你的賊手!」又、又跟褚真打情罵俏!「你、你是暴走人間的活動性器啊?連辦公室都不放過!」
暴走人間的……噗哧!褚真笑得花枝招展,渾身直打顫。
從高中知道有她這號人物起,怎麼看都怎麼有趣。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對她毛手毛腳?」
「你都已經在媒體上宣布娶依依的消息了還不安份?與其像現在這樣暗渡陳倉,你不如娶褚真,至少你對她比對依依有感情!」
說這話的她有氣有惱也有更多嫉妒。
二哥的確了解她,看穿她愛管閑事底下的私心。
十八歲的她對于未來其實是一片朦朧。
她是那麼年輕懵懂,雖然未來還不明朗,但她知道至少也要由自己決定才行,偏那時他信誓旦旦的決定嚇壞了她,所以她索性學起大哥藉著自助旅行成長,尋找自己人生的方向。
她找到了,也在過程中發現感情並沒有跟著身體出國,還落在台灣、懸在某個人身上。近乎守貞式地對別人的示愛告白無動于衷──再怎麼遲鈍如她也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唉,也不知道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垂涎這株女敕草小弟,但心里就是懸滿了他。
不聯絡不見面,以為能徹底了斷,誰知道反而測量出自己在乎他的程度。
唉,他是為了她臉上的傷才說要娶她,她怎麼能自私地答應呢?
婚姻,要有感情的雙方締結才有意義、才能長久,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對方能得到幸福,雖然給的人不是她,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結果──這家伙一點也不領情!非但如此,還拉依依下水一起過注定以《悲慘世界》作背景音樂的婚姻生活。
「別,我只適合情婦角色,擔當不起雷家主母的位子。」
「你怎麼可以妄自菲薄?你長得美,人又聰明,在學校的時候成千上百個男生暗戀你,你對自己要有自信,你喜歡他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應該因為他頭上的門戶光環自慚形穢。」
「呃……」褚真看向雷君霆,不知怎地,開始同情起他來了。
等一個女人八年需要多少的耐心和執著?又要投入多少感情才做得到?方法迂回復雜了點,但其用心之深可想而知。
然而對方渾然未覺,換作是她,可能掐住對方脖子破口大罵吧,雷君霆能這麼冷靜,讓人由衷佩服。
「我沒時間听你老調重彈,回去。」
「不要讓真正相愛的兩人痛苦,我大哥很難過,我相信依依也是。」
「消息已經發布,我雷家丟不起這個臉。」
陸雲儂攤開一同帶來的報紙。「上面只提到擬近日發布,並沒有提到你跟依依的名字,所以你娶褚真一樣是喜訊,並沒有不同。」
「我不會娶褚真。」
「厚!」陸雲儂氣得低咆一聲。「你喜歡褚真卻不娶她,不愛依依卻要娶她──你有病啊!寧可娶一個不愛的人也不娶你愛的人?」
「那是我的事。」
「既然你硬要娶一個不愛的人作老婆,那你娶我總成吧?你曾經說要娶我,不管是因為我臉上的傷也好、還是顧全雷家面子也行都隨你,讓我哥跟依依有個好結果可以吧?你──干嘛這樣看我?」
眼神都變直了……讓人頭皮發麻。
「你向我求婚?」
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是!我是在向你求婚,一句話,答不答應?」
「好。」
「咦?」他會不會……答應得太爽快了些?
她剛只是氣極了才胡言亂語。「等、等一下──」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會讓秘書發出新聞稿,這消息明天就會見報。」
「啊?」面對獨斷的命令口吻,陸雲儂有如置身五雷轟頂處的旱雷鴨。
噗哧!嘻嘻……好好笑,身為旁觀者的褚真笑不可抑。
「自投羅網」這句成語八成是為陸雲儂量身打造的。
形容得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