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昉高分貝的刺耳尖叫聲簡直要穿透雲霄!
「變態狂!你隨便闖進人家房間,到底想干什麼?!快來人,救命啊……」
光罵還不夠,文昉一手快速抄起被單包住自己,一手如秋風掃落葉般,將眼前可見的枕頭、抱枕、床頭櫃上的面紙、煙灰缸、書報雜志……全丟向他!
「住手!你在發什麼瘋?」根本沒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的宋澤,一連成功避開她連續瘋狂丟來的幾樣「大型武器」,最後卻被一個正方形的小玩意兒,給擊中了鼻梁。
「啪!」一枚完好封裝在塑膠膜里的,極慢、極慢的自宋澤那鐵青的俊臉上,掉落在地。
看見她神準的最後一擊終於命中目標後,文昉的心里有過三秒鐘的得意,但一等到她睜大眼楮看清楚那個東西後,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什麼!?怎麼會有的?那是從哪來的怪東西?怎麼會放在面紙盒下面的?昨天晚上怎麼沒發現?完蛋了,眼前這個「看似」人模人樣的家伙,不會拿它來對付自己吧?!
腦袋里盡是滿滿的問號,哭喪著臉的文昉癟著小嘴,雙手拽緊了被單,驚慌失措的瞪著恍如帶著長槍的殘忍獵人、一步步惡狠狠地走向她的宋澤。
「別……別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害怕得滿臉鼻涕眼淚、直往後退的她,發出像小動物般的哀鳴,活像即將被先奸後殺般的準受害者。
「你這個該死的蠢女人!」怒極的站在她面前,宋澤生平第一次踫到這麼讓人生氣的笨蛋女人,他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是要狠狠揍她一頓?還是立刻要她卷鋪蓋滾離他眼前!或者,更狠一點,整垮她所屬的酒店,讓她再無棲身之所?!
「救命啊、來人啊!求求你大爺……不要我、不要殺我啊……」瘋狂得想不出任何辦法阻止眼前這個死命瞪著她,似乎想將她大卸八塊、棄尸到基隆河里的男人,文昉開始胡言亂語。
「胡說什麼你?小瘋婆子!你給我閉嘴——」宋澤本來只是想用手搗住她吵死人的嘴,可,他卻吻了她。
他用一種融合了憤怒與的方式吻了她。
即使在這種時刻,宋澤依然感覺到她的滋味有多麼美好,那彷佛未經人事、完全生女敕的反應,立時激發起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起初,他的唇是狂暴地覆上她的,文昉只覺得雙唇被啃咬得一陣疼痛,但,不一會兒,他的動作變得輕柔,讓她全身一陣酥麻地癱軟在床上。
「這……這是接吻!我怎麼能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隨便親我?不行!」文昉暈眩的腦海向她發出嗶嗶嗶的警告聲,雖然這個男人的味道很好聞、兩人唇舌撫觸的滋味也挺美好的,可,這是她的初吻耶,哪能這樣便宜他?!
「要拒絕!!對,我要拒絕!我要抵抗!我千金難買的清白怎麼可以毀在一個陌生人的身上?!」文昉想抗拒,可是此刻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辦法,對付他不斷在自己嘴里作怪的滑溜舌頭。
可惡又可恨的是,她竟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討厭他吻著自己的感覺。直到一股陌生的電流擊向她,文昉才作出立即的反應文昉先是十指並用,死命地拉扯他的頭發,可,宋澤半點反應也沒有。
「咦,怎麼不為所動?莫非他戴的是假發?」
一邊在心里納悶著,文昉同時為了他變本加厲的,朝敏感的耳垂進攻而渾身抖顫。當她的小手觸及他背在脖子上的相機時,文昉想也沒想的,抓起沈重的相機,就朝宋澤的下巴一陣猛K。
「你干什麼!」宋澤終於放開了她,顧不得下巴的疼痛,便氣急敗壞的檢視起他的寶貝相機。
發現了鏡頭的裂痕,怒意難消的宋澤像抓小貓似的抓住她,惡聲咒罵道︰「你這個該死的笨女人,太不知好歹了!」試圖搖醒她裝滿豆花的蠢腦袋。
「這麼凶干嘛……明明就是你不對……」被搖得七葷八素的文昉,哭哭啼啼的拉拉衣不蔽體的被單,委屈的說︰「是你自己闖進來對我*那個*的……人家根本不認識你……」
就在此刻,聞聲匆忙趕來的工作人員正好看見了,這讓宋澤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一幕!
父親果然成功的讓我在眾人面前丟了個大臉!哼哼,真是多虧了這個演技精良的敗金女!宋澤咬牙切齒的想。
迎視眾人不敢置信的眼光、和哭成淚人兒般的文昉,宋澤開口。「好,很好!不愧是我父親選中的*好玩具*!既然你喜歡玩,我就為你量身訂作一個游戲!讓所有人都玩得盡情盡興!」
听著完全無法理解的怪話,文昉一臉疑惑的瞅著他,心里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惡行東窗事發,瘋了?!
「告訴我父親,他的禮物我收下了。」長指支起文昉小巧的下顎,宋澤一字一句的說︰「為了你,我願意任憑他老人家擺布、乖乖留在台灣兩年、做他吩咐我做的任何事!親愛的,你……最好值得我這麼做!」
離開床邊,雙手抱X的宋澤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他要她。
宋澤要以父親最排斥、最恐懼、最無法置信的方式要她——無論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酒女是誰,他決定娶了她!
婚期,就訂在父親和徐楨結婚的前一個月!
自宋澤撂下怪話、匆匆離去後,文昉也趕緊穿好衣服,倉皇逃回自己租賃的小公寓。
「汪、汪汪!」文昉才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就听見屋子里傳來她心愛的小獵兔犬——喬丹,熱情的叫聲。
「乖!喬丹乖乖,姊姊回來了!」蹲在玄關處,文昉抱著喬丹嘆氣。「果然,?窩銀窩,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窩!早知會遇上那個怪人,我就不去住什麼總統套房了!」
嘆息著,文昉情不自禁再次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說什麼親愛的……我看那個男人,一定是個神經病!」
嘟嚷著,腦海里不小心又浮起印在她眼底的那張性格、黝黑的臉。「你說嘛,我根本不認識他,又怎麼會認識他爸爸呢?他天外飛來一句什麼「告訴我父親,他的禮物我收下了」,叫我要去哪里幫他傳話?你說對不對,喬丹!」
「汪!」睜著圓圓的眼楮看向她,喬丹叫了聲,算是回答了她。
「哎,可是……其實他長得滿好看的,不是那種白白淨淨的帥,而是……嗯,要怎麼說呢?很性格、很性感那種感覺吧!」模模喬丹的頭,文昉的表情染上了一?層緋色。
「汪汪、汪!」喬丹搖搖尾巴,不解的看著主人春心蕩漾的怪模樣。
「哎呀,你別吵,听我說嘛!平時那些客人當然也是有帥得讓人眼楮一亮的人啊,可是我對他們從來沒有過那種……嗯,被電到的感覺啊!就是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剛才他抓著我親的時候,我竟然有那種感覺耶……」
輕撫泛著粉紅光澤的唇瓣,文昉在腦中重新拼湊著當時的情景,她的聲音輕得細不可辨。「那時候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還見得到他嗎?」
突然,樓下傳來幾聲短促的喇叭聲,將文昉自她粉紅色的幻想世界里給拖了出來。「叭!叭!」那是酒店派來接她上班的司機。
看了一眼手表,文昉才發現時間不早了,略略上了個淡妝後,她直奔下樓。
「虎叔,今天也要麻煩你了。」客氣而有禮地向頭發斑白的司機打了聲招呼,文昉熟悉的鑽進加長型黑頭禮車後座。
車外,一個小時前才止住兩勢、似乎就要好轉的天氣,頃刻間,天空又驟然落下豆大的雨珠,將街道上毫無昉備的行人打得連忙閃避到騎樓躲雨,也打亂了台北市中山區上狹隘馬路的車流秩序。
「你看看!每次一下雨,中山北路就塞得一塌糊涂。」趁著等紅綠燈時,頭發斑白的司機虎叔,和文昉開始了往常的閑聊。
「芳芳,你說說,咱們每年白白繳給政府這麼多稅金,真不知道都建設到哪里去了?」等了一分鐘,一直沒有听到她接話,虎叔抬眼瞥了瞥照後鏡,才發現她竟然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睡著了,這可是虎叔載她近半年來,第一次看她在車上打瞌睡呢。
虎叔一時的分心,卻讓右側的計程車違規超車成功,這激得他老人家又是一陣抱怨。「看看這交通,亂成這德性!現在,連經濟、政局也是一團混亂!」
雖然嘴里盡是對時事的批評,但那老邁的嘴角在瞧見後座乘客沉靜的睡容時,卻拉開了上揚的弧度。「芳芳睡得真熟,想必是工作壓力太大累壞了吧。」
稍稍將音量降低了些,虎叔的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文昉——也就是他口中的芳芳。「哎,這年頭啊,酒店公關這行飯也沒有以前好混啦!經濟力衰退,害得小姐們不只收入減少,就連工作時間都得拉長哩!」
當燈號由紅轉綠,虎叔踩著油門,將車子駛向座落在中山區上最精華路段的「蘭亭酒店」。
「都怪現在景氣差,連咱們在酒店業里最老字號的「蘭亭」,也得提早營業,多搶一攤下午茶的生意沖沖業績!」虎叔知道自己正在微笑,雖然心里對新政府還有許多不滿急待宣泄,但,只要有芳芳在身邊的時候,任何男人都很難繼續維持住惡劣的心情。
她細致美麗的外表,混合了女孩的純真可愛、和女人的性感迷人一頭漆黑柔細的可愛短發、一對彎彎的柳眉、一雙靈慧的雙眸、精巧挺直的小俏鼻,再配上一張紅潤的櫻桃小口、一身雪白剔透的肌膚、一具窈窕玲瓏的嬌軀。
光是這樣望著她,就可以讓他忘記一切的煩憂。
這七、八年來,虎叔在全台北市最出名的酒店「蘭亭」,替多少紅極一時的小姐們開過車,但他最欣賞的,還是只有平易近人的芳芳一個。
虎叔記得,芳芳大概是一年前來到蘭亭的,除了當初面試她進公司的營業經理知道她的真名以外,沒有人清楚芳芳的過去,和卸除酒店公關之外的真實身分。
雖然她總神神秘秘的、獨來獨往,但芳芳對任何人說話總是客客氣氣、溫和有禮的,不論是對拿著大把鈔票捧她場、包她台的那些金主、恩客;還是同樣在蘭亭里工作的「同事」,上至酒店的大老板、經理,下至小姐們、司機、圍事保鏢……
甚至連打掃廁所的歐巴桑,她都一視同仁,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她。
更難得的是,年輕貌美的芳芳雖然在百花爭嗚、群芳斗艷的蘭亭快速竄紅,卻沒有染上一般風塵女子的壞習慣——除了上班時不得不陪著客人喝點兒小酒,平時的她不抽煙、不沾毒、不踫賭、更不倒貼小白臉,樸實得就像個鄰家女孩兒似的。
「哎,可惜我家那口子沒給我生個好兒子,」將車子停在氣派非凡的蘭亭酒店側門邊,虎叔撐起一把大黑傘走下車,來到後座幫芳芳打開車門。「不然,非要他討了芳芳這門好媳婦不可!」
「醒醒啊,芳芳。」小心的遮好雨傘,不讓冰冷的雨水濺濕芳芳,虎叔看著她嬌女敕的睡顏,沈聲喚著。
喊了好一會兒,虎叔見她仍沒有醒,只好輕輕拍了拍她的頰。「到公司了,芳芳,來,醒醒。」
「不……不要!媽媽你不要……」凝住呼吸、雙手緊握成拳,她猛地睜開眼,迎視虎叔的雙眼里蓄滿了淚光。
沒事了!那個血腥、可怕的惡夢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不要再回想了!拍著X口告訴自己,她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試著讓自己放松情緒。
「芳芳,你做惡夢了?」虎叔慈祥地模模她的額,發現薄施脂粉的她竟是一臉冷汗。
「只是個夢而已,虎叔,別擔心,我沒事。」勉強地對一臉疑惑的虎叔擠出虛弱的微笑,她起身走下車,冒著雨奔向蘭亭大門。
「芳芳,傘!」虎叔大跨步的走向她,硬將大黑傘交到她的小手里。「淋濕了待會上班還吹冷氣,你會感冒、犯頭痛的!」
「我才走這幾步路而已,虎叔,傘還是你拿著吧。我感冒頭痛了不起請病假、在家偷懶一天,萬一你感冒頭痛不來接我上班了,芳芳這麼路痴,鐵定會在台北迷路的!」
眼見雨勢愈來愈猛,她反手將傘柄推給虎叔,俏皮一笑就奔進了酒店里。「虎叔,黃線區不能停太久的,小心警察來開罰單,快把車開走吧。我進去上班了,明天見。」
「真是個貼心的丫頭!」看著她的背影,虎叔笑著搖了搖頭,手心在觸及傘柄時,卻發現一股溫熱、濕稠的感覺,他低頭一看「這是……血?」
傾盆大雨,將室內室外隔成兩個世界。
室外,風雨交加,整個世界沈浸在濕冷當中,寒意迫人。
室內,是精釀佳肴、美女如雲、歌舞升平的酒國天地。
為了歌頌蘭亭在酒店業的龍頭地位,人人都听過這句名言——「上流社會的男人,只要夠有錢、有勢,一生一定要來蘭亭走一遭。」
這一點,正是讓甫自大學畢業的文昉,自願拋下大好前程、進人酒店工作的主要原因!
緊握著雙手,走進年前才重新裝橫成古典上海風的蘭亭酒店,文昉由一樓搭乘電梯先到地下室的小姐休息室更衣。
「嘶……啊……好痛!」文昉小心翼翼的打開手掌,檢視那血跡斑斑、細女敕的手心。
「真要命,沒想到只是被指尖刺刺、戳戳,會流這麼多血!」這並不是文昉第一次因為作惡夢而傷害自己,不過,這是第一次她在外人面前熟睡、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點。
「都怪早上那個怪男人,害我沒睡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日一別後,文昉已經第N次想起他了!
搖了搖頭,文昉大聲的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不過是個男人而已……」
「叮!」電梯門一開,文昉正好迎上帶著一臉奸險笑意的歡歡。
「什麼什麼?我剛剛好像听到有人在電梯里,大喊什麼*不過是個男人而已*啊?怎麼,咱們清純可愛的小公主芳芳,終於……」歡歡扯開喉嚨的訕笑著,好像對自己昨夜的惡行很得意,想要昭告天下似的。
走出電梯,文昉板著臉經過她身邊,不想去搭理她。畢竟,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
抬頭看見休息室里的古董鐘指針顯示,現在時間不過將近三點,離早班的上班時間還有三十多分鐘,休息室顯得特別空曠,豪華舒適的偌大空間只有小貓兩、三只,幾個打著撲克牌的年輕姊妹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一邊對她投來同情的眼神。
「喂,別走啊!你聾了是不是?我在跟你說話呢!」痛恨被漠視的歡歡扯住文昉的臂膀。
文昉既無奈又無力的看著她,大眼里寫滿對她這些無理行徑的理解,卻反而更加激怒了歡歡。
「干什麼瞪大眼楮看我?裝啞巴、裝可憐啊!哼,我看你這種人,就算是被硬上了也不敢吭氣吧!」她揚起手,想給罵不還口的文昉一巴掌。「那好,我就要看看你是不是真這麼能忍,連挨打,都能不還手!」
文昉擰著眉退了一步,不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青番」的人,歡歡卻順勢欺近她,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臉上了,營業經理正好從更衣室里走了出來,撞見眾人均敢怒不敢言的這一幕。
經理大喝一聲。「歡歡,你又想鬧事?!」
「我……經理……」吶吶的收回手,歡歡的臉上卻仍是桀騖不馴。
「我不是第一次听人說你有這種舉動了,歡歡,別仗著自己資格老,就可以對其他新進的晚輩動手動腳、大小聲的!」走近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愛將身邊,經理好言相勸。
「我哪有啊,經理!你別听其他三八婆在你面前嚼舌根,什麼我對晚輩動手動腳,她們都聯合起來孤立我才是!」歡歡惡人先告狀的瞪著文昉,臉上寫著「待會兒看我怎麼對付你」的凶狠表情!
「她們沒人在我面前說過你的不是,這些事都是客人投訴的!歡歡,你沒發現自己的人緣愈來愈差,業績也愈來愈淒慘嗎?你這種動不動就撒潑的個性,真要改一改了!芳芳紅,有她紅的道理,你看看你自己!哎!」經理嘆著氣,心中感慨萬千。
「芳芳、芳芳、芳芳!」歡歡火大了,音量也大了起來。「我就知道,都是她在我背後搞鬼的!好,要講清楚,今天大家就講清楚啊!芳芳,你過來,當著經理的面,你跟大家說,我歡歡有沒有欺負過你?對不起過你?說啊!」
左右為難的文昉,頓時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我……」
「沒關系,芳芳,你老實說。有什麼事,經理幫你作主。」雖然不想難為歡歡,但如今看這情勢,她也騎虎難下的經理,只好開口問道︰「歡歡有沒有欺負過你?」
文昉不是天生的受氣包,面對歡歡的屢次挑釁,她的確是再也忍受不了了!更何況,霸道的歡歡欺負的對象並不局限她一個人而已,多少姊妹都吃過她的虧!
現在,正是報復她的好時機!
迎視著歡歡的雙眼,文昉緩緩的開口。「其實我……」