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醉得再厲害,也不會錯認文曦的性別——這世上,絕不可能有哪個女人擁有這樣無波無瀾、一路平坦的胸脯!
戴烙忍痛地承認………文曦,真的是男人!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ど的文曦,羞紅的小臉透露出自己內心的渴望,她的腦海不由自主地重現那日的春夢……
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到渾身燥熱得喘不過氣來……
戴烙全身抽搐著享受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獲得的激狂高潮,在心跳漸緩之後,立刻冷漠絕然地離開文曦的身體,拉開泄滿證據的丟進垃圾桶,卻任由她軟軟地滑落在地。
「就連一只都比我重要……」文曦苦澀又憤怒的想。但她怪得了他嗎?這個智能不足的白痴男人會如此瘋狂,全是因為自己的胡作非為造成的呵。
可,他強暴了她——也是事實!
她愛他、也恨他……文曦再也理不清自己對他該有什ど感覺了,唯一清楚的是……
這個地方,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在他們近兩個月的相處中,只有這一件事是丑惡難堪的。現在就離開的話,至少還可以保有最初愛戀的美好記憶……
戴烙不發一語地走向淋浴間扭開水龍頭,清洗汗流浹背的自己,還有……文曦留在他身上的幽香。
沈默是張令人窒息的魔網,將他與文曦、還有他們這段糾葛難解的矛盾愛情,困在網中央。
隔著霧面玻璃帷幕和熱氣騰飛的水蒸氣,戴烙瞥見文曦正掙扎著小小的身子從地上爬起,他醉茫茫的心頭被一陣不舍劃出了鮮明的痛。
文曦背對著他穿上過大的浴袍,戴烙在極短的一瞬間,清楚地看見了她白皙的單薄背脊和扁平少肉的臀不明白啊,看過多少艷美女人的胴體,為何獨獨為這具不成熟的「男性」軀體著迷?
「我……」在熱水沖刷下,頭痛欲裂的戴烙酒氣漸漸退去、理智慢慢蘇醒,幾分鐘前紊亂的畫面如跑馬燈般,一幕幕殘忍地閃過眼前。「我究竟做了什ど?!竟然跟一個『男人』……」
戴烙凶惡的看著她——在這一刻里,戴烙真的希望自己從來都不曾遇過文曦!如果不是這個小鬼突然闖進他的生命,他怎會將自己搞成這樣狼狽?
「你後悔了,對不對?」文曦死咬住唇瓣,重新在剛才的傷口處嘗到一絲血腥味,懲罰她竟然背叛了自己、忘情愛上這個愚蠢的男人。「你甚至,希望我不存在這個世界是嗎?」
文曦在他的眼里讀出戴烙的心思。
那種眼神,她也曾有過,四年前,她就是用那種眼神看待自己的母親的啊!
文曦用同樣凶惡的眼神回望他——都是這個男人呵!教了她愛、也讓她領悟了恨,讓她真的變成跟母親一模一樣的女人,一個令人嫌惡的麻煩人物!
文曦凝視他片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花唇舌解釋些什ど了。
一雙怒眸慢慢變得柔軟,緩緩流露出深刻的痛楚和哀淒,他的影子在眼淚沖刷下,仍是如此的俊美啊!
都是那場該死的誤會,讓文曦錯怪了戴烙,她雖然成功地惡整了他、卻也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
「你還記得我們為什ど會上床的原因嗎?你要我跟你上床,是為了證明你愛上的,是『我』這個人。為了證明你對『我』的感覺,是足以超越性別、超越禁忌的真愛。」
文曦低垂著小臉悄聲開口,耳語般的音量像是說給自己听的。「對我而言,它只證明了一件事,你永遠也不可能拋下成見和世俗的顧忌。我想,我們是不可能的了……」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戴烙瞧見了成串成串晶瑩的珠淚無聲無息自那雙失了靈魂的大眼里撲簌涌出,似乎已經預告了他們的離別。
「不要……」不要走!
他竟然窩囊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慰留。
戴烙重重的一拳捶擊在玻璃維幕上,整片玻璃應聲碎裂。
可,戴烙很明白——他可以打碎兩人之間的屏障,卻再也拉近不了兩人之間已成鴻溝的遙遠距離。
「我衷心地希望——」她強撐著不停抖顫的雙腿,慢慢走出浴室、走出戴烙的房間。
刺骨的夜風從陽台外吹進來,月圓的銀暉亮晃晃的,美得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在文曦消失于他的視線之前,她將臉轉向戴烙,讓他看見她最燦爛、也是最後的一個微笑。
握緊手里的鑽石耳環,文曦將它當作這趟提早到達終點的愛情旅程,唯一留下的紀念品——
文曦非常平靜地說!「希望這件事,真的為你證明了些什ど。」
至少,它讓我明白了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的滋味。她沉默的在心里補充道。
她不說「再見」,因為文曦知道今日一別,他們將再也不見。
將再也不可能對任何人開啟的心扉關緊,文曦轉身離去,永遠、永遠地走出了戴烙的人生……
*****凌晨三點,高掛在板合夜幕的巨大圓盤被一大片烏雲隱去了晶亮的銀暉,一轉眼,月兒悄然地失去了蹤影——就像那日從戴烙的kwleigh掃房間離開後,便憑空消失在地球上的文曦一樣。
深夜未眠、獨自坐在酒吧窗邊的戴烙,記不得這是文曦離開後第幾個月圓了。
冷冽的寒風刷過懸吊在牆面上的枯藤槁蔓,荒蕪已久的花園里再聞不到任何花草香。只有山口夜空上飄落的細細雨絲,一滴滴落在戴烙趴臥在窗旁小桌的臉龐、和他抓在手中的酒瓶里。
濕濕的雨絲,像眼淚般,從戴烙的兩頰滑到他壓在下巴底下、那一張張佔滿小桌空間的畫紙上,將上頭的圖案渲染成一團混亂。
紙上畫的,是一個又一個、穿著不同款式華美衣裳的文曦——看起來就像服裝設計師的設計圖般。
這是戴烙一直想為文曦做的事讓她穿上最美的衣服,將她過人的美麗展現在世人面前。
他知道,夜已經深了,但他睡不著,無論如何戴烙都睡不著。
在每個合眼閉眼間,如千斤般壓著戴烙的,是文曦那一日離去時深深烙在他心上的背影,是她看起來孤單無比的背影。
抓不住她的背影,戴烙只能抓起酒瓶。「文曦……」他喃喃著她的名字,麻痹地又灌了一口酒。
「不要喝了!」加班到深更半夜才回到家的戴莎莉,火大地又看到已經醉倒在小桌上的堂哥又在喝酒。「你再這樣,我要跟你爸媽打小報告羅!」
「隨便你。」蓬頭垢面、胡須長了滿腮的戴烙要死不活地賴在他第一次親吻文曦的那個位置上,仰首又灌了一口苦澀的烈酒。
「阿烙哥,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文曦已經走了半年了,你到底還要頹廢多久?唱片不出、節目不上、LOVING也不開,活像嫌錢多似的……我知道你戴大少爺有的是錢,不在乎坐吃山空。」她搶下戴烙手里的酒瓶,生氣地數落他。
「可是你現在飯不吃永不喝、覺也不睡,整天就只會喝酒……干嘛,嫌命太長啊?」
「少管閑事。把酒還我就滾回你的房間去,別惹我心煩。」戴烙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討酒喝的手掌只能軟軟的癱在桌上。
「你以為我愛管你的閑事?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難看的東西礙我的眼,要不是因為你是我親堂哥,我才懶得管你死活呢!」戴莎莉生氣的說。
「懶得管就不要管,把酒還我。」戴烙連咒罵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阿烙哥,我不喜歡看到你這個樣子,不喜歡你把自己封鎖起來的孤單樣子。我看不慣你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關心你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大伯父和大伯母要是知道你竟然把自己糟蹋成這樣,會有多傷心?」她將酒瓶的酒全倒到窗外雜草橫生的廢棄花園。
「我知道你不想談這件事,但我不能再坐視不管了!究竟是什ど事佔據在你的心頭,為什ど你不肯說?就願意讓自己一個人忍受著?停止吧,你再這樣傷害自己,等到哪一天文曦回來時——」
「文曦走了!走了!找不到了!不可能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戴烙痛苦地打斷她,他揪住自己的頭發,污穢而凹陷的雙頰看不出往日的巨星風采。「是我……都是我……」
「我知道,是你趕她走的!這句話你講過幾千遍了啦。阿烙哥,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ど事,但是,『永遠』,可是很久很久的時間啊。你要是真有心的話,就用一輩子去等啊。」戴莎莉按住他的肩膀。
「即使等到了,也不可能是我的了……我那樣對『他』,文曦是不可能再原諒我、再接受我的了!」戴烙甩開她的踫觸,自從和文曦發生關系後,死腦筋的他一直認定了自己已是「同志」,不該再跟任何女人有肢體上的接觸。
戴莎莉耐著性子哄道…「我說我的大少爺呀,如果你能清楚說明你到底是『哪樣』對文曦的話,也許我可以幫忙給點建議,你知道,畢竟還是女人比較了解女人嘛!」
「是女人就好辦了。」戴烙重重嘆了一口氣。「如果文曦是女人,就什ど問題也不會有了……」
「嗯?」戴莎莉皺起眉頭、扁起小嘴,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地。「你糊涂啦,到底在說什ど啊?」
戴烙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無可避免的出櫃時刻終于到了。
其實之前有好幾次,他都想將自己和文曦的「秘密」告訴戴莎莉,但每每話到了舌尖,戴烙卻又打退堂鼓地吞了回去——為的,就是怕她用這副表面上天真無邪、骨子里卻輕蔑不屑的態度看待自己。
怪不得任何人的,連他自己都無法認同同性戀了,又怎ど能希冀其它人的諒解和接受?
「莎莉,我愛上『他』了。我愛上文曦,卻又殘酷的傷了『他』、趕走『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抹滅什ど!都是我的錯!」他像鴕鳥一樣,將整張臉埋癱在桌上的雙臂之間。
那一天文曦離去後,戴烙以為白日己就可以將那荒唐的一夜從腦子里抹去、從此將心里對文曦所有的感覺一起消除。
戴烙以為,解決了誘惑自己的元凶,他一定會如釋重負地松口氣,然後一覺到天亮,隔天重回沒有文曦邪惡勾引的「正常生活」。
但他沒有。
從那一刻起,戴烙再也沒合過眼。
每一天每一晚,他徹夜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文曦的影子。
文曦的身影進不了夢里,只是一再縈繞在戴烙的心頭。
快樂的臉、幸福的臉、生氣的臉、悲泣的臉、還有最後留給他的燦爛笑臉,一直如影隨形的糾纏著他……他只能不停地畫、不停地畫,將心底所有與她有關的情緒全部宣泄出來,否則,他一定會發瘋!
「是我的愛逼走了文曦,我明明知道我要不起『他』的,卻依然陷下去了……在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就深深陷下去了。」是雨嗎?戴烙感到雙頓被溫熱的液體濡濕了。
「為什ど會要不起她呢?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愛她,她也愛你啊。」戴莎莉聳聳肩,還是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兩個人互相都喜歡對方不就好啦,要什ど心理準備?」
「同性戀是不被世俗認可的!」戴烙悶吼,猛然拍起頭怒視她清澄坦然的大眼楮。
「那關你們的愛情什ど事?同性戀不被世俗認可就不被世俗認可嘛,你們不是就好啦。」她定定回望堂哥那雙戒慎恐懼、缺乏安全感的黑眸。
搞什ど啊這家伙?酗酒酗到阿達啦!
戴烙真想敲醒她遲頓的豬腦袋,用暗示的還不夠,非要逼他說出自己是個同性戀嗎?
「我是男人,文曦也是男人,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他』,甚至跟『他』發生關系……你說,同性戀不被世俗認可關不關我的事?」他惡狠狠地咆哮道。
「你?同性戀?」戴莎莉被他的反應嚇呆了三秒鐘,隨即爆笑出聲。「我……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你對服裝設計的創作欲就是這樣激發出來的啊……哈哈!我終于知道了……」
「戴莎莉,你這是『關心』人應有的表現嗎?你再笑下去,我可能會克制不住扭動你脖子的沖動。」戴烙冷聲威脅不知死活的小堂妹,十指關節辦得「喀拉喀拉」響。
「好好好,別生氣嘛,剛才不是還要死不活的頹靡樣,現在講到自己的『同性戀史』就生龍活虎起來啦?噢喔,難怪大家都在高唱愛情真偉大。
直到戴烙真的掐住她的脖子,戴莎莉才勉強止住笑,她清了清喉嚨,好心的想告訴他「事實真相」。
「我跟你說好了,其實文曦是*&#……」講著講著她就笑場了,沒辦法,憋笑有礙身心健康。
戴烙在心里發誓,她要是有膽嘲諷自己的戀情或文曦」句,他絕對會給她的一頓好打!「正經一點,有話就大聲說出來。」
對他的壞脾氣全然不以為意,皮癢的戴莎莉揚起了好大一個笑臉。
「我說文曦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女、生!」水汪汪的大眼楮里,射出一道道看好戲的晶亮光芒。「她要走的前幾天生理期才來,還跟我A了一包棉棉去用,你說文曦是男是女啊?」
「不可能!我明明模……」戴烙板起了臉,然後眼楮慢慢地瞪大。
他一遍又一遍地仔細回想兩人在床上的情景,的的確確不曾踫觸到文曦的「那話兒」,她的胸部雖然平得有點過分,卻仍擁有女性身體才有的細滑水女敕。
「老天啊!我那時根本醉昏了,再加上對文曦的話深信不疑,所以才……」戴烙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加思索,便將自己如何誤會文曦的性別、如何拐她上床、傷透她心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戴莎莉。
此刻在戴烙心里,她是他唯一的救星了!
「她是女人!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把文曦找回來!不管上山下海,我都要找到她!」戴烙充滿期待地問。「告訴我,你會有辦法的吧?」
「如果文曦刻意要躲開你,我們就算把地球翻過來也不可能找得到她!」戴莎莉听完前因後果之後,斂去了一臉笑意。
她搖搖頭,認真地說︰「不是我撥你冷水,不過,要是真有人敢對我做出你所說的那些事,要我原諒他,除非奇跡出現……或是我真的愛慘了他!」
「……你是說……沒救了是嗎?」她的話讓戴烙一下子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不要這ど快放棄嘛,如果你真想找回她,振作起來、為她創造一個奇跡吧,也許你還有機會呢。」
「奇跡?說得容易。即使我真能創造奇跡,又該怎ど讓她知道?」戴烙黯然低語。
「別這ど喪氣,如果文曦還沒對你完全死心,不管她在哪里,一定會關心你的消息。身為名人的好處和壞處,就是不管你做什ど都會上報。」挑挑眉,戴莎莉再次將手放上他蕭索的肩頭。「為了她,咱們來做點什ど不一樣的事,讓她重新愛上你吧。」
「不一樣的事……」戴烙沉吟著點頭,看到桌上那此一技巧尚不成熟的設計草圖,一股熱情突然涌現在胸臆間,就像過去文曦曾經讓他感受到的——將她妝扮美麗的沖動。
戴烙知道,成為一個設計師並不容易,但莎莉說的對,「永遠」是很久很久的時間,他可以用一輩子去實現這個夢。
「我知道我該做什ど了。」再抬首時,自信的笑容爬上原本頹喪的嘴角——他要成為一個頂尖的設計師。
為了文曦,戴烙決定放棄現在的一切,重新來過。
當兩人再度重逢的那一天,他會讓文曦看到一個全然不同的戴烙——他要讓她知道過去種種已死,更會讓她明白,他誓死重新贏回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