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說了沒?這聚酒莊前日突然起了一場大火,燒掉不少庫房……
還听說展當家受了很重的傷,恐怕這容貌是要毀了……
對呀對呀,平白無故道了祝融之災,展大爺定是心疼。听說這火的地點就在存放白玉仙露的庫房,你說這有多巧啊!而且把上等的白玉仙露給燒個精光哩!
那還得了!每回的瓊飲會這聚酒莊都是用這白玉仙露拔得頭籌,現下怎辦?
是啊是啊,听我家官人說,今年的瓊飲會恐怕聚酒莊沒勝算了,那「天下第一醇」的牌匾得讓人了……
就是說啊,這回何家酒坊贏定了!
是啊,那何家酒坊的何大爺最近可神氣得很,比以前更跋扈張揚了。
聚酒莊的展當家真可憐……
不曉得這火是不是何家酒坊的人放的?想想看,聚酒莊出事誰能得利?
嗯嗯,說得是、說得是……
如此的傳言正在徐州城里沸沸揚揚,口耳相傳--
普通平凡的商賈之家,再怎麼也沒有膽量與銀兩、甚至門路,聘請殺手暗算,如此便可排除小型商號或酒坊、酒莊。
被瓊玖所殺的夜賊是外頭的人又如何?只要里頭有人做內應,要知道莊院的分布位置不是難事。這足以說明為何夜賊這麼簡單就找到酒庫所在,甚至知道東苑庫房早已廢棄不用多年--如此便可推測這段日子以來聚酒莊接連發生的事情,作案者至少有兩人以上。
誰是內應?又如何與動手實行的人聯絡?展厲言百思不得其解。
專注的思忖因為感受到一股視線中斷。
抬眼--「你在做什麼?」
「看你。」
看他?「看我什麼?」
「毀容。」他哪里毀了?左瞧右看。「沒有啊。」這張臉還是一樣迷人好看。
「毀容?」展厲言皺眉。「誰說的?」
「街坊啊。」她把最近在大街小巷頻傳的流言簡單說了遍。
「那不過是街坊閑聊,不必當真。」
她點頭,還是定楮看他。
「你這樣,我無法專心。」嘆了氣,他索性把找出內應的事放在一旁。「你又在看什麼?」
「看你可憐。」秀眉微蹙,不解地想︰他哪里可憐了?
「我可憐?」說來慚愧,至今他仍無法跟得上她天外飛來的跳躍思路。「為什麼?」
「街上的人都這麼說--」她遲疑不解,也面有慚色。「他們說火燒光了白玉仙露……都是我--是我釀成大禍,害得你們辛苦釀制的白玉仙露付之一炬,怎麼辦?」
她哪里知道最名貴的酒原來就放在那,可是好奇怪--
還在思索的當頭,展厲言的聲音打斷了她。
「沒有白玉仙露,你就想離開我?」到現在,他還是介意他與酒在她心目中的排行。
如果她敢點頭,他絕對會掐死她!
「才不是,」幸好,成瓊玖的答案救了自己,至少--在下一句話接續前救了自己片刻︰「沒了仙翁飲,最起碼還有塞下曲、金蔥籠等等其它的酒,只是……好酒就這麼燒光光,任誰都會心疼啊。」
黑眸眯成兩條細線,壓低的聲音難掩惱怒。「你重視的到底是我,還是酒?」
「當然是你啊!」她答得直接,也老實得過火。「有你才有聚酒莊,有聚酒莊才有酒,當然是你重要。」
唉……惱火不知第幾回教無可奈何取代。「總言之,你一切都是為了酒,甚至連點頭答應嫁我也是?」
「嗯……這個……」她低頭,紅火燒上雙耳。「其實……除了酒之外--我……」
「你什麼?」
「我挺喜歡--」
「喜歡什麼?」
啊啊!這要她怎麼說?「你怎麼老是問人家這種害躁的事情!」
他會信她故作小姑娘家的做作忸怩就不叫展厲言,「還喜歡什麼?!」
哎--呀!用說的說不出,用做的總成吧。
左右拉開他合握的雙手,以不及掩耳的迅雷之速窩進他懷里,成瓊玖不敢抬頭,聲音也愈變愈小︰「就是這樣啦……」
低低的笑聲從頭頂冒出。
「你笑我!」
「我在笑我自己。」為什麼偏教她給弄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得像個瘋子,卻還甘之如飴?
「你才不好笑,誰敢笑你,我定要那個人好看!」
有這樣為自己強出頭的妻,不知是福是禍?「你該學學秋雨,至少別這麼莽撞。」
「我也想啊,不過那很累人,我做不來。」她說得很老實,一如平常性格,絲毫不惱他拿別人與自己比較。
說起心眼,的確鮮少人像她這麼缺乏。「你也瞧我穿過秋雨穿著的衣裳有多淒慘,連路都走不成,那時候我就已經死心,這輩子是跟那種飄飄然的仙女衣裳絕緣了,還是這身粗布衣習慣,難道你--不喜歡?」
「無所謂喜不喜歡。」纏著藥布的雙手摟緊她,不願放。「你就是你,本質不變。」
「那我--可以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你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至于穿著--」
他還是希望她跟秋雨學嗎?不會吧?黛眉因他頓住不語的話頭打結。
作弄到人的展厲言總算甘心道出話尾︰「至少得為我穿一次嫁衣。」
啊,原來如此!
「你害我好擔心。」她嘟嘴。
不這樣,他怎麼能平衡過去為她操心氣惱,和今後注定繼續為她擔心下去的人生?抱著佳人,他為自己找到如何回敬未來迷糊妻子的方法感到竊喜。
溫香盈胸了半晌,胸牆前的人兒帶點困惑的聲音此時飄了上來。
「我想不透哪,厲言。」
「嗯?」
「如果我真把白玉仙露給燒個精光,為什麼我一開始進去那庫房就沒有聞到白玉仙露的酒香味呢?就算它埋在土里我也聞得到啊,為什麼會--」邊說邊抬頭看見他正好俯下的表情,她突然有種想法。
該不會--
「我倒忘了你有一個狗鼻子。」他笑嘆,重重收緊手臂,險些讓成瓊玖換不了氣。
歷來辦在徐州城郊的瓊飲會此次結果令天下百姓、酒業商賈傻眼。
不幸遭逢祝融之災的聚酒莊不用說,與此次瓊飲會得勝者的位子必定無緣,但此次「天下第一醇」封號的得勝者也令人訝異。
當由酒行商會共舉的數名主審口中齊喊「良醞署」時,鮮少有人不驚訝的。
皇城大內光祿寺良醞署!
試問天下人誰敢與當今天子為敵?
是以,當得勝的結果出爐,會場鴉雀無聲,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思各異,沖突得很。
尤其是長年累月來暗地勾心斗角爭得你來我往的酒商們。
如今這匾回到天子手中,搶的人不就犯上大不諱了嗎?
那那……這些年來他們汲汲營營算什麼?今後還有必要繼續勾斗下去嗎?連聚酒莊都撐不住了,他們這些規模的商家還有必要或膽量同朝廷斗嗎?
嗯嗯……商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來由、也不曉得從哪爆出一聲哈,接著是如浪般一波接一波的笑聲︰
「呵呵呵……張老啊……現下誰也別想拿到那匾,我看咱們就別爭了……」
「就是就是……李老哥,你看看,咱們年紀都一大把,還爭個什麼呢?你家釀的花雕其實挺好喝的,我年輕時可愛得很……」
「您客氣了,你府上的醉仙子才好入喉哩……」
「哪的話、哪的話……」
「林大嬸,好久不見哪!啊啊!這不是你家的小九子嗎?都長這麼大了……你林家的春釀還是一樣好喝啊……」
「您老的如意春也是一樣香醇呵……」
「好說好說……」
一下子,以往瓊飲會上你爭我奪的緊繃「咻」地消失于九重天外,互瞪敵視的眼神、巴不得對方消失的忿怒氛圍消弭于執酒在手的笑語相談問,氣氛逐漸熱絡。
展厲言站在暗處,一邊謝過同行關心的問候,一邊觀望此次瓊飲會的景象,不由得想起爹死前交代的遺言--
兒啊,爹想不出辦法讓朝廷收回咱們門上那只會招禍的匾,就靠你了……
他辦到了不是嗎?
「從不知一塊匾竟能惹起民間這麼大的風浪。」一名中年男子在兩個壯漢偕護身下走向展厲言,亦出聲打斷他的靜思。
他回頭,黑眸訝然大睜。
眼前人他曾有一面之緣,是--
「無禮!」
看似護衛的壯漢這麼一喝,倒是拉他回神,立刻拱手屈膝欲跪。「參見--」
「免了。」男子及時攔住他,笑著環視在場笑語不絕的熱鬧。「幾回瓊飲會辦下來倒不曾見過這等和氣融融的熱鬧景象。」
「這只是庶民的粗野言行,倒讓皇--爺取笑了。」展厲言淡笑。
「眼前這一切值得你用傳家釀酒秘方來換?」他著實不明了,商賈向來視利為第一優先,怎麼能舍?
「回爺的話,只要有心,多少釀酒方子都能創,從古時的麴檗混釀、單用酒麴,到如今已能自制各味酒麴,歷年歷代釀酒方式都有所不同,但唯一不變的是嗜愛美酒之心--」
「所以甘心將方子交付良醞署,好讓朝廷拔得頭籌將先皇題的匾收回?」
「是的。」
「你這計使得好!使得妙!」舉止隱約透露威儀的中年男人揚聲贊道︰「不但順了你的心,也提醒--老夫一件事。」
「草民冒昧,敢問--」
中年男子揚掌阻斷展厲言的話,撫捻精心修剪的長須笑道︰「一個姓魏的友人生前常說,為政者一舉一動關乎天下民,百姓未必能體察上意,切勿因一時興起多事擾民。看來先皇的好意倒讓民間起了爭斗。」
展厲言沉默以應。
「你也這麼認為是嗎?」
「草民不敢。」
中年人別具深意笑了笑,轉身從容離去。
微服出巡,任誰也想不到當今天子竟出現在瓊飲會上!
啊啊!會不會來不及?
天爺,可別讓她趕不上啊!
成瓊玖抱著酒壇子趕忙在熱絡人海中尋找熟悉的身影,眼無法穿過人群便用鼻嗅,尋找眷戀的松木香。
終于,終于在人跡罕至的樹蔭下找到人。
「你、你你--嗝!你你……沒事吧?」奇怪?謹行說要對他不利的三個人呢?「人呢?跑哪去了?」
如入百花谷、千酒湖似,她來到的瞬間便教他被眾多酒香圍繞。
好不容易把持住自己,不解她為何這麼著急。「什麼人?」
「圍住你要--嗝!對你不利的壞人--嗝!」她左顧右盼。「跑哪去了?」
「誰說有人要對我不利來著?」
「謹行啊!他說剛見你被三個人圍住動彈不得,所以跑去告訴我,要我來救你,我來了,可是壞人跑哪去了?」
壞人?「幸好你來遲。」松口氣,不敢想像她真及時趕到會發生什麼事。
「咦?」
「沒事了,所有的事情都在這次瓊飲會上作了了結,今後再也不會有明爭暗斗的情況出現。」
「才不信。」成瓊玖皺皺鼻,小臉讓酒壇擋住,仰飲一大口酒,咂舌︰「你以前說過人心中有貪婪嗔念--嗝!只要有引子就會作--嗝!壞事,誰曉得哪天皇上又昏了頭寫了什麼鬼東西又要害人搶--唔唔!」干嘛搗她嘴巴!
「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的魯莽害慘。」他低嘶,更慶幸她來得太遲。
「唔唔唔……」為什麼?秀眉打起不滿的結抗議。
「你喝多了。」才會又瘋言瘋語。
她騰手扳下他的。「哪有!」
「瞧你的臉色,敢說沒有嗎?」
「誰教你瞞我這麼多事,我當然--嗝!要藉酒澆愁。」
藉酒澆愁?「我瞧你倒是喝得挺開心。」她哪來的愁?
「嘿嘿……」回以傻笑後她冷不防因為想起件事皺起眉頭。「說,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放過楊寬和他女兒?又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設好這個局讓朝廷收回那塊鬼木頭?」
「你想知道?」
她重重點頭。「你每件事我都想知道。」
「哦?」
「我雖傻,沒法子幫你出主意,至少還可以听,你不能連听你說話這件事都不讓我做--」說到最後,她收緊雙臂抱著酒壇,一臉委屈。「我不能分憂,至少……
也能解勞嘛--」
「你為我做的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這樣的女子要他怎麼不愛不動心?真的甘心呵,甘心為她以後可能闖下的禍收尾。
摟她一同躲在樹後隔開可能有的目光,他垂首貼在她耳畔悄聲︰「還記得你曾說設圈套這事嗎?」
懷中人點了頭。
「從那時起我就在想怎麼樣徹底解決這件事,甚至也想過要燒掉它--」
「啊啊!那會犯逆君大罪耶!」這事還是他同她說的。
「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你--」他抿唇,不悅地凝了眉頭好半晌,又繼續道︰「一把火燒了東苑庫房。」
啊?她訝然回眸,見他點頭給與肯定回應。「我火燒房子能讓你想出什麼好主意?」
「藉著這場祝融之災,再加上街坊以訛傳訛,聚酒莊便有理由輸了這次的瓊飲會;第二步是將釀酒的方子送給朝廷,讓良醞署拔得頭籌,這樣牌匾就能回到朝廷手中!試想,放眼天下誰敢與朝廷為敵?」
哦……她有點懂了。「那你又為什麼放過他們父女倆?他們兩人多可惡啊!一個埋伏在聚酒莊,一個潛入杜大人家中當起秋雨的婢女,還在杜大人面前說謹行的是非,讓杜大人差一點就把秋雨許配給你而不是謹行,不但如此,每回秋雨到咱們聚酒莊她就趁機觀察偷看,想找出釀酒秘方,真氣人!」
「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楊寬也因此喪子,何家酒坊也因為他想偷出釀酒秘方惹出的事端毀了商譽,這麼做已經足夠了。」那酒庫里的刺客便是楊總管之子。
「那是他活該!就算是要報何家酒坊的恩澤,也用不著干些偷雞模狗的勾當,還想殺我!」
「是啊,也許這就是江湖中人的作風,為了報恩什麼手段都可以使上。」
「才不呢!報恩一樣要有道義上是孔爹爹說的。」
說到孔令--「若不是孔世伯認出楊寬,我真無法找出幕後黑手。」
誰知道事實真相來得竟如此出人意料的簡單--
杜秋雨將貼身婢女楊小翠不尋常的舉止告訴展謹行,孔令認出楊總管原是江湖中人的身分,本名叫楊寬;另一方面刺史杜大人則已早先一步不動聲色差人扣押楊小翠,仔細察問下才知這陣子的事全是他們父子三人所為。
如今御賜牌匾已回到朝廷手中,再也沒有誰是天下第一的問題,他們如此算計甚至為此白白送了性命也著實值得同情,再計較下去也沒有意義。
但為免後患,孔令還是廢了楊寬父女倆的武功,才讓他們離去。
「說到底,還是你人太好,不夠心狠手辣。大丈夫做事要夠快夠狠夠準才能--啊啊,你做什麼?」天旋地轉啊!突然被展厲言扛上肩的成瓊玖又叫又笑。
「什麼快狠準?我只是商人,不是殺人不眨眼的王二麻子,需要什麼快狠準?」他微斥,輕拍她俏臀以示薄懲。
她咯咯直笑︰「我皮厚,打不痛。」
見展厲言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成瓊玖索性賴在他肩膀不掙扎。
嘻!孔爹爹偷偷告訴她,展厲言私下央他老人家教他功夫,可惜他這把年紀已經來不及學,強身健體倒是勉強可以。
練了個把月下來身子骨真的比以前更結實許多,瞧,能輕松扛她上肩了呢!
當然,她也知他習武的原因,為了這件事還害她丟臉地在孔爹爹面前掉了眼淚哩!
「怎麼辦?愛上你了耶……」唇貼著他的背,咕噥細語讓自己臉紅心兒跳的告白。「我愛你哦,展厲言……」
壓在腰下的肩膀僵了僵。
不會吧,這麼小聲也能听見?「啊啊--」又一個地轉夭旋,再定眼,是一堵劇烈起伏的胸牆。
一前一後,幸好她來得及反應,都沒讓手中的酒給灑了。
可這非眼前重要的事,他--到底听見沒有?「你、你听見了?」
「你說呢?」他反問。
啊,又是那種想把她給吞到肚子里的眼神,那種會看得她臉紅心跳像帶把火的眼神。
好喜歡他這樣看她,嘻。
「我們去喝酒好不好?」瞧他皺眉,她立刻踮腳附耳︰「用你上回喂我的方式,這次換我喂你哦。」
不悅立時讓錯愕踹到一旁。「你在誘惑我?」
她眨眨鹿眼,很努力地拋著自以為是的魅眼,雖然在他看來倒像是眼里進了沙子不舒服。
他搖頭苦笑。「做不來的事,還是別做的好。」
眼楮眨得好酸……「你說什麼?」
「我接受你的--誘惑。」雖然他懷疑那是誘惑,還是她真的眼楮痛。「我們回莊里--」
「在這兒就行了。」鹿眼噙著笑意,在他訝異回頭之際以輕功將兩人帶上綠葉茂盛的樹上藏身。
確定他坐穩,一手勾著酒壇的成瓊玖才敢移進他懷里跟著坐定,四周望過一巡,滿意地點點頭。「瞧,這樣誰也看不見我們。」
得意于自己難能可貴的聰明下,她只听見耳里一陣模糊咕噥。「咦?你剛說什麼?」
展厲言哂笑,傾身附耳低語。
鏘!喧嚷熱鬧的瓊飲會上沒有人注意到附近一棵樹莫名其妙掉下一個酒甕,嘩啦啦白白浪費一壇美酒教泥地享用了去。
把酒言歡,對酒當歌--誰又會多心在意這點小事。
至于那莫名其妙掉了一壇酒的樹--
春風吹渡有情人,無須酒,亦能醉。
聚酒莊辦喜事,還是兩件喜事,在徐州又掀起一波沸沸揚揚的街談巷論--
有人說這是取「雙喜臨門」之意,故而在同一天辦;也有人說是因為前些日子的晦氣,索性辦起喜事沖沖喜;更有人說是因為此次瓊飲會輸,怕杜大人毀婚,只好趕忙辦好攀關系……各種傳言也無法影響同日娶妻的展家兄弟。
只是本該洞房共享花燭夜的此時此刻,展家兩兄弟正忙著--
找新婚妻子。
「有沒有看見瓊玖?」
「有沒有看見秋雨?」
穿著紅蟒袍在迥廊撞見的兩兄弟異日同聲道。
兄弟倆又是有志一同地搖頭。
「大爺、二爺--呼!呼……」新上任的總管展武吆喝著下人尋找大夫人與二夫人,回來向主子稟報。「小的們--呼呼、呼--沒找到。」
「再去找!」兩名新郎倌一樣沒好氣。
「是、是是!」被嚇著的展武立刻拔腿跑。
「大、大哥,難道還有人在暗地算計我們?」展謹行不由得作此想。
展厲言沉聲,強迫自己深呼吸幾口空氣鎮定,急跳擔憂的心境因嗅進飄揚在空氣中淡淡的月華香轉變。
月下美人?黑眸倏地眯起。「同行送來的賀酒放在哪?」
展謹行愣了住,不下一會工夫,眼瞳因為領悟而睜大。「不會吧?」如果嫂子在那--「秋雨不會喝酒啊!」
兄弟倆四腿急奔西苑翠玉閣,果不其然,瞧見兩位鳳冠霞帔的新嫁娘,一個手里抱著酒壇,一個極力保持清醒阻止。
前者自然是成瓊玖無異;後者是因被強灌酒而脹紅俏顏的杜秋雨。
「嫂嫂,別再--嗝!喝了……」杜秋雨強迫自己醒著,醉眼望向大門,眼底只容得下自己的夫君。「謹行,嫂嫂一直要喝酒……嗚嗚……拖我陪她喝……嗚……」美目掉下委屈的淚,醉酒的杜秋雨情緒不穩。「人家一直--嗝!要她別……嗚……」
「別哭別哭。」展謹行抱起新婚妻子,雖然驚艷她酒醉的嬌態,也心疼她掉下的眼淚。「大哥,管好嫂子,別讓她帶壞我的秋雨!」
展厲言蹲在酒醉的妻子身前,嘆氣。
咦?鼻翼掀動,聞進混著酒味的松木香。
成瓊玖眨眨眼。「厲言?」
「你喝酒便罷,為什麼拉著秋雨陪你?」
「那個--嗝!你和謹行是賣酒的生意人,我跟秋雨既然是你們--嗝!你們的妻,自然要懂酒……」
「這種懂法不要也罷!」展謹行失控大吼,也無法震醒懷里已然入夢的妻子。
望著嬌妻,他哀悼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只能在凝視妻子熟睡的麗顏中度過。
「哪哪--」成瓊玖伸長雙臂環住丈夫脖子。「我--嗝!喝太多,走不動了……」
展厲言好氣又好笑,末了還是順她意,將人抱起。
舒服地咕噥一聲,成瓊玖調了熟悉的姿勢,酣然入夢。
兩個新嫁娘都睡著了,留下清醒的新郎倌該怎辦?
抱著妻子與兄長並行于曲廊的展謹行,消了氣之後開口︰「大哥。」
「嗯?」
「雖然木已成舟,但我還是想問--你確定?」新婚夜搞這種事嚇他們,嫂子實在太過分了。
「換個角度想,將來我們可能有兩名女酒師。」
「想都別想!」展謹行幾乎是大叫。
無法想像!無法想像他柔弱憐愛的妻子會變成嫂嫂那樣!
他……他不要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